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看清楚眼前那人的時候,謝千鈞的眼裏閃過了一抹驚訝,很快就消失無蹤。
倒是阿壤似乎是想要說點兒什麽,但是被謝千鈞給阻止了。
來人本應該是很美的。
說本應該,是因為這人的大半張臉都被猙獰的傷疤所覆蓋,僅有右側的半邊臉頰還算是完好。
未被疤痕覆蓋的地方,肌膚細膩如瓷,一雙剪水秋眸,看向別人的時候,似是有什麽情話藏在裏面,欲語還休,若是心智不那麽堅定的人,很容易被迷惑了神智。
來人正是鶴鳴軒的主人,雲玉梓。
她緩步走來,在謝千鈞和阿壤對面的空椅上坐了下來。
“兩位和天玄門有仇?”出人意料的是,這人的聲音很好聽,宛如黃莺啼鳴,清脆悅耳。
謝千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甚在意地開口,“嗯,是有點兒摩擦。”
“僅僅是”雲玉梓微微側頭,眸子裏滿是流轉的光華,“有點兒?”
“不然呢?”謝千鈞反問道。
她笑了起來,僅看那半張無暇的臉,說是如玉沒人也不為過,“你們不用對我如此防備。常言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想,我們現在也算上是朋友了。”
朋友麽?
謝千鈞對此不置可否。
雲玉梓并不在意,她很明白,此時的他們,只不過是兩個陌生人,縱使有着同樣的敵人,但是該有的防備卻并不會因此而減輕一絲一毫。
幽幽嘆息一聲,雲玉梓撫上了自己的面容,“若不是天玄門,我又會如何落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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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眸看了謝千鈞一眼,水一樣的眸子盛了些陰郁,“我現在的樣子,很醜吧?”
謝千鈞接過阿壤遞過來的茶水,略略擡了擡眼皮,“還好。”
“客人不必寬慰我。”雲玉梓側過臉去,僅以完好的那半張臉示人,語氣裏也帶了一絲冷意,“我知道我現在的模樣很醜。”
謝千鈞:……
其實,在謝千鈞的眼裏,這位叫做雲玉梓的人,還真的是算不上醜。
尤其是……
他垂眸,在劍三系統中看了看自己曾經的捏臉,嘶——那才叫真的不忍直視。
看看那刀疤,看看那黑眼圈,再看看那鼻血,啧啧啧,謝千鈞都不知道當時的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居然會頂着那張臉到處招搖。
不過,幸好當初穿越的時候,謝千鈞已經換上了正經的臉型,不然的話……
只是想想那個畫面,謝千鈞都覺得自己有些崩潰。
惡搞歸惡搞,沒誰願意現實裏也頂着一張惡搞臉的。
***
經過了捏臉的摧殘後,再看雲玉梓的那一張臉,謝千鈞居然也能看出來一些別樣的韻味來。
頗有些半面修羅半面佛的味道。
***
雲玉梓并不知道此時的謝千鈞在想些什麽,她雙眸不知落于何處,慢慢地敘述着,“我原本是天玄門弟子。”
謝千鈞神色正了正,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也不知道雲玉梓有沒有看見。
倒是阿壤,左右看看,小臉皺得死緊,看起來是有話想和謝千鈞說。
但是阿壤剛張開嘴,還沒有出聲,就被謝千鈞阻止了,他豎起食指,“噓——”
“那天玄門掌門之子,是個徹頭徹尾的纨绔,可惜我當時看不清楚,癡心錯付。等我終于幡然醒悟的時候,已經被他棄如敝履,甚至……”
雲玉梓撫上自
己那半面毀容的臉頰,“他還尋人将我迷暈,放了一把大火 ,奈何,天不亡我!”
她撫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的時候,渾身散發出陰鸷的氣息,“自那之後,我此生唯一的目的就是徹底毀掉天玄門!”
謝千鈞轉着手中的杯子,“所以呢,你要如何做?”
“我們可以合作。”雲玉梓扭過頭,露出了一個微笑,只不過她的左半張臉讓那個笑看起來十分猙獰。
“你不妨說說,要如何合作。”謝千鈞沒有立即應下。
雲玉梓垂眸,掩去了裏面的狐疑,“客人可是不信我?”
“我當然不信你。”謝千鈞輕笑出聲,“我只信我自己!”
