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年後的工作比較好找,我的要求不高,拿了幾家的簡介,找顧桐參考一番。今天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複試,和HR聊了一些尋常問題後,她把話題轉到了家常上,我隐隐地有些預感,果然,聊天結束後被告知錄取。
從會議室出來,感受上午的陽光灑進來,我站在窗邊,将一半高跟鞋曬在光下,心情大好。
這身衣服是顧桐早上給我搭的,她最近養成一種一定要給我搭衣服的習慣,雖然不能說是情侶裝,但在她的說法看來,我這身和她的那身配套。
掏出手機,翻出她的微信,給她發了一條“請你吃飯。”
正等待回複,身後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轉頭一看,是個陌生的男人,穿着深色的西裝,我帶着疑惑對她點頭微笑。
他說:“你好。”
以為是公司的員工,我正經站好,回了句:“你好。”
他咧嘴一笑,雙手攤開:“啊,沒有惡意,我是和你一起面試的,你過了嗎?”
我點頭:“過了。”
開口想回問他過了沒,但又想了想還是作罷,只是沒料到他先告訴了我。
“我也過了,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
我禮貌地笑了笑,聽他又說:“我叫吳一磊。”
他說完就拿出手機,這個勢頭不太好,果然我見他點開了微信,我趕忙指着電梯說:“我有事,先走了。”
沒給他補充的機會,正好電梯在這層停下,我匆忙進去,點了一樓下樓。
顧桐已經回了我消息,她說好。
算着回來已經十幾天,出去頭三天顧桐有空,非拉着我上街,後來的日子幾乎是我一個人在家裏度過,看公司簡歷,看電視,睡覺,做飯吃飯。
雖然每天都一起睡覺,但實際相處的時間并不多,沒想到她的工作忙起來,連個人影都見不着。
從前一旦發生了新鮮事就能想到她,那時只身一人,想到她便覺得害怕,覺得自己沒用,都這麽就了還放不下。
現在釋然了許多,這世上,除了顧桐,我大概是最了解我自己的人,這幾年下來我也把自己的性子琢磨透了。
才下樓就給她打了電話,很久才被她接起。
我直蹦主題,問:“有空吃中飯嗎,還是晚上。”
她嗯嗯了幾聲:“晚上吧,我下午把東西都整一整。”
我嗯了聲。
一陣風吹來,我把被吹得有些亂的頭發整理一番,低頭又看到陽光投在了我的鞋上。
和剛才一樣的角度,也正好有個陰影遮了一半。
被打斷的好心情就這麽湧了起來,我微笑,對着電話問:“要叫小柔嗎,挺久沒見她了。”
說完我把整個人暴露在了陽光下,聽她喚了聲:“顧檸。”
我:“嗯?”
她無奈:“可以當成是約會嗎?”
因為這句話,我不由自主地握緊手中的包包,笑了出來。
她又說:“別什麽都想這小柔好不好。”
我想起顧桐從前也這麽介意過小柔,那時她和小柔的關系,僅僅只是高中同學這麽簡單,大學的前幾個月,她幾乎每周末都要來找我。
偶爾的小柔也一起,半個學期後的某天,她像往常一般給我電話,給我時間讓我去車站接她,當時的我随口問:“小柔一起來了嗎?”
她聽後語氣瞬間變得不悅,忽然發起了脾氣:“小柔,就知道小柔。”
說完便挂了電話。
對于她的這種無理取鬧,我很少慣着她,以我對她的了解,一般幾個小時就能消氣。
沒想到當我在車站接到她,她仍舊一臉冷漠,不讓我幫她提包,不給我正臉徑直往外走。
後來我才知道這次發脾氣的原因,她說每次她來,我嘴裏都念着小柔,還說我聽到小柔沒一起,就會十分失望。
十分失望這事我真是冤枉的,而詢問小柔,從來都是我無心一問,其實我也不太記得。
最後,在她的威逼利誘下,我乖巧地跪在她面前,和她保證我對小柔只有友情,還十分聽話地對她說,顧桐才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她那時才和我坦白,高三時,她處處找我茬,有大半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和小柔天天都膩在一塊,她看着很不順眼。
我問她那剩下的原因呢。
她不告訴我。
顧桐這個人吃起醋來可以說是非常明顯,明顯到外人都能一眼看出來。
小柔有段時間就經常喊她醋王。
醋王最近很少吃醋,竟然讓我有些懷念,電話還沒挂斷,我看着才剛出公司門的吳一磊,對着電話說:“剛才有人和我要微信了。”
顧桐聽後立馬問了句:“誰?”
我笑了笑:“一起面試的,準同事吧。”
她拉長音哦了一聲,問我:“你給了?”
