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意亂
蘅水湖素來被譽為當地的明珠, 它是這塊平原上唯一保持沼澤、灘塗、水域、草甸和森林等完整濕地生态系統的自然保護區,更是蘅水市幾十萬居民的生命之源。
但令人扼腕嘆息的是,随着近年來對蘅水湖魚類的濫捕,當地居民圍墊養魚數量的急速增加,蘅水湖的水質日益惡化,這顆昔日的明珠逐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碧綠色的湖水大概只殘留在人們的回憶中, 眼前所見不過是漂浮着垃圾、散發着熏人氣味的臭水溝。
馮謹帶着卓延等人在湖岸走了一段路, 蔡家齊邊看邊搖頭嘆息:“治理一片湖的工程量很浩大啊。”
破壞生态系統平衡只用很短的時間就能夠做到, 可是要恢複一個生态系統的平衡卻需要很長很長時間,而且其中耗費的資金和精力要遠遠超過之前所獲得的收益。
這是大自然對人類肆虐貪婪的懲罰,從某一層面上來說, 保護環境其實就是在保護人類自己。
幾名環保領域的知名人士湊在一起讨論湖水的治理,治理湖水需要人才、需要技術、需要合理的規劃、需要科學的方法。這是政府應該做的事情, 也是每個人都應該去做的, 即便你沒有這方面的才能, 但是你可以做到不去破壞。
蘅水湖的破壞也給當地的居民帶來了很多生活上的不便。靠養殖魚類、捕撈魚種這樣的致富方法終歸無法長久, 許多當地的老百姓都選擇了外出打工,留下家中的老人和孩子面對日益發臭的湖水。
原本的蘅水湖就可以為當地老百姓提供充足而潔淨的飲用水,可是現在這裏居民的飲用水來源還要通過南水北調等工程獲取。
看到的越多, 一行人思慮的也就越多,也越發懂得這個片子拍攝的價值所在。他們要讓更多人的去更深刻地了解自己所處的環境,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如今都成了什麽模樣,環保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個組織或者某一個政府就能夠做到的, 他們需要全社會共同的力量,為維護人類自己的生存貢獻一份力量。
經過一天的拍攝,卓延等人回到住宿的酒店一起吃飯。
看到桌子上的魚蝦,他們忍不住問:“這些魚蝦是從哪裏得來的?”
馮謹看到他們這樣,不禁笑了起來,“大家不用擔心,這些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
“其實啊,不說工業廢氣吧,就說我們天天開着的小汽車,雖然每一輛的排放量對于大氣來說不算什麽,可是全世界的汽車數量數不勝數,更何況每年還在大幅度增加,所有汽車的排放量加在一起,對大氣來說,實在是一個極重的負擔。”蔡家齊一想到污染越來越嚴重的環境,就有些食不下咽。
空氣和水都是人類生存不可或缺的,當這兩樣物質沒有辦法再為人類使用時,人類所面臨的将會是什麽?
“目前市場上不是有脫硫技術麽?”邱喆不解問道。
“現在市場上的脫硫技術還存在很大缺陷,對環境的影響依然很大。”陳述紅徐徐解釋。
“所以說,還得多種樹!樹也能淨化空氣嘛!”王忠吉半開玩笑說道。
大家都不禁笑了起來,其實王忠吉說的也沒什麽不對,植樹造林對生态環境的恢複與平衡有很大的益處,不僅僅是空氣方面的。
吃完飯後,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卓延除了今天在車上看到李承冀,其他時間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沒想到他這個後勤當得還挺稱職的。
從房間的窗戶往下看,就能看到酒店門口車水馬龍的場景,蘅水市的繁華也盡入眼底,可在這繁華的背後,卻是一汪髒污衰敗的湖泊。
“杜漸,你說我們回去之後要不要研究一下污水處理技術?還有汽車尾氣的處理。”卓延拿出手機對着窗外拍着照片問道。
杜漸“嗯”了一聲,“可以多招聘一些化工方面的人才。”
荊棘三代的像素比荊棘二代要更上一個層次,星星點點的燈光呈現在屏幕上,“咔嚓”一下就定格了。
由遠及近,卓延将攝像頭對準酒店門口,“杜漸,你以後有沒有讀研的……打算?”他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然後低了下去。
杜漸看着他的背影,“還沒想好。”
卓延拿着手機不說話了,他緊緊盯着屏幕中的那輛車,以及從車上走下來的人。雖然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但他是不可能認錯的。
陸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看到陸荊從車上下來,然後看到一個年輕女士從他的副駕駛上下來,他們似乎交談甚歡……
他是來出差的麽?那個女士是不是他的合作對象?
