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冥冥
令人作嘔的氣味, 瘋狂淫/笑的囚犯,被壓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青年,杜漸俯視着這樣的畫面,親眼看着他們用滾燙的開水澆淋在青年的右手臂上,青年發出痛苦的嘶吼,杜漸感同身受, 極力想要幫助青年揮開那些惡心的人渣卻怎麽也做不到。
“杜漸, 杜漸, 杜漸……”
有熟悉的聲音在喊他, 眼前的畫面突然化作一片白光消失,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正擔憂看着自己的卓延。
“你做噩夢了?”卓延拿毛巾給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看見他眼底還未收回的驚懼與憤怒,便拍了拍他的後背, “沒事的, 都是夢而已。”
杜漸很想告訴卓延, 他覺得那不是夢, 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可是他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嗯,我沒事了, 你怎麽沒去睡?”杜漸坐起來靠在床上。
卓延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我沒睡着,就過來看看。現在好點了麽?”
杜漸點點頭,“你早點休息, 明天還要去公司。”
卓延笑了笑,“我沒關系,公司還有周林,我明天在這陪着你。”他說完之後看着杜漸有些困惑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剛才夢到了什麽?為什麽會喊着李旭的名字?”卓延沒說的是,杜漸剛才喊着李旭的時候,語氣中帶着濃烈的殺意。
杜漸一愣,他記得剛才在夢裏他一句話都沒說啊。
“剛才的夢,我不太記得了。”
“我看你這段時間精神越來越差,是不是天天睡不好?杜漸,你要是有什麽事就跟我們說,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面。”
杜漸看着面前溫柔笑着的青年,心裏的恐懼緩緩消退,“嗯,謝謝你,卓延。”
卓延搖首失笑,“是我要謝謝你才對。”他說着上了床,“要不,我今晚就在你這裏睡吧。”他沒等杜漸答應就鑽進了被窩,杜漸是想拒絕也來不及了。
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能夠這麽靠近卓延的機會了吧?杜漸慢慢躺下來,側首看着卓延閉目入睡的模樣,只覺得這一刻內心極為安寧,仿佛尋到了歸宿。
第二天早上,卓延正陪着杜漸吃早飯,外頭響起了敲門聲,卓延走過去将門打開,就看見好幾個人都站在門外。
“敢情你們是約好了的?都進來吧。”卓延重新坐回飯桌前,“你們吃早飯沒?我只煮了兩人份的,要是沒吃你們還得自己買。”
陸荊的目光将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見他沒受傷才松了一口氣,然後看向杜漸,“謝謝你救了卓延。”
杜漸點了點頭,“應該的。”
李承冀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擔憂的目光落在杜漸受傷的胳臂上,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我已經從那家餐廳調取了監控錄像,等你們吃完就過來看一下。”這個錄像他來來回回已經看了好多遍了,每看一遍他心裏面的憤怒就增長一分,要是那個長發女人現在在他面前,他早就把她揍得半死了,剩半條命讓她下半生到監獄裏面待着去!
韓昌和杜薇安安靜靜地坐在另一邊沙發上,他們也是昨天的目擊者,但當時情況太緊急,他們就沒顧得上那個始作俑者。
卓延見杜漸放下碗筷便也停下來,幾人湊到一起看李承冀開始播放錄像。
因為錄像是俯拍,再加上那個女人帶着口罩、披散着長發,基本看不清長相,但是李承冀還是發現了一絲端倪。
“這根本看不清楚,就是警察也找不出來這人是誰吧?”韓昌嘀咕了一句。
李承冀冷笑一聲,“這個女人是男人喬裝改扮的,那個長頭發是假發,而且,男人和女人的身材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他雖然穿了長裙,遮住了大部分軀幹,但是從這個人的行為舉止和走路姿态來看,的的确确是個男人。
“男人?”韓昌瞪大了眼睛看着錄像裏面的那個人,聽李承冀這麽一說,好像這個“女人”的個頭确實太高了點。
“即便我們知道他是男人,那也很難去找。”杜薇淡淡地來了一句。
這是實話,這個男人将自己大部分的體貌特征都遮擋了,完全看不出來他是誰。
“卓延,你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李承冀問了一句,因為錄像中那個人很明顯是沖着卓延過去的,杜漸只是為了保護卓延才受了傷。
卓延仔細在腦海中過濾了一下,“李旭算不算?”
