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樸外加熱情好客,且其景色宜人美女如雲尤其多水湖。
春夏樹草碧綠,至秋滿眼金黃,到了這大雪紛飛的隆冬也是姹紫嫣紅的多的是些不知名分的花,是個觀客的好去處。五十年前這天下又開始瓜分,所謂諸侯國已被廢棄,以籠絡與楚河漢界的方法區為四個國土。自然東聊最大,大西居二,其餘兩國一個是燕國一個是南岳國。這兩個國家顯得保守又腼腆,一般都固守自己的城土不對外來往,別人家忙着政治聯姻用公主和親,他們倒好連百姓出國都不準,這樣的規矩大抵有些不倫不類。
當然長久以來的任何規矩,無論是國家的還是百姓宅院的甚至是兩個至深好友之間的都有被突破的時候。
不變沒有永恒,永恒不會不變。
按照小道走販聽到的風吹草動轉以透露,燕國的儲君極嗜風花雪月之事,及笄之年第二年開春二月攜帶家仆一名偷偷摸摸就往水月鎮去了。是以那趟他有沒有在人傑地靈的水月鎮發生點花前月下的事沒人知道,只是後來聽聞跟随他的仆人單槍匹馬回了燕國,而關于那儲君的後事如何有兩種說法,一是死了,二是因作為王位的繼承者卻目無王法被文武百官罷了儲君的地位,流放到邊疆苦寒之地終生不得回燕。
可真正的結局是什麽?其實都只是一個閑雜人等絞盡腦汁都猜測不到分毫的謎底吧?兩種說法都是道聽途說是真是假又有幾個人知道呢?像我這樣沒事又懶惰的人無非就當做聽了一場最近頗受百姓愛戴的折子戲,聊以度日罷了。
馬車颠簸着行走在寬闊的山路上,寒風穿過厚重的簾子呼嘯在耳邊,不時轉個彎兒從口鼻進入身體,明明奇冷卻有滾燙五髒六腑的功效。道素在運氣練功,今日的她依然固執的穿着我初遇她時的白色衣裙。那衣物布料單薄如翼,素白似雪,隐隐約約可以看見潔白的肌膚。而她常年拿過兵器而稍微結繭的手,不知如何保養的,差不多兩百年來還是溫軟潔白,圓橢形狀的指甲點着豔紅色的丹蔻還是那時候的那一種,連分量和層次都不曾改變過,看着她似乎能看見當年的宣和,以及一處低矮牆根下的一片金菊花。那會兒大哥才剛剛要婚娶,一切的事情還沒改變。
她這種奇特的喜好還是這一年才剛剛開始的。活了這麽長久的年月,就當輪回了幾輩子變了幾種愛好,也可說當做自己成了幾種不同的人,就算有一天我也突然喜歡白色的衣物應該也是說得過去的畢竟茫茫歲月什麽樣的事情都可能改變,于是我也沒能去問她為什麽突然就這樣了。只是事實上我和道素的相處一直都達成一種奇特的默契。就好比她不說的事情我不去問,我不說的事情她也不會問我一樣。
“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這鬼天氣真讓人振奮。”
“如何個振奮法?”我單手挑起簾帳挑眉問他,外面的雪倒是小了很多,一粒粒成了珠子形狀的,很輕,還沒到地上就已經消散了,是以無根而來便以無根而去,不知該不該說這也是一種命格。
“青面我總覺得我們可能錯過時間了?”
“就算錯過了,去水月鎮逛逛也好,不是說那裏人傑地靈嗎?你和道素姐姐也好尋個夫婿回家。”
他嘿嘿笑個不停,我卻是不想理他了。道素一個兩百歲的黃花大閨女去尋夫婿怎麽也說得過去,誠然我是已嫁之人不可再亂動心思。也許是他無意的話挑起,一顆平靜了極久的心如今又覺得灌入一片冰河,冰涼卻無法安定。顏湘玉這個名字即使再熟爛于心,那些跟他做過的事情我怕再過個百年也要忘了。
這樣郁郁寡歡的想着他的眉眼,不覺晃悠了多久,等到被青面搖醒時,月色正濃只是風雪依舊,手裏的爐子早已經失了溫度,道素撇了我一眼“睡了一路可是做夢了?”