言下之意,不管雲玉梓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對于他而言都無所謂,在絕對的實力之下,一切都是浮雲。
雲玉梓端起茶杯,以袖顏面,掩藏住了唇角的冷意。
***
“哥哥……”阿壤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想要開口提醒,下一瞬卻被謝千鈞口勿住了唇。
蜻蜓點水一般。
謝千鈞笑意盈盈地看着阿壤,“這麽喜歡撒嬌?”
阿壤一時間會不過神兒來。
雲玉梓輕笑兩聲,“玉梓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願意解惑?”
“何事?”
“既然兩位如此恩愛,為何還要來我鶴鳴軒?”
“自然是為了……”謝千鈞漫不經心地道,“情趣。”
雲玉梓一滞,面上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她呵呵笑着,“是玉梓大驚小怪了。”
謝千鈞嗤笑一聲,又含情脈脈地看了阿壤一眼。
盡職盡職責地扮演着一個自傲又自大又浪蕩的修士。
禮尚往來,謝千鈞也将自己和天玄門之間的恩怨挑挑揀揀地說了幾句,一番懇談過後,謝千鈞看了阿壤一眼,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我們該離開了。”
“公子不妨今日留宿?”雲玉梓挽留道。
“還是不了。”謝千鈞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阿壤,意味深長道,“不方便。”
***
辭別了雲玉梓一行人之後,阿壤突然覺得,自己熟悉的哥哥又回來了。
“哥哥!”阿壤一把抱住了謝千鈞的腰,急急地道,“那個女人有問題!”
“我知道。”謝千鈞輕聲道,溫柔地揉了揉阿壤的腦袋,手心裏是與以前別無二致的溫暖,“被吓到了?”
“沒……其實還是有的。”想起了之前那個蜻蜓點水般的觸碰,阿壤将臉埋在了謝千鈞的懷裏,悶悶地道,“那個,剛才你為什麽要親我啊?”
“抱歉。”謝千鈞十分誠懇地道歉,“我怕你當時說出點兒什麽來,又不好直接讓你別說話,所以……”
“那你是發現那個女人的不對勁之處了嗎?”說到這裏,阿壤突然間緊張了起來,“她不是好人,她的心裏對我們存在惡意!”
“我知道。”謝千鈞捂住了阿壤的耳朵,“冷嗎?你耳朵都紅了。”
因為耳朵被捂住,謝千鈞的聲音聽起來就變得有些遙遠,阿壤看着他,又想起了之前在鶴鳴軒裏的輕觸,這下子,不僅僅是耳朵紅了,就連他的臉頰都紅起來。
“我不冷。”阿壤悶悶地說道。
“是嗎?”謝千鈞突然微微彎腰,湊近了阿壤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彌漫在阿壤有些發紅的皮膚上,“怎麽臉也紅了?”
“熱的!”阿壤立刻想也不想地道。
“噗嗤——”
謝
千鈞沒忍住,笑出了聲音,“阿壤,我們修士向來是不畏寒暑的。”
借口被拆穿,阿壤憤憤地瞪了謝千鈞一眼。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謝千鈞見再逗下去,阿壤怕是要腦袋上開始冒煙,連忙告饒,“我們回家再說。”
***
關上房門,謝千鈞便帶着阿壤去了幫會領地。
這裏是絕對安全的,他們可以暢所欲言,不用擔心自己會被聽牆角。
“雲玉梓的話是否可信另說,但是她這個人對我們而言,絕對是懷有惡意的。”兩人在唱晚池旁坐定後,謝千鈞開口道。
“哥哥是如何發現的?”
謝千鈞指了指自己的臉,“她的那一張臉是假的。”
“什麽?!”阿壤驚呼,“所以她沒有毀容!”
謝千鈞點頭,“不錯。”
“可是……”阿壤狐疑地看着謝千鈞,“哥哥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
謝千鈞看着系統界面上顯示阿壤,笑得意味深長,那麽明顯的一張面部挂件,他眼睛又不瞎,當然看的十分清楚。
不過,系統的事情很難和阿壤解釋,謝千鈞幹脆取出來一張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臉上。
阿壤立刻恍然,“我明白了!她面上的燒灼疤痕是用法器搞出來的!”
謝千鈞點點頭,贊了一聲,“阿壤最聰明了。”
“沒有哥哥聰明!”
謝千鈞笑了幾聲,在心裏琢磨,自己一直和阿壤這樣商業互下去也不太行啊,總不能以後那啥了也要這樣你誇誇我,我誇誇你吧?
