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白安安握住毛筆,出了一會兒神,半晌回過神來,低頭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筆端的羊毛飽蘸墨水,黑色的墨點在青檀紙上化開,弄張了一張紙面。她忍不住悄悄側頭看穆天音一眼,小手一邊将面前的青檀紙拈起揉成一團藏在身後。
穆天音感受到她的注視,眼睫微擡,看向她:“怎麽?”
白安安将手上握住揉成一團的青檀紙,臉上鎮定自若,朝着穆天音甜甜一笑:“仙女姐姐,今天下午還帶安兒出去玩嗎?”
穆天音側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微微點了點頭。
白安安垂下眼睫,想着站在院子外邊不肯離開的雲秀,簡直氣得想原地爆炸。
自那日被她戳破心思之後,對方好像破罐子破摔了,幹脆直接跪在她們院子外邊,她倒是什麽都沒說,但是意思表現的很明顯。
穆天音自然不把人家放在心上的,她跪不跪,對她來說都沒有差別。但是白安安卻看不過去,哪裏有強制拜師的?
而且她就這麽跪在她們院子門口,多影響穆天音的形象啊!其他不知情的,還以為雲秀得罪穆天音,被穆天音懲罰了呢。
人家既然要跪,她就讓她跪個夠。白安安牽住穆天音的手,一起走出院子,兩人徑直越過跪在地上的雲秀,沒有留給她一個眼神。
雲秀跪在那裏,默默注視兩人走遠,半晌站起身,彎腰拍了诶膝蓋上的灰塵。
樹梢上的大白飛下來,落在她的肩膀上。雲秀伸手撫了撫,露出沉思的模樣:“還是不行嗎?”
她什麽招都試了,可這一大一小,可謂極為不驚人情。
她一邊撫摸着大白的腦袋,一邊露出沉思的模樣。側頭望向天空,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或許還可以試試。
白安安拉着穆天音的手走在街上,另一只拽着穆天音給她的買風車漫不經心擺弄着。
穆天音帶她來的,是另一個鎮子。這個鎮子盛産硯石,遠在千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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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安盯着手中小小的風車一會兒,耳邊忽然聽到一陣刺耳的叫罵聲。
她擡頭一看,就看見身着亮黃色弟子服侍的赤雲宮修士兇神惡煞地大搖大擺地走在道上,當中有修士擡起一架眼熟的敞篷轎子,轎子上攤着個眼熟的紅眼青年。
雙方狹路相逢時,顯然都怔住了。白安安是有些詫異,側臉瞟過去,沒想到這個紅眼青年都癱了都頑強出來找事,生命力實在頑強。
穆天音淡淡看過去,眉目不動。
柳秋陽臉上表情先是凝固,然後慢慢緩和下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他陰郁一笑,神情猛然一凜,喝道:“給我上!生死不論!”
這裏可是他們赤雲宮的地盤!之前是他沒有準備,只帶了一點人出門,所以才會慘敗。這會兒他身邊的修士,可是各個都是元嬰期的修為,任這白衣女人再大的本事,沒抵擋不住十幾個元嬰期修士的聯合攻擊!
想到自己如同廢人,他表情漸漸猙獰,猛然一拳砸在木制扶手上,咬牙道:“不對,活捉這兩個賤人,本君要留着慢慢折磨!”
他頓了頓,緊接着道:“那個女人身上有古怪,怕是有什麽寶貝,你們不要讓她先出手!”
話音一落,是個修士連忙揮舞長劍,連成一個圈,将白安安和穆天音兩人圍在圈總。修士們如臨大敵盯着她們,同時舉起長劍,劍尖直指中心的兩人。
以白安安和穆天音為中心點的劍陣猛然從天空朝兩人壓下來。
白安安拉了拉穆天音的袖子,擔憂望着她。
穆天音茶色眸光含笑,輕柔撫摸她的腦袋,輕聲道:“別怕,他們不是我的對手。”
然後白安安只見穆天音揮了揮衣袖,什麽劍陣,什麽元嬰修士,就全部飛了出去。
十幾個元嬰修士,朝着各自的方向倒飛出去,摔倒地上,各個狂吐血的場面還是十分壯觀的,至少白安安就看愣了。
和白安安一同看愣的,還有柳秋陽。柳秋陽的表情現是震驚,然後再到茫然,最後轉為不可置信。怎麽可能?這白衣女修名不經傳的,就算再強還能強到哪裏去?可是她剛才一招就幹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籠絡過來的元嬰修士。
她到底是什麽人?
白安安見現場還有一個人坐在那裏,不由拉了拉穆天音的袖子。
穆天音低頭看向她。
白安安伸手指向一邊,“仙女姐姐,他怎麽辦?”
