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電影畫面切進昏暗的情境
“你總不能讓所有人喜歡你。”溫烈丘打破沉默。
“是不能。”李負代一嘆,“可還是不太甘心啊。”
溫烈丘想不通,不被一個老太太喜歡,有什麽可不甘心的。
在光影晃動的時刻,李負代看清了溫烈丘臉上的表情,也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麽,“如果被她喜歡,你不覺得更好嗎。”
溫烈丘挑眉看他,“比如呢,哪裏更好。”
李負代聳聳肩,“沒有特指,只是感覺上。打個比方,如果你奶奶不喜歡的人是阮令宣,”說着他歪頭笑了,口吻不明,“又或者是習牧,你會怎麽樣?什麽感覺?”
溫烈丘微微擰眉看着他,沒說話。
“懂了,有區別,自不量力了。”李負代眯着眼睛笑着,靠向椅背伸了個懶腰起身,“回吧,在這兒我都聽見你奶奶罵人了。”
溫烈丘被他笑得莫名不爽,一把把人拉回來,“看完再走。”
屏幕上放的大概是部愛情片兒,偏點兒文藝帶些晦澀,那個年代的愛情片,把感情這事兒拍得多不怎麽如意,這片兒也一樣,結尾鏡頭一轉,兩人分道揚镳,黃了。
無言看着電影的這二十幾分鐘裏,李負代舔完上唇舔下唇,在昏暗的放映廳裏一直露着一排小白牙,也不知道憋着什麽樂。
而溫烈丘,貌似看着電影,實際上一個畫面一句臺詞都沒看沒聽進去。
兩人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集市也蕭條了,溫奶奶列的清單買了一多半,回街頭一看,自行車沒了。
他們都知道這車是找不回來了,又覺得不找一圈兒對不起它,轉完僅有的幾條街無果又順便解決了晚飯後,兩人坐在馬路牙子上探讨接下來的行程。
“煙給我。”溫烈丘沒兜兒,買了煙也塞李負代那兒。
不發達的城鎮這個時間幾乎沒了人流,有跟沒有一樣的路燈也照不亮所有馬路。兩個大晚上還不回家的少年,雖然突兀,卻也沒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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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天再走?”把煙盒和打火機都扔給他,李負代望着眼前清一色關了門的店鋪砸吧嘴,“這也沒地兒給我們住啊。”
“啪”一聲點了煙,吐出一口煙霧後溫烈丘才開口,“別回去了,出了鎮子不遠可能有汽車站,坐回市裏,就好說了。”
身邊的煙草味兒熏得李負代哪兒哪兒都癢,他皺皺鼻子,側頭沖溫烈丘眨眼,“分我一根兒嘛。”
溫烈丘理都不理。
李負代憋憋嘴,轉回頭就變了個神色,“二手煙我都不抽,你離我遠着點兒,嗆着我了!”
“怎麽說,回家吧?”溫烈丘似乎笑了笑。
“你小半年來一次,來一次就住幾天,說得過去嗎……”
不用再多說,溫烈丘就明白,李負代還是想回他奶奶那兒。抽完煙,他摸出手機在通訊錄裏劃拉起來。這鎮上沒地兒給他們住,沒交通工具李負代又瘸着腿,只能找人來接他們。
結果,電話打了幾遍都沒人接,對方後來索性就關了機。
故意成這樣,要說沒有特意被叮囑他都不信。
李負代不想在這兒幹耗着,溫烈丘也是這麽個想法,他倒想看看,他奶奶到底想幹什麽。
伴着星光清風,兩人穿過蘆葦叢,順着小路慢慢地往回走。因為交彙點太少,他們之間的話題從來都不多,在十七八歲的年紀,他們卻都不能作為同齡人中的平均個例,各因各的原因,藏起自己的一部分。
“你想過之後嗎。”小路不寬,溫烈丘什麽都不用李負代提,隔着幾步走在後面,“想做什麽,高考,繼續上學?”
“我說過了啊,想回家。”
“……回家之後呢。”
“就自由了。”
看着他的後腦勺,溫烈丘都知道他笑了起來。
“你呢。”李負代轉而問了溫烈丘,“什麽時候走。”
“畢業吧。”溫烈丘一直對出國這事兒很抵觸,但這段時間裏,他慢慢改了想法,而且他沒想到,李負代竟然留意到了這個事兒。
最後一個字剛落下,李負代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看了看溫烈丘後目光垂在了他手上。
“藏起來吧。”李負代挑挑眉,“把它們藏起來,明天再來接它們。”
順着他的目光,溫烈丘才知道他說的是他手上的東西,剛踏上小路的時候他就起了扔了它們的念頭,一直忍着罷了。這條路來來回回只有去往小白樓的人才會走,而會往那兒走的人一個手就數得過來,确實扔在路上也沒人撿。
就地卸下了累贅,兩人并排走了起來。
走到大半夜,溫烈丘就有些抗不住,又累又乏,一看李負代,耷拉着腦袋拖着腿,也沒好到哪兒去。
“……再走一百米,咱們躺會兒行嗎。”不負所望,李負代側頭看着溫烈丘開了口。
“那為什麽還要走那一百米?”
溫烈丘此話一出,李負代轉頭就朝蘆葦叢跳了進去,笑聲傳來,蘆葦叢也應聲塌了一片。
“來啊溫烈丘。”李負代躺在蘆葦上,還給溫烈丘滾出了一大片兒地方。
溫烈丘在他身邊兒躺下。
“你睡會兒?”李負代問他。
溫烈丘搖了頭。他們被高聳的蘆葦圍着,看着星空貼着草地,自然的包圍讓人無暇其它,只覺出靜谧和安然。溫烈丘頭一次覺得晚上不睡覺也挺好的。
“我想抽煙。”李負代嘟囔了一句。
溫烈丘側頭,李負代的臉就近在咫尺,他的頭發上沾了葦絮,擡手幫他拿了下來後溫烈丘輕輕說着,“等你嗓子好了。”
然後他看到李負代看着天空慢慢冒出了酒窩。
“我已經好了,你不信而已。”
盯着他的側臉,溫烈丘鬼使神差地從他兜兒裏摸出了煙點給自己點上。
煙霧缭繞間,李負代轉身面向了溫烈丘。星光下,星光卻不及他帶着笑意眼中的神采,他看着溫烈丘,“我真的好了。”
“你說的不算。”
李負代又是一笑,探着腦袋吻了過去。唇齒間,是讓他惦念的煙草氣息,也是溫烈丘溫熱的溫度。
“是。”一吻結束,溫烈丘掐熄了煙,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
李負代的目光從面對面這人的唇上轉到雙眼,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她喜歡你會更好。”
從溫烈丘的話中,李負代聽出了兩種意思,一種,是喜歡他,他們就不必躺在蘆葦地抽煙,另一種,是不喜歡他,他會在意。哪一種才是溫烈丘想表達的,卻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