不過……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謝千鈞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狡黠之色,其實,要是真的那啥了,這樣彼此“商業互吹”一下也不錯,算是……情趣?
絲毫不知道謝千鈞的想法已經拐到了十萬八千裏以外,阿壤還在認真思考之後的對策。
“雲玉梓還邀請我們共商大計,那我們還要去嗎?”
“去!”謝千鈞斬釘截鐵道,“既然那雲玉梓的臉是假的,那麽她說的那些經歷也很有可能都是假的,哦,不對,說不定裏面有真的。”
“是什麽?”
“那天玄門的掌門之子可能真的是個纨绔。”謝千鈞認真道。
***
接下來幾日,謝千鈞和阿壤又去了鶴鳴軒好幾次,接待他們的人仍舊是暄暄。
暄暄顯然對此很是上心,又細心搜尋了不少點心的做法,每日謝千鈞和阿壤過來的時候都有新的點心可以吃。
“暄暄姑娘真是心靈手巧!”阿壤真實心實意地誇贊道。
暄暄抿唇,笑着道,“公子謬贊了。 ”
“不謬贊,不謬贊!”阿壤卻是認真地反駁,“我說的都是實話。”
“那暄暄便謝過公子誇贊。”暄暄眉眼彎彎,軟聲道。
臨行之前,暄暄還特意将阿壤不曾吃完的點心細細包裹起來,“這些點心啊,涼了吃也不影響口味的,小公子帶回去可以當做夜宵吃。”
“好!”阿壤抱着籃子,只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一旁的謝千鈞眸子暗了暗,嗯,我也會做。
***
回去之後,一進入幫會領地,阿壤就立即打開了盛裝點心的籃子,取出來最底層靠近中間的那個點心,掰開後,裏面是一塊碎裂的玉符。
“這……”謝千鈞看着那碎裂的玉符,眸色沉凝。
“我有‘聽見’,暄暄姑娘好像對着一枚點心很在意。”阿壤
撥弄着碎掉的點心,一點點地把玉簡碎片挑揀出來。
“能夠只擊碎裏面的玉簡而不弄碎外面的點心,那個人的實力很強。”謝千鈞看着阿壤,“若是如此,暄暄姑娘可能會有危險,不管她究竟要和我們說點兒什麽,對于那些人而言,都算得上是背叛了。”
更何況,那雲玉梓顯然是不懷好意,所以……
“那怎麽辦?”阿壤着急,“我還想吃暄暄姑娘做的點心啊!”
謝千鈞:……
這個理由……确實足夠了。
***
翌日
再次去鶴鳴軒的時候,招待他們的人果然換了。
謝千鈞眉梢一挑,“暄暄呢?”
新來的這位看着還像是個孩子,被謝千鈞一問,立刻戰戰兢兢地回道,“回公子,奴也不清楚。”
阿壤有些不開心,“可我只喜歡吃暄暄做的點心!”
“帶我去尋雲玉梓。”謝千鈞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這……這……”那少女擡起頭,楚楚可憐地看了謝千鈞一眼,“是奴哪裏做錯了嗎?”
“你出現在這裏,便是錯。”謝千鈞冷然道,“這就是你們軒主的合作之道?”
那個少女都要哭出來了,“可是……可是奴是真的不清楚啊……”
“夠了!”謝千鈞打斷了那個少女的話,“我數三聲,你若是還在這裏,就別怪我不懂憐香惜玉了!”
“謝公子為何這般大的火氣?”人未道,聲先至。
雲玉梓今日換上了木屐,噠噠噠——
走路的時候,木屐與地板輕觸,聽來卻絲毫不顯雜亂,反倒是有一種奇特的韻律暗含其中。
一進門,雲玉梓就道,“寒璃,你且出去。”
“是。”那少女應了一聲後就膝行着退了出去,關好了房門。
只不過似乎是起身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袍袖衣角,整個人都跌了下去,發出來“咚”的一聲重響。
“寒璃一向笨手笨腳,讓謝公子見笑了。”雲玉梓話說到一半兒卻被謝千鈞給嗆了聲。
“既然知道她笨手笨腳的,難道不知換一個機靈點兒的過來?”謝千鈞冷冷地看着雲玉梓,“還是說,雲軒主是故意的?莫不是你後悔合作了?故意尋那人過來羞辱我的?”
