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變成龍之後的第十七天
當德拉科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那人時, 感覺整個房子裏其他的所有聲音都降到最低,所有的畫面都從身邊如潮水般褪色,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眼裏裝着的那一位。
他看上去和三年前沒什麽差別——除了身上的禮服換了成了深藍色。不論是眉眼, 還是身高,就好像他與這個世界隔過的這幾年只是一道透明的玻璃屏障,而他一步跨過, 從過去走到了這一刻。
薄如蟬翼的屏障碎了一地,唯有他是真實的。
當站在二樓樓梯扶手旁的淺金發青年看過去的時候,正走進大廳的青年也正好一擡頭,預料中地撞上他的視線。
淺藍色的眼睛好似一塊在室外存放已久的寒冰,從冰天雪地裏走來, 帶着未來得及化開的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的冷意,是他一貫的溫度——然而在擡眸看向二樓那人的時候, 倏然間冰雪消融, 露出一點屬于人類的溫柔來。
德拉科好像突然被人施了個石化咒一樣,僵在原地動都動不了。
直到那人移開目光,走到廳內,身影被來往的賓客擋去。
好半晌之後, 德拉科驀然從提線木偶的狀态裏反應過來,垂眸看着樓梯, 面上依然沒露出什麽情緒, 心底卻已然翻江倒海。
他回來了。
可是他之前在哪裏?
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跟前?
德拉科心底充滿了無數的問題,哪一個都足以讓他産生沖動去到那人面前,扯住他同樣打理得精致的衣領, 擡手給他一拳。
心底很急,并且很生氣的馬爾福少爺最終還是完美控制住了自己的沖動,在自家宴會上演技爆棚,不論是在與其他純血家族成員的交談,還是在舞池裏邀請那些漂亮的千金跳舞,都表現的無懈可擊。
等到他終于敢松懈一分心神的時候,卻發現室內已然不見那人的蹤影。
“你在找什麽?”潘西手裏托着一支高腳杯,裏面半杯令人目眩神迷的酒液輕輕搖晃。她今晚打扮地十分漂亮,許多純血家族的少爺們同樣也為她着迷,身上的禮服不僅沒有将她的氣勢收起,反而在她平日裏的盛氣淩人中悄悄加了點魅力,将她的獨特氣質展露得淋漓盡致。
可是她的眼裏只有這個她從小看到大的玩伴,除了去伊法魔尼的那一年,他成長裏的每一分變化都有她的親眼見證。
然而就是那一年,回來之後的德拉科變得讓她第一次覺得失去了信心。
變得更加優秀,優秀的讓她覺得好像要抓不住了一樣。
她依然是所有斯萊特林女生當中,在他那裏最特別的。
可是她卻好像始終距離自己想要的位置差一點距離。
聽到她的問題,德拉科漫不經心地擡眼看了她一下,對她露出了個習慣性的笑,然後站直身體,随口說道:“室內溫度太高了,我去外面走走。”
潘西錯愕地看着他,她能察覺到他好像對今晚的宴會并不上心——
是因為那個人嗎?
說實話,在這裏看到那個幾乎要成為斯萊特林傳說的男人,她不是不驚訝的,尤其是聽了當初回來的那些人描述的場景。
那是一條龍啊。
可是不知怎麽,那人好像沒有從美國一塊兒回來,聽說還休學了。
潘西之前聽這些事情的時候只是聽過就算,唯有今天恨不得瞬間回到以前,逮住那個跟自己講霍格沃茲八卦的女生,讓她給自己說多一點關于那人的事情。
除了這個人,潘西想不出來德拉科的失常還能和誰有關系。
角落裏發生的一幕落在了許多人的眼裏,包括德拉科走出宴會大廳的背影。
納西莎同樣注意到了他今晚的心不在焉,如果這世界上有誰對德拉科的心思摸得門兒清,他的媽媽一定是其中一個。
下意識地輕嘆了一口氣,旁邊的盧修斯瞬間便看了過來,盡管他面上的笑容依然是沖着賓客的。
怎麽了?
自家丈夫的眼裏意思再明顯不過。
納西莎微笑着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什麽。
只是,今天的聖誕宴會最終目的好像失敗了——但是也沒關系,寶貝兒子過的開心就行。
隆冬時節的威爾特郡氣溫極低,尤其是在夜晚,天上難得露出一輪明亮的月亮,卻沒幾人願意擡頭去看那銀輝——
總覺得看一眼就更冷一分。
而這月亮見沒幾個人欣賞,沒過多久,惱羞成怒地招來旁邊的厚重雲層,把自己徹底蓋住。
于是從室內走出的那人,便看到天地間的銀光迅速褪去,從那人的腿上肩上倏然滑過、溜走的速度極快,萊塔斯不知什麽時候也從室內偷偷跑了出來,蹲在他的肩頭給自己順毛。
光也從它的身上拂過,好像下一刻這人會帶着貓頭鷹隐到黑暗裏去,悄無聲息地消失。
就像他之前那樣。
德拉科下意識地走快了兩步,好像想去拉住他,直到走到他跟前才猛地收住腳步。蹲在青年肩頭的貓頭鷹見他來了,歡快地對他喊了一聲權做是打招呼。
伊凡回頭看他,下意識地在他收住腳步的時候伸出手,可這裏并不是伊法魔尼的那個陽臺,莊園裏的家養小精靈會把路面清理地幹幹淨淨——
德拉科穩穩地停在距離他兩步外的地方,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又看了他一眼,開口時的熱氣霧化成白色,從他薄薄的唇間飄出:
“……你怎麽會來這裏?”