我堅定拿起狼皮裘衣裹上,爾後搖了搖頭“已經很久不做夢了”
是的,上一次做夢是什麽時候?似乎是一百年前?我不知道是不是活得久的人會喪失做夢的本事,反正多年來一覺去睡一覺醒來我都沒有再做過就是了。入了水月鎮,我們先是入了唯一客棧,然後趁着時辰還早打聽一家姓張的人。當年送走方南雨後,冥王有派判官過來告知于我,說是他将會投胎在水月鎮的張家,往後的命途如何雖不可知道,但其出生将是書香之後卻是可以保證的。當然,冥王能夠透露的只有這一些,關于杜豔柔已經投胎到水月鎮大東陸家當小姐的事情是我命青面威逼利誘才從鬼官陸判那裏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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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姑娘是想尋那張書郎家吧?”
“張書郎此人正直斯文,多年前娶一妻,一直無所出,求神拜佛幾乎用盡家産才終于求來一子,大夫原本确診說是今日他的妻子才将誕下麟兒,不料昨兒個卻提早生了。”
水月鎮就一家姓張的人,客棧老板說的無疑是我們要找的對象,只是這安排好的投胎日程,怎麽突然就改了呢?想來這些年冥界也人性化了嗎?這種事情也可以随便亂改?
“掌櫃的您說的可千真萬确?”
“當然,我還知道張書郎給其子取名子游,字少卿,因着張家與大東陸家頗有交情,陸家又推遲一日在昨日有了十三小姐陸婉兒,想是緣以至此,說大概是前世兩人修了福,于是兩家父親做主,已經給兩個小娃兒定下親事了呢。”
所以當真皆大歡喜了吧?杜豔柔和方南雨至少在這一世會長相厮守。凡事皆有因果,造出怎樣的因得到怎樣的果。只是錯過了方南雨投胎的過程某人會相當不高興,我心情愉快的看了青面一眼決定大大慶祝一番。
客棧的老板是個極其健談的人,也曾多方走動,不但給我們講張書郎家的事情還告訴我們關于水月鎮的一幹傳說。這夜客棧外面的水湖多有人泛舟煮魚,點點迎風的燈火恍惚照進客棧裏,風雪既停,失望不已的青面提議也去水湖上煮魚賞月,我想煮魚就讓他去煮吧,我便煮茶就可。于是興高采烈出了門,向客棧老板借了木船就往水湖上去了。誠然又一次傷風感染之後,我這把老骨頭真的不中用,在那船頭坐了半柱香不到就渾身哆嗦起來,而恰巧在這哆嗦的時間裏,青面不知與誰吵了起來。我艱難爬了出去,才見一頭發亂糟糟的老人家正與他搶一條桂魚。
“怎麽回事?”
随口這樣一問時,那睜着兩只大眼的老人已經看了過來。他衣裳破爛又單薄,看得出被凍得很厲害,瞬間善心大發欲想喊他進來木船內烤火,只是他僅僅瞅着我頗有些孤傲的說“丫頭你是說事的人吧?把這魚給我,我替你幹活。”
我見過多數邋遢的老頭子,也見過如他這樣的乞丐。卻從未見過跟別人家請求時還能那樣從容孤高的,用他那語氣與挺直背脊的态度來看大抵是在告訴我這是一種公平交易。我們給他魚他就給我們幹活。一個人的出生與氣質實則是無論經歷多少事情都是無法改變的,一如在戰場上失蹤的帝王,即便淪落到平民家做了個農夫,與生俱來的九五至尊的貴氣也終究同在。
那老人的眉眼與身骨大有富貴之意,斷不是普通老者那麽簡單,左右想想不過是條魚就讓他帶走了。老頭臨走之前問了我們留宿的地方。也許是我們外鄉人的特征太明顯,他才直接問我們住在哪家客棧,但我在好奇的卻是水月鎮雖為多水湖,但盛産各種魚唯獨沒有桂魚,為什麽青面那麽好運氣釣上一條?而那老者搶也要搶到?我實在沒法相信他是餓太久了才如此。後來這一夜就在青面鬧脾氣中度過了,第二日清早那老者果真過來,拎着木桶給我們的馬車洗澡。
這天的天氣大好,不似昨夜寒冷,大多留宿的客官早早就收拾包括趕忙離開了。草道小徑上的行人極多,來來往往衣裳各異。關于這年過花甲的老人,我旁敲客棧老板才隐隐得知一些。客棧老板告訴我,在他年少時那老人就在水月鎮裏了。只是當時的他并不是水月鎮人,還從外鄉而來,曾一度躲在水月鎮北邊荒涼的山頭裏。那人當時才達及笄,長得明眸皓齒一表人才,只是有些傲慢無理了,他在水月鎮一待就是三年,第四年時有百來個便裝打扮的官爺尋來。想是鬧了矛盾放一把火燒了整個荒涼的山頭,再後來他就不在山頭那邊住了,打發走帶過來的下人自此一個人孤苦生活,到客棧老板娶妻有了孩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