“公子如何能這般想?”雲玉梓半嗔半怨地道,“莫不是……”雲玉梓眸子一轉, “只有暄暄能入得了眼……”
“暄暄也好,鬧鬧也罷。”謝千鈞拉着阿壤的手,“若都是如此蠢笨,呵,不禁讓我懷疑,她們的主子,是不是也是如此,合作是不是還能繼續下去。”
雲玉梓的眼中劃過了一道憤恨,甚至還流露出一絲殺意來,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就被她遮掩了過去。
但是,一直對她有所防備的兩人,仍舊敏銳地抓住了那一絲!
“是玉梓的不是。”雲玉梓見謝千鈞和阿壤似乎是真的生氣,心念一轉,立刻盈盈下拜,将一切的不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該試探兩位,只是……”
雲玉梓的聲音又放緩了一些,“正如謝公子所言那般,此次計劃茲事體大,開始之前,我總是要多确認幾番。”
謝千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語氣沉凝,“現在确認了?”
“自然,”雲玉梓嬌笑着道,“三日後,靜候謝公子駕臨。”
“哼。”謝千鈞一甩袖,面上是明顯的不悅,然而,大約是顧忌着什麽,他最後也只是甩手,“三日後,若是讓我發現你所提供的情報不實的話,我必然會讓你知道,
什麽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雲玉梓擡手,鄭重地行了一禮,唇角的冷笑與嘲諷被寬袖所遮擋,而露在外面的眸子卻滿是真誠。
***
謝千鈞帶着阿壤落在了遠處的枯枝上,遙遙望着燈火通明的鶴鳴軒,謝千鈞眉頭深鎖。
“暄暄姑娘是不是真的出事了?”阿壤擔憂地問道。
“很有可能。”謝千鈞沒有哄着阿壤的意思。
“那怎麽辦?!”阿壤很是擔心,他看着手裏碎掉的玉簡,“她是不是想提醒我們有危險?”
“應該是。”謝千鈞伸手,停在了阿壤的肩膀上,“最壞的可能,她已經死了。”
“那我們還去嗎?”阿壤左手平展,右手将玉簡一塊塊地拼了起來。
那玉簡上本應該是有字的,但是玉簡本身就很小,為了能塞進點心裏,也就是指甲蓋大小,此時碎成了十幾塊,上面的字早就看不清楚了。
“去!”謝千鈞抱了抱阿壤,“放心,我會幫她報仇的。”
停頓了片刻,他又開口,“阿壤,三日後的行動必然是一個陷阱,你怕嗎?”
“你別想丢下我!”阿壤緊緊地揪住了謝千鈞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我可以幫忙的!”
“嗯,就像是砸死天玄門陳長老那般?”謝千鈞忍不住笑着道。
“對呀!”阿壤将腦袋靠在謝千鈞的肩窩裏,“我好想吃暄暄姑娘做的點心啊。”
“其實,”謝千鈞猶豫了一下,道,“我覺得暄暄姑娘很可能并沒有死。”
“真的呀!”阿壤驚喜地擡頭,雙唇無意間擦過了謝千鈞的臉頰。
感受到那一瞬間柔軟和濕潤的觸感,謝千鈞眸子裏劃過了一絲笑意。
“我不能确定,但是,暄暄姑娘是一位女修,又是爐鼎之體,培養起來十分不易,所以我才會猜測,暄暄很可能會沒死。”
只不過,有的時候,會生不如死。
謝千鈞垂下眼眸,沒有将餘下的話說給阿壤聽。
若是将來能夠将那位暄暄姑娘救出來,他自然會将她妥善安置,若是已經遭遇不測……
那麽,那些污糟的事情就沒有必要拿來髒了阿壤的耳朵了。
***
三日後
依照先前的約定,鶴鳴軒會提供天玄門掌門之子的行蹤,并且派人牽制那天玄門掌門之子的屬下,好讓謝千鈞能夠心無旁骛地解決掉那位天玄門掌門之子。
而之所以會将目标定為天玄門掌門之子,蓋因為,謝千鈞把之前那位陳長老與他兒子的事情改編了一下,擱到了自己的身上。
反正那天玄門的掌門之子确實是個纨绔,到底随手打殺了多少人,怕是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而另外一個目的麽,便是擒賊先擒王!
身為掌門之子,總能知道點兒什麽,再退一步,就算是他什麽都不知道,掌門之子在手,難道還引不來掌門?