李旭是在他們大一的時候進的監獄,當時判的是兩年有期徒刑,現在他們都大四了,李旭是該出來了。
李承冀面色微變,他騰地站起來,“我去查查。”李氏集團早就破産了,李家別墅也被拍賣了,李旭出獄無處可去,肯定是去找李承察了。
陸荊“嗯”了一聲,看了卓延一眼,跟李承冀道:“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離開了杜漸的住處,韓昌的工作室還有很多任務去處理,杜薇還要上學,兩人沒過多久也走了,剩下杜漸和卓延兩個人。
卓延起身去收拾還殘留在桌上的碗筷,“如果硬要說誰跟我有這麽大仇的話,除了李旭也沒有別人了,你這次幫了我,我擔心他也會恨上你,我們最近都要小心點。”
杜漸“嗯”了一聲。
李旭,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杜漸在見到本人之前聽到這樣的名字,內心的印象只有他企圖傷害卓延,但是在見到他之後,每每提起這個名字,他都覺得有一股鑽心的寒意在體內沖撞,這一度令他極為不解。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理清楚自己為什麽會産生那樣的情緒。
卓延在杜漸養傷的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這裏照顧他。李承冀和陸荊兩個人動用手中的資源都沒有查到李旭的蹤跡,只知道李旭刑滿釋放的時間,可在那之後,李旭仿佛人間蒸發一樣,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問了李承察,李承察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出獄了,而且不像是在說謊。
再查下去也沒有意義,李承冀索性撥了一些精英保镖過來,随時保護卓延和杜漸,兩人雖覺得不自在,但畢竟涉及自身安全,而且這些保镖很專業,盡量減少兩人的不适感。
杜漸的傷口恢複了之後,留下了一些疤痕,卓延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有種奇怪的感覺,但這畢竟是杜漸為救自己而受的傷,他也就沒往那方面想,而且,前世的自己跟杜漸和杜薇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即便杜漸想要報複,也不可能會報複在自己身上。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多了,但其實,越接近前世被殺的那個日子,他心裏面的不安也就越大,在這一點上,其他人都沒有發現,陸荊卻發覺了卓延的異樣。
杜漸恢複後,卓延就搬了回去,而李承冀也住到了杜漸的隔壁,盡可能地保護杜漸,畢竟誰也不知道李旭接下來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大家都在擔心着那個潛在的威脅,可是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個學期內,李旭卻再也沒有出現。
陸荊發覺卓延現在每晚上都會做噩夢,記得第一次發現卓延做噩夢的時候,他打開燈掀開被子,就看到卓延的兩只手分別緊緊捂着自己的腹部和胸口,神色看起來極其痛苦,等卓延驚醒,他問卓延做了什麽夢,卓延卻一個字也不說,臉色很憔悴。
如果只是一次,陸荊也就不會太過在意,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卓延出現這種噩夢的次數漸漸增加,直到現在,幾乎每夜都會發生,陸荊很想知道卓延在夢中到底經歷了什麽,可是卓延還是不願意說。
陸荊無法,只好偷偷跑去找心理醫生咨詢,心理醫生也很懵逼,并表示只有見到當事人自己才能初步診斷,順便猜測可能是以前的事情給他帶來了一些不可磨滅的陰影。
陰影?陸荊皺起眉頭,細數卓延從小到大碰到的事情,除了自己幾年前做過的那件能夠構成陰影外,好像沒有其他的事情,難道問題的根源還是自己?是因為自己,所以卓延才不願意說?
陸荊帶着這樣沉重的心情回了家,卓延還沒回來,估計是在實驗室裏面忙着,他說了今晚會回來吃飯,陸荊便買了他最喜歡吃的魚,打算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青山集團。
卓延的确是在實驗室裏面,他和杜漸以及其他研究人員正在努力升級他們以前的一些技術,因為之前的技術在現在看來還存在一些漏洞,他們需要進一步地完善,這樣更有利于适應時代發展的需要。
實驗終于告一段落,卓延和杜漸出了實驗室後掏出手機一看,就看到了陸荊發來的短信:“等你回來吃飯。”
卓延正準備給他回複,就有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摁掉了。
可是對面顯然不想放棄,重新打了過來,卓延無奈,只好接了起來,“哪位?”
