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我想得多了,玩到盡興後,長姐說她想跟不離玩才叫我出來的,她還說如果我不介意,就和她常來往,只是要讓不離也聽她的話。我知道她特別喜歡不離,就如我特別喜歡吃她給我的糕點一般,我想了想便應許了,只是若後來我會知道長姐終有一天會因為不離而死的話,我大概就算與她反目成仇也不會答應讓她時常和不離待在一起吧。
可惜一切芸芸衆生皆有命數,何況一個十歲孩子能未蔔先知些什麽呢?無非也就只知道長大後覺得惋惜而已。長姐與我好,可是祝七月和祝終生還是讨厭我,他們便道是我使了壞手段騙了長姐,要替長姐好好教訓我,還要拔了不離的毛,把不離烤着吃了。
他們把我重重推在泥地裏,不巧那日前夜下了雨,我身上唯一一件乳娘覺得好看的衣衫髒了手臂擦了皮,流了血,我就哭,因為我怕乳娘不高興,我怕不離會死。然我倒是多慮了,回到偏院時,乳娘看了我僅僅只是抱着我痛哭了很久。
我告訴她不離會死,她就去找長姐,後來不離安安全全回來了,聽說長姐那暴脾氣被挑撥,祝終生和祝七月被揍了一頓,我也不是西方大仙沒有菩薩心腸,所以就樂了好幾天,因覺得報了小仇,徐青之教給我的詩詞歌賦我記住了不少,還突發奇想畫了一幅畫,雖然那畫最後被徐青之給批了個朽木不可雕。
02宣和一曲離愁
因着被打,祝終生氣急更加變本加厲的虐待我,那時我們都已經學會寫一手字,徐青之就給我們出題,讓我們各自在竹簡上寫答案,不離站在我肩膀上,似乎對着我在笑,我一下來了力氣,可着勁兒的寫,只是我智慧不足,又天生遲鈍,到了徐青之來收書簡,我都不知道我寫好的簡被祝終生拿了去,不知藏到哪裏。收不到書簡徐青之自然不開心,他嚴厲訓斥了我,只是不同的是他還叫了祝終生與我一起跪他屋子裏的搓衣板,後來他才告訴我,他知道我的書簡被拿了還罵我是因為想讓我多長個腦子,于是有一次與乳娘一起炒飯做菜的罵了我不檢點我還喜滋滋的謝人家,結果徐青之知道了,差點不願意見我。
我時常去徐青之那裏,別的大人說是不成體統,告到掌家那裏去,乳娘被拖去掌了嘴瓜子,取決與徐青之的不卑不亢,不驕不餒,不顧一切我還是經常去找他,只是沒那麽明目張膽罷了,而來年七月我十一歲了,才知道那一次去給掌家通風報信的是祝終生。
我開始不止讨厭他還時時刻刻想着揍他,祝終生卻樂意無比,用他的話來說,我能記着他甚好。殊不知祝終生僅僅十歲而已就生得極其好看,遺傳他那風流無比的父親,他也長着一雙桃花眼,打小就受女童們的喜愛,當然那些女童裏面,自然不包括我。我的偏院牆極矮,那裏對着幾條青花巷弄,與大門距離可說有十萬八千裏,若想要從那裏偷偷出去,在一定時間內偷偷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在後來的年月裏,我便是從那裏帶道素出去玩的。我尤其記得,那年的八月十五月夕,被鎖在深宅大院的祝終生因為跟着他父親出去花天酒地一把後就對外面的世界産生了興趣。
那時我們都還小,掌家說要賞月也只能在宣和園裏面賞,若是有誰敢鬧着要出去,就要挨打。浩浩蕩蕩一支祝家人組成的隊伍連着像是一條龍,朝着梨花圍而去,擺桌擺酒,大家真真是樂得眯了眼,沒人邀請我,長姐也不敢帶我去。
乳娘去幫忙了,我就一個人在院長裏,守着一棵桃花樹,想着我娘。祝終生就是那時候闖進我院子的,他大聲嚷嚷着,我以為他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公然殺到我的住處。跟着長姐日子混多了,再少了一份懦弱,我想如果要拼命的話,他比我矮了個頭,就算打我也不一定打輸不是嗎?于是我用力睜大我的眼睛,妄圖瞪死他,若不用動手就可以打敗他,大概江湖上我的名氣會比我爹當年還旺吧。只是沒有想到,他只是不屑的笑了笑,命令我給他搬凳子
“今次我要出去,你也随來吧。”
他說要出去,為了防止我去告狀就大發慈悲帶我一起去好了,他竟然都不知就算我要去通風報信也得有個人聽我說才是。我自然不想去,又奈何不了他,生平第一次把不離留在院子裏,跟着他走了。我卻是一次也不曾出去過院子,總覺得宣和的天是最大的,宣和裏面的人都是漂亮的,宣和中也是最繁榮的。然自,從那堵矮矮的牆跳出去,仿佛跳出個四海八荒時,我才知道長長細細的巷子外面,凰城的一切才是如夢如幻,令人向往。墨色籠罩下,亭臺樓閣,街道小榭,茶館酒肆,店鋪和攤位,加上人來人往直接刺激着我的眼眸。好些個小姐公子們倚樓而坐,十二根玉骨桃花扇,半露嫣然笑,她說詞來他寫詩,倒是和睦至極。祝終生說我的衣服太難看和破舊,少爺性子一發不但忘記了與我針鋒相對不共戴天,還恬不知恥拉了我的手,掏出一錠銀子給我做了一身衣衫。
“這是何意?”
