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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棵樹

莫夜圍着這株怪異的植物轉了一圈又一圈，怎麽看怎麽感到稀奇。

說它長得像夢草，其實，它和夢草之間的差異相當明顯。一個是草，一個是樹。夢草僅是齊膝高度，這棵樹則早已過了莫夜的腰。

夢草，顧名思義，它長着柔軟細長的葉片，屬于草類植物。夢草生長到一定程度後，就會長出一根草莖，結白色的果實。

相對的，這株如同小樹的植物，它的主杆如手臂般粗壯，更有拇指粗細的十二根分枝。它的分枝頂端冒出稀疏的細長嫩葉，與夢草相似，不過這些葉片比夢草短，僅是一指長。

莫夜認真地觀察了附近的景象，哪怕這兒再荒蕪，莫夜對自家的土地也非常了解。

假如他沒猜錯的話，這裏極有可能是當初小泥巴吐掉夢果種子的地方。

這株來歷可疑的植物，它不但與夢草葉形相似，它生長的位置也極其特殊。

倘若這當真是那顆種子長大後的小樹，莫夜深感不可思議。

莫夜毫不懷疑，自己的土地夢魇之力過多，以至于無法種植夢草。所以，他從來沒有撒過夢果的種子。誰知道，在沒有夢草可以生存的地方，居然長了這麽一棵小樹。

難不成有了枝葉，夢草就能夠抵擋惡劣的環境，頑強的生根發芽？

莫夜反反複複看了無數遍，哪怕懷疑它不是夢草，莫夜心裏仍然止不住的揚起期待。

他問小泥巴：“小黎，你說它是不是夢草？”

它究竟能長到多高？它是不是可以結果子？它将長出怎樣的夢果？

小泥巴并未替莫夜描繪無限美好的将來，他淡淡地瞅了眼那株植物，或者說是夢樹。

他懷疑自己以前曾經看過類似的樹，多少有些熟悉感。這種樹好像要結果子，并且果子可以吃。

在小泥巴不知從何而來的印象中，夢樹的果實味道還湊合，至少比他先前吃的那枚果子好得多，那枚果子要多難吃有多難吃。

要不是那時沒有選擇，他才懶得吃。

當然，現在讓小泥巴再吃一個，他是打死也不願吃了。

小泥巴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莫夜，畢竟，他不确定這棵小樹是不是真的能夠結果子，他不想看見身邊這只夢貘失望的表情。

沒有原因，小泥巴就是不樂意這只夢貘失落，這只夢貘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

這只夢貘的皮毛十分暖和，可以禦寒。這只夢貘給他做了一個舒服的獸皮口袋，他每天都不用走路，夢貘就會陪他到處去玩。

這只夢貘會在吃飯前，先把飯菜端到他的面前，讓他吸一口食物的精氣，即使那些食物少得可憐。

小泥巴記得，這只夢貘讓他和他一起回家時，夢貘說他娘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而實際的情況，倒也不是難吃，只是盤子裏的菜太少，少到可以按照根數數。更嚴峻的問題是，經常見不到肉。

難怪這只夢貘瘦成了一團小毛球。

小泥巴不确定自己以前住在哪兒，過着怎樣的生活，但他貌似不會過得這麽窮困潦倒。

好在，這只夢貘窮是窮，房間收拾得幹淨整齊。最主要的是，這只夢貘對他好，皮毛又溫暖。

在小泥巴眼中，這只夢貘唯一的不好，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這個毛球虛胖得太誇張。

