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午睡是被窗外的鳥吵醒的, 或許是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睡眠, 這種輕微的響聲竟然也能将我從夢中叫醒。
睜開眼睛下意識便打開手機看時間, 已經是下午三點,意料中的收到了顧桐的微信, 意料外的, 收到了她的數十條微信。
顧桐發信息還是有着那樣的習慣, 說正經事時, 标點符號斷句一個不落, 要是日常聊天, 從來不會超過兩行, 甚至一句話她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分別敲給你。
看來她今天下午很閑,我眯着眼睛将燈打開。
顧桐:晚上想吃什麽?
顧桐:中餐西餐?
顧桐:西餐吧
顧桐:我想喝酒
顧桐:在睡覺?
顧桐:在
顧桐:睡
顧桐:覺
顧桐:嗎
顧桐:
顧桐:看來是在睡覺
顧桐:我去查查看
顧桐:【鏈接】
顧桐:這個評論不錯
顧桐:【鏈接】
顧桐:離家近一點
顧桐:【鏈接】
顧桐:這個好
顧桐:風景也不錯
顧桐:适合晚餐
顧桐:靠着江呢
顧桐:我先定了啊
顧桐:你醒來看看
顧桐:要是不喜歡我再取消
顧桐:要預定的
顧桐:…………
顧桐:還沒醒啊
顧桐:三點了豬
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分鐘前,我伸了個懶腰, 給她回了句:醒了, 可以。
顧桐對吃的和玩的一向在行, 也喜歡操心這樣的事, 從前我們之間的活動約會全都是她在操辦,她曾說我是她旅游時牽出去的寵物,任割任宰。
才回了消息, 還沒下床,手機便響了起來,是顧桐的視頻通話。
我很少接視頻通話,總覺得裏頭顯示的我,比現實生活中的我, 要難看好幾倍。
猶豫片刻,想象了一番剛起床的頹廢樣,我還是把電話挂了。
她給我發了個問號。
我穿好拖鞋,回複:醜。
她:別鬧了。
還沒等我打完拒絕的話,她又發了一條:再挂斷看我晚上怎麽收拾你。
這個威脅十分受用,導致下一秒她打過來的視頻通話,我毫不猶豫地就接了起來。
屏幕那頭不是她,而是一張宣傳單,仔細看了眼,正是她給我發的那家餐廳的廣告。
她指着上頭的江說:“露天的,環境好吧。”
我嗯了聲。
“挺近的,我們可以走路過去,不怕找車位,據說這兒晚上還有音樂噴泉,我們可以多留一會兒。”
我嗯了聲,找個舒服的姿勢靠着。
再看屏幕,她已經把攝像頭轉了回去,對着她自己,我聽她喊了聲:“顧檸。”
我:“嗯?”
或許是為了方便,這會兒她将頭發高高紮起,一個簡單的丸子頭,頭上還插了根鉛筆。
不知道她有幾幅眼鏡,這次戴的和上次在家裏看到的不一樣,薄黑框鏡片為圓,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
屏幕裏只顯示的她,正到肩膀處,手撐着腦袋歪着看我。
“沒睡醒嗎?”她問。
我疑惑地嗯了一聲,接着肯定地嗯了一聲。
她咯咯笑了,“劉海翹起來了。”
我眼珠子朝上,當然,什麽都看不出來,于是伸手捋了捋,接着聽到咔嚓一聲響。
再看屏幕,她的臉已經湊得很近,說:“截圖了啊。”說完咬住下唇。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這個角度,仍舊抓不到把柄,我想我要是把對她的喜歡,全歸咎于她的顏值,是很有說服力的。
又說了幾句閑話後,便把視頻挂了,很快,她把剛才截到的圖給我發了過來,還很用心地配上文字“翻白眼式的懵逼”
圖片裏的我,确實懵逼,對着光,嘴巴微張,把我頭上那撮毛印得發光。
我笑了出來。
我低頭編輯:以後別想着讓我接你視頻。
顧桐:不要嘛
顧桐:可愛死了
我失笑。
補了一點公司資料,看了幾集劇之後,顧桐便回來了。
晚上的約會,我确實不把它當成一個約會,算是延伸到外頭的一頓家常便飯而已,但顧桐卻執意讓我穿裙子,一條粉色的,裙子。
