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穆蘭,你說血魔是不是安安呀?”溫靜娴邊跟着前方的幾位師姐,邊跟身旁的穆蘭小聲八卦,“诶,真看不出來啊!”
她的好姐妹是血魔?那她這樣算不算另一種程度上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溫靜娴畢竟只有十幾歲,而且跟魔道的人沒什麽交集,在她印象之中,白安安一直都是那副怯弱的小可憐模樣,實在讓她無法想象出對方兇神惡煞的樣子。
穆蘭緊跟大部隊,環顧一眼魔界光禿禿的風景,這才面無表情對溫靜娴道:“不管她是不是,馬上就快到血魔宮了,我勸你有點緊張感。”
溫靜娴忍不住白她一眼,回頭對阿黃吐槽:“我看她吶,就是修煉修傻了。”她跟這塊木頭就說不到一塊去,這人腦子除了修煉基本就沒有其他了。
阿黃看見穆蘭轉頭瞪向這邊,連忙對着她尴尬一笑:“師姐,你也了解郡主是什麽性子,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她吧。”
穆蘭看兩人一眼,這才冷哼一聲,快走幾步離兩人遠一點。
溫靜娴見狀,撇了撇嘴小聲對阿黃嘀嘀咕咕:“你猜她這次為什麽要過來?她跟安安關系又不算很好,所以八成是為了城主。”
她搖搖頭,憐憫道:“聽說城主為安安走火入魔,穆蘭知道的時候,肯定瘋了。”
阿黃小心翼翼地觀察前邊的穆蘭,這才壓低聲音回應溫靜娴道:“畢竟穆師姐一直以來都是以城主為榜樣修煉的,城主出了這種事,她心裏肯定不好受。”
阿黃說完,滿臉愁容看了溫靜娴一眼:“郡主,如果血魔真的是安安的話,那我們要怎麽辦啊?”
溫靜娴睫毛扇了扇,四周看看,然後湊過去低聲道:“沒事,見機行事,反正……”
話還沒有說完,前方就響起幾位師姐聲音催促的聲音,溫靜娴連忙閉嘴作鹌鹑狀,老老實實跟上大部隊。
這次領頭的,是所有弟子中修為最高的周溶。大師姐宋绮玉躺下了,所有擔子都落在了周溶的身上。畢竟她是穆天音的二弟子,必須擔起身為師姐的重任。
周溶并未帶太多弟子,除了自願跟過來的,只有十幾位師弟師妹一同前往。
溫靜娴嘀嘀咕咕的那句話,以她的修為,自然都聽到了。她眼眸閃了閃,不想在這些弟子當中,竟還有與小師妹相識的。不過這次去魔界之後,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稱呼她為小師妹了。
一行人隐匿身形走在血魔宮外,周溶幾人遙遙望着那處黑漆漆的城牆,與幾位修為不錯的師弟師妹一起商議對策。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她們才剛剛聊了幾句,便見一個紅衣潋滟的身影從黑色城牆上禦風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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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溶看着白安安坦坦蕩蕩站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滿臉輕松地看向這邊,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
白安安站在不遠處,遙遙對這邊道:“今日不知道什麽日子,接二連三地來了老熟人。”
她見十幾個人不發一言隐匿在遠處,不由地撇了撇嘴道:“別蹲着了,本尊都看見你們了。”
白安安眼睛看不見之後,其他感官更加靈敏,而且她還可以通過其他手段‘看’見這個世界,所以大多修士并不知道她的眼睛出了問題。
周溶聞言,輕嘆口氣,無聲對身後的師弟師妹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別輕舉妄動。周溶頓了頓,一個起落飛到白安安的跟前,低聲道:“小師妹。”
白安安沒有意外,唇角一勾:“原來是二師姐。”
周溶看着她,滿臉複雜:“我沒有想到,原來你才是血魔。”
白安安偏過頭去,笑了笑道:“你比翟安易聰明,他現在還嚷嚷着不肯相信呢。你今日過來,是想要殺本尊的?”