輕飄飄的，卻有一座高山那麽大，太不切實際了。

小泥巴給對方戳了一泥針，釋放了不必要的多餘氣體，這只夢貘從此恢複了正常。

說起來，小泥巴不懂這只夢貘到底是不是夢貘，他和別的夢貘長得很不同。

思索中的小泥巴保持了沉默，莫夜不意外對方的态度。

他不指望小泥巴的回答，他和小泥巴相處了半個月，大致摸順了小泥巴的脾氣。別看這是一塊光禿禿的泥巴，但妥妥的需要順毛。

莫夜守着小泥巴，管吃管住管照顧。而小泥巴，他會替莫夜打架，砸石子外帶挖坑的那種。

大多數時間，小泥巴的精神不怎麽好，以至于悶不吭聲。即使小泥巴精神不錯，他照樣不怎麽搭理別人。

與小泥巴說話最多的是莫夜，他大都自說自話，小泥巴偶爾回應兩聲。

其次是莫芸，莫芸要教訓小泥巴，不得不說話。

小泥巴向來只管挖坑不管埋，旁人不明真相，不敢找莫夜算賬，于是到莫芸面前訴苦。莫芸負責給小泥巴講人生道理，糾正這個任性孩子的壞習慣。

面對其他村民，小泥巴更是無話可說。他頂多丢個眼神過去，更多的時候，他直接合攏泥巴表面兩道細縫，不聞不問。

村民們不了解小泥巴的存在，一直把怪事歸在莫夜身上。

莫夜凝視夢樹，他好奇地戳了戳樹幹，又戳了戳葉子。

那會兒小泥巴偷摘了夢果，莫夜下意識的帶着小泥巴躲得遠遠的，這棵小樹因此也長的偏遠，臨近水域。

如此一來，更加不會有人察覺這棵小樹。

倘若這棵小樹長在接近其餘夢貘的土地邊緣，莫夜沒準會移樹。

不過，樹移死，人移活，不到萬不得已，莫夜不願折騰這個古怪的植物。

夢樹的出現實屬意料之外，此番，莫夜和小泥巴進入夢之界另有正事要辦。

他領着小泥巴前往與小泥巴相遇的地點，試試有沒有辦法促使小泥巴恢複記憶。

莫夜指了指身邊和其他地方沒多少區別的水域：“小黎，你看，我就是在這裏找到你的。你有印象嗎？”

空蕩蕩的水域，籠罩着不祥的夢魇之力。水并不清澈，泛着死氣沉沉的灰黑，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小泥巴撐大了些許縫隙，環顧四周。哪怕多看幾眼，他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

随後，他的目光落向水域深處。

莫夜順着小泥巴的目光望去：“我聽村裏的人說，這片水域的盡頭連接着夢淵。”

“夢淵？”這個詞成功引起了小泥巴的注意。

莫夜點了點頭：“夢淵裏住着窮兇極惡的夢魇，他們遠比普通的夢魇危險。夢貘遇見他們了，也得盡快避讓。”

好一會兒，小泥巴低低地應了聲。

不知他是在回答莫夜的話，還是在喃喃自語。

莫夜給小泥巴講了他們相遇的林林總總，将得非常詳細。

要不是當時沒有充裕的時間給莫夜，他也許仔細研究每個角落，把豪華大船的每一個精美擺飾都說給小泥巴聽。

可惜，再豪華的大船也提不起小泥巴的興致，他聽着沒多久又開始犯困了。

合眼之前，小泥巴總算捏了泥巴手指，揉了揉表面的那道夢魇黑紋。

莫夜早就吸取了溢出的黑氣，可夢魇黑紋久久不散，那一定是特別讨厭又特別棘手的對手。

小泥巴鑽回獸皮口袋休息，莫夜繞着水域邊緣跑了一圈，确保周圍沒有任何不明物體。

他力争給夢樹提供一處稍微安全一點兒的成長環境。

之後，莫夜摸了摸夢樹的葉子，轉身走向莫盛家的土地。

莫夜這回進入夢之界，莫芸交給他一個任務，與那枚中階夢果有關。

這半個月來，村裏人對那枚中階的夢果贊不絕口，莫盛一家每天都挂着燦爛的笑容。

中階夢果不同尋常，自己長得好，還能影響周遭的夢草，使得別的夢草結的下階夢果，蘊含的力量提升了一些。

莫芸得知此事，叮囑莫夜前往夢之界瞧瞧情況。

她對小泥巴的神秘實力，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擔憂，心裏始終不踏實。她不願相信，但又确定，正是因為小泥巴摘取夢果，才引來了這一系列的變化。

