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夥伴
裴珉口沬橫飛地賣着乖,一旁顧隽已不耐煩地将他推開,胸口一拍大聲道:“翩翩,你只管告訴我,是哪個歹人将你擄走的?我去将他逮來給你報仇,剝皮剔骨、開膛挑腸,随你處置!”
方笙不甘被擠開,又從兩人中間擠了進來,“我、我知道,我聽五姐說了,是一夥來雍州買糧的商隊……”
“啊呔!商賈宵小忒卑鄙無恥!待本騎虎将軍去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滅了這群禍害!”顧隽義憤填膺,從兜中抽出一頂虎頭氈帽往腦袋上一扣,又往兩手手心啐了一口,蹬蹬跑開幾步,便要拿地上的一柄大刀。
那大刀又長又重,顧隽費力提了幾下,奈何那刀委實太沉,他無法,只得雙手拖着刀柄,哐啷哐啷往苑外跑去。
方笙抹着眼淚不知所措,裴珉急得直跺腳,“蝦子!肥來!肥來!”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将顧隽拽了回來,“你蝦啊……&&%%蟹子……%%##……”
裴珉一着急,更加的吐字不清,嘩啦嘩啦說了一堆,錢翩翩聽得莫名其妙,奇的是顧隽卻全部聽懂了,捶胸頓足,“呔!我咋地沒想到,這幫宵小早跑光咧。那、那你說咋辦?這仇不報了?”
這一問,三人愣在那兒大眼瞪小眼,啞口無言。錢翩翩站在一旁,看着這三個小家夥幹着急的模樣,雖覺得好笑,心裏卻是暖暖的。
錢翩翩上前,踮起腳替顧隽整了整虎皮氈帽,又掏出帕子替方笙擦去臉上的淚印,再将裴珉嘴角的唾沫抹掉,“得了得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麽,還長了兩斤肉哪,這捉歹人的事,官府自會去管,哪要你們操心。我現在也回來了,你們啊,還是乖乖每日來上課,別惹宋夫子生氣的好。”
三人紅着小臉撓着腦袋,看着錢翩翩呵呵地笑。
錢翩翩又繼續道:“我從明日開始和哥哥們一道習武,你們也來吧,哥哥們比我大,我不好與他們練手,你們陪我練手正好。”
自打他們相識,錢翩翩從沒試過這般和顏悅色地和他們說這麽多話,現在竟然還主動邀他們一起習武,三人又驚又喜,又是忙不跌地一陣點頭。
錢翩翩被擄走的時候,便痛定思痛,日後必定好好習武,絕不再做那任人宰割的俎上之肉,她要平平安安地長大,她還要嫁給轉世的葉詠青呢。
母親李氏雖不喜,說女孩子家成日舞刀弄劍的太不像話,但錢翩翩早在北塢塬的時候便說服了父親錢信,錢信倒是認為武将世家,出個武藝高強的女公子也是樁美事。李氏無奈,再想到女兒這次差點掉了性命,有一技防身也好,便也勉強答應了。
自那後,錢翩翩和裴珉、顧隽、方笙三人,每日上午在知秋苑讀書,下午則在演武堂習武。輕功、刀劍、騎射,錢翩翩學得很用心,她并非想出人頭地,她只是希望有自保的能力,危難降臨時不再受制于人。她最小的哥哥錢颢也比她大四歲,方笙、裴珉和顧隽三人便成了她最好的陪練。
對于他們三人,錢翩翩心中一直有個念想。她曾偷聽過娘親和幾位姨娘打趣時提過,父親錢信有意在這三人中為她選一位夫婿。而觀這三人品行、家世、年紀皆與她般配,父輩亦是至交,到她成年,錢家從這三人中選婿的可能性是極大的。投胎前,那陰差給她看到的畫面,分明就是她和轉世的葉詠青的洞房花燭夜,那麽誰是她這一世的夫婿,誰便是轉世的葉詠青了。也就是說,這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極有可能就是轉世的葉詠青。
可惜的是,錢翩翩現在還不确定他們中的哪一個才是她将來的夫婿,所以,錢翩翩平時對三人不偏不倚,既不過分關心誰,亦不過分冷淡誰,耐心地和他們一起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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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時錢翩翩看着這三人,心中亦會感到些莫名失落,她剛剛轉世時,無數次想象過他們這一世相遇時的情景,她曾經以為,無論葉詠青轉世為何人,只要她遇見他,定能一眼将他從人群中認出來,現在看來,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美好願景而已。
三人皆是世家子弟,家教嚴謹,又是師承一代鴻儒宋玉林,品行自是端正,但方笙性子柔弱嬌氣,顧隽好勇鬥狠,裴珉愛耍小聰明,葉詠青那君子如蘭的氣質,在他們身上沒一點影子,雖然心中失落,錢翩翩也一再提醒自己,葉詠青喝過孟婆湯才投的胎,轉世的他不過是個普通人,自己怎能奢望從別人身上找到一絲他的影子?
錢翩翩常這樣安慰自己,不要緊,那些悲痛的記憶忘了才好,這一世的葉詠青,不必是個多有能耐、多特別的人,她只願他是個健康、平凡的普通人,只要她找到他,她會愛他、護他,為他生兒育女,風雨同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如今她要做的,不過是安靜地等待,等自己平安長大,也等轉世的葉詠青長大。到了那個時候,她的詠青自會意氣風發地攜着聘禮,騎着高頭大馬,在某個良辰吉日上錢府提親。
可這些在錢翩翩心中認定是水到渠成的事,卻在她十歲那年,被自己親眼證實了,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臆想而已。
那年的夏季特別的熱,某日下午習過武後,錢翩翩聽說他們三人和四哥錢颢約好,一起去城效的蘆葦灘凫水消暑,還打算抓幾條魚烤來吃。錢翩翩本想一起去,但那時裴珉他們已是十一、二歲的少年,錢颢考慮到男女大防,堅決不讓她同去。
錢翩翩雖無奈,卻不願放過這個可以早點證實三人中誰是轉世葉詠青的機會。她叫上嬌花,兩人打扮成書童的模樣偷偷出了錢府,顧了輛車直奔蘆葦灘。
淺灘上,四個少年正赤/裸着身體嬉水,錢翩翩躲在蘆葦叢中,按捺着激動的心情往水中浮浮沉沉的那三個身影望去。
“小姐小姐,咱們到底是要看什麽啊?”嬌花嘟囔着,“幾位小公子那兒不都一模一樣麽,前面一窩亂蓬蓬的黑麻杆,麻杆上挂着只小雀兒,後面……後面不就一白面壽包麽?白花花的,什麽桃花、什麽胎記的,啥也沒有啊。”
錢翩翩失魂落魄地呆愣着,那三個小少年,果然如嬌花所說,全身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平的突的,均沒有那個讓她魂牽夢萦的桃花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