這個想法我是拒絕的,我甚至不曉得為什麽顧桐執意讓我穿裙子,或許是喜歡讓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吧。
我說過的,她向來如此。
當然,到最後總是我在妥協。
對着鏡子看着自己這身打扮,我心裏念了幾聲:“看起來還可以,挺好看的,很搭,非常好看。”
出了房間,沙發上坐着的大爺立馬看向了我,她把手裏的雜志放下,繞過茶幾走到我身邊,眼神瞬息萬變,最後化為一個長長的嘆氣。
顧桐:“也就這樣吧。”
我瞪了她一眼,作勢要回房間換衣服,她嘻嘻一笑俯身抱住我的腰,攔住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可好看了。”她擡頭看我,因為角度的關系,能看到她笑起來眼角邊的弧度,配上她又長又翹的睫毛,已經不能用可愛形容了。
她沒有就此饒過我,牽起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手背,站直對我說:“要是你換衣服時允許我在身邊觀看,我想會更好看。”
我一個巴掌拍在她的頭上,迫使她離開我。
此前我對她的回憶總停留在不好的地方,停留在我們多麽不合适的地方,如今仔細回想,其實顧桐這個人,大半時間還是挺撩人的。
她會在你認真做事時盯着你看,看得你終于察覺,終于轉頭回看她後,她猝不及防地給你一個吻,僅此一吻,接着像是偷到糖果的小孩從你身邊離開。
她會在一個安靜的時間裏,忽然喊你的名字,你應了,她繼續喊,就那麽“顧檸,顧檸。”地喊着,喊到你不想理會她後,她一條細長的腿架在你的腿上,聽似無心,但卻深情地說:“怎麽會這麽喜歡你呢。”
她會在你看電視時,忽然坐在你大腿上,笑着看你,玩你的一小撮頭發,纏繞,緩緩往下,到末端,手指不停繼續往下,隔着衣服摸你,摸到……摸到忽然離開,你也無可奈何。
她會……
她什麽都幹得出來。
在她的要求下,搭了條項鏈配雙鞋,穿件短外套便出門。
出門上電梯後我才後知後覺,今晚又是折騰我,又是安排好餐廳……
我猛地回頭看她,她被我吓到,疑惑問:“怎麽了?”
我咽口水,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你晚上該不會搞了個求婚吧。”
她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牽我的手,無奈地說:“做夢吧你。”
好吧,是我想多了。
顧桐說那個地方大概十五分鐘的距離,她的感覺一向很準,到了目的地後,時間沒有任何偏差,正好比出門時多了十五分鐘。
她對時間一向掐得很準,卻又有個喜歡遲到的毛病。
顧桐就是矛盾本身。
因為預約,服務員領着我們到了指定的位置,就像下午傳單裏說的那樣,這個位置靠着江邊,雖然還未日落,但已然打開的燈光似乎能遇見晚上将要來臨的美景,記憶那還未開啓的若隐若現的噴泉。
這個地方我可以給高分。
點了餐後服務員離開,她撐着腦袋斜斜靠着看我,另一只手在桌上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敲。
我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頭發短了一點,瘦了點,黑了點。”她說。
我揚眉,把杯子放下:“還有呢?”
她癟嘴:“脾氣還是臭脾氣。”
我失笑:“誰的脾氣臭?”
她啧啧兩聲:“你。”
我攤手:“行。”
她繼續:“沒良心,沒心沒肺,寡言,刻薄。”
敘述平淡,要不是她嘴邊嫌棄的模樣,很難想象她是在批評一個人。
我點點頭,問:“沒有優點嗎?”
她搖頭:“沒有。”
說完啊了聲:“有。”
我擡眼:“嗯哼”
她忽然坐直,偏頭說:“優點就是有個這麽美麗大方又優秀的女朋友。”說完她對我一笑,可謂溫柔,又問:“對嗎?”
我聳肩:“沒毛病。”
她故意大聲地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水也喝了一口,輕輕放下後,敲了敲桌子,開口問:“你剛才問我求婚的事。”她舔了舔嘴邊的水:“如果我真的向你求婚了,你答應嗎?”