她就等周溶說一個是字,然後瞬間取了她的首級。不想周溶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道:“當然不是,我知道小師妹你雖然身在魔界,但是卻不是壞人。”
她不待白安安回答,便繼續道:“只不過我知道,別人并不清楚。所以還得裝裝樣子。”
她說着,和顏悅色一笑:“等這陣天火過去了,我們幾個再一起聚聚,你再跟我說說師尊的事情。”她狀似無意問道,“對了,我聽說師尊和你住在一起,真有這回事嗎?小師弟前幾天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你若是知道,就告訴我一聲。現在世道太亂,我怕他出事。”
周溶的語氣平淡地仿佛談天,沒有絲毫緊張感的樣子。
白安安啼笑皆非:“明心城主最是嫉惡如仇,你身為她的二弟子,竟然還跟我們魔道稱兄道弟?”
周溶灑脫一笑:“小師妹最清楚我這個人了,最喜歡得過且過及時行樂。可是如今大師姐不在,非得我頂上去不可,我有什麽辦法?”她頓了頓,似笑非笑,“小師妹有句話說錯了,師尊對你态度怎樣,你還不知道麽?”
“你別給本尊灌**湯!本尊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白安安冷哼一聲,雙手抱胸,“你今日若不是來找本尊打架的,那本尊就回去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突然頭也不回道,“對了,把翟安易接回去,他太吵了,吵得本尊頭疼。”
周溶站在她的身後,目光深沉望着她的背影,聞言淺笑道:“好。”
周溶和白安安交涉完畢,轉身回去。剛一回去就被幾個師弟師妹們圍住了。
“周師姐,你跟血魔說了什麽?”
“她真的是白安安嗎?”
“剛才她出現,我都快吓死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周溶耐心好,都一一回答了。她眉眼一擡,忽然看見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由蹙了蹙眉,高聲道:“前面那幾個,你們幾個準備去哪?”
穆蘭溫靜娴阿黃腳步一頓,三人對視一眼,老老實實轉身看向周溶。
“周師姐,我們……肚子痛,想去解手。”溫靜娴嬉皮笑臉編了一個借口。
周溶看三人一眼,似笑非笑:“這麽巧,你們三個人都想去解手?”
穆蘭小臉漲紅,狠狠瞪了溫靜娴一眼,抿唇點點頭。
阿黃則垂頭看着自己腳尖,忙不疊點頭。
溫靜娴觍着臉道:“周師姐,你看……”
周溶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着幾人:“真巧,我也忽然腹痛不止,不如我們一起去?”
溫靜娴剛想糊弄過去,卻猛然看見周溶沉下臉來。一直嘻嘻哈哈的二師姐忽然嚴肅起來,模樣別提有吓人了。至少溫靜娴三人立刻就被訓得服服帖帖的,腦袋都不敢再擡一下。
“你們一個個的!都當來魔界郊游的嗎?!我整天都提心吊膽生怕你們出一點事情,結果你們三個還要偷跑?!你們還記得我們這次來魔界的任務嗎?啊?”
周溶大大發了一頓脾氣,另外一邊,白安安就叫人把翟安易給放回去。
周溶這邊剛剛訓話完畢,就聽見溫靜娴小聲提醒道:“可是周師姐……”
周溶眯起眼睛,嚴肅看着她:“可是什麽?”
溫靜娴眨巴一下眼睛,擡手指着她身後道:“可是翟師兄已經出來了呀。”
周溶聞言,瞬間呆住。然後她猛然回頭,便看見自家小師弟正滿臉茫然地站在城牆門口,不由跟着眨了一下眼睛。
黑色寶座之上,白安安百無聊賴躺在那兒,她眼睫微垂,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不由輕聲道:“左護法,人都走了麽?”
那人腳步頓了頓,随着一陣好聞的冷香襲來,白安安嘴唇動了動,勾唇一笑:“是你,怎麽,要不要去見他們一面?”