不過,謝千鈞做事一向希望萬無一失,如果這個兒子真的是一枚棄子,那就把雲玉梓拿下算了!
***
無涯山
看着周圍郁郁蔥蔥的樹木,還有蒼茫的群山,謝千鈞微微搖頭,對方選的地方真的是挺不錯的,适合他家阿壤發揮。
不過……或許在對方的眼中,此處也極有利于對方的發揮。
難不成,天玄門的那一位掌門之子是修行的木屬性功法?
謝千鈞一手抱琴,一手牽着阿壤的手,在清晨的霧氣中緩步而行,等待着待會兒
的“偶遇”。
不管是在何處,森林總是會讓人身心舒暢。
阿壤深深呼吸,“這裏的靈氣好充裕!”
謝千鈞點頭,卻沒說話,突然視線一轉,看向了一處荊棘,冷聲喝道,“出來!”
然而,話音落下,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謝千鈞眯起眼睛,“再不出來,待會兒被誤傷,可怨不得別人了。”
“哎哎哎!別動手別動手!”一邊吼着,一個人匆忙間從荊棘後面站了起來,是個形貌普通的壯漢。
卻不妨,那荊棘勾住了對方身前的褲子,只聽“撕拉——”一聲,那人的褲子裂了一個大口子!
輕風拂過,真正的風吹蛋蛋涼。
謝千鈞下意識地擡手捂住了阿壤的眼睛,“太小,看了會長雞眼。”
荊棘後面的那人聽見了這話可就不樂意了。
他費勁兒地捏着裂成了兩半的褲子,“我可不小!比驢的還大呢!”
“呵。”謝千鈞沒再說話,用一個字再度鄙視了對方。
那人翻了個白眼,大大咧咧地走上前來,“兄弟,能借條褲子穿不?你也看見了,我這……你幹什麽!”壯漢突然間猛地後退,不滿道,“我說大兄弟,你這就過分了,我只不過是借條褲子,你至于麽?”
“哦?”謝千鈞涼涼地道,“只是……借一條褲子?”
“那不然呢?我還能就這樣捏着出去?那回頭得被人笑話死!”壯漢大大咧咧地道,“哎兄弟,那不然這樣,你直接賣給我咋樣?!”
謝千鈞的瞳孔裏映出了對方的身影,“不怎麽樣。”
“哎我說你這人……”那壯漢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說借吧,你不肯借,我說買,你也不肯賣,莫不是嫌棄我長得糙,配不上你穿的那些好衣服?”
“倒也不是。”謝千鈞把捂住阿壤眼睛的手拿了下來,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只是惡心罷了。”
“你……”那壯漢的臉色忽青忽白,十分好看,“你這人委實……”
“我怎麽了?”謝千鈞眸子一凝,随手一扔,“那不妨,你先解釋解釋這些蠱蟲如何?”
見那壯漢神色一滞,謝千鈞冷笑,一字一字道, “如何啊,方昭遠,方公子?”
“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壯漢捏着褲子的手一頓,險些讓褲子再度滑下去。
“是啊,我怎會知道你的名字。”謝千鈞左臂托起那一把平平無奇的琴,擡手輕輕撥弄了一下,漫不經心地扔下了一道炸雷,“我還知道,你是天玄門掌門之子,他真正的兒子。”
“你!”那壯漢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你怎會知道?方遙平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猜?”扔下這兩字後,謝千鈞右手撥弄,一道淩厲的勁氣沖向了那壯漢的眼睛。
“你方才,看着他的眼神,真讓人惡心。”
伴随着那道勁氣一道沖過來的,是謝千鈞聽着很輕,但卻無處不在的聲音。
他甚至都沒有說出阿壤的名字。
不想讓那人知道阿壤相關的一絲一毫。
在鶴鳴軒的時候謝千鈞就發現了一點兒端倪,那個替換掉暄暄的少女,和阿壤給人的感覺有些類似。
只不過一個是純粹的天真,一個是劣質的面具。
方才那個壯漢躲在荊棘叢中看向阿壤的目光,讓謝千鈞一瞬間明朗,原來如此。
不過是三宗十九門中的最末一門,這裏面的門門道道倒是不少。
計中計,諜中諜都不夠他們玩兒的了,還來一出真
假千金?啊不對,是真假少主。
雲玉梓此人,她背後站着的人可真不少,就是不知道,誰才是她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