卓延覺得從理智上來說,他應該這麽想,但是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心酸了,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去想陸荊可能會和別的女人或者男人在一起,一想到這裏,他心裏面就有些害怕。
如果沒有了陸荊,他會不會又變得像前世那樣,孤身一人看着別人的熱鬧?不可否認,陸荊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他一直以來強迫自己不招惹陸荊的想法,就在這一瞬間、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面變得搖搖欲墜。
為什麽這一世的他就不能擁有幸福呢?
卓延一下子轉過身,對杜漸說了一句:“我出去一下。”然後就出了房間。
站在門外,他卻又遲疑了,他這是要去幹什麽?陸荊是來工作的,他這麽去打擾自然不好,可人有時候的情緒就是那麽捉摸不透。
忍了這麽長的時間,卻在這一刻忍不住了,他想要看到陸荊。
來到電梯門口,看到電梯還停靠在一樓,他按下下行鍵,面色平靜地等着電梯,可內心卻一點兒也不平靜。
二樓、三樓、四樓、五樓,電梯停了,然後門開了,從裏面走出來兩個人,卓延擡首看過去。
不知怎麽的,心髒突然就跳得有點快。
“陸總?”陸荊身邊的女人疑惑看向停下腳步的陸荊。
陸荊将目光從卓延臉上移開,對女人道:“見到一個朋友,我就不送你回房了。”
女人看了一眼卓延,笑了笑,“反正已經到了,今晚謝謝陸總了。”然後就去了訂好的房間。
“你要去哪?”
“你怎麽在這裏?”
兩人同時問出口。
目光膠着在一起,在這種時候,答案也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陸荊走過去,捉住卓延的手腕,拉着他朝着自己訂的房間緩緩走去。卓延低垂着腦袋,一聲不吭地跟着他,腦子裏面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他看着陸荊的步伐還是那麽穩重,節奏與平常一模一樣,只是握着他手腕的手有些僵硬,好似肌肉都緊張了起來。
陸荊用另一只手掏出房卡,刷開了門,卓延跟着他走了進去,剛進來,身後的門就“啪”地一聲合上了,黑暗中,他被陸荊按靠在門板上,什麽也看不見,只能感受到陸荊掌心的溫度以及近在咫尺灼熱而熟悉的氣息。
心髒砰砰砰地跳個不停,不過是見了個面,不過是牽了個手腕,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起來,他再也無法否認,自己的的确确是對陸荊上/瘾了。
“陸哥……”他的呼吸已經有些不穩了。
沒開燈的房間,陸荊緊緊地抱住卓延,卓延都能從他的胸腔處感受到強有力的心脈搏動,一種暧昧到令人心悸的氣息在兩人之間緩緩流淌。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兩雙熾熱的唇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彼此分享着各自的激動與緊張,卓延靠在門上,雙臂環上陸荊的脖頸,乖乖地承受着陸荊激烈的、帶着些狂亂的吻。
陸荊見卓延有所回應,動作便愈發激烈,将還拿在手中的房卡插/上電力供應區,緊接着強有力的臂膀直接托起卓延的臀部,将他抱了起來。卓延幾乎在同時,兩條大長腿就環在了陸荊的腰上,雙手捧着陸荊的腦袋與他吻得難舍難分。
從去年就開始醞釀的感情在這一瞬間噴薄出來,将兩人淹沒殆盡。火熱的舌尖放肆地勾着對方的,在對方的口腔中嬉戲玩耍,陸荊的呼吸越發粗重,全身的血液都如火灼般燃燒了起來,他維持着托起卓延的姿勢慢慢向床邊走去。
卓延的背貼上柔軟的帶着洗滌粉味道的被子,然後與他正吻着的男人壓到了他的身上,卓延悄悄地睜開眼睛,借着床頭昏黃柔和的燈光,他看到陸荊的額上已經滲出了些許細汗。
陸荊似乎是感受到了卓延的心不在焉,便漸漸松開了他的唇,睜開染上情/欲的雙眸,看着安靜躺在自己身下的青年,“對不起,我沒忍住。”
他打算起身離開,卻被卓延雙手雙腳纏住,卓延問他:“你那天為什麽不理我?”一雙泛着潋滟柔光的桃花眼中隐隐有些委屈。
一枚輕吻落在睫毛上,卓延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他聽見陸荊說:“因為怕自己忍不住傷害你。”
卓延頓時鼻子一酸,睜開的眼睛裏面紅紅的,他擡起頭在陸荊唇上啄吻了下,“對不起。”
陸荊側身躺下,将卓延摟在懷裏,“是我的錯,我不該強迫你說自己不想說的,以後不會了,你也不要和我說分手了好不好?”
