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安安面子也不要了,趴着床沿,大聲道:“我不去!”
她回頭瞪向兩個弟子,幹脆耍賴道:“我就不走!你們能耐我何?”
穆天音竟然敢騙她,這讓她心中那口氣怎麽都咽不下去。可是她全身修為都被壓制,打又打不過,只能動動嘴過瘾。
她有恃無恐道:“你們有本事,就過來拉我啊!”
慕媛焦急站在一旁,一張小臉皺成一團,滿頭冷汗看着她:“白姑娘,你行行好,松手吧!城主帶你回城,又不是要殺你。我們會好吃好喝地招待你,把你供起來的。”
白安安怒而翻白眼,嗆聲道:“供起來?!是不是還得跪下來再拜幾拜?把本尊當死人嗎?!”
莫思冷着臉站在一旁,譏诮道:“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城主對你那麽好,你還心心念念想要逃跑。你簡直是,簡直是……”
白安安斜眼瞟她,上挑的杏眼觑過去,接口道:“你想說本尊不知道好歹?”
“她樂意,你行嗎?”一句話,便将莫思堵得啞口無言,小臉漲得通紅。
白安安趴在床上,深知這兩人不敢動手拉她,于是越發有恃無恐嘲諷道:“你若是有那個本事,你也可以試試。”
“不然你就閉嘴。”
敞開的屋門外,不知什麽時候站着一道白衣如雪的修長身影。
莫思和慕媛見了,連忙俯身行了一禮:“城主!”
穆天音看見白安安毫無形象趴在床邊,不由頓了頓,提步款款走了進去。她伸手朝着莫思和慕媛揮了揮,兩人得令,對視一眼,垂頭安靜退出房間。
等兩個弟子離開,穆天音這才側過頭去,垂眸掃了一眼白安安,眼睫微微顫抖:“你就這麽不願意跟我呆在一起?”
白安安眯起眼睛,眼珠子驟然轉了轉,一咬紅唇,突然撲了過去。她一把抱住穆天音的細腰,我見猶憐瞅着她:“我們不回明心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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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揚起臉來,微挑的杏眼向上看去,眼睫毛根根分明,是一個十分無辜可憐的神色,“留在這裏,就我們兩個,不好麽?”
穆天音垂下眸子,茶色眸子倒映着白安安故作可憐的表情,她嘴角向上揚了幾分,擡起手來,手指落在白安安的腦袋上輕輕摩挲:“呆在這裏,我怕你跑了。”
白安安偏過臉,暗自撇了撇嘴,再次擡頭時,仍然一副真摯可憐的模樣:“怎麽會呢?”
“我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麽?”
穆天音唇角泛出一絲冷笑,手指驀然掐了一把她的臉頰,輕聲反問:“你說呢?”
白安安表情僵了僵,突然抱着穆天音的腰使勁搖晃了一下,撒嬌道:“我不管,我就要呆在這裏!你要不聽我的,就證明你讨厭我!”
穆天音神色巋然不動,輕柔撫摸她的腦袋,将她黏在頰邊的一縷發絲順到耳後,淡淡道:“我喜歡你,但是這裏不能呆。”
白安安見穆天音油鹽不進,索性不裝了,哼了一聲松開手去。
她站直身體,冷着臉道:“穆天音,別逼我讨厭你。”
穆天音聞言,茶色的眸子登時如深不見的湖水一般蕩漾開去。她頓了頓,輕聲道:“我只想讓你陪我一段時間,并不是永遠關着你。”
白安安冷冷看她一眼,聞言轉身坐回床上。
她手指撐着自己尖細的下巴,挑了一下眉毛,嘲諷道:“那穆城主所謂的一段時間,是多久呢?十年?百年?還是千年?”
