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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裏有什麽

莫夜對夢樹成長的關注，使得他和小泥巴進出夢之界的次數明顯增多。

夜晚，他們出沒于夢之界，白天，他們就在自家地裏轉悠。莫夜時常一邊做事一邊自顧自的說話。

旁人以為莫夜自言自語，而莫夜自己再清楚不過，他喜歡和獸皮口袋裏的小泥巴聊天。

三月末的氣候，已然淡去了冬季的寒意，陽光一天比一天暖。

莫夜清理完成了大泥塘，琢磨着近期添置一些魚苗。現在天氣好，小魚苗不至于再被凍得要死不活。

路上，莫夜又見到了村長與那位外鄉人。

外鄉人姓章，據說他在某個距離莫家村很遠的什麽鎮上做生意。家族的生意做得很大，大家稱呼他為章老板。

章老板對夢果情有獨鐘，他不僅訂下了莫盛家的那枚中階夢果，他還準備長期和莫家村合作，高價購買各種品階的夢果。

為此，章老板和村長詳談了好幾次，相談甚歡。

只要是莫家村的夢果，章老板都願意出價購買，并且他給的價格比以往莫家村賣夢果的價格要高上不少。

章老板解釋為，莫家村的果實好，值得這個價。

不管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他的決定實實在在的給村子帶來了好處。不僅村長高興，村民都十分高興。

只不過，這些令人高興的生意，和莫夜家無關。

大夥兒均是心知肚明，莫夜在夢之界分到的土地不好，至今尚未清除幹淨夢魇之力。他家沒有種植夢草，自然不能提供夢果。

章老板為此專門問過莫夜家的情況，他以為有人故意打壓莫夜，不許莫夜賣夢果。

然而，村中家家戶戶給章老板的答案相差無幾。

莫夜家僅剩孤兒寡母兩人，加之莫芸身體差，夢之界內外太多事，他們根本忙不過來。

為了讓章老板安心，證明他們并不是合夥欺負莫家和莫夜他娘。村長特地領着章老板進了一次夢之界，前往莫夜家的土地邊緣查看情況。

莫夜的土地确實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絕不是村民排斥他們母子。于是，章老板放下了對莫夜家的關注。

顧及章老板的安全，村長并未深入到水域附近，他們也就沒能發現那棵生在水域邊的小樹。

莫芸是事後才知曉村長領人去了莫夜的土地，她心有不滿，卻又不好多說什麽。

她很慶幸，這些人沒瞅到夢樹，不然恐怕要出大亂子。

莫芸神色平靜，恰到好處的對章老板表達了一點兒不能合作的遺憾。

家裏的情況全村都清楚，莫芸婉拒夢果出售的原因，大家怎麽不懂。沒有種夢草，哪裏有什麽夢果給章老板。

村裏人将同情的目光投向莫夜，莫夜則是渾然不在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天到晚樂呵呵的。于是，有人誤以為莫夜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氣得傻掉了。

正因如此，村裏人這陣子完全不敢再刺激莫夜，他們約束自家孩子們千萬不要靠近莫夜，絕對不能激怒莫夜。

天知道莫夜身邊何時會突然冒出深坑，誰都不願惹上麻煩。

由于大人們管束了自己家的小孩，使得莫夜身邊清靜了許多，生活随之愉快了許多。

總算沒人找茬了，莫夜樂得悠閑。

迎着暖洋洋的陽光，莫夜和小泥巴說着話，他做農活亦是精神百倍。

“小黎，等小魚苗長大了，我們就可以吃魚了。”

小泥巴沒反應，小魚苗目前還不知道在哪兒。

“小黎，等今年的糧食大豐收，我們就能吃飽了。”

小泥巴依舊沒有反應，地裏的小麥沒收割，稻田裏還不見秧苗的影子。

“小黎，等夢樹結了果子，我們就有夢果吃了。”

