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快點兒找到我
濃夏不知不覺來臨,但李負代無暇感受,他不得不懷疑,自己身上有個追蹤器。
搬出溫烈丘家第二天,葉賀就找上了門。
夜幕降臨時,破舊的門樓前停下了一輛高級轎車,來者一如往常西裝革履,他的尊貴雅致與矮樓格格不入,就連高級皮鞋踏上生鏽樓梯時發出的聲音,都透露着不相符的怪異。
葉賀的出現突然,倒不讓李負代意外。甚至從敲門的節奏,他就猜測到了門外的人。
沒讓他進門,李負代先葉賀一步出了屋子,站到走廊,他背靠向廊上的欄杆,問了面前的人,“你把竊聽器按哪兒了?我嘴裏嗎?”
葉賀一直笑吟吟地盯着他看,“原來才發現嗎。”
葉賀長得不錯,只是臉窄瘦,笑起來顯得陰鸷。窄小走廊上的燈光昏暗,李負代轉了個身,面朝公共廚房的方向,沒說話。
“我很想你的。”
李負代輕蔑一笑,毫不吝啬地敷衍,“我也是啊。”
看着李負代不屑一顧的模樣,葉賀的一只手突然攀上欄杆狠狠握住,方才還笑吟吟的臉轉瞬變得陰險狠厲,“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李負代慢慢勾起嘴角。
“別忘了,是你同意我搬出來的。”他側過頭,挑釁地看向了葉賀,“玩兒砸了吧。”
忽然,葉賀發狠地掐上了李負代的臉頰,指甲幾乎陷入皮肉。他用了極大的力氣,卻依然看得到李負代眼中的輕佻和無謂。他死命鉗制着李負代的臉,越靠越近,盯着面前人的唇,眼中的神色執拗可怖。
葉賀的唇快要貼上來時,李負代笑出了聲,在葉賀微怔的間隙他突然像前一探,雙唇就湊到了葉賀耳邊,他若有似無地觸碰着那人的肌膚,卻字字譏諷,“你拎着我頭頂的線,明明想讓我幹什麽都行,但你過不了自己那關。”他輕笑一聲,“瘋子。”
“閉嘴!”葉賀的雙瞳瞬間緊縮,發狠地甩開了李負代的臉。
“怎麽,話還不讓人說了?”正過頭後李負代動了動嘴舒緩着兩頰的酸疼,臉上是幾道發白的指痕和指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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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張小嘴兒裏,什麽時候才能說出點兒可愛的話呢?”葉賀輕輕晃了晃手,又恢複了剛才那副不鬧不怒的優雅模樣。
“明明很想。”李負代摸了摸下巴,一副疑惑的模樣歪頭看葉賀,“你為什麽不在這兒上了我呢?”
葉賀神色淩厲,“你知道的,我要你心甘情願的躺在我身下。”
李負代微微一嘆,“我已經不能更心甘情願了。”
葉賀忍不住地翻了白眼,擡手松了他的領帶,“你當我是傻子嗎。”
“可不是嗎。”李負代歪了歪頭,“那你有沒有想過讓我上你啊,上了你我不算勉強。”
葉賀的臉又有些青了,看向李負代的神色卻是熾熱危險的。
“給我根兒煙。”李負代懶得笑了,又靠在了欄杆上。他和葉賀相處快七年,把這個偏執的變态、下三濫的瘋子摸得清清楚楚。
葉賀有個坎兒,這個坎兒形成的原因他不屑知道,卻挺感謝它。
打他十四歲開始,他就看出來葉賀看他的眼神不在正常,随着他年齡的增長,那人眼中的欲望也不再遮掩。而葉賀自己給自己造的坎兒,說來也是可笑,他想占有李負代,無時無刻不想,卻一定要他心甘情願,這個心甘情願,就是他的坎兒。
因為了解他,李負代借機遠離了他,葉賀捏着他的命脈,他一句話,他不敢不回去,但葉賀偏不,他就死等着這個心甘情願,他用各種極端的方法,他不怕傷害李負代,只為等他心甘情願地道歉再心甘情願地“回家。”
他過不去這個坎兒,李負代就和他坳着,他最是無所謂。
一個不願逼迫,卻時刻都在逼迫的瘋子,就是葉賀。
從葉賀遞過的煙盒中抽出一支,李負代捏着煙頓了頓,又把葉賀冒着火苗的打火機推開了。恍惚間感覺有一只手指正在他的唇上輕點着。
“學校的事兒已經解決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控制的,所以下次,不要沖動了好嗎。”葉賀聽着平和,話語中卻昭示着他即将爆發的怒意。
李負代心裏沒有任何波動,面上也是,他将煙丢進兜兒裏,“我該謝謝你?”
“說謝?”葉賀輕笑一聲,将西裝外套脫下,從口袋中摸出樣東西後将外套搭在了欄杆上,他帶着莫名又詭異的笑意,緩緩走到了李負代身後,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開口聲音沙啞,“太生分了吧。”
李負代抿着嘴閉了閉眼,接着便感覺到一只手伸進了自己的衣擺,在他的腰側流連撫摸。
掀開李負代的t恤後擺,葉賀彎身在他腰側落下一吻,接着把李負代按在了欄杆上,然後毫不猶豫的,将手上的短刀刺入他的皮膚。
一刀後又是輕緩的一刀,緩慢的速度加劇着疼痛。
“我一直很好奇,你怕溫烈丘什麽呢?”李負代手指死死扒着鐵欄杆,盡力遮掩着聲音的顫抖,就像後腰那把肆虐的刀不存在。
他一直以為自己會牽連到溫烈丘,可事實正好相反,所以,溫烈丘一定有什麽,讓葉賀有所忌憚。
“現在讨論這個還有什麽意義呢?”葉賀低低地笑了,“你已經被他抛棄了,不是嗎。”
短刀離開肌理,放下的白色t恤瞬間被血浸染了大半。等轟鳴的引擎聲消失在寂靜的夜色中,李負代才靠着欄杆緩緩地坐在了地上。
“李負禮……”他念了一個名字,咬牙切齒,“你他媽到底在幹嗎……”他不停念叨,漸漸把臉埋進了雙膝中。
蜷縮着的李負代看着平靜,卻已徘徊在崩潰的邊緣。在那個早晨,他平靜的遠離溫烈丘,安慰自己這是早就該來的一天,催眠自己那些酸澀的情緒只是些可有可無的習慣,不是難過。但葉賀口中的一句抛棄,卻把他所有的自我安慰和催眠都擊潰了。
他就是被抛棄了。
李負代也想過,或許一個解釋就能緩和溫烈丘那天臉上的冷漠,但他什麽都沒做。他覺得委屈,甚至選擇激怒,因為在那個當下他感覺到了一種存在。
一個他早就覺得無用的、叫做自尊心的存在。他什麽都無所謂,也不需要自尊,可這個他不需要的存在,卻在溫烈面前,莫名複蘇了。
屋內,他的小黑貓叫了兩聲慢慢走了出來,蹭了蹭他的小腿,在腿彎下蜷縮好。突然的,李負代明白過來,為什麽葉賀總對自己的行蹤了若指掌。
有問題的,是這只葉賀送給自己的貓。為了他,葉賀确實沒少費功夫。
四下寂靜,在這個皓月星明的夜,李負代終于哭了出來,他任憑血水和淚水一起流淌,只埋在自己懷中不停地念叨。
李負禮,你能不能快點兒……
快點兒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