我錯愕良久,看着他良久不合時宜的吐出一句話祝終生你的眼光真不好。原因全是那時他給我挑的,是件大紅色的衣裙,像火一樣惹眼得不行。他只老氣橫秋的告訴我,若我穿得好看了,他不就成了陪襯?他不想成為陪襯,所以只能想着法子讓我醜。我聽了,後來在回去時立馬把那衣服給埋進桃花樹下,又聽說埋衣服是死人的作為,便又将它挖了出來,挂在回廊裏。
他雖然少出去,但總歸是有出去過的,大搖大擺行走在人滿為患的地方,吃點心,買玩意兒,玩炮竹,偶爾見我眼巴巴就賞我一串糖葫蘆。我們花錢不顧及後果,有些找零的還沒跟人家要,說不引人注目那是騙人的,後來不就引來了兩個盜賊?那自然是在我們放完花燈以後,在回去的路上發生的事情。祝終生那麽小就神通廣大了,他拿了好多銀子腦門被卡住似的買了兩盞倒着的蓮花燈眯着眼睛看我說“一個給你算了。”那神态驕傲無比,只是我卻忽然厭惡不起來。
那天那時是我第一次接觸蓮花燈的時候,把它小心翼翼拿在手裏,覺得蓮花裏面的燭火仿佛要照到幽冥去,透過薄如蟬翼的紗布,如是母親溫柔的目光。接着那明明滅滅一晃一晃的光暈,我也是第一次朝着祝終生笑了一下。而便是那一下讓祝終生往後的生命中都為了能與我糾纏而使盡了手段,用他的話來說,他本可好好的,與各式各樣的女子花前月下,過着閑散而快活的日子,是我害的他,他怨我那時不該對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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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上,祝終生再怎麽對我不好,他也比大哥祝何蕭好,至少優秀無比的大哥從來不曾看過我一眼,甚至有可能在我到了婚假年齡之時一個命令下來,就要我嫁給一個傻子當妻子。而祝終生還給我買了燈籠。最後去看了一趟皮影戲後,我們便沿着青石的小路回宣和,如我須臾之前提到的,在距離宣和不足十步的時候,我們被抓了,賊人堂而皇之的怒視我們,說我們不該出去炫耀我們的富貴,收取剩餘的一點錢財,連夜行衣都不穿,連臉都不擋一下、當時我就想,如今巡夜制度那般差嗎?亂臣賊子都敢目無王法嗎?只是想多了也沒用,祝終生被慣壞了,斜着眼睛有點兒藐視賊人的意味,聲音散散的警告道“再不放開你們的髒手,爺我要你們小命”
誠然我怕得直哆嗦,要說徐青之還指望我繼承她的衣缽,我答應過乳娘要帶她過好日子的,如果我死了怎麽辦?我不能對不起徐青之更不能對不起我乳娘,于是在萬般揣摩之下,我說“大爺們你們只抓祝終生好了,我不值錢的。”
這句話的後果是直接導致祝終生想把我丢進湖裏去。後來我們自然是沒事的,是二十年紀就俊逸非凡的祝何蕭報了官把我們帶回家的。後來那兩個賊人有沒有被五馬分屍我幷不知道,只是我和祝終生在宣和所有人的眼皮子下被拉去見了我自出生起就不曾見過的掌家。
那是一位已經過了花甲之年的女子,而那個時候的我,或連祝終生都不知道花甲之年是什麽意思。單單一直忘不了的是,她滿頭華白銀發下那張像極了父親的臉,以及那只對別人慈眉善目的眼睛是如何威懾八方。我聽過乳娘說是我母親害的她最鐘愛的兒子年紀輕輕就死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