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甲蟲被鳥崽半死不活地噴在地上, 大橘第一時間飛撲過來, 張嘴就要啃, 結果發現甲蟲上面黏糊糊的挂滿鳥崽子的唾液,呲着牙僵在了原地……
鳥崽子哼唧了一聲,被面無表情的宮主拿到湖邊灌了一鳥水, 然後澆在了甲蟲們身上。
——對不起, 并不是潔癖, 實在是口水搭配鬼母陰蟲太惡心。
宮主的靈壓在整個月栖峰上就像烈火驕陽,沒有任何邪祟可以舒舒服服在這裏橫生, 和最開始那只一樣,那些被鳥崽吐出來的甲蟲一接觸到月栖峰的空氣,就變得半死不活了。
但是宮主還沒有仔細查看, 鳥崽就甩了甩嘴巴裏的水, 一點都不介意宮主折騰它,反而親昵地跳到他的肩膀上, 并且用小嘴蹭了蹭宮主的額角,将自己的一點記憶交給宮主,好讓他查看剛剛發生的事。
從鳥崽的記憶裏, 宮主看到它蹲在樹上, 時不時啃一啃自己的腳丫。
……忽略這一段……宮主感覺到肩膀上的鳥球正在冒熱氣。
初心宮弟子大多年輕耐不住寂寞, 一出事全都在廣場紮堆,原本遠道而來的其他門派都有雲夢內門的弟子來接待,但因為突然發生的鬼母陰蟲事件,不少外來門派的道者全都積極地往雲夢初心宮跑, 抱着大顯身手好在道門盛會上招收更多好苗子的心理,連佛修都來湊熱鬧了。
先前宮主神念外探曾見過那名叫做海真的佛修,現在從鳥崽的記憶裏聽見了來往弟子的議論,那是北洲萬法寺最年輕有為的大能級人物,據說百年前大徹大悟時連太白星都被引動,在子夜升起——
只不過宮主還是覺得這個長頭發的美貌佛修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的刻板印象作祟,總覺得有頭發的都是假和尚。
“捉到一只蟲王,快送去問問長老們……”
“咱們初心宮的,見得着長老嘛,還是找找道師長在哪呢?”
另一名弟子痛心疾首:“道師長?你能找到他我跪下喊你祖宗,一有風吹草動他跑得最快!”
佛修海真忍不住問了一句:“敢問幾位小友,初心宮道師長是哪位?”
一名初心宮弟子趴在海真耳邊說:“噓,道師長不讓告訴別人,但是……您看初心宮為什麽很少種靈草呢,全讓道師長吃了!”
“受驚就拉屎,不給好吃的也拉屎,甚至上課上到一半不喂他他就拉屎!”
“妖修?”
“……豚鼠精!”
一個弟子還捏了個法訣變出一個白花花的饅頭示意道:“這麽大個兒!這麽圓!有一次在食堂,初心宮多少天才開一次夥啊多不容易,我餓得不行了去拿饅頭結果抓起了盤子裏大吃特吃的道師長!心理陰影啊!”
“你他媽還心理陰影?你是瞎子嗎那麽多饅頭你抓出一個道師長來,吓得道師長把屎全拉在湯裏了!那他媽是仙草宮剛養出來給咱們補氣用的草藥湯!”
坐在月栖峰上的宮主又沒忍住,哈哈大笑,回頭摸了摸大橘——我們大橘也能吃能拉,沒準以後也能去競選初心宮的道師長呢。
接下來幾名初心宮弟子忍不住回憶起道師長變成原型蹲在講臺上拉屎的可怕畫面,沒辦法,就算成了妖修,這種小型齧齒類動物的自然天性還是改不掉的啊!但是更可怕的是,初心宮大半女弟子都被道師長的原型俘獲芳心,争着搶着要給道師長洗澡喂草。
嗯,上輩子別名荷蘭豬的這種鼠,好像确實是熱門小寵物,大學寝室總有偷偷養的。
鳥崽笑得前仰後合,不過它并沒有因此忘記正事,它的視野裏走過一個衣着華麗但有點邋遢的少年,少年一頭長發梳得有點像宮主前世見過的髒辮,而且他這個确實有點髒,小辮子上還沾着餅幹渣。
嘶……宮主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徒弟那個腳特別臭的室友?
不像其他弟子那樣咋咋呼呼跑來跑去,此刻樂痕星顯得格外鎮定,和他平時要麽睡不醒要麽東倒西歪的造型大不相同。
鳥崽雖然不認得他,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草叢裏伸出幾只粉粉的小鼻子,在樂痕星走過的地方抽動了片刻,然後一溜煙鑽回耗子洞裏去了。
鳥崽跟着樂痕星,一路從初心宮的側門走出,整個雲夢天宮很大,但不少建築物并不是連成片的,雲海和斷崖阻隔着它們,尤其是身帶禁飛符的初心宮弟子,基本只能在開放輕雲舟的區域乘船來往。
樂痕星卻從容走到懸崖邊,向後一仰,整個摔進雲海之中,宮主哦了一聲,就看見樂痕星平平穩穩地飛在了空中。
皺眉——哪裏很奇怪?
【宿主,您還記得我告訴過您,判斷道者實力的最直觀方法?】
“會飛的比不會飛的厲害。”宮主随意說,“會自己飛的,比踩東西飛的厲害。”他說着,上下打量着飛在空中的樂痕星。
“就算他破了禁飛符,那小孩也不該飛這麽穩。”
——而且腳下還空空如也!