這次，小泥巴終于撐起了細細的縫隙。

這事稍微靠譜一點兒，畢竟有一棵夢樹立在那裏。這棵與夢草有幾分類似的樹，真的有可能結果子。

所有事都在向着順利的方向進行，如果不是章老板的仆從突然離奇失蹤的話。

盡管章老板早早的談好了與莫家村的合作，可眼下不到夢果大量收獲的時候。

章老板收到了莫盛家熱情的邀約，卻只是偶爾在莫夜家停留。他并不着急離村，日子過得十分清閑。他也不常在莫家村，而是常住在大山裏。

四月初，寧靜的大山突現變故，彌漫着一層淡淡的紅霧。

見狀，村長匆忙攔住了正打算進山的章老板。

大山起紅霧是警示，所有人在一天之內都必須出山。紅霧籠罩的大山相當危險，進山必死無疑。

章老板聽得認真，村長以為他聽懂了自己的勸告。

然而，第二天一覺醒來，章老板的仆從就失蹤了兩人。

他們的衣衫全數留在床內，保持了躺在床裏的睡姿，可偏偏，衣服在，人沒了。

整個人消失無蹤。

莫盛清晨過來，他敲門半天沒動靜，進屋一瞧，只見到了留下的衣物。他們的衣服沾染了一點紅色的粉末，散發出怪怪的味道。

仆從莫名其妙不見了，章老板臉色難看，整個莫家村則是震驚了。

哪怕這位外鄉人訂了莫家村的夢果，給出的價格高，但，有些忌諱不該随便觸碰。

村長趕緊召集的大夥兒商量對策。

莫夜和莫芸去了村長家，他們安安靜靜的站在最後面，絲毫不起眼。母子倆從頭到尾沒發表意見，耐心地聽其他人說。

村長同莫盛再三核對了屋內的情況，根據此刻獲得的線索，目前的形勢相當不樂觀。

莫盛昨夜與平時一樣，在夢之界裏守着夢果。他并不了解夜晚的情況，覺察異樣的是他家的鄰居。

那人起夜，碰巧瞅見兩團模模糊糊的人影進屋。那人知道昨天章老板沒進山，而是留宿莫盛家中。人影出現的位置正是莫盛家的客房。

對此，那人并未多想，以為這兩位客人也正好起夜而已。

豈料天亮後傳出莫盛家出事的消息，鄰居驚覺這次麻煩大了。

莫家村向來風平浪靜，離奇失蹤這種事來得相當反常。

昨天又是大山起紅霧的日子，心有膽怯的村民忍不住懷疑，失蹤的兩人一定是沒遵守大山的規矩，他們擅自進山，惹來了殺身之禍。

莫家村古訓，但凡遇見大山起紅霧，山神拒絕打擾的警示，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進山。

幾天後，待紅霧散去，大家就可以正常進出大山了。

倘若有人不顧山神的意願，執意進山惹惱山神。白天進山，有去無回，整個人直接化作虛無，僅剩一地衣物。夜晚進山會比白天活得久一點兒，卻也久不了多少，終是逃不過在天亮的瞬間煙消雲散的命運。

這條古訓是先祖們的沉痛教訓，以至于莫家村歷代遵循紅霧不進山的傳統。

村長見到紅霧，立刻提醒了章老板。

然而，以當前的情況看，章老板的仆從還是進了山。

興許是仆從好奇引發的慘劇，興許章老板明知故犯導致的死亡。

村長壓了壓衆人的議論：“老祖宗的教訓，我們當時刻銘記在心，切勿對大山不敬。紅霧不散，誰也不能進山。”

衆人紛紛認同。

“山神一向都慷慨。”

“山神保佑村子，若不是他們惹怒山神，怎會這般下場！”

“可惡，他們這些外來人竟然不尊敬山神！”

好一會兒，莫盛沉着臉說道：“章老板召集了獵手，執意明天進山。他說這是野獸下山襲擊人，必須滅了這可惡的畜生。”

“胡鬧！這哪是野獸傷人，你為什麽不阻止他？”村長又氣又急。

可惜，莫盛阻止了，他爹娘也阻止了，毫無用處。

離開村長家後，莫夜問小泥巴：“小黎，那兩個人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所以就真的煙消雲散了？”

小泥巴不清楚答案，何況別人家的事，他基本不會關心。

哪怕有村長勸了又勸，有莫盛家攔了又攔，攔得住一時半會，攔不住長久。

緊接着，又有仆從進山，又有仆從消失不見。

村民們心底很慌，不懂章老板為什麽和大山過不去。随着失蹤人數的增加，村長對這些外來人也沒有了好臉色。

村長皺眉：“章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把這位高價購買夢果的外鄉人當作貴客，對方卻對他們的古訓置若罔聞。

明知不能進山，依舊一意孤行，雙方注定會鬧得不歡而散。

莫夜站在一大片小麥地裏，他的目光從逐漸轉為金色的小麥移向了遠處的大山。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獸皮口袋：“小黎，你說那裏到底有什麽呢？”

莫夜小時候餓得慌，就偷溜進山覓食。大山非常慷慨，莫夜總能尋得野菜野果，運氣好時，還能掏到鳥蛋之類的。

食物不算多，但也能讓莫夜和他娘填填肚子。

大山十分溫和，莫夜對大山極具感情，大山給了他無數的生存機會。

小泥巴探出獸皮口袋，望向大山的方向。

與往日裏的溫和氣息截然不同。以前的大山是平和寧靜且充滿包容，此刻的山散發着冰冷兇險的殺氣。

小泥巴提醒莫夜：“很危險，不能進去。”

章老板的仆從再一次減少時，外來者和莫家村的矛盾終于徹底爆發了。

身強力壯的強者們包圍了莫家村，氣得村長臉色發白。

村裏人看明白了，章老板哪裏是為了夢果而來，他是沖着大山來的。

村長氣憤，但态度堅定：“你們不能進山！這段時間，誰也不能進山！”

大山發怒了，以往持續幾天的紅霧，這次始終不見消散。

遺憾的是，那些外來者壓根不會聽從村長的勸告。

莫夜牽了牽莫芸的衣角：“娘，山裏有什麽？”

聽到這話，莫芸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幾分。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山裏有什麽，她不曾在紅霧時期進入大山。

不過，她知道，有一個人進去過。

那就是莫夜的爹，夜冥。

大山紅霧彌漫的日子，夜冥偏偏進了山。

出人意料的，他活着回來了。只是，他閉口不談自己在山中的經歷，僅叮囑莫芸無論如何不能進山。

莫芸沒問夜冥為何進山，她也沒問他為什麽能活下來。她替夜冥遮掩了進山的事實，從此再也不提大山的紅霧。

這些過往，莫芸沒告訴兒子，避免兒子一時沖動也好奇的沖進大山。

她徐徐說道：“很久以前，先祖們跋山涉水來到這兒。他們得到山神的庇護，在此安居樂業。山神護得夢貘族人安穩，同時也提出自己的要求，絕不許在紅霧的日子打擾。”

村民們尊敬山神，感激山神的慷慨賜予，加之歷代的教訓，他們不會貿然進山。

那些外來者，他們惹怒了大山，這次的紅霧不知要持續到何時。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有壞人來了

小泥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