卓延突然死命地抱住他,将腦袋埋在他的胸口處,“對不起,陸荊,是我太自私了。”活了兩輩子,能遇上這麽好的人,他已經很幸運很幸運了。
陸荊拍了拍他的背,“你不想說的事情一定很重要,等你覺得可以告訴我的時候再說不遲。”
低沉安撫的聲音讓卓延心裏面安定了不少。
“但是,這次我很生氣。”陸荊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
卓延從他胸前擡起頭,有些不明所以,“啊?”
“要不是媽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經不在B市了,你說我生不生氣?”陸荊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又生氣又無奈。
卓延悶聲回道:“我都打算打電話給你了,誰叫你那天不理我,我以為你不想管我了。”
陸荊瞬間就心疼了,“我怎麽會不管你?瞎想!”
“你過來談生意的?”
“嗯,正好就遇到了你。”
哪有什麽巧遇?只要用心,任何地方都能巧遇。
卓延用力一翻身,壓在了陸荊的身上,笑着看他,“那剛才怎麽不怕把我吓跑?”
陸荊一雙仿如深潭的眼睛靜靜地瞧着他,“我想你了。”
卓延臉上的笑容緩緩散去,他俯身下去,雙手捧住陸荊的臉,虔誠地吻住陸荊的唇,溫柔地摩挲着,然後探入唇齒之間,試圖挑逗。
陸荊握住他的腰,翻身又将他壓在身下,并不滿足于這樣軟綿綿的接吻,而是發揮主觀能動性,漸漸找回主導權,吸吮時的水聲令卓延臉紅心跳,慢慢喪失了戰鬥力,只能任由陸荊擺布。
陸荊憋了将近大半年,只是幾個吻并不能讓他舍得放開卓延。他在卓延臉上吻了個遍,右手已經順着卓延的衣擺伸了進去,卓延雖說理論知識挺豐富,但真到了這時候,反而變得羞澀起來。
“陸荊……”他睜着聚起霧氣的眸子,雙手在陸荊背後揪着他的衣服。
陸荊俯首親了一下他的唇,“你還要拍攝,我不做,就看看你。”
卓延沒再說話了,只閉上眼睛感受着衣服裏面的那只手在自己身上點火,也不知是不是被碰上了敏感點,他忍不住從喉嚨裏冒出一聲呻/吟,聲音一發出來,他就覺得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陸荊低笑了一聲,卓延的耳朵都酥麻酥麻的。
外套拉鏈被拉開,卓延順從地讓陸荊脫了下來,然後是裏面的T恤。當光/裸的後背重新貼上變得溫熱的床單的時候,卓延似乎是瑟縮了一下。
陸荊在他鎖骨上親了一下,“別怕。”然後捉住卓延的一只手從自己的襯衫下伸了進去。
卓延摸上他的腹肌,被他的腹肌吸引,心裏面的緊張也就漸漸散去,剩下的就是一種對未知的新奇和期待。
帶有薄繭的手掌、濕熱的舔吻、低沉的喘息、壓抑的呻/吟,等到兩人肌膚相觸時,卓延忍不住抱緊了身上的男人。
陸荊安撫地吻着他的唇,手慢慢向下滑去,搭上了卓延的腰帶。
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卓延猛地驚醒,他先是茫然地看了一下陸荊,然後伸手從褲兜裏面掏出手機,見到是杜漸,深呼吸幾下。
“杜漸。”
“你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杜漸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看到陸哥了……”
“我知道了,明早八點集合,別忘了。”杜漸說完就利落地挂了電話。
卓延放下手機,輕輕喘息了幾聲,看向側躺在自己身邊的陸荊。
陸荊親了他一下,起身下床,“不早了,我去洗個澡,你先睡吧。”他裸着上半身,極漂亮的肌肉線條呈現在卓延面前,卓延的目光在上面流連片刻,而後落在了他鼓囊的下面。
他不禁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陸荊心裏暗嘆一聲,這小壞蛋也只有知道沒有危險的時候才這麽幸災樂禍,真要面臨真/刀實/槍,他就又慫了。
卓延明天還要拍攝,陸荊一早也要趕回B市,所以在陸荊洗完澡之後,兩人就靜靜地抱在一起,慢慢沉入夢鄉。
