第75章
朱逸峮跟跳大神似的甩了半天手, 小三紋絲不動,甚至越纏越緊,再看蕭斂跟避瘟疫似的躲在一邊,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躲什麽?”裝得平時好像很愛幹淨似的!
蕭斂心虛得摸摸鼻子,慢騰騰走回來:“我是怕打擾你們交流。”
“放屁!”朱逸峮跳腳,“還不趕緊幫我弄掉它!”
蕭斂無奈:“那是你的異植,你讓我動手,是要我弄死它嗎?”
朱逸峮一窒,轉念一想, 又怒了:“那你跑那麽遠?當誰不知道你嫌棄我呢?”
蕭斂輕咳一聲:“我怎麽會嫌棄你,我——”話沒說完,就被撲了個滿懷, 耳邊是朱逸峮得逞的笑聲。
朱逸峮抱着他不算,還将自己右臂上的小三使勁往他身上蹭, 得意洋洋道:“現在誰也別嫌棄誰!”
蕭斂放棄抵抗般任他磨蹭,等他終于消停, 也不管倆人身上的髒臭,俯身,攫住他的唇就是一通吮咬。
“唔——”毫無防備被按住腦袋,朱逸峮剛要掙紮,就被放開, 他沒好氣,“你也不嫌臭得慌!”
蕭斂啞然失笑。
既然倆人身上都已經沾滿喪屍屍夜,那誰也別嫌棄誰了。他重新拉起朱逸峮的手:“走吧。找個地方洗洗去。”
朱逸峮自然不會有意見。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嫌棄地舉起右臂,盡可能将小三挪遠一些,左手被蕭斂拉住,他想了想,幹脆用腿去勾垂在地上的另一株牽牛花,讓它自動纏上自己的腿後,他才反手拉住蕭斂往車那邊走,長長的牽牛花直接在他身後拖出一條尾巴。
“走走,趕緊走!”
蕭斂聽着後頭“刷刷刷”的藤蔓拖地聲,無奈至極。
朱逸峮可不管他什麽态度,還催他:“你怎麽走得磨磨唧唧的?不怕他們先我們一步嗎?”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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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敢趕夜路。”而他們敢。
“……”聽出潛臺詞的朱逸峮仰天長嘆,“你就可勁奴役我吧!”
蕭斂語帶笑意:“怎麽會是奴役?我不是跟你同進退嗎?”
“那剛才是誰躲開的?告訴你,一切狡辯在我這裏都是無所遁形的……”
渾身不得勁的朱逸峮借着不停說話來分散注意力,直至回到車上。
車內昏黃的燈光一亮,朱逸峮一眼就撇見自己手臂上那胖了一圈兒,足有兩指寬的三級牽牛花藤。
藤條上的粘液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被它吸收了。但是,暗紅色的葉片上還沾着不少褐色的粘稠液體,連帶朱逸峮手臂上也有不少!
