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南栀的心事1
錢回到自己手裏,怎麽摸怎麽心裏踏實,蔣陵游才不管老朋友的眼神透出多少鄙夷,反正如果目光又不能變成刀子紮人,他嘿嘿一笑:“下不為例!”
另一邊,溫南栀回到書房,将門鎖起,後背緊緊靠着門板,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後背都湮濕一塊……心裏那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沉鈍,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亂,她緊緊捂着胸口,明明心跳得那麽快,可她卻覺得整個人如墜深淵,且怎麽都落不到底。
震驚,恍然,恐懼,難過,還有什麽……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不敢去面對的,巨大的失落。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此前每一次見到宋京墨時,情不自禁的全身緊繃和忐忑難安,到底意味着什麽。
或許是兩人初見的那一晚,她愁面試的事沒個着落,餓着肚子去參加舞會,下樓梯的那一瞬間被他一把撈個正着,沒摔到腿腳,卻摔壞了腦子;又或許是那天晚上,冒娜率領她們寝室四姐妹一塊去楓國酒店吃大餐慶祝,馮月宴領着她穿越層層人群,最後來到那扇窗邊,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秒,他轉過臉,而她的目光剛好觸碰到他的眼;又或是那一回,她大老遠打車跑去四季酒店的餐廳給馮月宴送資料,仍然是餓着肚子什麽都沒吃,馮月宴給她點了一碗鳗魚飯,而她埋頭吃得正香時,突然覺察他走近的身影。
似乎之前每一次見到他,她都是餓着肚子,還滿身狼狽。而他不論任何時間出現在她視野裏時,都那麽衣衫潔淨,姿态清冽。
溫南栀這麽想着,一屁股在沙發坐下來,看到桌上擺的那疊巧克力曲奇,她接連塞了兩塊進嘴巴,心裏模模糊糊地想,會不會是因為之前每一次見他自己都是餓着肚子,所以心跳才那麽不規律啊。
要不然,明明也沒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更沒有什麽花前月下的好氣氛,甚至有那麽兩回,她心裏一邊偷偷覺得這個人長得真好看,一邊又特別怕他。心裏覺着這人什麽什麽都好,長得好看,氣質出衆,在所有人嘴裏都是那麽厲害那麽優秀的大神級人物,就是總冷着一張臉,太兇了點兒。
會有人那麽傻,喜歡上一個讓她歡喜、也讓她畏懼的人嗎?
溫南栀越想越愁,曲奇餅一連幹咽了三塊,突然噎住,一邊捶胸一邊狠狠灌了兩口茶水。
巧克力的滋味慢慢在口腔裏蔓延發酵,濃郁的香氣伴着苦甜交織的味道,讓她緩緩回過神,看向手裏的餅幹。
據她所知,蔣陵游看似柔情似水,實則只會煮個茶,這間房裏不論有什麽好吃的,一定都是出自宋京墨之手。
這個念頭一旦清晰起來,溫南栀連咀嚼的動作都停了,她放下茶杯,緩緩捧住發燙的臉頰,最後一頭埋進雙膝——這可怎麽辦吶!
半晌,她擡起頭,揉了揉發紅的雙眼,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将盤子裏剩下那幾塊曲奇餅仔仔細細包好,放進自己随身背包的內側口袋。
馮月宴的告誡言猶在耳,溫南栀縮着脖子,不敢深想,繼續埋頭啃着筆杆兒看資料。
片刻之後,她好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一般,趴在桌上,雙臂圈成一個圓将自己環在其中,半晌沒動。
Advertisement
一滴滾燙的眼淚順着臉頰滾落,流經唇角,讓她真正嘗到了苦苦的味道。
溫南栀心想,如果宋京墨需要她的幫助,不論怎麽樣,只要他開口,自己一定鼎力幫助。
因為直到此時此刻,只要這個名字滾過舌尖,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身影。他并不明顯的淺笑,他說話時專注看着自己的身影,還有那次流鼻血,他驟然湊近、扶着她脖頸一臉認真讓她別亂動的模樣。
可她的這點心思,又只能到此為止。
不可說,不可思,更不可以再進一步。
誠如馮月宴所說,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溫南栀偏過頭,腦袋枕着胳膊,擡起朦胧的眼看向那扇窗。
窗外白雪皚皚,連天與地的界限都看不分明,可她心裏卻前所未有的清楚,她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有結果的人,那種心情,大概如同仰望挂在天邊的孤月。
只能仰望。
----
沒人注意到,從前那個溫和愛笑的溫南栀,随着這個冬季天氣日漸冷冽,逐漸練成另一副安靜如水的模樣。
一連兩周,她每周一、五照例到公司打卡、工作,中間三天則直接到宋京墨位于郊區的工作室整理資料。馮月宴在這方面給予她相當高的自由度,極少過問她的工作內容,芍藥負責每天和她簡單對接,但這位姐姐最近似乎又陷入了新戀情。每天在微信上和溫南栀的交流只有寥寥,朋友圈幾天都不發一條,但每周僅有那兩天溫南栀見到她時,總發現她全身上下都洋溢着甜蜜的氣息。
這一天是個周五,芍藥難得大發慈悲,想起不久前馮月宴打賞的那3000塊營養費還沒怎麽花,趁着吃午休時間,拉上
溫南栀直奔最近的一家日式小館。
平城的冬天一貫少下雪,這一年卻不知怎麽了,一場接一場雪下得密集,而且每一場都下很大。
溫南栀自小在春城長大,沒來平城上大學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這麽大的雪。每一次下雪都把她凍得夠嗆,卻也因為罕見覺得有趣兒又新鮮。
兩人來得早,芍藥幹脆占住一張臨窗小桌,坐在她對面,裹緊身上的人工皮草:“真是小孩子脾氣!”
溫南栀聽到她嘀咕,也不生氣,笑眯眯地給她倒了杯大麥茶:“謝謝Sharon幫我占了張靠窗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