她說着,咬了咬唇,擔憂道:“上次仙女姐姐放他一馬,安兒還以為他會反思己過,老實呆在家中。不想今日再次撞見他在欺負這些凡人……”
“所以安兒覺得……”她小心翼翼擡起臉來瞧穆天音,欲言又止。
穆天音眸光始終溫柔地凝視她,用再柔和不過的語氣詢問:“覺得什麽?”
她頓了頓,鼓勵道,“我說了,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掩藏你自己。”纖細白皙的手指落在白安安的側臉,輕輕摩挲,“你想幹什麽,說出來就好。”
白安安眼睫顫抖,半晌擡起臉看她,她咬住嘴唇小聲道:“仙女姐姐,安兒雖然一直覺得人罪不至死,但是這人……”她臉上劃過一抹厭惡之色,然後才繼續道,“安兒認為,死不足惜。”
穆天音嘴角登時揚起一個小小的互動,含笑應了一聲:“嗯。”
柳秋陽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不過出門拿凡人取了,竟然招來了殺身之禍。他看到一團靈力急速地朝着他飛來,沒入他的肺腑,下一瞬間,整個身體的器官便分離了。
明明神魂還能感覺到,身體上卻早已沒有一絲知覺。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化為了碎片,臉上的表情立即定格在驚恐,然後連同腦袋,都像被凝固住的冰層,然後一點點皲裂了。下一瞬間,眼前的世界立即化為一片黑暗。
倒在地上的十幾位元嬰修士目睹柳秋陽在瞬間連同魂魄都一起灰飛煙滅,不由驚駭欲絕。他們登時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視站在中心的穆天音,害怕對上對方的視線,慘遭毒手。這女修不僅修為高深莫測,那手段更是讓人聞所未聞,令人膽寒。
既然柳秋陽已死,他們也好再留下去了。
于是等白安安和穆天音的身影離開,十幾位元嬰修士瞬間禦劍飛行離開。
白安安牽着穆天音的手回去時,天邊黑雲壓迫過來,不到一會兒就淅淅瀝瀝下起小雨。穆天音撐了一把傘,将白安安罩在傘下。
白安安側頭去看小雨,鼻尖萦繞着穆天音身上好聞的冷香,只覺得兩人雨下漫步的的情形實在太爛漫了。她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仰頭去瞅穆天音的臉。
穆天音垂眸看她,對她溫柔淺笑。
她白衣勝雪,落在肩上的發絲漆黑如墨,黑與白,形成最強烈的對比色。但讓一切都黯然失色的,是她的模樣和通身出塵的氣質。
此刻,對方襯着身後那場冷雨,臉上是溫柔的模樣。白安安看到穆天音眼中毫不掩飾的柔軟,小臉不知不覺就紅了。
她慌忙垂下腦袋,也不知道自己在臉紅什麽,懊惱地抿了抿唇。
兩人很快便回到了天羅宗。
白安安心不在焉地任穆天音牽着手,才走道院子門口,看到那道直挺挺跪在那裏的背影,登時柳眉倒豎。
這人怎麽回事,打算把苦肉計進行到底嗎?
白安安翻了一個白眼,像之前一樣,打算拉着穆天音就走。
剛剛越過雲秀,就聽雲秀連忙輕聲呼喊道:“前輩!讓晚輩說一句話!”
穆天音神色不動,好似沒有聽見。白安安白她一眼,嘲笑她做白用功。
穆天音臉上身上都是雨水,發絲和衣衫狼狽地貼在身上。她眼見着穆天音就要走進院子,連忙高聲道:“我是赤雲宮派進天羅宗的奸細!”
這一聲簡直石破天驚,白安安不知道穆天音有沒有吃驚,她反正是被對方的這句話鎮住了。
奸細?她?
白安安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一言難盡,奸細會巴巴地将自己的身份喊出來了?她看向穆天音,便見穆天音淡淡道:“那跟我有關系嗎?”
白安安幾乎要為她這個反應鼓掌了。不過仔細想想,确實是沒關系啊。赤雲宮又是哪個十八線的不入流門派,他們搞奸細,關她和穆天音什麽事?
雲秀見兩人無動于衷,不由咬牙道:“晚輩知道前輩不懼赤雲宮的人,但是柳秋陽是赤雲宮宮主葉瓊的獨子。您将他全身修為都廢了,恐怕已經激怒了葉瓊。”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最初接到的任務,是找到神器的下落。”她看向白安安和穆天音,繼續道,“但是現在,葉宮主說,要……”
白安安雙手抱胸,站在屋檐下,擡了擡下巴道:“她要幹什麽?”
雲秀垂下眼睫道:“她說,要殺了兩位給她兒子報仇。”
白安安點點頭,眼神落在她的臉上,眯起眼睛道:“那你呢?你為什麽要自爆身份,背叛你們宮主?”
“我怎麽能确定,你不是在詐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