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随你
那些讓阮令宣和江月險些分手的氣球,絕大多數死在了暴力的尖針下,剩下的一小部分,李負代留給了他的小黑貓。
貓有了氣球,興奮又恐懼,像多了一群朋友又像多了一群天敵。
江月雖說是出了門,對阮令宣還是愛答不理的模樣。不過阮令宣倒是挺習慣的,大氣已經消了,小氣過兩天自然而然也就沒了,接下來只要死皮賴臉貼着就行。
吃晚飯的時候,溫奶奶又提議去夜釣。
溫烈丘和李負代面對面坐着,想都不想就回絕了,用的主語還是我們。
“你為什麽不去啊?……你倆是不是又要背着我幹什麽?!”溫烈丘怕麻煩又沒耐心,他不去阮令宣不意外,但李負代不去他很失望,不能接受。
“我去啊。”李負代知道溫烈丘正盯着他,卻始終不看他。
餐桌上的氛圍因溫烈丘冷着臉提前離開而寂靜了片刻。
人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走了,溫奶奶笑着埋怨了他幾句圓場,阮令宣接着聒噪起來暖場。大家都太了解溫烈丘的脾氣,只以為是哪兒沒順他的意而産生的消極抵抗,只有江月,在看過李負代的表情後,感覺到這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尴尬是僅限于他倆之間的摩擦。
晚上的夜釣活動,溫烈丘終究是沒參加。
同李負代和溫奶奶去海邊的流程一樣,他們四人背着釣具步行到海邊,在礁石上呆了幾個小時,從一桶魚中挑了幾條肥美的帶回家,行程就結束了。
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兩點,好聲好氣地把江月送回房間,阮令宣才和李負代往二樓走。
釣魚釣到後半程,阮令宣就開始哈欠連天。他其實也覺得老盯着黑漆漆的海面看動靜挺沒勁兒的,一直強壓着困意罷了。結果,打頭兒上了二樓,猛然看見靠牆黑乎乎的一團影子後,瞬時吓清醒了,幾乎失聲喊出來。
“這這……”反應過來坐在樓梯上的是溫烈丘,阮令宣揉着心口壓了壓驚不住抱怨,“大哥,你大半夜連個燈都不開的坐這兒幹嗎啊?聽見我們上來你倒是出個聲兒啊,吓死我們對你有什麽好處?!”
阮令宣的話溫烈丘大概什麽都沒聽進去,他只在暗中盯着阮令宣身後慢着幾個臺階的人,情緒低沉。
阮令宣看了看溫烈丘,又回頭看了看李負代,還是沒覺出什麽不對。幾秒鐘的時間,瞌睡又回來了,他含糊着擺擺手算招呼,“我先回了啊,你倆都早點兒睡。”說着又在溫烈丘肩上拍了拍,“明天打球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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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烈丘應都不應,始終只看着李負代。
月光透不過來的樓梯轉角,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在暗中的他們像是相持,可看着對方的神色卻暴露了心底的情愫。仗着黑暗,他們肆無忌憚地看着對方,他們都确定,當下自己的情緒不會被對方識破。在微小的關門聲傳來時,李負代先收回了目光,側開頭繼續走剩下的臺階。
在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溫烈丘扯住了他的手腕,長久地沉默着。
李負代吸了吸鼻子,“還不睡啊。”
“……我在等你。”
“早點兒睡吧,很晚了。”李負代拽出手腕,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溫烈丘立馬起身跟上。
兩人看着只是一前一後地走着,他們都心知肚明的,是一個在逃一個在追。
李負代先一步進了房間,轉身就去推房門,他推的飛快且用力。門關了大半的當即,他卻眼睜睜看到一只手伸進來按在了門框上。他來不及拽住門,卻條件反射般地擡手鑽過僅剩的縫隙覆上了溫烈丘的手。
最終,門是磕在他手上的,碰撞出了一道淺淺的紅印子。
事情發生在眨眼間,卻也是這下意識的反應,在兩人心裏輾轉了幾個來回。在李負代磕絆的活着的十七年裏,他不止一次覺得自己特別蠢。而今天這一舉動,被他默默歸為了最蠢。
他這一反應,讓溫烈丘有了悸動。他順勢抓下李負代的手,人也進了房間,“讓我早睡,是讓我睡走廊嗎。”
任溫烈丘抓着自己的手不輕不重的揉着,李負代頭側在一邊兒不說話。
他們之間的氣氛不算好,溫烈丘很讨厭這種情景,“……奶奶又讓你做什麽或說什麽了?”
李負代看着別處搖頭,看着并沒有交談的打算。
“……那哪兒不舒服?”
李負代還是搖頭,吊兒郎當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做了什麽,惹到你了?”溫烈丘放開李負代的手,轉而将手搭上他的後頸把人攬近自己,昏暗中他的眸中已有不耐的情緒在跳動,“……有什麽就說,我不喜歡猜來猜去。”
“沒人要你猜。”李負代笑了,“你也不需要猜呀。”
“……什麽意思?”他油腔滑調的樣子瞬時激怒了溫烈丘,撫着後頸的動作不自覺的就變成了鉗制,仿佛都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你躲着我幹嗎。”
李負代有太久沒見過這樣的溫烈丘,面目冷漠滿是戾氣,盯着他,像看一件可以丢在腳下棄之不顧的東西。他還是笑着,緩慢的眨着眼看溫烈丘,不說話。
溫烈丘在努力,他試圖将煩躁收回去,可看着面前人的樣子,就怎麽都辦不到。他不想在這人面前流露這種傷人的模樣,他不想在他們中間創造任何疤痕。可他發覺李負代卻不這麽想,嫌隙存在與否,他好像不僅不在意,他甚至還在不動聲色地激怒他。
“……你又犯什麽病?”溫烈丘迫近他,臉崩得緊緊的。
“我有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李負代聳聳肩,“你應該知道啊。”
溫烈丘實在厭煩此時他臉上的笑,手掐上李負代的兩頰,怒意傳達到手指,就是過分的力度。如他所願的,笑沒了,卻看見李負代輕輕皺了眉。
兩腮的內壁磕上了牙齒,李負代嘗到了血的味道。他還察覺出,溫烈丘的氣息也變了。
知道自己弄疼了他,溫烈丘猛地冒出內疚,可此時沒有間隙讓他道歉,“……你到底想幹嗎。”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慢慢壓着頭靠近着李負代。在鼻尖觸到他的鼻尖後他抱住了他的腰,“……不一直都好好的嗎。”
溫烈丘的唇還在靠近,李負代側頭躲開,帶着安撫的吻落在他的嘴角後,他掙開了溫烈丘。滿不在意地退了幾步,他嘲弄地笑着,“好好的,什麽意思?”
他輕易出口的幾個字,讓溫烈丘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他看了李負代很久,最終側開頭說了兩個字。
随你。
說完,他就轉身出了房門,漠然又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