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為已經畢業,在學校也沒什麽需要處理,後續的東西整理完了之後我便閑了下來,當初回家前投的簡歷回的郵件,讓我去面試,我全都沒有回複。
錢敏看我這幾天都在家瞎晃,問我為什麽不回國,我說時間還沒到。
她以為我早早買下機票,便沒繼續問,而我所說的時間。
我翻了手機的日歷,國內已經是正月十二,想必這個時間,年味已經散去了點,十五那天最後熱鬧一把,這個年就過去了。
我買的是正月十六的票,趁這幾天,我想我該好好玩一玩,好記住這個城市這個國家,今後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到底還是在懼怕着些什麽,我也不是很确定,為什麽自己非要等到年後,而這些時間我同從前一樣,不和她們聯系,她們也不知道我的消息。
我想,我孤注一擲,興許會有結果。
要是沒有結果。
那也沒辦法。
那天的那封郵件再也沒有回複,不知道小柔給顧桐看後,她是什麽感受。
晚飯後,獨自一人走在公園的石子路上,最近對顧桐的回憶有點多,好在沒同從前那樣抵觸,更甚,讓我孤身一人,覺着有些溫暖。
分開那幾天,想到的全是她的壞,而今想到的全是她的好,這大概算是一種進步吧。
大學三年的異地戀,讓本來就沒什麽共同話題的我們,聊起天來更是簡潔了許多,多半以雙方都回複“好的”結束。
一開始她在學校裏遇到的新鮮事,都會第一時間找我,告訴我,到後來漸漸地沒了這個項目,而我本就不是多話的人,也不喜歡湊熱鬧,三天兩頭,心想着要和她維系關系,才擠出那麽三兩件事和她說。
磨合期時,總在懷疑自己,懷疑我們的關系,我跟她說完一件事後,她回複的“哈哈哈”讓我覺得十分刺眼。
我想這麽勉強,為什麽還要在一起呢。
倒不是我不喜歡她了。每天都在等着她找我,可她找了我,我卻不知道該回她什麽。
後來她找我的次數越來越少,除了每天的早和晚安,幾乎沒有。
處于這樣尴尬又迷惑的狀态,讓我更加懷疑。
這種狀态持續了非常久的一段時間,這個狀态也讓我感覺到恐慌,讓我覺得我的感情得不到平衡。
或許顧桐并不是那麽愛我。
所以找了一個夜晚,我給她打了電話,沒什麽目的,只想聽她說話,但電話那頭,她告訴我,她正和朋友在外玩。
電話裏熱鬧的樣子把我的話生生地憋了回去,我回了句有空給我電話,就挂了。
手機放下後,我有些無力,感情到現在,我連她的行蹤都不太了解。不是我想查崗,但是情侶之間,互相告知不是一件很普通的日常小事嗎。
她是三天後才回我的電話,開始時我順口問了幾句她這次游玩的事,她一兩句就把整件事概括完整。
或許是敏感吧,那時的我,聽完她的話後,嗓子仿佛被堵住,心裏難受得很。
我想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她從前不僅會告訴我始末,還會把好玩的事情用很精彩的語句分享給我。
等她說完,我們保持了幾秒的沉默,我低聲叫了她的名字。
她應了我一聲。
我問:“你覺得我們合适嗎?”
話音落,我們又保持了好幾秒的沉默。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而是用低沉的聲音告訴我,她明天會過來找我。
我仍舊記得那天晚上的心情,像是即将被淩遲的囚犯,計算着時間,等着明天死亡的到來。
我想要結束了嗎,是要結束了吧,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天終究是會來的,但它來了,我卻恐慌得不行。
她終于覺得我枯燥覺得我乏味了。
第二天,我同往常一般到車站接她,和她一起吃飯,她說放在我那的牙刷要換了,于是我們一同去了超市,順道買了一些日用品。
都很正常,但卻又不正常,她看起來很想維護我們的關系,盡量找話題的樣子,卻讓我很尴尬。
回去後,等我把買的東西擺好,出來看到的就是她像平常一般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我張嘴想說些什麽,可還是閉上,到屋裏拿了本書,在她隔壁的單人沙發坐下。
時間很快過去,等我看完半本擡頭,卻見她直勾勾地看着我。
不知道她保持這個狀态多久了,我疑惑地回看她,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我過去。
放下書,我聽話地過去坐,她把拖鞋脫下,靠着沙發蜷着身體,對我說:“這次是協會裏的一個活動,大家一起去采集素材,一共四天時間,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你快要考試了,你這次考的證很重要,我……”
我打斷她的話:“所以和我考試有什麽關系,你還是可以告訴我。”
她舔舔唇:“你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協會裏有個男生追我吧。”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這次他也去了,而且我們一群學生是租了一個大房間,大家一起打地鋪,我怕你多想,就沒有說。”
我蹙眉:“他對你做什麽了嗎?”