我抿嘴笑:“給了。”說完我解釋:“畢竟以後要一起工作。”
她冷冷地哦了一聲,此刻的我,非常想看她的表情,或許同我猜想的那般,歪着嘴,還翻了白眼。
她問:“一個部門的嗎?”
我回答:“不是。”
她停了幾秒,終于說:“沒什麽用就删了吧。”
我假裝忽然想到一件事,啊了一聲,對她說:“他剛才說要請我喝茶來着,好像是……”
我還沒說完,她立馬插嘴,十分不耐煩地說:“删了删了。”
我笑:“好。”
她說:“以後和你沒有直接業務往來的人,不要加。”
我說:“好。”
她又說:“你又不是跑業務的,不需要這麽多人脈,分得清搭讪和工作需要嗎?”
我忍着笑回答:“分得清。”
她正兒八經:“不用我教吧。”
我點頭:“不用。”
她說:“行吧,我還有事,退下吧。”
我終于笑了出來,說:“是,娘娘。”
顧桐有時候就是這麽可愛,和她相處久了之後,你會發現,她藏不住事時,喜怒哀樂都挂在臉上,若是我想逗她,多半能成功。
回到家後換了身衣服,把被錄取的消息發在了我們三個人的群裏,小柔立馬發了個大紅包,并讓我拿第一份工資時,要請吃飯。
我說一定。
這個話題結束後,我随口問了她,蔚蔚怎麽樣了。
果然同我猜測的那樣,小柔說她們分手了,而原因簡單又無理,小柔說她優點嫌棄蔚蔚的口音,她說她尾音習慣上揚,她聽着很不舒服。
我發了個長長的省略。
人啊,要是不喜歡了,什麽都能是理由。
我問她,當初剛在一起時,怎麽就不覺得她口音不好。
小柔發了個鄙視的表情,解釋道,當初覺得可愛,習慣了就不可愛了。
對話當中,顧桐忽然發了個“呸。”
我看着屏幕笑了出來。
對于小柔的歪理,我和顧桐總是同一陣線,我還記得我和顧桐讨論過小柔的這種狀态,作為朋友的我,覺得應該要好好和小柔聊一聊,這樣下去不行。
而顧桐當時給我的回答是,關你屁事。
我啞口無言,她看着我,不客氣地揉我的頭發,邊揉邊說:“她開心就好。”說完又補充:“你可別學她。”
我以為早起之後的中午,會生一些困意,卻沒想到精神得很,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小時都沒進入睡眠。
索性爬了起來,看了眼時間才3點。
回來這麽久都沒和家裏聯系,這些天都宅着倒還好,以後上班了,要是哪天上街碰到親戚,或是碰到父親。
我咽了咽口水,拿出手機,翻到了他的電話,咳了幾聲便打了過去。
從前這個時間點他多半在公司,而他的私人電話,總是很難打通。
果然将近一分鐘的音樂,也沒能等到他接聽,我憑着印象按了幾個數字,通了之後放在了耳邊。
很快,電話被接起,那頭傳來的是他的聲音。
是他辦公室的座機,原來我一直記得。
我說:“是我。”
我咳了咳補充:“我是顧檸。”
他嗯了聲,沒有驚訝地問:“什麽事?”
我繞了幾圈頭發說:“我回來了,找了工作,下周一上班。”
他仍舊不鹹不淡地嗯了聲,問:“回來住嗎?”
“不回了。”我盡量把語氣放柔和:“在小柔家,離公司比較近,方便一些。”
他說:“也好,有需要給我電話。”他嗯了幾聲,又說:“明天回來吃飯。”
我回了聲好便被挂了電話。
每次和父親聯系,總有做作業的感覺,報告完了就放下一件事。
忽然想起顧桐和我父親打電話的樣子,即使這個想,是我自己的想象,這個想象裏,我的父親很溫和,很溫柔,會關心她,會對她說好聽的話,而不是像對我那樣,冷漠死板。
太陽穴突突地跳動,都說女孩子的心思瞬息萬變,我想我大概也有這種缺點。
想了這事,竟然讓我有那麽點的讨厭顧桐,這種心情似曾相識,從前無數次發生。
可讨厭過後,卻又滋生了一股空虛感。
出國前,父親曾一棍子打到我的腿上,迫使我在他面前跪下,他那時該是氣極了,我生平第一次見他那樣,仿佛能吃人。
他拿着棍子指着我,卻又像要敲我的腦袋。
他說:“顧檸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不覺得惡心嗎!她可是顧桐!”
我想我也生氣了吧,真的生氣了。新的恨意,被埋藏的恨意,不斷地被壯大。
所以那時,我才會那樣決絕。
沒有猶豫,一去不回。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v,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