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在這兒陪着你,不走開
晚上十點剛過,開着一盞暖光的臺燈,李負代躺上了床。
床邊兒的椅子上,坐着寧見淵。
“你這樣看着我我可能睡不着。”為了調整,今天一整個白天李負代都沒睡過,但被人一動不動地盯着,睡意也冒不出來。
“我需要第一時間接受你的反饋。”椅子上的人一派泰然,“這就要你自己克服了。”
“我和你說過……”李負代不着痕跡地吸氣,“我不是每次都會做那些夢,你總不能……”
“我能。”寧見淵沒等他說完,唇邊是從容的笑意,“這是我的工作,不受時間因素影響。”
幾天相處下來,李負代不得不發現在工作上寧見淵執拗偏執的可以。他覺得說這人把他當成病人,不如說是謎題更貼合。李負代垂着眼簾靜默半響後,朝門的方向掃了一眼,“能不能讓溫烈丘坐在這兒,我醒了他會叫你。”
這些天,李負代和寧見淵“形影不離”,溫烈丘就顯得礙事兒。他心裏覺得疑惑又怪異,就總不經意地找些借口往他倆之間插,卻次次被當搗亂,後來就被溫奶奶下令嚴禁幹擾治療。
像是思考了些什麽,片刻後寧見淵輕輕笑了,“也可以。”說完他便起身出了門。也不知是不是湊巧,正正好好就碰上抄着兜兒在走廊上杵着的溫烈丘。
示意并囑咐了溫烈丘,寧見淵回了房間。
剛踏進門口,溫烈丘就感覺到李負代的目光在一直随着他。他在床邊椅子上坐下,把目光垂在床沿兒。這是這幾天,他難得單獨和李負代呆着的時間,倒叫他不知該怎麽反應。
“被人過度關注着。”李負代看着他勾起嘴角,“才真的感覺到自己是個病人。”
“……瞎說什麽。”目光轉向他,溫烈丘皺皺眉。
“你能陪我一整晚嗎。”說完李負代的手不自覺地在喉嚨處揉了兩下。
“我都在這兒坐着了,你說呢。”溫烈丘發現他最近總有這個動作,上一句還帶着點兒嫌棄的語氣轉口就變了,“……喉嚨不舒服?”
“沒有。”
Advertisement
看他笑嘻嘻的模樣,溫烈丘白了他一眼又默默嘆氣,“……那快睡吧。”
暖光燈下,李負代笑眯的眼睛含着慵懶,他臉貼在枕頭上開口逗溫烈丘,“我睡不着,你唱首歌兒給我聽。”
“不會。”溫烈丘喉結滾動兩下,側開臉回絕。
“騙誰呢。”李負代笑着伸腿去踹他,就只是輕輕一下,“儲藏室那架鋼琴是你的吧,鋼琴會彈歌不會唱?”即使溫烈丘不承認李負代也不信他,雖然可能撂下了一段兒時間,但他指尖的薄繭還沒完全消下去。“唱一句也行,唱完我就睡。”
溫烈丘順勢抓住他光滑蒼白同樣冰涼的腳腕,狠狠捏了一下,“就是只會彈不會唱,怎麽了?”
“能怎麽?我當然是不能怎麽你了……”李負代痞裏痞氣地抱起胳膊,不老實地用腳戳溫烈丘的肚子,“不唱歌兒那你給我講個故事,什麽都行。”
“你是小孩兒?”
“不講我睡不着。”
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溫烈丘用手機搜了個不長不短的,一本正經地念了起來。
念了快一半兒,李負代忍不住了,“我要是小朋友,我早哭了。”
溫烈丘皺眉,以不滿詢問李負代又怎麽了。
“講故事又不是背課文。”李負代嬉皮笑臉的,“你好歹和顏悅色聲情并茂一點兒吧,你那表情,跟講完故事要揍我一樣。”他也知道講故事這種事兒太不符合溫烈丘性格,可沒辦法,他就是想找點兒理由跟這人說說話。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侃着,時間不知不覺都快要十一點。
李負代煞有介事且滔滔不絕地批判着溫烈丘,聽着聽着,溫烈丘卻慢慢笑起來。将手機扔到一邊兒,壓低身子靠近了床上的人,他的手在李負代的額角輕輕摩挲,“我在這兒陪着你,不走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發覺,李負代又皮又話唠的當下,是因為害怕。
對別人的效用是什麽樣的李負代不知道,但對他來說,溫烈丘低沉緩和的聲音真的可以是他的鎮靜劑。沉默過後,他點頭嗯了一聲。
和寧見淵在場不同的,李負代很快睡了過去。
看着他平穩的睡顏,溫烈丘的目光慢慢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十分輕緩的勾過他手指撫摸确認着,李負代指尖的那些傷,幾乎都消下去了。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作為實驗的第一晚,李負代就做了噩夢。
淩晨兩點多,溫烈丘眼睜睜地看到李負代被驚醒,卻從他驚恐的眼神中發現他沒有認出自己。
李負代驚醒後就迅速把自己縮了起來,他半趴着把一只胳膊壓在身下,另一只則緊緊貼在臉側,死死蜷縮着雙腿,膝蓋幾乎貼進懷裏。
對于溫烈丘的聲音和安撫,他都沒有任何反應。淩亂的發擋着雙眼,本就蒼白的面色像是結了一層霜,他止不住地顫抖,仿佛剛從寒潭中撈出來一般。
看他這樣溫烈丘心裏狠揪,雖然不情願,還是直接拽了寧見淵過來。
寧見淵進去後就關了房門,把溫烈丘擋在了門外。
走廊的燈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溫烈丘覺得很疲憊,也很頹然,卻不是因為守着李負代沒有睡覺的原因。他貼着牆坐在地板上,裏面什麽聲音也沒有。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時間過了多久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