穆天音怔怔盯着她,半晌搖搖頭,悶聲道:“我不知道,或許要很久,或許只有幾年。”
“明心城裏的陣法繪制好了,你呆在那裏,會很安全。”
白安安剛想說話,驀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穆天音攔腰抱住她,繞過她的膝望彎将人打橫抱起,徑直出了院子。
莫思見她抱着白安安出來,登時伸手幫忙:“城主,你正受着傷,讓弟子來吧。”
穆天音避開她的手,眼眸落在懷中少女白皙的面頰,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道:“不用。”
莫思怔怔瞧着她的眼神,心下有些恍惚和酸澀,片刻後縮回手去,手指不甘握緊靠在身側,低聲道:“是。”
慕媛時不時打量莫思的表情,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莫思被她看得煩躁,皮笑肉不笑道:“你看什麽?”
慕媛緊張兮兮地湊過腦袋,小聲詢問道:“莫思,你是不是對城主……”
莫思立時冷臉打斷她的話,斷然道:“沒有。”
慕媛眨巴一下眼睛,看她一眼,愣愣哦了一聲:“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她雖然不知道城主和白姑娘是什麽關系,但是城主瞧白姑娘的眼神卻騙不了人。
等等——慕媛的眼睛忽然瞪得滾圓,城主不是修的無情道嗎?那她對白姑娘是怎麽回事?
她一臉迷惑不解地抓了抓頭發,瞧瞧身邊的莫思,還有前方的城主,半晌索性放下手,不再亂想。
想那麽多幹嘛,反正也不關她的事!
穆天音将白安安抱到床上扶着她躺下,靜靜凝視她許久,忽然想到什麽,眼神落在白安安白皙小巧的腳上。
她想起剛才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就失笑搖了搖頭,掏出膏藥來,替她揉了揉腳,這才低聲喃喃道:“那麽精神,腳不疼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回來時,天光未明,夜色漆黑。
萬籁俱寂,只有小蟲子在花叢裏發出窸窣的聲響。
穆天音回頭對門口的莫思和慕媛道:“你們回去吧,以後不用再過來了。”
慕媛連忙點頭應了一聲,滿腦子都是這次回去之後,該吃些什麽好吃的犒勞一下自己,根本沒把城主的話放在心上。
與她不同的是莫思。
莫思聽了,擡起臉孔,秀麗的臉龐哀傷而失落地看向穆天音道:“城主,莫思仰慕城主,請求留在主殿照顧城主。”
穆天音頓了頓,側過頭去,一縷漆黑的長發順着落了下來。
她輕描淡寫看她一眼,淡淡道:“不需要,你回去吧。”
莫思咬了咬唇,雙眸含着水光,緊緊釘在她的臉上:“就算城主不需要,白姑娘就不需要嗎?”
穆天音擰眉看向她,暗沉的眸光已經流出一絲明顯的不悅,她扯了一下嘴角:“她的事,自有本座來操心。”
莫思嘴唇動了動,還要再說。身旁慕媛連忙拉住她的袖子,對她使了一個眼色,對穆天音道:“城主,莫思整晚沒睡,犯迷糊了。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穆天音眼神淡淡看過去,十分漠然。
莫思滿心不甘被慕媛拉走,時不時回頭看向穆天音的方向。她見穆天音早已回頭離開,只有一道修長挺拔的白色身影越走越遠,不由滿臉悵然。
白安安一覺醒來,人已經呆在明心城的床鋪上。看到頭頂熟悉的淡綠色幔帳,不由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制住心頭升騰起的怒火。
她從床上爬起來,下床穿好鞋走到門邊,用力推門,推不開。腦袋裏代表理智的那根弦,登時砰地一聲就斷了。
她用力拍了幾下門板,将門拍得砰砰作響。門外守衛的弟子聽見了,卻是眉梢也沒有動一下。
白安安深吸一口氣,驀然對着窗口大喊道:“穆天音!你不要臉!”
這句話一落,只聽門外哐當幾聲,仿佛是兵器掉在地上的聲音。
白安安擡了擡下巴,繼續大聲道:“你見色起意!囚禁弱女子!你不要臉!”
門外,守衛弟子的聲音弱弱響了起來:“這位姑娘,你這麽說城主,不太好吧。”
白安安得了回應,不由更加起勁:“她敢做,就別怕人家說!你們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堂堂明心城主臭不要臉,對我這個弱女子見色起意!我不答應,她便強取豪奪,将我囚禁在這裏!”