穆天音走到白安安身邊,伸手将她撈在懷中,輕柔撫摸她漆黑的長發;“沒有必要。”
白安安懶懶靠在她的懷中,聞言嘲諷笑了笑:“不虧是修煉無情道的,就是絕情。你們好歹師徒一場。他們連命都不要跑來魔界,結果就換來你一句‘沒有必要’,我要是他們,肯定要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穆天音聽得好笑,脈脈看她一眼,纖細白皙的指尖點在她緋紅的眼尾,輕聲道:“你會麽?”
白安安偏過頭去,躲開她的手指,撇撇嘴道:“你覺得本尊會麽?”
穆天音毫不介意,慢條斯理将她整個身子都往自己懷中帶了帶,然後垂下頭去:“我不知道,所以想讓你告訴我。”
白安安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為穆天音的揣着明白裝糊塗。
天火攻擊的範圍越來越來廣,不到十年,便将整個大陸和島嶼都覆蓋了進去。就連光禿禿的魔界都不例外。那些正道修士,一開始還是一撥撥的來。眼見血魔城久攻不下,便商議着聯合起來,以十大門派聯合起來的力量,一起圍剿滅殺血魔。
白安安收到消息時,也不過冷笑一聲。倒不是她太自信,而是如今這個世界,各處都被天火覆蓋,人間早就成了煉獄,就算她煉制傀儡躲出去,也要受到天火和雷劫的攻擊。既然如此,她便呆在魔宮之中,享受最後的一點時光。
她這種行為無異于自殺,所以她并不勉強那些求生**強烈的下屬。凡是不準備坐以待斃的,她便将人放出去,十年以來,差不多每年都放出去一批人。到今天,整個血魔城的人早已不足一百。
她雙手負在身後,站在書房的窗邊,感受着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各式靈壓,嘴角不由向上彎了彎。十大門派的精英部隊禦劍停在空中,布出各式靈陣,血魔宮外,五顏六色的靈光灼灼閃耀,耀花人眼。
幾位威勢皇皇的老者浮在空中,衣袖鼓蕩,滿面威嚴。
“血魔!出來受死!”
這聲音仿佛瞬間在耳畔炸響,聽得人心中惶恐不安。
左護法一臉擔憂地看向天空,低聲對白安安道:“尊主,不如您先找地方躲一躲……”
白安安搖搖頭,不顧左護法勸阻,直接飛了出去。
嬌豔的紅衣少女出現在半空之中,立刻讓幾千名精英修士緊張起來。
當前幾位老者更是蹙起眉毛,互相對視一眼,不敢小瞧紅衣少女一分。
白安安好似沒有感受到現場緊張的氣氛,姿态悠閑地浮在半空之中,氣焰極為嚣張:“正道是沒人了麽,總是來這麽些廢物?”
話音一落,便響起一道尖利女聲:“血魔!你殺我師祖的仇,今日我們太極宮就要跟你讨回來!”