“卓延,是我。”
腳步一頓,卓延愣了一下,“卓遠航?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不好意思,我曾經偷看過李淮的手機,存了你的號碼,本來只是僥幸,沒想到你的號碼還沒有變。”卓遠航的聲音依然很好聽,而且因為長大了,脫了稚氣,顯得更加溫文爾雅。
“找我有事?”
“小延,我記得你小時候跟我很親熱的,現在卻……這麽生疏,我知道都怪我,我以前在跟張華一起播音的時候故意诋毀你,是我的錯,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當面給你賠個不是?還有謝謝你上次不計前嫌給我墊付醫藥費的事情,行麽?”
張華是誰?他不是跟任思思一起的麽?卓延緊緊皺起眉頭。
“沒什麽好說的,廣播的事情我都忘記了,至于那次手術費的事情,我是幫李淮的,你不用特意謝我,謝謝李淮就是了。”
“啊,你先別挂,卓延,”那邊的卓遠航似乎有些慌亂,“我其實還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是關于你爸媽的死。”
“你說什麽?”卓延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一倍,一旁的杜漸關心地看着他。
“要是想知道,那就明天晚上七點,零點咖啡廳見。”卓遠航說完就挂了電話。
杜漸見卓延神色不對勁,不禁問道。
卓延将手機揣到兜裏,笑了笑,“今天陸荊燒了很多好菜,你也過去一起吃吧,順便把李承冀也叫上。”
杜漸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點點頭,聯系李承冀。
“剛才是卓遠航打過來的?”杜漸和李承冀通完電話問卓延。
卓延颔首,跟着杜漸一起進了電梯,“他約我明天晚上見個面,說是為他以前跟張華一起播音诋毀我的事情向我道歉,還有謝謝之前替他墊付的割除闌尾手術費。”
杜漸猛地看向他,卓延和他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領神會。卓遠航不是記錯了名字就是故意這麽說的,當然,記錯名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這麽說一定是別有用意。
“那你明晚去麽?”
“當然要去。”
電梯停在地下車庫,兩人并排走着,卓延笑了一下,“今天正好你去我那裏吃飯,可以載我一程,我那天車胎被人弄破了,現在還在修。”
杜漸“嗯”了一聲,來到車子旁邊,打開了車門,卓延坐在副駕駛上,扭頭看了他一眼,“估計出去後又能看見一幫保镖跟着我們了,其實,李承冀還是挺有能耐的。”
杜漸啓動車子,沒吭聲。
卓延心裏暗嘆一聲,李承冀追杜漸已經有三年了,不管杜漸怎麽冷淡他都锲而不舍,雖說李承冀是李家人,但是他也沒做過傷害他們的事情,不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足以稱得上是一個優秀的男人。
杜漸這樣的性子配這樣的人其實也不錯,至少李承冀會疼人,而且能夠保護杜漸。
可惜杜漸一直無動于衷,作為朋友,卓延也不好幹涉杜漸的感情生活,要是哪天兩人真能在一起,他一定包一個大紅包。
車子發動起來卻又停了,卓延問他:“怎麽了?”
杜漸推開車門,“好像出了點問題,我下去看看。”
卓延想着給陸荊發條短信,可是地下車庫的信號有點差,他索性擡起頭,卻突然心髒一悸,看着後視鏡脫口而出:“杜漸小心!”
後視鏡裏清晰地顯示出幾個人正沖向背對着他們的杜漸,他們的手裏都拿着匕首。
卓延迅速解開安全帶,在手腕上的手表上摁了一下,沖出車子,擡腳踹向想要襲擊杜漸的人。
杜漸反應過來,立刻回身抵擋。
對方七八個人,手裏還帶着刀具,以卓延和杜漸兩人的武力值,可以抵擋一段時間,可是很有可能會被匕首傷到。
對方顯然并不想廢話,只顧着拿刀捅兩人,準确來說,他們的矛頭是指向卓延的。
卓延一個人被四五個人圍住,杜漸則被剩下的人纏住,雙方的武力值懸殊太大,卓延和杜漸雖然學了些武術,但戰鬥意識還是差了點,更何況對方還有匕首,卓延一個不慎,胳臂上就被劃傷了一道口子。
腹部被踢了一下,卓延頓時覺得髒腑都發生了位移,這些人都是練家子,至少都是在道上混過的。
他的目光落在為首的一個帶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身上,腦子裏突然靈光乍現,“李旭!”
