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指攥進了手心
一年有那麽個幾天,溫烈丘不會遲到,今天就算一天。一大早,溫烈丘就被他媽打起來,催促着去叫李負代。
剛進門,黑貓沖他叫了兩聲。李負代睡得正熟,溫烈丘喂了兩聲床上的人也沒應答,便抓着那人的腳腕抖了抖。
事實上李負代剛睡下,被抖醒,不耐地睜眼看了看他,順便罵了一句。
等兩人下樓,家裏就只剩他倆,桌上是準備好的早餐。坐在溫烈丘對面,李負代拿起烤好的面包又放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溫烈丘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我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像是解釋,李負代聳聳肩。
一人吃一人看着,氣氛有些尴尬,李負代撓撓耳後把目光從溫烈丘身上轉開,胡亂找了個話題,“房子這麽大,走起來不累嗎。”
溫烈丘又看他一眼,還是沒開口。
“就是、和我的房子比起來,有些累。”李負代說完看了看溫烈丘的表情,決定閉嘴。
等溫烈丘吃完李負代依舊沒有動盤裏東西的意思,他沖盤子挑挑下巴,“吃掉。”
“不想吃。”
“你是小孩?”冷嘁一聲,溫烈丘起身拿了個蘋果扔給李負代。
看着蘋果,李負代莫名的笑出聲。
“走了。”溫烈丘轉身去拿書包。
李負代跟上,“你這是開始飼養啦?”
溫烈丘一怔,走到玄關背着李負代擰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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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意。”李負代一瘸一拐地跟着,眼睛笑成一條縫,“我當玩笑聽的。”
溫烈丘冷着眼掃過他的斷腿,開了門走在前面。李負代依舊笑嘻嘻的,舉起蘋果看了看,吭哧吭哧啃了起來。
昨天晚上,大概是月光有輻射,不然溫烈丘想不出自己為什麽會說那句話。十米開外,阮令宣正站在門口等他。
看到溫烈丘身後幾步的李負代,阮令宣天崩地裂的叫出聲,“你怎麽從他家出來了?你住在他家了?你倆玩兒了一晚上沒叫我?你們!!”他大叫一通後就近扯住溫烈丘,“你倆到底時候這麽好的?我是被你們抛棄了嗎!”
溫烈丘冷着臉沒說話。
阮令宣上下把溫烈丘看了一遍,“你果然有事兒瞞着我!”
溫烈丘還是不說話,身後突然冒出響動,兩人一起回頭,就見李負代的拐杖倒在了一邊兒,啃了一半的蘋果也掉到地上,人正捂着胸口撐跪在地上劇烈的喘息着。
溫烈丘率先反應上前扶住李負代。
李負代微微擡頭,緊捂着脖子已經是說不出話,他面色漲紅雙唇微顫,氣息紊亂。
“……這什麽情況啊?”阮令宣也慌張地湊了過來。
溫烈丘伸手摸李負代的手,一片冰涼。沒時間猶豫,他抱起李負代,直奔醫院。出租車上,溫烈丘扶着李負代坐在後面,他人已經有點兒犯迷糊,面色漲得跟蘋果一個色。
阮令宣坐在前面扭着往後看,“……看着像過敏啊?”
溫烈丘難掩煩躁,将目光轉向窗外。他覺得懷裏這人就跟瓷碗一樣脆,自己一年都趕不上他這幾天進醫院的次數多。到了醫院,兩人又急速帶着李負代去了急診室,那個戴金邊眼鏡的一聲聽聞李負代又進了醫院,還啧啧稱奇的來看了他。
後來診斷一出,還當真是過敏。
李負代一直到中午都沒醒過來,關于他的事兒溫烈丘并不是想瞞着阮令宣,只是沒有合适的時機。等着李負代醒來的間隙,在阮令宣不斷的攻勢下,溫烈丘就給阮令宣講了李負代的事,一字不少也一字不多,省了習牧和葉朗。
阮令宣聽的一愣一愣的,也明白過來這段兒時間溫烈丘為什麽怪怪的了,“操……你看我寒毛都立起來了!”
“他說以後就當不認識……”溫烈丘目光看着別處,只想找地兒點根煙。
“但你做不到不管是吧?”阮令宣是了解溫烈丘的,以他的性格,別說別人的事兒了,他自己的事兒他都懶得理順,從他攙和進李負代這個事兒就看出來,李鶴的死讓他多內疚。
溫烈丘閉閉眼睛靠向牆壁,嘆出口氣,“不知道……”
“好啦好啦別多想!我去買點吃的,嗯?”阮令宣手在溫烈丘肩膀上拍了拍,看到他點頭才走開。
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溫烈丘才進了病房,李負代還剩兩大袋點滴要打,臉上的水腫消的差不多只剩些紅疹。溫烈丘在他病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想着什麽。
“我能出院了吧?”
溫烈丘擡眼,李負代正看着他,也不知道人是什麽時候醒的,他想也不想,“不行。”
“我沒有錢啊。”說着李負代舉起胳膊,摸了摸胳膊上的紅疹。
“你知道你對蘋果過敏對吧。”
李負代輕笑一聲,沖溫烈丘眨眨眼睛,“你給的我怎麽能不吃啊?”
“你他媽……”溫烈丘轉開頭,表情隐忍着什麽,
“嗯?”
“我長過教訓了,再見着別人自殺別管閑事兒。”溫烈丘擰起眉頭,也不知道為什麽說了這麽一句話。
李負代又笑,“可不是嘛。”他看着溫烈丘的表情,心裏有些得逞,“不過沒關系,我不追究。”
“你,”溫烈丘鬥争了一會兒才說出來,語氣都放軟,“到底為什麽?……你要錢我真的可以幫你,你為什麽還要吃那個蘋果?”
李負代眼睛四處轉了轉,“我覺得阮令宣誇的也對。”
溫烈丘沉默許久,他覺得他多少是看懂了李負代,對接踵而來的傷害的漠然也好,明知道過敏還要吃下蘋果的麻木也罷,歸結在他眼裏,就是李負代對活下去的不屑。
溫烈丘的挫敗感很重。然後,又一個人進了病房。
葉賀依舊西裝革履,再次見他,溫烈丘神色不自覺就帶上了陰郁。
“又是你。”這次,葉賀掃過床邊的溫烈丘,像是看路邊的垃圾,只是他舉止高雅,氣場淩厲,即使說出這種話也只能讓別人理所應該的認為這是該有的差距。葉賀慢慢含了笑,看向李負代,如果溫烈丘沒看錯,他眼中的神色,是狂熱,“我來接你回家。也該鬧夠了,對吧。”
葉賀話說完目光又掃向了溫烈丘,無聲地示意他該離開。
病房中一時寂靜,李負代再開口時音線帶上了難以辨別的顫粟,“溫烈丘。”
溫烈丘垂頭看向李負代。
站在他床邊人的眸很平靜,在回看他的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裏,李負代卻莫名讀懂了他所有的情緒。他慢慢帶上笑意,擡手伸向溫烈丘,手指輕緩地纏上了他的手指勾住。
“昨晚的話,我沒開玩笑。”即使還是不鹹不淡的口吻,溫烈丘卻将李負代的手指攥進了手心,用了一種堅定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