更不用說喪屍那種獨特的腐臭味兒……
嘔——
他急忙閉上眼睛:“小三啊,你到後邊去行嗎?”其他兩株一級牽牛花已經乖乖爬進後座塞好了,就只有這家夥還死黏在自己手上不下來。
小三纏得更緊了。
得。自己養出來的異植,他只能含着淚帶着了。
朱逸峮眼一閉,認命帶着它鑽進車裏,關門。
蕭斂緊跟着落鎖,踩下油門出發。
***
第二天傍晚。
天邊飄晚霞,正是歸家時。
鷹安市郊區的軍區大營前已經開始熱鬧了起來。
這裏是鷹安市唯一的安全區,也是整個南部最大的安全區。
安全區從入口往外推十裏,基本都在安全區護衛隊的巡邏範圍內,再加上每天這麽多獵屍隊伍進進出出,自然是安全無虞的。
這會兒正是白天出去獵殺喪屍、收集物資的隊伍回來的時候,各色小車、摩托聚在門口排着隊等着守衛檢查登記,再過去十幾米則是步行的人進出的地方。
除了安全區的人,還有從各地村鎮城市奔波過來求個安身之所的幸存者。
軍營大門處車水馬龍,排隊的人也是熙熙攘攘,看起來仿佛有幾分末世前的繁榮。
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不對。
除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在場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車自是不必說,排隊的人皆是泾渭分明,一隊一隊拉開距離,非常清楚明白地将各個隊伍區分出來。
而且,附近雖然已經被清理的幹幹淨淨,但隐隐約約總會聞到喪屍那種腐臭的味道,萦繞鼻端揮之不去,末世前雖然算不上鳥語花香,也不至于這般……讓人難受。
再加上,視線所及之處,每人神情或繃緊或頹然,或絕望或種種不一而論,但毫無差別的,每人眼中都帶着深深的戒備。
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
明明白白的末世。
一輛灰撲撲的小車,絲毫不打眼地彙入車流中。
“這就是鷹安市啊。”朱逸峮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開始好奇地左右張望。
他們昨晚找了個地方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後,連夜輪流開車往這裏趕。
要不是前面一段路實在是太堵了,他們估計還能再早一點。
蕭斂專心地開着車,慢慢跟着車隊一點一點往前挪,聽到他的話不忘抽空看他一眼:“記得,一會兒只說我是三級風系異能者。” 這是他們商量好的說法。現在三級異能者雖然少,卻不少見。
“知道啦。”朱逸峮頭也不回朝他擺擺手,眼睛盡逮着外頭拼命看。
上輩子名聲在外的鷹安市,看起來也不怎麽滴嘛。感覺看起來還不如他們常福鎮的人有活力。
別說,鷹安市作為南部最大的安全區,幸存者雖然是最多的,但相對的,它所面對的喪屍群也是最龐大的。
這個以軍營為雛形的安全區,離鷹安市市區不過十來公裏,要不是中間隔着座山,市區裏數以萬計的喪屍分分鐘就能聞着味過來,把這裏給滅了。
三面環山的安全區,易守難攻。
從這裏出去,必定得繞着鷹安市外圍走上一點距離,才能通往附近各個村鎮或者離開。
那段路日夜不停都會有獵屍隊或者護衛隊清理鷹安市裏出來的喪屍,在他們後方,是正在努力搬磚和水泥砌防衛牆的人們。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進安全區之前被堵了足足一個小時。實在是,回安全區的人和車太多了,一半的路又被水泥什麽的霸占,能不堵嗎?
言歸正傳。
倆人的車終于排到門口。
天氣雖然熱,但他們一路過來,看到路邊空車什麽的,都要扣扣索索地去掏汽油,哪裏敢開空調,自然是敞着窗吹自然風。
當然,其他車也是一樣的,大家誰也別笑誰。
前面車一走,欄杆再次放下,蕭斂将車停下。
兩邊守衛走過來。
副駕外邊的守衛小哥的視線滑過朱逸峮搭在窗戶上的手臂,垂在身側的右手五指微微張開,邊打量他們邊道:“新來的?下來,檢查身體。”
朱逸峮麻溜開門下車,還沒關上車門就開始笑:“嘿小哥眼真六,連我們是新來的都知道。”
小哥指着他手臂上的牽牛花藤:“這玩意這麽明顯,能不記得嗎?”他擡眼看他,“木系異能者?”
朱逸峮笑眯眯點頭:“是的是的,我是木系異能者,二級。”然後指向扶着車門望過來的蕭斂,“他是風系異能者,有三級了。”
負責檢查的幾名守衛都羨慕地看向蕭斂,小哥也不例外。但很快他們就回過神來。
“來,演示一下異能。”
鷹安市的規則,蕭斂早就跟朱逸峮說得明明白白,所以倆人都不含糊,讓演示就演示。
确認倆人都是異能者後,守衛們都松了口氣。
小哥神色也放松些:“既然是異能者,就不用檢查身體了,辦個通行證就能進去——就你們兩個嗎?”