“嗯?第一句不是聖誕快樂?”伊凡挑了下眉頭,淡定地收回手,在這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裏手套都沒戴,完全不受寒冬的影響。
淺藍色的眼眸裏蘊着一層極淺極淺的笑意,話語裏的熟稔好似昨日,仿佛他們這不是隔了三年的再見。
快樂個屁。
德拉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話雖然沒出口,卻在那雙銀灰色的眼裏明明白白地寫着。
伊凡自然看的清楚。
他的唇間同樣溢出一道輕輕的霧氣,出口即散,若不是看到那痕跡,誰都不知道他輕嘆了一口氣。
“抱歉,食言了,出了點小小的意外。”他眼底的笑意如唇間洩出那道輕輕的氣息,悄無聲息的散去,淡藍色的眼眸裏只剩下專注和認真。
認認真真地跟他道歉。
德拉科的喉結動了動,他仍然不是很适應對方這種降低姿态的說話方式。
稍稍後退了半步,他的視線移開,話語裏是刻意裝出的漠然:“哦,跟我道什麽歉,我也不是很關心你去……”
後半句話止于對方跨出一步,走近後按在他唇上的食指。
溫熱的,是這寒夜裏難得的暖。
德拉科下意識地噤了聲,被他這個隐約帶着暧昧的動作驚了一下,不記得自己剛才随口答了什麽。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那人又已經撤回了動作,好像剛才只是随便找了個不讓他說謊的辦法,絲絲縷縷的暧昧很快又被冰冷的室外凍結了。
可是他們的距離卻拉近了,近的讓德拉科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溫度。
也許是不想被對方的氣勢壓過,淺金發青年克制住自己再退半步的沖動,随便扯了句話當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伊凡散漫地應了他一聲,看出他此刻的心神不寧,視線近距離地上下打量着他這幾年的變化,嘴上卻回的毫無誠意:“收到你家寄出來的邀請函,就來了。”
言外之意,你不寄我也沒法來。
德拉科驀地轉回視線去瞪他,卻不期然對上他眼底那未來得及藏起的笑意。
這次沒等他開口,伊凡先說了一句:“進去聊吧,你不冷嗎?”
被他這麽一提醒,那些蟄伏在周圍的,早悄無聲息将他包圍的寒冷瞬間朝着他四肢百骸沖擊而去,無聲喧嚣着朝他的骨頭縫裏鑽,凍得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可以直接站成一座冰雕。
他轉身往回走,走路的力氣稍大了點,有點跺腳的意味在裏頭,正想随手抽出魔杖給自己補幾個溫暖咒的時候,預料中的溫暖卻先一步籠罩了他。
是無聲咒。
莊園外的綠籬上纏了一圈柔軟的槲寄生作為裝飾,比人還高許多的綠籬被修建地整整齊齊,然而在道路上投下的陰影卻讓這個夜晚看起來更冷了些許。
所幸還有魔咒能抗住這份冰凍,但是即将走到門口的青年卻沒領這份情,回頭看了後面那人一眼,好像是在用目光說他多管閑事一樣。
高大的黑發青年被他的視線噎了一下,對他這幾年越發別扭的性格有了個了解,輕笑了一聲,他開口說道:
“我才剛回來,就來參加你們家的聖誕宴會,你對待朋友的态度就是這麽冷淡嗎?”
呸。
德拉科一萬個問題沒問出來,拒絕接受他遞過來的和平枝。
走在他後面的黑發青年偏過頭不知小聲說了句什麽,穩穩停在他肩上的萊塔斯展開翅膀飛走了,而他正回腦袋,對前面的青年繼續開口:
“不說話?意思是否認了?”
德拉科拒絕回答他這種問題,心想全世界跟誰當朋友都不跟伊凡當,瞎操心還撈不着好。
他兀自埋頭往前走,身後那人卻用了個小手段,瞬間出現在他身後,擡手按上他的肩膀——
他憤憤地轉頭去看伊凡,不明白這個剛才還讓自己進屋的人怎麽又成了事件的阻礙者。
然後轉身之後,對方那近在咫尺的話語,和背着光連顏色都跟着深了許多的目光就一并直直地落了下來:
“本來也沒想跟你當什麽朋友……既然你都到了能訂婚的時候了——”
後面的話消失不見,被唇間觸碰的溫度所覆蓋。
德拉科瞪大眼睛看着他。
遠處的綠籬上,纏繞的柔軟綠意在冰天雪地裏,倏然開出了一連串白色的小花,在寒冷中汲取着傳遞過來的情意,肆意地生長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德拉科那麽可愛!我只想強吻他!#
伊凡:對。
德拉科:……滾。
——
啊啊啊平安夜快樂寶貝們!我我我真的忍不住了,我覺得德拉科那麽可愛,我不僅想強吻他我還想強……嗯……
馬上就能在一起了好開心啊!
別扭小少爺超可愛啊啊啊我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