我頓了頓。
又猶豫了片刻,仍舊不能給她答案。
她看着我的眼神,從期待變成失望,最後變成坦然。
接着她重重地往後靠,靠着沙發,手指在邊上磨了幾下,帶着嘆息聲,說:“你其實可以騙騙我,說你會答應。”
我艱難開口:“我……”
她伸手打斷,撇嘴:“行了我知道,要我我也不會答應。”
我松一口氣。
氣氛忽然變得詭異,好在沒多久,服務員把餐端了上來。
眼前的美食分擔了一部分注意力,不至于讓我沉浸在剛才營造的氛圍裏。
兩人一前一後吃完,期間沒什麽話,等餐盤被收後,心情忽然又沉重了起來。
我們不過給自己找罪受,我回來不到半月,哪能有什麽一生一世可言,這種明顯騙人的承諾我不願意做,她卻想要我給。
結果可想而知,誰都不好受。
為了緩解氣氛,我點了兩杯都是她愛喝的飲料和她喜歡的甜點,這種讨好不知她能否看得出來。
音樂噴泉的時間就要到,她挪動了幾下我們的椅子,和我并排靠着。
一個多小時的就餐,夜已經很深,周邊如同想象中的美,顧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我的肩上,我伸手過去與她十指相扣。
音樂噴泉如期而至,我們靜靜地觀看,聽着熟悉或陌生的歌。
還沒結束她便說要離開,我依着她把她的包和外套收拾好。
回去比來時拖長了五分鐘,這一路她看起來特別黏我,緊緊牽着我的手不說,勾着我的胳膊幾乎給了我一半的體重。
我沒問她這麽走路難不難受,她喜歡我便由着她,但看她走路的姿勢,恐怕好受不到哪兒去。
我知道不應該把晚餐弄得這麽糟糕,想說句抱歉的話,可又覺得這話出口,事情或許會更加糟糕。
回家跟着她進門,看着她不耐煩地把鑰匙甩在一旁,重重地倒在沙發上。
我随手把頭發紮了個小辮子,見她忽然又坐了起來,擡頭看我說:“喝酒嗎顧檸?”
沒等我回答,她便站了起來,到廚房的櫃子裏拿了瓶紅酒,順着她的意,我拿了高腳杯。
家裏只開了小燈,其實很美,顧桐在的地方,只要不亂,她都能倒騰得很美。
或許是覺得缺了些什麽,她開了酒後便離開,等我将東西一起拿出去,客廳便傳來了舒緩的音樂聲。
音響面前的顧桐光着腳,癟嘴一副撒嬌的樣子雙手張開,索求抱抱。
我走過去,将酒杯放在她的手裏,她無動于衷,仍舊是那樣的姿勢。
我只好上前一步,一只手拿着杯子勾住她的脖子,輕輕抱住她。
她環着我的腰,把腦袋擱在我的肩膀上,嘤嘤地喚了幾聲後,喊我的名字:“顧檸。”
我:“嗯。”
她繼續:“顧檸。”
我:“嗯。”
她抱着我,像是跳舞般帶着我緩緩挪動,嘴裏仍舊念叨着:“顧檸顧檸。”
她喜歡喊我的名字,在一起那三年,她喊過無數次,生氣的,溫柔的,撒嬌的,刻意的,她全喊過,以至于我出國頭幾個月,時常幻聽。
喊久了也累了,我們随着音樂沒有規律地移動,偶爾地我能感受她在動,估計是在喝酒,偶爾的,她會用鼻尖蹭我的脖子,有點癢。
我一口沒喝,只是拿着空杯子,陪着她繞圈圈。
繞着繞着,繞道了沙發邊上,她離開我一點輕輕一推,我沒把握好坐了下去,她随之坐在了我的大腿上。
米白色的燈光映着她的臉有些紅,眼睛濕潤潤的,泛着光。
她直直盯着我看,目光沒有移開,當着我的面一口喝下杯子裏剩下的酒,對着我的唇吻了上來。
一枚濃烈酒香的吻,她咽了大半,剩下全給了我,酒裏帶着她冰涼的舌頭,在我的嘴裏肆意挑弄。
她緊緊摟着我的脖子,我雙手撐着身子以防倒下,這必将導致預防不了她另一只閑置的雙手。
擱着衣服在我身上游走,最後在腰間停下。
她也離開了我,看了我幾眼後,吻去我嘴邊流出來的紅酒漬。
腿有些麻,但我沒有說。
她咬着下唇看我,頭發有些亂,我的心髒劇烈跳動。
她真是撩人得不行,我或許就要吃不消。
見她伸手把我已經有些散的頭發接下,低着腦袋睜着大眼睛看我。
酒後的嗓子有些啞,這樣迷人又好聽的聲色,她低聲說:“說愛我顧檸。”
我咽口水,手酸到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她因此也壓了下來。
我摟着她的腰,開口小聲說:“我愛你。”
她沒有開心的樣子,反而蹙眉,拉開我的衣領,對着我的肩咬了下去。
含糊之間,我似乎聽她說了句:“混蛋。”
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