這一聲女聲落下,幾千名修士便紛紛附和起來,一齊讨伐血魔的殘忍嗜殺。
白安安無動于衷,伸手遮住小嘴,打了一個呵欠,滿臉無趣道:“要殺便殺,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
她拈起頰邊一縷長發,撫了撫自己漆黑的發梢,輕聲道,“你們快點上,本尊好早點回去尋美人風流快活去。”
正道修士們瞬間就被白安安嚣張的态度激怒了,各式陣法靈光劍意,都殺氣騰騰地朝着她擲過去。不消片刻,白安安所呆的地方,立即便被無數靈力覆蓋住,幾千名修士同時攻擊,場面很是壯觀。
靈光暗了下來,半空中卻空無一人。
一位灰衣老者蹙眉望着那處,剛想說些什麽,猛然察覺身後的動靜,立即反應過來回身就是一掌。卻不想望見身後嬌俏少女臉龐的剎那,只覺心髒劇痛。他呆滞低頭看去,便看見對方纖細白皙的手指從他胸口抽出來,嫌棄地甩去指尖的血珠,一臉輕蔑看着他。
白安安摁住老者的頭顱,輕輕一摁,就将灰衣老者推下萬丈高空。屍體墜在地上,立刻四分五裂,各處紛飛的饑餓妖獸聞到血腥味,從四面彙聚回來,将屍塊吞吃入腹。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修士見狀,不覺肝膽欲裂。
幾位灰衣老者忌憚于白安安的實力強悍,不敢托大,立即布開大陣。
一抹靈光以白安安為中心圓點,朝着四面輻射開去。不消片刻,一個圓形大陣便隐隐浮現在白安安的頭頂上,範圍之廣,幾乎覆蓋了整個血魔城。
白安安察覺到空氣中風雨欲來的味道,還是面無表情。她嘴角勾了勾,渾不在意的模樣。
頭頂陣法發出刺眼的白光,随着幾位灰衣老者一聲令下,瞬間便朝着白安安的方向覆了下去。
陣法仿佛巨毯,将白安安兜頭蓋住,不止如此,巨毯饒了幾圈,将白安安團團圍在中心,毯子上時不時閃爍着噼裏啪啦的電光,像一個圓形的電光囚牢,牢牢将白安安禁锢在半空之中。
白安安站在電光圓球之中,纖細的指尖試探性地觸碰在閃耀的電光之上,才剛剛碰上去,立覺手上一陣劇痛。她慌忙将手指收了回來,蹙起眉毛撫摸着被電的焦黑的手指,露出詫異的模樣。
站在光球之外的幾個灰衣老者見狀,都不由松了口氣。
一個灰衣老者道:“血魔,天機鏡和崆峒印在哪?”
白安安聞言,挑了挑眉道:“如果本尊說出神器的下落,你就放了本尊?”
另一個灰衣老者霎時便道:“你殺人無數,罪該萬死!我等絕對不會放虎歸山,讓你繼續禍害其他修士!”
白安安冷笑一聲:“說得多麽冠冕堂皇,還不是為了神器?本尊偏不說,你能奈我何?”
剩下幾位灰衣老者搖搖頭,悲天憫人道:“神器不能落在邪魔外道手中,給她一個痛快,我們分頭再找。”
“對,神器八成就在魔宮之中,先殺了血魔要緊!”
白安安聽他們叽叽咕咕決定她的生死,嘴角只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
她仿佛束手就擒,等待這些灰衣老者下一步行動。
閃爍着電光的光球浮在半空之中,球體越縮越小,直到彙聚成一個成年男子的高度大小。白安安被縛在其中,感受到身上一陣重過一陣的壓力,眉梢稍微擡了擡。
光球縮小到極致,仿佛一個小小的太陽,光亮照亮半邊天空。幾千名修士嚴陣以待之下,只聽空中一陣振聾發聩的巨響,靈力波紋以光球為中心,不停朝着四周震蕩開去。
“終于死了?”
修士們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臉上緊跟着出現一點喜色。
書房之內,穆天音一身白衣坐在書桌旁,素手翻過嶄新的書頁,漫不經心呷了一口茶,嘴角緩緩上揚。
半空之中,忽然響起一道嬌軟的女聲:“真讓本尊失望,你們準備的大陣,就這樣?”
幾千名修士聞言,瞬間肝膽欲裂,不可置信,循聲望去。
然後便見一身紅衣的血魔若無其事浮在半空之中,別說受傷了,頭發絲都沒亂上一根。
她狀似失望地搖搖頭,從腰上解下金色的鈴铛,拿在手中,輕輕搖了搖。
修士們知道這是血魔的本命法器噬魂鈴,此鈴一出,瞬間如臨大敵。
然而不管他們如何捂住耳朵,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噬魂鈴為他們編造的幻境之中。
幻境之中,他們為争奪神器歸屬而勾心鬥角甚至發展為互相厮殺。往日看起來和善的老者,為了争奪神器,暴露了猙獰的面目。長者不慈,子孫不孝,白安安耳畔聽到武器相撞的聲音,腦海中幾乎能完整構造出這滑稽的一幕,臉上的笑容不由變得越發諷刺。
兄弟成仇,師徒反目,幾千年來,她見得太多了。白安安再也沒有耐心應付這些修士,瞬間跳入剩下活着的幾個修士之間,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他們的生命。
再次大獲全勝,殺完人,她又回去洗了一個澡。等到身上清爽,不再有黏膩的觸感和難聞的血腥味,她才轉身回到書房去見穆天音。
白安安走進書房,直接走到穆天音的身邊,然後徑直坐在她的懷中。她将腦袋擱在穆天音的肩膀上,懶洋洋的,渾像沒有骨頭一般賴在她身上。
“看什麽?”