“是的是的,就我們倆加一輛車。小哥,我們就是來找家裏人的,找到就走。你看……”
“這個等會再說。”小哥擺擺手,示意其他人去檢查後車廂,他則走到後座,透過打開的車窗往裏看,雖然裏頭盤踞着一大坨的藤蔓,但想到朱逸峮是木系異能者,他就沒多話,轉回頭看他,“你們打算待多久?”
“短則一夜,長則……”朱逸峮撓腮,“誰知道呢?”不能說他們最晚明天就會離開,含糊其詞是最好的辦法。
檢查後車廂的人朝小哥點點頭,他接着話頭往下說:“那成,我給你們辦個臨證,便宜些,不過在安全區裏買東西租房子什麽的只有九五折,你們走的時候還得把證交回來。成嗎?”
“可以可以。”朱逸峮自然不會有意見,“那……”
“既然是臨證,車錢就免了了。兩個人,各交一斤大米或者面條,或者別的也行,可以參考那邊的物價表。”小哥指着守衛亭上貼着的告示道。
糧食多金貴啊,朱逸峮臉露猶豫。他們帶在路上的糧食不多,都是抗餓又方便的,給出去了可沒地方補。
“除了糧食,還能給異能晶。一人一塊就夠了。”小哥想了想,問道,“你們知道異能晶吧?殺喪屍的時候——”
朱逸峮掏出兩粒異能晶。
小哥自然地見過來,從随身包包裏翻出一本本子:“有帶身份證件嗎?”
朱逸峮當然是搖頭:“小哥,這種日子,連衣服都巴不得多帶兩身的,哪裏顧得上那些。”
小哥也理解:“那行,登記一下名字和身份證號,好給你們發通行證。”頓了頓,“特長專業都好說,你們倆是異能者,這個要寫清楚。”
朱逸峮“诶诶”應道,接過筆跟本子,轉身把本子放到車蓋上,唰唰地就給寫好了。
小哥皺眉,指了指蕭斂:“你記得住他身份證號?”
朱逸峮心裏一咯噔,臉上笑容卻紋絲不動:“嘿嘿,他以前是我BOSS,我是他助理,他那身份證號碼我背得比自己的都熟!”
小哥打量了倆人幾遍,沒看出有什麽不妥,而且現在這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遂低頭翻出兩張蓋了紅戳的紙條遞給他,還叮囑他:“臨證比較簡陋,要保管好,否則離開的時候會被再收一次費用的。”
拿到通行證,倆人也不再多留,謝過守衛就進去了。
“規矩都已經立起來了呀……怎樣?跟以前有差別嗎?”朱逸峮見走遠了,低聲問蕭斂。
“差不多,後面會更規範一點。”
朱逸峮盯着他的臉看:“我還以為這邊的守衛都認識你。”
蕭斂熟門熟路地往裏開:“我又不是大明星。”
“你不是參過軍嗎?聽柯大哥他們說起來,你也是當過領導的,這些小兵竟然不認識你,你不生氣啊?”朱逸峮笑嘻嘻。
蕭斂瞅他一眼:“我以前不是隸屬這個軍區。”
“軍區司令不是你爸嗎?你也沒來這裏耀武揚威一番讓大家眼熟眼熟?”朱逸峮調侃他。
“司令,是末世前的司令。”蕭斂沒理會他的調侃,淡定解釋,“末世後形勢複雜,安全基地基本脫離國.家監管自成一局,加上鷹安市多軍.政家族勢力,大家全攪和在這裏,多方割據。初期還好,到後面我爸沒有異能,壓根壓不住。門口這些人是不是原來軍營裏的人都不知道,更別提認識我了。”
朱逸峮一想也是,但這麽一來他就好奇了:“那你上——是怎麽當上大BOSS的?”
