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欠你一個
這天放學,天氣短暫放了晴。
球場上是大片的水漬,阮令宣死纏亂打,溫烈丘就敷衍地陪着他跑幾步投個球。
在江月和李負代隔着一步出現在球場的時候,正準備投球的溫烈丘明顯楞了一下。
因為他看到,李負代的嘴角,莫名又貼上了塊紗布。扔了球氣勢低沉地走到他面前,溫烈丘的眉頭不易察覺地擰了擰,将人上下掃了一遍又伸手捏着他的兩頰左右轉了轉,确定就一處傷後他才開口,“被誰?”
李負代任溫烈丘捏着,看一邊兒的江月,“他們都叫什麽?”
“你自己磕的!”江月沒好氣地回他。
“被我自己。”李負代笑起來,在溫烈丘的手腕上輕緩地撓了兩下後扯下了他的手,“你是不是覺得我受傷就一定是被揍的?”
說話間阮令宣已經跟着跑到他們身邊,看着挂彩的李負代大驚小怪起來。江月看溫烈丘持續冷着的臉,實在受不了他們一人幾個字兒的墨跡對話,簡略又飽滿地描述了今天下午的血腥場面。
李負代雖然看着單薄,打起架來卻利落兇狠,直到找事兒的那幾人每個都見了血,老師都沒敢上前拉架。把人都撂倒之後,李負代倒好,不看路地踩了地上的卷子,腳下一滑磕在了講臺櫃上。嘴角就這麽裂開了。
“兄弟,謝謝!真的謝謝!”江月話一說完,阮令宣立即抱上了李負代,“月月是我的命,你保護了她,這份情誼我記一輩子!真的!”
“兄弟!客氣了!”回抱着阮令宣沖溫烈丘挑挑眉,李負代笑得更開心了,撩逗意味十足。
揪着襯衫後擺把人拉回來,江月囑咐起李負代,“回去記得擦藥,晚上就把紗布揭了吧。”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看着李負代的神色已經是常态的了。其中緣由,大概是江月明白,那場架,李負代可不光是為她才打的。
阮令宣要送江月回家,四人在校門口分開。
“我被叫家長了。”
李負代的聲音有點顫抖,他會出現這樣的聲音,只和一個人有關。溫烈丘順着餘光轉頭,不遠處停着的,是一輛黑色轎車。
“家長。”李負代緩緩摸上了溫烈丘的手腕,若有似無的抓着,“真他媽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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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貓嗎,毛兒都立起來了。”溫烈丘轉而握過那只冰涼的手腕,側頭看他,“別丢人了。”他一頓,“……別怕。”
班主任會和葉賀說些什麽而葉賀又會有什麽反應李負代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離開,趕快離開。
到了後半夜,暴雨再次下了起來。溫烈丘被吵醒後拉開窗簾朝院子裏看了看。李負代這次沒站在那淋雨。回到床上躺了一會兒他又出了房間,他沒開燈,順着漆黑的走廊走到樓梯左手邊的房間前。
李負代的房間是暗的,床上只有一條纏成麻花的被子。落地窗前,李負代安靜地坐着,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擊打在玻璃上的雨滴,身邊睡着他的黑貓。
溫烈丘不知道赤腳站在門外的自己是怎麽被他發現的。
李負代背對着溫烈丘,垂着脖子側頭看他,同樣一言不發。他的眸很平靜,像是在某種思緒中未能回神兒。
溫烈丘突然對自己此舉心生煩躁,揉了揉眉骨,轉身走了。
誰知身後李負代倒追了上來,他沒架拐杖,一瘸一拐還不放慢速度,“爸,你困不困啊?”直跟着進了房間溫烈丘也沒理他,看着那人無視自己躺上了大床,他眼睛轉了一圈拖着腿趴在了床邊,“你到底困不困啊。”
“幹嗎?”溫烈丘聲音低沉,不太耐煩。
李負代又換上了那副笑模樣,只是此時嘴邊多了道小口子,“不困就陪我聊聊天兒嘛。”
“聊什麽?”
李負代腦袋壓上胳膊,“你感興趣的,我什麽都能聊。”
“你覺得我對什麽感興趣?”溫烈丘似乎冒出點兒調侃的笑意。
想了想後李負代憋着笑,“阮令宣吧。”
他倆之間隔了不到半米距離,溫烈丘盯着黑暗中背光的李負代,好像還真起了興趣,“交換幾個秘密吧。”
“哇,一聽就好玩兒。”溫烈丘面朝落地窗躺着,他看不清李負代,但李負代看他卻清晰。仗着這點兒李負代肆意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此時溫烈丘臉上的笑,鮮活,卻危險,就像只饒有興趣又帶着戾氣的某種大型貓科動物。
“你先。”溫烈丘開口。
李負代稍作思考,一本正經,“我小名兒叫銅錢兒。”
“什麽?”溫烈丘真的笑了出來。
“別打岔,該你了。”
“我不喜歡阮令宣。”
李負代蹭得擡起頭,“什麽!”
“別打岔。”溫烈丘挑眉,“該你了,銅錢兒。”
李負代心下起伏,他覺得自己沒可能看走眼的。掃過溫烈丘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憋憋嘴又說:“……我哥小名兒叫鈴铛。”
“親哥?”溫烈丘愣了愣,“……活着的?”
“不然呢,我爸媽也活着啊,你以為我是孤兒?”微微仰視着他,李負代的小虎牙蹭過下唇,“該你了,繼續嗎?”
溫烈丘才發現這人生了一對怪可愛的虎牙,和認為他是孤兒的自己的一廂情願。他擡手在那人頭頂拍了拍,“欠你一個。出去。”
“得嘞。”李負代拖着斷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