這個名字像是按下了一個暫停鍵,李旭擡手讓人将他們緊緊圍住,看着兩個俊秀異常的青年,心裏頭升騰起滔天的憤怒。
他伸手摘下了臉上的口罩,卓延看過去,只見他的左臉上赫然是一條很深的疤痕,從耳朵一直蔓延到下巴,醜陋得像條蚯蚓。
他怪笑一聲,眼睛裏泛着蛇一般劇毒的光芒,“好久不見了,卓延,還有你,”他又看向杜漸,“我知道你是誰,李承冀追了三年的人,哈哈,确實好姿色,難怪他都舍不得碰你,就是不知道李承冀知道你今天要是死在我手裏,會怎麽想。”
“李旭,杜漸和你無冤無仇,你要報複的人是我。”卓延不想再連累杜漸,“而且,要是李承冀知道了,到時候就不是怎麽想的問題了。”
李旭嗤笑一聲,“李承冀算老幾?卓延,我告訴你,你害我坐牢,害我的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是不會輕易讓你死的,別指望外面的那一群保镖了,他們不會進來救你們了。”
“卓遠航的電話也是你讓打的?”
李旭看着卓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智障,“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會在明天動手?呵,那不過是忽悠你玩兒的。”
卓延低下嗓音,“你是想讓我們今晚放松警惕?”
李旭臉色卻突然變了,“你在拖延時間?媽的!上!別輕易弄死了,老子還要玩玩!”
卓延和杜漸打起十二分精神,雖然打傷了幾個人,但他們自己身上也多多少少挂了彩,血液染紅了衣服。
漸漸地,卓延覺得身上很疼,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
一個重踢落在背上,卓延一下子趴倒在地,李旭獰笑着走過去,一腳狠狠踩在卓延的左腿上,劇痛瞬間席卷了卓延整個神經,他強忍着沒叫出聲,只是喉嚨裏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鳴。
“挺硬氣的啊?”李旭蹲下身,一把揪起卓延的頭發,将他的腦袋提了起來,看着他面無血色的臉,眼中神色不斷變幻,最終掐住卓延的脖子,“你再這麽看着我,我不介意在你身上戳幾個窟窿。”他最恨別人用看蝼蟻的目光看着他,卓延真是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憤怒。
“你不殺我,是不是我還有利用價值?你要威脅誰?陸荊?”卓延吐出嘴裏的血沫,“你其實很想殺了我吧?可是礙于別人的權威,你不敢。你還是活在別人的指使下,你以為你不是窩囊廢還能是什麽?”
李旭手越握越緊,他當然想立刻殺了卓延!他想殺了卓延!他為什麽不能殺了卓延!憑什麽!
“李哥,別沖動啊!”有人看着卓延快要窒息了,連忙出聲提醒。
李旭瞬間回神,他一把将卓延掼到地上,陰笑一聲,“你想激我殺了你,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懦夫就是懦夫,不用再找什麽借口了。”卓延慢慢用一條腿支撐着站起來,靠在車子上,輕蔑地笑着。
他不能讓自己成為別人威脅陸荊的籌碼,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這麽些年其實是他賺來的,他已經知足了。只是——他看向面露驚色、想要沖過來的杜漸——希望杜漸能夠撐到李承冀他們過來。
李旭看着卓延的笑,腦海中頓時閃現出在牢裏的時候所遭受的一切侮辱,所有的憤怒、不甘、屈辱等紛紛占據了他的情緒,他忽然就握着匕首向卓延心髒處刺來!
前世是死在匕首下,現在還是要死在匕首下,恍惚間,卓延好像看到停車庫門口驚恐奔過來的陸荊,還有面容暴怒的李承冀……
他還不能死!