這般變化，什麽時候是盡頭，又将到達怎樣的地步，沒人說得準。

然而，莫夜尚未走近莫盛家的土地，就被衆人攔住了。

“莫夜，站住！你來這兒做什麽？”

“這裏這麽多夢草，出了意外，你賠得起嗎？”

“難道你還想在莫盛家的夢草地，也挖一個深坑？”

“趕緊走，這可是村裏唯一的中階夢果！”

中階夢果成熟後，同樣有種子。下階夢果一顆種子，而中階夢果則是五顆種子。

且不說，這株夢草以後還能不能結中階夢果，單憑這一枚中階夢果，就已經帶來巨大的改變。

大夥兒伸長了脖子盼着果實平安，莫夜頻頻的出意外，大家怎會讓他靠近。

莫夜聽到這些話，停下了腳步。

出門前，娘告訴他：“若是能近看就看，若是別人不許你走近，就算了。”

面對此刻的處境，莫夜不會強求，不看就不看。

他的水域邊有一棵與衆不同的小樹，他才不會告訴這些人。

莫夜果斷掉頭返回水域旁，他化作一團黑毛球，一遍遍的吞掉夢樹附近的夢魇之力。

他吞掉的夢魇之力越多，夢樹生長的壓力就越小。

說不定，別人家的夢草結果之際，他家的夢樹也能結夢果。

結了夢果，給娘吃。娘的身體差，虛弱得不能進夢之界。

夢果也要給媳婦吃，媳婦被夢魇擊傷，夢果可以修複神魂之力。

而莫夜自己，他先等娘和媳婦都吃了，如果還有剩餘，他再小小的咬一口好了。

大家都說夢果極其美味，可偏偏媳婦說，夢果難吃，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當然，這一切僅僅是莫夜的希望，無人知曉，這棵小樹究竟會長成什麽樣。

莫夜吞了不少夢魇之力，感到了疲憊。一團小毛球倚在小樹底下休息：“樹啊，樹啊，你要快快長大，長大了結夢果給娘和小黎吃。”

莫夜離開夢之界時，天已經亮了。夢貘天生習慣夜晚出沒夢之界，莫夜不覺得困倦，反而神采奕奕。

盡管他沒能完成娘交代的任務，不過，他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娘，種子發芽了，長大了。”

莫夜興奮不已，他心急的把水域邊長了一株古怪植物說給莫芸聽。

莫芸詳細詢問了那棵小樹的外形特點，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時間有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早就知道小泥巴偷摘了夢果，也吃掉了那枚夢果。

如今，在莫盛家，小泥巴摘果子的位置，長出了中階的新果子。而在莫夜的土地上，小泥巴吐掉的種子，長出了一棵小樹。

加之小泥巴平日裏砸石子和挖深坑，娴熟無比的動作，小泥巴的真實身份已然超出莫芸的最高猜測。

莫夜發覺莫芸有些擔憂，他勸說：“娘，你放心好了。我沒告訴別人，他們都不知道這棵小樹。”

小樹會平安的長大，興許還能平安的結果。

莫芸應了聲，并未多說什麽。

轉眼，二月結束，三月也匆匆的過了一大半。

各家各戶開始為插秧做準備，同時也在盼着小麥的成熟。

就在這個時候，村裏來了一位穿着體面的外鄉人，他身旁前呼後擁的帶了二十多個仆從。

這位外鄉人得知莫盛家那枚中階夢果的消息，有意高價預訂這枚果子。

高價是實實在在的高價，顯足了誠意，令莫盛全家眉開眼笑。

與此同時，莫夜挂念的小樹也猛地竄了一頭，拔高到了與莫夜差不多的高度。

此後，小樹不再長高，而是抽出不少新葉，仿佛要把自己光禿禿的十二根枝幹填得滿滿當當。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媳婦，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小泥巴：？

小毛球：你肩負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狂拽炫酷吊炸天的重任呢

叮～你已成功捏制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狂拽炫酷吊炸天的泥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