穆天音頓了頓,伸手輕撫她的長發,輕聲道:“随便看看。”
她垂眸看她一眼,嘴角微扯:“事情都做完了?”
白安安撇撇嘴,飛揚的眉眼都是輕蔑:“這些正道修士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又來了一群廢物。”
她頓了頓,忽然對穆天音道:“如果由你來布置,大概能夠重傷本尊吧。”
她說着,眼珠子一轉,饒有興致掐住穆天音的下巴,吐氣如蘭道:“你好歹也是正道修士,我殺了那麽多人,你就沒有一點想法?”
穆天音搖搖頭,伸手将下巴上的手拽開,緊緊握在手心,垂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即使我還是明心城主,也顧不上其他修士的命。”
“所以你就是虛僞!你可是正道魁首!”
穆天音只是微笑凝視她,并不搖頭,也不點頭。
白安安發現完全無法動搖穆天音的決心,不由微微撇了撇嘴。
十年之來,正道修士的損失一次比一次慘重。這一次組織攻打血魔城,幾乎已經耗盡了正道修士最後一絲力量。加上這次大戰之後,天火攻擊的間隙更加頻繁,修士們為了抵禦天火,便有些自顧不暇。再沒有餘力來對付血魔了。
天火攻擊範圍之廣,連白安安的魔宮都不能免俗。
她站在魔宮的院子當中,雙手負在身後,遙遙望向頭頂的方向。雖然她的眼睛還是看不見,卻可以感受到保護整個血魔城的結界正在逐漸潰散。或許連一個月的時間也抗不過去了。
她嘴角輕扯,走到院子石凳坐下。
穆天音坐在她的對面,替她斟了一杯酒,低聲道:“嘗一嘗?”
白安安素手接過,放在鼻尖輕輕一嗅,詫異道:“桃花釀?哪來的?”
“你忘了。”穆天音淺淺一笑,茶色眸光水光粼粼,她輕聲細語,“那年我去凡間,在地下釀了一些桃花酒。”
“今天忽然發現,酒窖裏還剩下一瓶,所以拿來同你一同品嘗。”她微笑看着她,“可還喜歡?”
白安安淺酌一口,點點頭。她揚起腦袋,耳中聽到一陣急過一陣的撞擊聲,露出複雜的表情,“沒想到最後,你還陪在我身邊。”
“世界末日,就是這樣嗎?”
穆天音長睫微微顫抖,伸手抓住她擱在石桌上的手指,喃喃道:“山崩海嘯地裂,還有這些天火。你怕麽?”
白安安驟然翻了一個白眼:“你說我會怕麽?”她揚唇一笑,恣意狂妄,“我活到這麽大,就沒有怕的東西!”
“嗯。”穆天音微笑望着她,輕輕點頭。從始至終,她都陪在她的身邊,她也便沒什麽遺憾了。
頭頂的結界,終于在一個月之後被天火攻破了。
大殿之上,白安安躺在穆天音的懷中,閉着眼睛假寐。耳中聽到結界的碎裂之聲,眉梢不由動了動。
穆天音俯首下去,在她耳邊輕聲道:“時間不多了,你這一生,可還有什麽遺憾?”
白安安依然閉着眼睛,勾起唇角,“怎麽,告訴你,你能替我實現不成?”
穆天音茶色眸光倒映着白安安精致的小臉,輕聲道:“或許……”她頓了頓,“或許我能替你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