這一覺,卓延睡得極好,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神也清了、氣也爽了。
臨走的時候,他又舍不得了,陸荊想到接下來又見不到卓延心裏也很不得勁,于是兩人抱在一起互啃了幾口,卓延才離開了房間跟杜漸他們會合。
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寧烏,卓延知道這個地方,幾年後它将出現在新聞上,被稱作“癌/症村”。
光聽這名字就令人膽寒,卓延不知道現在這個寧烏是什麽模樣,但是前世看到的那些照片無疑不反映出那塊土地已經完全被污染了。
不過既然馮謹要帶他們過去,那麽這個寧鄉一定已經出現了各種問題。
車子行到半路上的時候,馮謹接了一個電話後就興奮起來,她笑着說道:“剛接到臺領導的通知,說是荊棘集團給我們這個拍攝提供了高額的贊助,所以我們不必擔心經費不夠用了!”
這一路上都是緊巴巴地過着,馮謹是真怕政府撥的資金根本就不夠,到時候經費不足,預期的拍攝任務完成不了,可沒想到這個荊棘集團真的是雪中送炭!
卓延聞言,立刻綻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發了一個短信給陸荊:“熱心環保公益,點贊!”
陸荊很快回複:“謝謝誇獎,不過,‘點贊’這個用語挺新鮮的。”
卓延其實發出去就意識到了,他一時激動不自覺地就将前世的習慣帶了過來,不過沒關系,只是一個詞而已。
杜漸看着卓延這麽開心,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可是搞後勤的李承冀心情就沒那麽美了,他覺得陸荊這一招着實不錯,他怎麽就沒想到呢!于是他搗鼓着自己的手機,雖然拾人牙慧不太好,但總比沒有好。
于是過了十分鐘,馮謹又接了一個電話,聽完電話後她就有些傻了,她以前怎麽就沒碰到過這樣的好事?這一次卻紮堆地來!
“金盾公司也給我們節目組贊助了。”
金盾公司或許有人沒聽說過,但是B市稍微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這個公司專門培養專業保镖,口碑極好,很多上流社會人士雇傭保镖都會選擇金盾,當然,這個雇傭的成本也很高,可相比于命來說,錢都是身外之物。
但沒人知道,這個公司的幕後boss就是節目組新來的後勤李承冀。
卓延有些好奇地去看杜漸的反應,可杜漸卻已經将腦袋轉向了窗外。
車子一路開到寧烏所在的一個縣城裏面,他們先将行李放到了酒店裏面,果然有了贊助就是不一樣,這次的酒店應該是全縣城最好的。
放好行李後,他們再次啓程,去往寧烏鎮。
雖然被稱為“癌/症村”,但寧烏确确實實是一個鎮。縣城到鎮上的路還不算太差,但到了開往鎮上的岔路上的時候,車子颠簸得厲害,卓延杜漸兩人無所謂,但是蔡家齊年紀有些大了,身子骨不太硬朗,坐在車上實在是難受得很。
還有邱喆,眉頭皺得跟什麽似的,顯然對這段旅程感到很不愉快。
所幸沒過多久就到了。
大型客車行駛的轟鳴聲打破了這座小鎮的孤寂,他們将車停在一塊空地上,馮謹就帶着大家下了車。
入目,便覺心酸。
眼前的這條街道極為狹窄破舊,地面坑坑窪窪的,兩邊的商鋪如今基本上都關了門,他們只看到幾個孩子在不遠處的街道裏面,偷偷往他們這邊瞄過來。
他們的面色都有些不正常,可能是因為長久待在這裏,身體受到了有毒物質的侵害。
“這裏其實也熱鬧過一陣子,”馮謹向他們解釋,“為了帶動當地的經濟,政府招商引資,但也正是因為這個招商,使得原先平靜安寧的小鎮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怎麽說?”邱喆是個正常人,他見到這樣的場景不可能不觸動。
“因為貧困地區的招商,不過是将無法在大城市立足的污染極為嚴重的工廠引過來,就如同發達國家将垃圾運往發展中國家一樣。”