蕭斂頓了頓:“跟何家、韓家聯手。”
朱逸峮了然,繼而分析道:“然後你出去沖鋒陷陣,他們在後頭管行政財務人事……完了直接把你架空了?”
雖不中亦不遠矣。蕭斂不說話了。
朱逸峮聳了聳肩:“得,咱換個話題——”
“到了。”蕭斂打斷他。
朱逸峮擡眼往外看,路邊幾棟規規整整的小樓,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公寓房:“你爸他們住這裏?”
“嗯,這裏是軍區宿舍。”當然,是長官宿舍。
這個安全區原有的地方不大,改成幸存者安全區後,就往前後左右都擴了不少。
前邊一路過來,不管是樓房裏還是能見到的草地、水泥地上,都是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除了人,還能看到各色歪歪扭扭的帳篷、直接鋪在地上的被褥、簡陋的攤檔什麽的,有些扯塊布鋪在地上就是一個檔口了。
而且,比起外邊,在安全區裏的人好歹是敢正常說話了。這麽一來,人群裏各種叫賣、讨價還價、尋求隊伍或征人的喊聲等混雜在一起,倒是一片欣欣向榮——不看來往行人髒兮兮的衣服、憔悴的面容,也無視空氣裏彌漫着的淡淡臭味的話。
但到了這裏,卻仿佛真的回到末世前。
這裏自成一個小區,門口還有哨崗。裏頭綠化帶鮮亮,沒有雜亂的帳篷攤檔,快步行走其間的人雖神色焦灼,身上卻是體體面面的。
朱逸峮雖然一直在說話,但他的眼睛沒閑着,看到前後分明的差別,他忍不住啧啧:“真是……”
蕭斂面無表情:“這裏大部分都是拼殺在前線的軍人的家屬。”小部分則是鷹安市過來的領導層,多少都是管着這個安全區的方方面面。
朱逸峮愣住:“抱歉,我,”他撓腮,“我就是吐槽,沒有別的意思……唔,你可以理解為小市民的仇富心态!”
蕭斂方向盤一轉,将車緩緩靠到路邊,停下,轉頭看他:“你仇什麽富?你要是留在鷹安市,也是住這裏。就算是在虎牙村,你手裏也管着幾千人的吃喝。你仇誰?”
朱逸峮:……
他摸了摸鼻子,無話可說。
倆人遂下車,往哨崗走去。
這回哨崗裏頭的守衛真就認識蕭斂,激動不已地跟他打過招呼後,就給他們放行。
朱逸峮跟着蕭斂走進其中一棟小樓。一開始爬樓梯,他心裏就開始打鼓:“那個,待會……”他猶豫了半天,扯了扯蕭斂衣角,“待會見到你爸媽,你打算怎麽介紹我?”
蕭斂腳步一頓,回頭看他,眼底帶着戲谑:“你想要我怎麽介紹?媳婦兒?”
朱逸峮一拳頭送過去,咬牙切齒:“別逼我揍你啊!”
蕭斂握住他拳頭:“你這不是正在嗎?而且,我也沒說錯。”
朱逸峮正想罵人——
“到了。”蕭斂暗下門鈴。
屋裏傳來腳步聲,停在門後,然後是驚喜的輕呼,緊接着,門被打開了。
“兒子——”一道身影撲到蕭斂懷裏。
“媽。”蕭斂輕拍懷裏婦人的背,“我回來了。”
婦人啜泣了幾聲,擡起頭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聽你爸說——”
“媽,”蕭斂推開她,拉過旁邊惴惴不安的朱逸峮,鄭重道,“這是我媳婦——嘶——”腰側挨了一肘子,他悻悻然改口,“對象。”
對上婦人滿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下意識揍人的朱逸峮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大壯: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朱朱:你說誰醜?——不對,你說誰是媳婦?
大壯:你。
朱朱掄拳就揍:誰是媳婦?!
大壯:你。
朱朱擡腳一踹,把他踹下床:再給你一次機會,誰是?
大壯:……我是,我是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