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還好,他不信表象
不設定鬧鈴的清晨,伴随着自然醒,兩人一起遲到的學習生活随之而來。
因無緣無故曠課一天,溫烈丘本要被罰着站一個月的早自習,可二十一班班主任一琢磨他的早自習又從來趕不上,轉而罰了一萬字檢讨,放學前上交以示對不思進取的悔過。
李負代這邊程序就簡單的多,礙于他斷着的腿,十七班班主任直接罰了檢讨給他,一樣放學前上交以示對改過自新的決心。
一萬字的檢讨,寫與不寫都是個麻煩事兒。溫烈丘又是個怕麻煩的,直到午飯時間,他的檢讨都沒多一個字兒。和阮令宣一起下了樓,阮令宣去找江月,他順帶揪着李負代一起,去了食堂。
四人一張桌子吃飯,氣氛顯得有些微妙,江月尤為不舒服。
李負代一直揣着笑,拿筷子在自己的餐盤裏翻來翻去,還是一口不吃。
江月用錢買了第一的事情阮令宣毫不知情,卻能感覺到餐桌上複雜的氣息,江月情緒不悅,他沖着溫烈丘擠眉弄眼,“你那檢讨真不打算寫啦?不然我幫你寫一部分,老師看不出來!”
溫烈丘沒理他,目光落在被李負代翻亂的餐盤上,冷聲道,“吃了。”
他說完,李負代便砸吧着嘴夾起一團米飯塞進嘴裏。
阮令宣本是想緩解一下氣氛,沒成想誰都不接茬兒,他幹笑兩聲,順手把自己盤子裏的排骨夾給江月。在對面兩人間來回看了看,剛沒仔細看,現在一看卻吓了一跳,李負代面色蒼白,兩頰幹瘦,一雙黑眼圈看起來陰氣沉沉的。
“你……失戀啦?”阮令宣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
他話剛說完,李負代猛地起身,力道太大都忘了自己還斷着腿,穩住後他拄着拐杖捂着嘴就往外走。
“他、他怎麽了?”
人走了江月可算找到空隙發洩,她肘了阮令宣一下,滿是埋怨,“幹嘛要跟他一起吃飯啊!煩死了!”
她聲音不大不小也沒有避着溫烈丘的意思,溫烈丘眉頭皺了皺,起身跟了上去。
食堂門口,剛剛還顯得驚慌的李負代已經坐在了石階上抽煙,學校裏人來人往也不知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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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烈丘上前抽出他手中的煙滅掉。
李負代明顯一愣,接着又聳聳肩,“我真的不想吃。”
一陣沉默過後,溫烈丘側對着沖臺階上的人伸了只手。
李負代嘴角動了動把手搭上去,借着力起了身。一陣輕風吹過來,透過他的校服襯衫都看不到他的身形。
放開他冰冷的手,溫烈丘往前走了兩步,微微側頭,“石膏打了有兩個禮拜?”
李負代又恢複了痞笑,“大概吧。”
放學前,李負代态度良好的遞交了檢讨書,并慷慨的分了一份兒給溫烈丘,毫不驕傲的炫耀檢讨書這種東西他有不下十份兒以備後患。
兩人到醫院的時候天快要黑透,這個時間點了,可巧值班的醫生還是那位戴金邊眼鏡的。一聽李負代還是一把老煙嗓,便一本正經的說不着邊的話訓他,催促着做了檢查,随後讓他在推床上躺着,從頭到腳敲敲打打了一遍才把溫烈丘拉到辦公桌旁坐下。
醫生推了推眼鏡,翻開病例本側頭看了眼躺在推床上的李負代,“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被父母嬌慣的不成樣子,怎麽還會營養不良?”
溫烈丘目光冷了冷,沒答話。
“唔……學習壓力很大?”醫生又問道。
“他沒有。”溫烈丘實話實說。
“那有沒有情緒上的起伏?家庭上?感情上有什麽變故?”
不自覺的撇開目光,溫烈丘聲音低沉,“他朋友去世了。”
“唔……”醫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麽久了,他的腿按壓還有明顯疼痛感,恢複得很差……我可是跟他說了,他的狀況根本不該出院的。”
溫烈丘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的肋骨應該會很疼,能抗得住?藥有按時吃吧。”
溫烈丘默默聽着,下意識朝李負代那邊看了一眼。反正在一起的這些時間,他從沒見過那人吃什麽藥,估計他自己就從來不記得需要吃什麽藥。
“我看他身上的紅疹消的差不多了,讓他自己注意點兒,別再折騰了。”
看着醫生有要合上病例的意思,溫烈丘輕咳一聲,“……他不吃東西。”
醫生一點兒都不意外的樣子,“他住院的時候也不怎麽吃,不過他身體這樣厭食很正常……多加疏導吧,也可能有情緒的原因,這幾天再看看吧,如果疏導不起作用,在采取些別的措施。”說着醫生在自己手腕上比劃了一下,壓低聲音,“他這個也是因為朋友的原因?父母呢?”
溫烈丘垂着眼睑,沒說話。
醫生擰擰眉毛,在病例上又龍飛鳳舞的寫了幾行,又夾了張紙條進去,邊感慨邊遞給溫烈丘,“再有什麽事情可以打給我,十點以後就不要了。”
溫烈丘起身道了謝,接過病歷本走到李負代面前,十分鐘的時間,這人卻在推床上睡着了。
推床位置狹窄,李負代似乎睡得也不安穩,毫無血色的面龐上還帶一抹道不明的情緒。目光一轉,溫烈丘注意到他骨節分明的手,他蒼白的指腹上,有許多條細小的傷口,愈合程度不同且顯然有新傷,襯在指腹上格外突兀。
溫烈丘沒叫醒他,下樓将醫生開過的藥又重新買了一遍,瓶瓶罐罐塞了整個書包。回到診室的時候李負代已經醒了,坐在床邊發呆。
感到餘光中的人影,李負代回過頭,見是溫烈丘又扯出一味的笑,“以為你扔了我不管了呢。”他撐起拐杖走向溫烈丘,像只等了主人多時的小乖狗。
還好,溫烈丘不信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