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身體構造基本與我一樣的人，縱使迷戀英雄迷戀氣壯山河的豪情，也自然會對某個從天而降幫了自己的人心生眷戀何況那個人還是她心心念念想着的，就算那個人有可能是個公公或乞丐，因出現的時間地點容易給人留下好印象，被死心塌地愛慕的機會就極其大了些。歸根究底緣起緣亦滅，那大抵是家姐的命數，沒被敵軍殺死卻碰見了不離，她的劫就算不該如此也已經那般了。
就算我知道家姐不會認錯不離，不離真的修成正果了，可她帶到我面前的不離已經不是原來的不離了。至少我養過他，至少我也認得出他。所以就算她面紅耳赤描繪不離是在離開佛光寺後被一位高人度化，後來尋尋覓覓迂迂回回找到她，可見癡心不已，我也沒辦法相信他的出現只是巧合。
家姐再想制止我露出冰冷的表情時，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起她別在腰間的劍，黑色毫無其他飾物裝飾的黑色玄鐵打造的劍，影影灼灼，蕭蕭以寒，眨眼不到就直直将對着他的喉嚨處。
“你是誰？”
我們的武先生白山人一生中最得意的作為就是收了我和家姐做徒弟，而他最驕傲的事情卻是我把他的所有武藝和劍術全都學來過去，他的衣缽有人繼承了他也好意思走南闖北，談個情說個愛。我與家姐雖都在他手下歷練，可要與我打起來，白山人自己都沒有勝算，何況是家姐她呢？是以她就急紅了眼站在那人面前。至始至終我都好奇怎麽我去了一趟佛光寺他就跟着家姐回來了，世界上會施蠱的人很多，我卻無法看出他是不是被下了蠱。而面對我直面的不友好，他只是極其受傷的垂了垂眼睛。在我記憶裏，那只青鳥也有睫毛，長長彎曲的那種很是可愛和好看。彼時他的睫毛黑色尾部卻真真有一圈青色的東西，好像是刻意塗上去的卻其實是與生俱來的。
那般不卑不亢的神情倒真像是我誤會了他，可我曾經就說過，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祝馀你別太過分。”
她憋着一口氣，終究還是為了那個來路不明的不離與我擡杠。
自那年她帶我去宣和的梨花圍看梨花後，我們就不曾鬧過別扭，她也不曾對我動過怒。見她那般護着那個人，我知道我若動了手她會與我同歸于盡也說不好，那麽就只有将他的身份查出來給她親眼看看了。思及此我利索的放下劍頭也不回的走了。誰曾想有些事情卻是真的得固執一點才好的，一如如果我不依不饒将不離一劍給砍了，或者家姐也就不會戰死。
那是六月發生的事情，有駐守各大城池和關口的将領十八裏加急送來戰況，大西君主出其不備攻打各個關口，期間因為紫江鹿駐守的兵力莫名其妙減少了許多而面臨四面楚歌腹背受敵。因直接進入東聊需要穿過茫茫千裏的原野紫江鹿，若紫江鹿被拿下，大抵東聊就要亡死了。
皇帝接到消息親自披上戰甲執意與顧天雙出征，而作為女将家姐自然也是滿臉愁容的踏上征途，而顏相玉也突然不見了。原本是陽光靜好的四月，宣和後山的桃花又開得極其好，一處東廂剪青的竹子迎着一支北去浩蕩的軍隊越發顯得铮铮鐵骨，踏馬厮殺響徹大江南北，一層滾滾紅塵翻湧成夏，卻注定是個不好的年月，而在這不好的年月裏注定會發生些不好的事情。
坊間百姓們都在惶恐不已，意在談論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一年似乎很多狀況都突然出現，比如軍隊出師之後接連不斷的發洪水淹沒東聊絕大部分的土地，樓蘭的王多次出兵相助東聊，可直到六月中旬接到的消息卻依然是不大樂觀的。高疊重樓之上，遠處蒼穹一片灰敗，恍惚之間那些騎在馬背上的灰色影子似乎還沒有離開。就于我終于查到不離當年是被二哥從佛光寺悄無聲息帶走，并被施以巫術控制而變了心性那天，六月一場磅礴的大雨漸漸小了很多。是以二哥流着巫女佟如兮的血，自然繼承了佟如兮的巫術能力，要他将一只青鳥強制性化作人形卻并不是一件難事，誠然不離的作用就是鏟除家姐，以及只要進入東聊他就有機會讓那些駐守的官兵們失去戰鬥能力。可當我都知道那些的時候，與道素趕到紫江鹿時，只見屍橫遍野，處處瘡痍，歪倒的旗幟，斷開的武器，血流成河之間硝煙漫漫，似乎天地又重新合并了起來，之于萬千風雲之下，那青衣高挺的男子跪坐在屍體之間，而家姐躺在他的懷裏已經失去了呼吸。
