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晚宴2
溫南栀從前不在彩妝方面留心,焦慮等通知這段時間,腦海裏總不斷回憶起面試那天丁溶溶因口紅顏色和那位姓杜的面試官輕巧搭話而讓對方好感大盛的事。或許是因為存着幾分“知恥後勇”的心思,這些天她在口紅方面做足功課,大牌潮牌最熱最火的口紅色號她對着試色照片一眼就能叫出名字。今天這支口紅是冒娜幫她從手頭幾支新買的裏面選的,沒想到竟在這兒派上用場,她心跳如鼓,卻隐隐興奮。
馮月宴的反應告訴她,她已初步掌握和職場女性聊天的技巧。像馮月宴這樣的都市女郎,不像她的媽媽姑嬸,見面談天就是天氣如何、買了什麽菜,最近小城有什麽八卦。她們的話題總是圍繞各種時尚話題打轉,最近長草哪款口紅香水,三裏屯太古裏新開了什麽潮店咖啡屋,上周去哪做了spa氣氛手法都還不錯……這些話是前幾天和冒娜聊天時她說起的,溫南栀一字不落記在心裏。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瞧,不過短短兩句話,馮主編看的目光已不似之前冷淡公式化,反而多了那麽點刮目相看的味道。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桌前。
宋京墨也在這時轉過臉來。
那是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臉。眉飛入鬓,鳳眸含芒,鼻直且挺,嘴唇并不是過分的薄,但此人神情冷凝,眉眼間彌漫着旁人勿近的氣息,原本十分好看的五官因而薄削了三分,也讓常人不敢輕易上前搭讪。
但還沒走近溫南栀就發現,這一路走來,或遠或近三三兩兩,朝他這邊頻頻打量竊竊私語的女孩子不在少數。
放下酒杯的瞬間,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一閃而過,宋京墨的目光從馮月宴臉上劃過,在她身旁年輕女孩的臉上停頓得更短:“幸會。”
溫南栀雖然摸不清具體情況,但反應不算慢,朝宋京墨颔首:“宋先生您好,我是溫南栀,很榮幸認識您。”
“你好。”宋京墨很客氣,但眼睛并未在溫南栀身上多停留半分。
馮月宴向來深谙點到即止的藝術,見宋京墨沒更多話,低聲和溫南栀說了兩句,就放人走了。
溫南栀溫聲說:“主編,宋先生,不打擾二位。”轉身離去的那一瞬,帶起一股微風,宋京墨皺了皺眉,突然轉過臉朝她的背影看去。
馮月宴眉眼微動,言語上卻混作不知:“上一次嘗這位主廚的手藝,還是三個月前,若不是今天沾你的光,不知又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溫南栀離開得很快,宋京墨轉身時,眼角只來得及捕捉一抹玫瑰紅,他記憶一向極好,垂眸回想,只記得對方說自己名字時,面龐脖頸一片牛乳般的白皙,脖頸上一截細細的金鏈,至于對方眉眼長相如何,當時他沒去看,如今也記憶不起。
讓他真正在意的,是對方翩然轉身時,漂浮至鼻端的那一抹清涼。
清涼,卻不是薄荷那種涼,涼中透着一股純淨,讓人覺得精神為止一震,他回憶片刻,随即記起,上一次聞到這個味道,好像是不久前在母校的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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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天晚上,他仍然沒留意那個女孩子的長相。
他陡然開口:“你今天用的什麽香水,Tom Ford的午夜蘭花?”
馮月宴愣了一下:“對。”
“沒有混搭其他的?”
馮月宴此時已經回過神,她擡起手腕輕嗅:“有什麽不對嗎?”她既然是宋京墨的資深粉絲,又是香水愛好者,家中各式收藏無數,自然深知使用香水的各種技巧忌諱。出門前她洗澡用的沐浴露是沒有任何香味的,身上的其他護膚品也沒有香味,絕不會幹擾身上這款香水的味道。可宋京墨的判斷從不會出錯,他的意思難道是今晚她身上的香水味變質了?
馮月宴一向生活得精致,當着老同學兼偶像兼大客戶的面,哪能容忍自己出了此種纰漏。随着自己的揣測,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簡直坐立不安,想趕緊去衛生間再檢查一遍,哪知道此時宋京墨又開口:“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那股清涼的香風一過,馮月宴身上的香水味又恢複了午夜蘭花的标準味道。宋京墨做出判斷,目光旋即飄向溫南栀離去的方向。
馮月宴眼睛一眯,心跳微快,旁敲側擊:“你是說……”
“應該是開了一瓶蘋果西打,味道很好。”馮月宴順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果然見侍者又開了一瓶酒。她卸下心防,不禁有點想笑:“你這個鼻子……”
她就說,怎麽也不可能是溫南栀身上有什麽味道。她跟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就沒聞到過她身上有什麽香水味。
有關香味的讨論告一段落,馮月宴惦記着自己的工作計劃,又見此時兩人的談話氛圍不錯,便說:“京墨,我知道你是個香癡,你有沒想過,把你這些年調香、研香的經歷和一些心得都記載下來?”
“什麽意思?”宋京墨自己平時确實有做筆記的習慣,但沒有哪個調香師,會大方到把這些內容公之于衆。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興趣,出版一本屬于你自己的香水編年史?”馮月宴言笑晏晏,眼睛裏卻透出執着和專注:“你調制一款香水的初衷、靈感來源,或者說這款香水背後的故事;調制香水中途遇到的種種困難或趣事,簡單的方便對外公開的部分香調表;甚至一些你個人對香水、香味的見解和點評……把這些東西都記錄下來,我覺得不論對你自己,對你的粉絲,甚至對整個香水行業,都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
宋京墨沉默片刻:“我沒這麽想過。”
馮月宴說:“我倒是覺得現在是你應該好好考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