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二】錦瑟姑娘
日薄西山,轉眼夜幕降臨。
春風得意樓已是燈火通明、門庭若市。
今晚依舊有許多慕名而來、求見“錦瑟姑娘”的。
之前有個“穆岳西”撐場面、如今“穆岳西”此人已消失,其他人便沒什麽可顧忌的了。
京城達官顯貴聞知“穆岳西”已走,紛紛聞風出動,今晚的春風得意樓格外熱鬧。
今天的節目,卻已經早有了安排。
東方明月早早準備起來,和蘇狐貍煞費苦心地準備了一出飛天舞,作為如今最炙手可熱的頭牌花魁,楊錦弦的工作便是彈琴,她只要負責彈琴就好了。
而且,在春風得意樓裏,她拿得出的才藝就是彈琴了,總不能找個人當場來下盤棋、寫幅字吧?當場表演看賬本也是不大科學的做法,所以,這彈琴的工作真是恰如其分,沒有更合适的了。
楊錦弦今天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了。不知道是有了之前的經驗,還是有了東方明月對她說過的那番話。
連蘇狐貍都瞧出來她今天精神狀态十分好、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
她便好奇地問東方明月,“你究竟跟她說什麽了?”
東方明月裝傻道:“我什麽都沒說,我看是弦子姐姐知道她妹子找到了心愛之人,心裏一寬便這樣了吧。我說媽媽,你打聽這麽清楚,是為了去向你家主子回禀麽?我告訴你吧,你最好是別現在去,否則是會自讨沒趣的。”
“為什麽?”蘇沫以之所以會被稱為“蘇狐貍”,那是因為她十分的聰明甚至可以說是狡猾、凡是可以幫到自己的事情,她絕對絕對絕對不會錯過,這種聽上去就十分刺激的消息,她更是沒有不打聽的道理。
“什麽為什麽呀?你家主子現在大抵心情不好,你若是現在去了、惹毛了他,被他大手一揮推出慶安宮斬首,你覺得你以後還有機會做其他什麽事咩?”東方明月抛給她一記“你別犯傻”的警告眼神,便走了。
蘇狐貍想了想,也覺得,自己還是別犯傻的好,為了項上人頭、為了日後的平安和富貴,萬不可開此等玩笑。
于是,在蘇狐貍糾結了半晌終于有了決定的不久後、他們精心準備的這一場飛天舞表演,便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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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原本燈火通明,卻聽見“铛”一聲清脆聲響之後,燭火滅了許多,頓時暗了許多。
四周突然輕紗垂下、如簾幕般,隔開了賓客與中間的舞臺、卻又将舞臺上的一切映照得若隐若現。
叮鈴鈴的鈴铛聲似乎從天上傳來,賓客們循聲望去,四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同時從四個方向由二樓蕩了下來,姿态之優美仿佛仙女下凡來。
而後,其他舞姬紛紛登場。
琴聲響起。
掌琴的,便是傳說中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錦瑟姑娘”,從未有人見過真面的、才高八鬥的才女。
琴聲悠悠,仿佛溪水潺潺;身穿舞衣的姑娘們舞步輕緩、蓮步輕移、水袖曼舞;琴聲進而铿锵,仿佛大河滔滔,姑娘們舞步明快、水袖飛揚……
随着琴聲變化、舞步舞姿也跟着變化,大堂的燈光更是随之變化,大家仿佛置身夢中、如夢如幻。
琴聲不斷變換,從大河滔滔升華為大海洶湧澎湃,琴聲聲聲撞擊心間,引得人新潮更加澎湃。
一曲終了,曼舞卻沒有結束,歌聲突然傳來,無縫接軌了琴音——