用盡全力迅速往旁邊一滾,這個動作牽動了斷了的那條腿,鑽心的疼痛令他一僵。
刺空的李旭失了神智似地再次向他刺過來,卓延避無可避,不禁閉上眼睛。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相反,是一個人趴在他身上,保護了他。
杜漸身上都是血,他看着卓延張口想說什麽,可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杜漸……”卓延躺在地上,看着杜漸背上的那把匕首,頓時哭了出來,但卻沒有一點聲音,他已經痛心到聲帶都失去了功能。
模糊間,他碰到了杜漸右手臂上的燙疤,冥冥之中,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眼前一片黑暗。
似乎過了好長好長時間,卓延從混沌中醒了過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病床前圍着的一群人,都在擔心地看着他。
他們都在問,渴不渴?疼不疼?暈不暈?
他愣愣地開口:“杜漸呢?”
周圍人都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陸荊最明白卓延,“他還沒醒,在重症病房,你才剛醒,等恢複了體力後我就帶你去看他。”
卓延“嗯”了一聲,又重新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沒力氣了。
過了兩日,卓延精神漸好,因為一只腿不能動,陸荊便推着他來到杜漸的病床前。
李承冀看到卓延并沒有什麽好臉色,“你來幹什麽?杜漸被你害得還不夠?”
他這話顯然是過激了。
陸荊冷目看他,“注意你的言辭。”
李承冀理智上也知道這些事怪不得卓延,可是每次都是杜漸為了保護卓延而受傷,這次更是差點沒命!他喜歡了杜漸這麽久,看到杜漸這麽拼命地去保護一個人,他心裏是既心疼又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和痛苦。
卓延笑了笑,“沒事。”
他伸手在杜漸的發頂上緩緩撫摸了片刻,神情透露着溫柔,過了一會兒,他俯首湊到杜漸耳邊,輕聲道,“我不怪你了,你醒過來吧。”
卓延除了腿傷,身上也被匕首劃破了不少口子,結痂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都癢,每晚都睡得不好,陸荊最近因為這些事情,也瘦了好多。
這次的事情性質非常惡劣,連霍令霍老爺子都被驚動了。李旭的罪責逃不掉,但是他們通過李旭這條線,竟然還牽扯出了B市的一個黑社會犯罪團夥。
霍令把卓延當作孫子看待,對于傷害卓延的人自然不能姑息,他手裏面還有些人脈,所以上頭對這個黑社會團夥就開始重視起來,公安機關正在全力打擊那些黑社會。
卓延想到那天的事情,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陸荊,“可能有人要對付你。”他将事情跟陸荊說了,陸荊點頭表示他會去仔細查探。
“我去看看杜漸。”卓延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地向杜漸的病房走去,陸荊在身邊護着他。
杜漸度過了危險期,現在轉到了普通病房。他們進去的時候,李承冀和杜薇都在。
李承冀懶得看他們,杜薇卻站了起來,“延哥,你小心腿。”
卓延朝她笑了笑,“沒事的。”他在病床旁坐下,看着杜漸相較之前有了些紅潤的臉色,不禁放下心來。
可奇怪的是,杜漸身上的傷已經在愈合了,但杜漸卻一直不醒,李承冀愁得頭發都快白了。
晚上的時候,卓延他們回去了,杜薇也被李承冀趕回了學校,病房裏面只剩下李承冀和躺着的杜漸。
李承冀呆呆地看着杜漸,看着看着,心裏面的酸澀就忍不住上湧,他甚至在想,要是杜漸能夠醒過來,他可以不再去煩他了,他可以不再奢求能夠跟杜漸在一起。
眼眶中有濕熱的液體漸漸聚攏,李承冀伸手抹了抹,當兵的時候再苦再累他都沒有流過一滴淚,可現在……真是不争氣。
模糊中,他好像看見杜漸睜開了眼睛,大概是他的錯覺吧?再次擦了一下眼淚,看向病床。
嚯!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他立刻起身就要沖出病房。
“等等。”杜漸極度嘶啞的嗓音傳到李承冀耳中。
李承冀轉過身看向杜漸,他這才發現,杜漸的一雙眼睛死寂得很,裏面黑漆漆的,幾乎沒有一絲光芒。
“怎麽了?”
杜漸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作者有話要說: 算了,我不頂鍋蓋逃跑了,就站在這裏等着體罰吧,各位大人下手輕點就行了,留條活路繼續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