顧桐笑了笑搖頭:“放心,沒有,我顧着做事顧着玩,沒空搭理他。”說完她補充了一句:“這次得有8個人一起,有6個女生。”
我嗯了一聲。
她說完這件事後,忽然安靜了下來,我們都知道,我們的矛盾不單單是這次。
我看到她也十分無力,嘆了口氣後,抱着腿,把頭埋了進去,我靠着沙發看着天花板,放空腦袋。
又僵持了一會兒,她擡頭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看着她。
她說:“你昨天在電話裏問的那個問題。”
你覺得我們合适嗎?
她繼續:“我反問你,你覺得呢?”
我想了很久,回答:“可能,不合适。”
她沒有驚訝,反而笑了出來:“我也覺得我們不合适。”她列舉:“我們沒有共同愛好,沒有幾個共同朋友,我們生活圈子不同,我們性格不同,我們想法不同,三觀也不太同,我們根本聊不到一塊。”
說的多對,說的多好。
她應該也明白,上了大學之後,我們的關系是因為要維持,而在維持。
話說道這份上,我大概是懂了,從昨天就開始的心慌,此刻更嚴重了一些,我把手藏在口袋裏,一面被她發現我出汗,發現我因為緊張而顫抖。
這次談話很平靜,我抿嘴等着她的結論。
她又嘆了口氣,目光移到了我的頭發上,從上往下,看我的眼睛,看我的鼻子,看我的唇,看我的下巴,最後又回到唇上。
她說:“顧檸,你累了吧。”
我沒有回答。
她伸手摸了摸我睡衣的袋子,緩緩說:“但是顧檸,即使你想和我分手,我也不會同意的。”
她看我的眼睛:“我也累,但我要拖着你一起累。”
她這句話讓我呼的一聲笑了出來,墜在空中的心終于落下,半跪着上前一點,過去抱住她,我能感受到頻率高的心跳,不知道是我的還是她的,又或許是我們一起的。
我很喜歡和她擁抱,什麽都不做就這樣抱着就好。
她的手放在我的腰上,臉在我身上蹭了蹭。
我說:“你吓死我了。”
她低聲:“你吓死我了。”
說完她繼續:“剛才你要是有一點松動,有一點不耐煩,哪怕是拒絕我最後說的那句話,我想我可能就妥協了。”
咬住下唇,我何嘗也不是這麽想,要不是剛才她最後的那句話,我想我大概也會妥協。
畢竟這段茍延殘喘的感情,真的沒有繼續的必要。
留着真心有什麽用,适不适合在一起,和兩個人是否相愛,本來就不是等同的一件事。
可惜我們都不願意妥協,就像她說的,互相難受也要互相折磨。
那晚我們把所有能想到的問題都攤開來解決,所有她希望我的樣子全都告訴我,所有我希望她的樣子告訴她,雖然期間也有些不愉快,但好在最後我們都困了,沒法再繼續這樣的讨論,雙雙睡着。
她的時間是擠出來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到車站送她回去,因為困,回去我又睡了半日,醒來之後手機裏躺着的是她的信息,她說她到了。
接着跟着一條。
“顧檸,我真的很喜歡你。”
剛睡醒的我,看到這句話差點沒哭出來。
我知道她不是突如其來地在和我表白,不是在和我說情話,她是想告訴我一個事實,這個事實有她的無奈,她說她真的很喜歡我,所以才會這樣和我糾纏。
我靠着床坐了起來,給她回了句:“我也是。”
我們的感情就好像在打戰,好在沒人肯退兵,兩人都明白雙方已殘,可還是勇往直前,非要牽扯在一起。
逛了半小時,期間碰到幾個同學朋友,他們聽說我要回國,和我多聊了幾句。
想必錢敏已經把這件事廣而告之,這幾年托她的福,我多多少少也交了一些酒肉朋友,她前幾天說要給我辦個歡送會,被我拒絕了。
她當時還有些不開心,直到我告訴她,她是我在新西蘭唯一的,最親的人,我回國會很想她的,她才作罷。
她說:“顧檸你這嘴真是,又毒又甜。”
我笑着沒有回答。
顧桐也是這麽說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