“這個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馮謹嘆了口氣,“因為那個工廠排放的廢水污染到了這座鎮上的河水,居民一開始沒有意識到,直到越來越多的人得了怪病,大家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個時代,在經濟不發達的農村地區,居民用水大部分會用河裏的水。他們用河水洗衣服、淘米、洗菜等等,這些東西無一不是與身體有直接接觸的,甚至是吃進肚子裏面去的。河水中大量的有毒有害物質進入人體,引起人體系統的紊亂,很多人便都生了怪病,而且基本無藥可治。
衆人臉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人間慘劇不過如此。
“啊!救命啊!救命啊!……”痛苦的哀嚎聲從寂靜的街道內部傳來,裏面飽含着絕望的掙紮。
“快!快去看看!”
蔡家齊、陳述紅他們畢竟年紀不小了,攝像大哥還扛着攝像機,馮謹又是個女生,所以幾個年輕力壯的迅速跑到前面,剩下的都在後面緊緊跟上。
卓延和杜漸沖在前面,他們剛要踏進傳來哭聲的屋子裏面,就被一條粗壯的手臂攔住了。
“你們現在不要進去,我先進去看看。”李承冀沒等兩人答應就率先踏入了昏暗的屋子裏。
卓延和杜漸對視一眼,也走了進去。
“快,拿一床被單來!”屋子裏面傳來李承冀的大喝聲。
那個哭泣的女人連忙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卓延和杜漸就看到堂屋的地上躺着一個中年男人,面容扭曲,手指蜷縮着緊緊揪着自己胸口,全身都在抽搐,張大嘴巴想喊卻喊不出來,看起來極為痛苦。
李承冀拿被單将這個人蓋住,然後利落地把被單翻了過來,用被單将這個抽搐的人緊緊捆住,然後單手夾起出了屋子,對着趕到的馮謹等人道:“人命要緊!我們先把他送到醫院!”
身後的婦女不斷哭着感謝。
沒有人有異議,他們重新返回了縣城,将病患送到了縣城裏面的醫院進行急救。醫院裏面的醫生看到這樣的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很平靜地吩咐準備手術室。
一通忙活下來,他們還沒回過神來,婦女就跪在了地上朝着他們磕頭。
李承冀用力将她扶起來,“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讓他們受到這種折磨的其實是政府的過錯,如果再沒人管他們,他們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大家跟我來。”馮謹面色沉重地向一個方向走去,走廊上有很多病人,因為病患太多,醫院基礎設施不足,所以很多人連座位都沒有,只能站着打點滴,或是靠在家屬身上。
“這裏有多少人是來自寧烏鎮的?”她不禁喃喃問道。
這種怪病其實是治不好的,只能依靠不間斷的治療來維持生命,但這個過程是非常痛苦的,有很多人因為實在太痛苦、因為承擔不起高額的醫療費用,選擇了自殺。
節目組的人都沉默了,親眼所見遠比報道上看來的要震撼得多。
“啊……爸爸,爸爸,你不要死啊……爸爸……嗚嗚嗚……”病房裏面,一個只有十來歲的小姑娘撲在了病床上,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在抽搐和痛苦中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她緊緊地握着男人枯敗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其他人看着這幕場景不禁都哭了起來,畢竟,他們自己或許也會變成這樣,在這樣的痛苦中死去,留下還這麽小的孩子。
節目組有不少人都開始默默抹着眼淚。
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已經麻木了,因為這樣的悲劇每天都在上演。
作者有話要說: 嗯,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