“奪舍?”宮主思考着——不像,奪舍這種東西,不管在什麽樣的世界觀裏都是妥妥的邪術,樂痕星身上沒有太明顯的邪術痕跡,初心宮裏近期一直有黑衣律者巡查,也不至于實力差距大到被人在眼皮地下奪舍了門中弟子,還沒有一個人發現吧?當然也有可能是月栖峰鎖山大陣影響了他的感知,或者律者們的實力确實不行。
修真界也不至于遍地是大能,弟子們的實力不太夠,并非不能原諒。
宮主回頭看了看,大橘正眼巴巴地看着地面上的蟲子,因為他沒說可以吃,大橘就老老實實蹲在一邊,時不時伸出爪子把要跑的抓回去。
宮主搖搖頭:“別玩了,吃一個吧。”末了急忙補充,“只能吃一個!”
大橘興奮得眼睛都紅了,嗷嗚一口咬住一只,就只看見一個蠕動的鼓包順着肥兔子的嗓子滾了下去,然後大橘整個兔都呆住了,然後……
“哭也沒用,誰讓你不嚼就咽下去了!說了只能吃一個!”
大橘郁悶地撞起了水閣的柱子。
此時鳥崽的記憶中,符遠知的那個室友慢慢落在一座大殿前,大殿正門題寫着“雲夢”二字的匾額,其位置比雲都宮還要高,差不多可以俯瞰整個天宮的建築。
一道澄澈的靈力從這個大殿中央散發,貫通天地,接連天雲。
他推開門,門內沒有人,空蕩蕩的大殿正中央,有一團輕雲一樣的光。
鳥崽的記憶到此為止,因為那團光散發出的力量太強,年幼的小鳥還沒有辦法看清光裏面有什麽,也不能過分接近,系統在此時此刻詭異地沉默着,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宮主覺得系統緊張得都要爆炸了。
那應當是雲夢天宮的某種核心,比如,動力核?
宮主拍拍自己的額頭——一不小心又開啓了科幻模式,不過想想前世熱愛的科幻電影,高科技飛船總要有一個動力,不是常規的核能太陽能,就得是高科技想象出來的曲速核心這類,那麽雲夢天宮中央的雲都宮,浮于雲澤川萬年不墜,總不能說是風吹上去的吧。
——系統說起來的時候還那麽得意……
“你是那團光裏的東西?”宮主忽然問。
【……!!!……】系統驚訝到沉默。
宮主笑了笑:“我确實剛穿越來沒多久,但穿越的時候并沒有把智商落在時空隧道裏。”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水閣邊,随手捏起了一只甲蟲,陰氣邪術養出來的蟲子,拿在手裏不僅僅有強烈的惡念,還能感覺到那名被無辜噬魂的弟子那絕望和恐懼。這只蟲子裏是一個女弟子,五官扭曲,但看着年紀和符遠知沒差太多。
【宿主!】系統急匆匆地說,【肯定是轉移注意,用鬼母陰蟲在初心宮虛張聲勢,而實際上真正的目的是破壞雲都宮!】
宮主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摸了摸鳥崽子的頭:“你今天很棒啊,說起來我也不能一直喊你鳥崽吧,可是我确實不擅長取名字,你看大橘就知道了,随口亂叫的。”
大橘聽到自己的名字,可憐巴巴地擡起頭,耷拉着耳朵。
“而且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品種。”宮主戳了戳小鳥的肚皮,“你是公的還是母的?”
鳥崽叽叽叫了兩聲,宮主問它:“母的?”
——這小崽子居然還會點頭!宮主滿意地看着搖頭晃腦的小鳥崽,摸了摸鳥背,把那只甲蟲喂給了她。
“既然是母的,那……”宮主認真思考,“就叫,叫……宮女,怎麽樣?”
鳥崽嘴裏的甲蟲和大橘的一樣,沒嚼就滾進了嗓子眼,不過大橘那是饞,自己沒控制住,鳥崽這個,估計是吓的。
宮主非常壞心眼地揉了揉鳥頭,慈愛地喊道:“宮女啊~”
然後水閣裏撞牆的動物多了一只鳥。
此刻真的“樂痕星”已經走入了雲夢大殿,這裏懸于最高處,除去長老與各山長開會,平日裏沒什麽人在,即使是掌門秋閑,也不會在沒事的時候無聊到坐到主店上裝樣子的。
況且此地靈力排斥他們的進入。
不過魔徒堂而皇之登上雲夢大殿,總不會無人察覺,一名臨近的山長飛快趕到,“你是什麽,到這裏來——”
呼啦啦,一片黑壓壓的飛蟲從樂痕星背後蹿出,那名山長一時不察,被糊了滿臉,正用自己全部精力抵抗噬魂的魔蟲,不過樂痕星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屠山,他的魔氣依舊鎖定着正中央那團靈光。
靈光中,巴掌大小的雲都宮熠熠生輝,每一處瓦片與吊梁都散發着琉璃般的色彩。
【宿主!】系統在一旁急得聲音都尖了,【宿主,那個弟子釋放出了母蟲,正在試圖吞噬雲都宮法陣的靈光!】
宮主再次嗯了一聲,并感慨:“這種蟲子還真不得了,不僅吃人魂,還可以吞噬靈氣?不過我的大橘和宮女都愛吃它,看來還是我的寵物厲害點。”
那名被魔蟲包裹的山長似乎也察覺不對,正試圖催動法陣,激活雲夢天宮的鐘聲示警,不過更多的飛蟲不要錢一樣從樂痕星的身上飛出來,那可憐的山長差不多被裹在了一個巨大的黑球裏,連個手指都看不見了。
【宿主!!!】
宮主冷笑一聲:“終于急了?”
【……主人……】
“那麽你是……”宮主一一排除想到的各種答案,然後得出結論,“你是器靈,雲都宮之靈?”
——萬萬沒想到,房子成精了,還跟我秀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