家姐便是在那個時候死的，我不知道她死得是不是很遺憾也很不甘心，只見不離已經完全木然。他那雙原本就沒有任何生氣的瞳孔裏有彌漫的悲哀和痛苦。戰場上風大了起來，死命撥弄着我的衣角我的頭發和那顆心，我卻一點都哭不出來。不離說是他殺死家姐的，原是直到家姐死掉那一刻，他才因為家姐的眼淚醒悟過來。基于無法死灰複燃，是将心愛之人刺死在劍下，如何都不可能好好活下去了，于是他甘願灰飛煙滅，在我的面前化作一手心的沙漠，灑在紫江鹿的原野之上，也灑在家姐的眉眼之間。
後來我将家姐帶回東聊埋葬，只是在那之前的一個月份裏，也曾目睹顧天雙與皇帝上陣殺敵，也才從顧天雙的話中，得知顏相玉也是一位将軍，早些時候就與他一起殺敵保國，後因一次事故身受重傷，被我救下之後機緣巧合得知二哥與宣和的關系就暗中調查了二哥的身份和目的，平日裏雖然是無害的一個柔弱書生，卻在每一次二哥悄無聲息進入東聊想用巫術殘殺百姓都被他制止了。
而四月大家出征他會突然不加，其實就是帶兵駐守皇城，不知他是怎麽猜到的，說二哥定然會将兵力都引出東聊，然後自己帶着幾個人直接殺進皇城，也難怪紫江鹿敵軍千萬之中沒有他的身影，顏相玉就直接在皇城門外将人給堵住了。二哥計劃失敗遷回紫江鹿，而顏相玉趕到顧天雙身邊時還帶去了祝終生以及萬疊樓的人馬。有萬疊樓相助我忽然覺得東聊是亡不了的。而顧天雙卻在顏相玉趕來前一刻出了事。我到死都忘不了掌家說過的話，她說我生來就命硬，誰和我扯上關系都得不得好死。所以當看見二哥打下手勢命人放箭朝我發射，而顧天雙因為救我被十幾支箭射中那一刻，我再無法不相信掌家所說的沒有錯。
顧天雙就穿着那一身戰甲，在我面前笑着說“還好沒傷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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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身上，臉上都是血，下一刻就再沒有力氣與我說話了。我驚慌失措之下拼了命把他拖回軍營，誠然皇帝本就看我不順，顧天雙因為我命在旦夕他自然誅我九族的心都有了。當天夜裏軍醫忙前忙後給顧天雙止血，顏相玉難得臉色慘白，坐在我身邊一句話都不說。我就想，常言道英雄救美人一般都是美人以身相許，我雖不算美人一個卻也是知道知恩圖報的，就瞧顧天雙那樣或者救過來了殘廢掉了也不好說，我怎麽得把自己搭進去才算安心。是以在那般不容樂觀的近況下，我再沒想其他的事情，就脫口而出“顏相玉你喜歡我嗎？”
那廂卻是目光炯炯的看我，嘴唇緊抿着嚴肅而好看。我的口氣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較真，竟較真到眼底的霧氣騰騰騰的冒了上去，太多突如其來的事情讓我的腦子塞滿了愁緒。
020宣和一曲離愁
我必須得知道他的答案才可以，誰知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我離開也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誰就說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呢？事實上無言莫過于沒戲，我有些失望的暗自捶胸頓足，這還沒和人家風花雪月一把呢就失戀了，得都憋屈一件事情啊。 那時候紫江鹿上方的月亮大得驚人，銀光閃爍，樹影婆娑，他就坐在一處土丘之上，衣角飛揚，豔絕雙世。
後來我一路奔波着回到東聊裏，掌家接到家姐的骨灰登時病重，而顧天歡被安排在皇宮裏療養，他放在宣和的聘禮已然被一層厚重的灰塵覆蓋，看着像是好幾千年放下的一般，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而關于戰場上的事情，我有時刻注意着。想起那年從紫江鹿回東聊之前我和祝終生見了一面，他就告訴我誠然顧天雙沒他來得愛我，可他至少還是為我受傷了，有些感情固然沉重，可有些愛是必須得祝福和遠離的，既我心不在他，既我們之間有着血緣關系，那卑賤的情感就活該不被理解和接納。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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