“檐角碎玉鈴弄春風,楊柳綠點點新黃。雙橋下、石階旁,是你曾将心事共我講。
金針線度了鴛鴦,那槳聲渡人還鄉,只是不見舊時少年郎……”
琴音又再度響起,配合着歌聲一起。
“昨夜落雨殘荷叩清商,往事忽而漣漪成行,三十三言連成夢一場。想是你在浪跡倦時耳畔的浮響。
佳人吟唱一首如夢令,令我思緒如湧浪,你我而今各在水一方,又恐相見淚染妝。今夜雨漲相思滿惆悵,紅燭花淚映透西窗,可惜少了你雙手在我肩膀。
月華題墨竹上院牆,夜風又翻書幾張。太湖石、紅鯉塘,依稀丹青塗畫舊模樣。
蓮花漏聲夜漸涼,醒着我睡了海棠。簾卷星光烏鵲鳴幾雙,那年茱薏花囊存幽香。至今依然陪在我身旁。幾度魂銷人瘦對花黃,獨酌陳釀又怕憑添了一段心傷。
佳人吟唱一首如夢令,令我思緒如湧浪。你我而今各在水一方,又恐相見淚染妝。
今夜雨漲相思滿惆悵,紅燭花淚映透了西窗。可惜少了你雙手在我肩膀,只把水闊山長留眉間心上。”
……
歌聲停,琴聲歇。
衆人如在夢中。
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待他們回過神來,身穿舞衣的姑娘們一一将紗幔卷起,幔帳之後的女子、從中一步一步走出來。
女子輕紗蒙面地來到臺前,屈膝微微一福,“兩個月來、承蒙諸位拂照,錦瑟在這裏多謝了。”
錦、錦瑟?
這就是傳說中那位春風得意樓的頭牌花魁?衆人驚詫之餘,紛紛想多瞧上幾眼,可是她卻輕紗蒙面,只露出了眼睛,但見眼角彎彎、那是在笑無疑。
“錦瑟姑娘,摘下面紗吧!”有人率先起哄道。
随後便有人附和,“錦瑟姑娘,摘下面紗叫我們瞧瞧吧!”
“錦瑟姑娘既然出來,何不讓大家夥瞧瞧相貌。這兩個月來,錦瑟姑娘可是春風得意樓紅極一時的人物,叫我等好生難等、好生難見……”
在春風得意樓這種地方,本就是個賣笑之所,來此的也多是花錢找樂子,她若是大大方方亮相也就罷了,這般遮遮掩掩,反而是激起了大衆的好奇心。
也怪不得有人好奇心旺盛。這兩個月來“錦瑟姑娘”雖然聲名在外、盛名遠播,但除了一個虛構出來的“穆岳西”外、卻也沒有其他人見過她了,如今,她大大方方走出來了,原以為能見到真神,可誰成想她卻蒙着面紗。
一時間,春風得意樓便沸騰了。
“錦瑟姑娘這是欲擒故縱還是怎麽的?既然要出來見客,何必蒙着面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錦瑟姑娘這是嘩衆取寵麽?還是只有琴藝過得去、相貌醜陋不堪羞于見人?既然這樣、又何必來到春風得意樓這種地方?”
“方才那位說的是,我等來春風得意樓為的便是一個開心,錦瑟姑娘這樣可就沒意思了。縱使你以前是誰家千金、哪家小/姐,進了春風得意樓便就是個賣笑的。若再不把面紗揭下,怕今天是過不去了!”
“若再不摘面紗,我們可就要把這春風得意樓給砸了!”
……
言辭越來越激烈。
臺上的“錦瑟姑娘”卻微微笑着,處變不驚道:“諸位的心情我了解,可錦瑟也不能壞了規矩不是?錦瑟如今是春風得意樓的人,一切自當聽從蘇媽媽的吩咐,要見錦瑟,也得要先問過蘇媽媽才行啊。”
蘇狐貍聞言臉色差點繃不住:楊錦弦,你居然害我!
楊錦弦若無其事地沖她微笑,直接忽視看她驚悚的目光。
大堂衆多賓客紛紛轉向蘇沫以,“媽媽,你這可就不對了。”、“媽媽,錦瑟姑娘要如何才能見我?”、“錦瑟姑娘如何才能見,媽媽給個準話吧。”諸如此類。
蘇沫以心裏欲哭無淚,臉上卻崩的緊緊的,楊錦弦你這是存心報複啊!東方明月你這個禍害!看你惹的禍事、看你幹的好事情啊!
她快被逼到角落,步步後退,心裏一直在哀嚎,“主子,拜托你快點出現,你再不來我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