“這就是你們明心城城主,正道魁首的行事手段?!”白安安罵罵咧咧,特別起勁,冷不防門被人從外邊推開。
她驀然擡眸看過去,就見穆天音站在門口,淡淡看着她。
白安安嘴唇動了動,自動消聲,勾起唇角粲然一笑:“你來了?”
穆天音邁步進來,将門合上,這才轉身走過去。她看見白安安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不由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怎麽了,不繼續了?”
白安安黑白分明的雙眸閃了一下,反倒向前一步,靠近穆天音,仰頭瞧着她,微笑道:“你來了,自然沒什麽好說的了。”
穆天音沒有放過她,伸手掐住她尖尖的下巴,将她的臉擡了起來,盯着她的紅唇道:“本座第一次知道,原來安兒如此牙尖嘴利。”
白安安擡起手握住她的手腕,朝她蠱惑一笑:“我不僅牙尖嘴利,其他地方,也厲害的很呢。你要不要試一試?”
她纖細的指尖輕柔摩挲着穆天音白皙的手腕,媚眼如絲瞧她。
穆天音定定看她半晌,猛然松開手去。她側過身子,只露出線條流暢的側影,聲音低低道:“你又想使什麽把戲?”
白安安緊緊跟上去,從身後摟住穆天音的腰,在她耳邊吐氣如蘭:“你不是想要我麽?我把自己給你,你不樂意?”
她說完之後,眼睜睜看着穆天音白皙的耳廓一點點漫上緋紅的色澤,不由繼續道:“我滿足你,然後……”
穆天音側過身來,纖長的眉毛之下,桃花眼瑩瑩泛着水光,倒映出白安安誘惑的模樣。
她截斷白安安的話:“然後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白安安抿起嘴角看向她,眯了眯眼睛,沉默以對。
穆天音将腰上的手扯開,轉過身來,反手将她兩只手握在手心,低聲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心甘情願被穆天音關在這裏?她在說什麽不可能的廢話?
白安安登時掙紮起來,将手抽了回去,臉色說變就變,冷冷道:“那算了,你出去。”
穆天音怔怔瞧她半晌,片刻後才緩緩道:“你別擔心,等過幾天,你就可以出門。”
白安安不知道穆天音是什麽意思,只冷冷瞥她一眼,将頭扭過去,拒絕和她說話。
穆天音真是好脾氣,她罵也罵了,人家不當回事,她便和她冷戰,看她能忍到幾時。
不過她真是低估了穆天音的耐心,她早知道這人是屬蝸牛的,不想她竟能忍住整整三天不和她說話。
白安安好幾次見她在房間裏看書,都差點忍不住叫她的名字,結果那人倒好,根本沒朝她這邊看上一眼。自顧自寫字看書,自顧自處理明心城的事務,然後再自顧自推開門離去。
她把她這當什麽了,旅館嗎?!
白安安腦海中驟然浮現出穆天音臉上輕描淡寫的表情,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她聽到開門聲,想也不想就抓起桌上一只青玉茶杯,用力朝着門口擲了出去。
對方猝不及防,像是來不及躲避,怔怔站在那裏。茶杯猛然擦着對方的額角飛了出去,在地上碎成一片。
白安安詫異看向她,上下打量一眼道:“怎麽是你?”
莫思捂住通紅的額角,低垂了眉眼,低聲道:“白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她放下手,擡起臉來,毫無遮擋地露出額頭的傷口,哀求道:“你去求城主,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可以嗎?”
白安安張了張嘴,有瞬間愣怔。有點搞不清楚莫思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她挑了一下眉毛,回身坐到椅子上,慢條斯理替自己斟了一杯茶,這才不動聲色道:“憑什麽?”
她擡起臉看向對方:“本尊和你非親非故,憑什麽要替你說話?”
莫思咬了咬牙,忽然跪了下去,仰頭哀求道:“白姑娘,求你幫我!”她說完,忽然壓低聲音道,“你想要逃出去,我可以幫你。我父親是明心城的長老之一,這次我能來見你,就是托了他的幫忙。”
白安安神色不動,輕輕摩挲一下青玉茶杯,袅袅升騰的霧氣氤氲她的無動于衷的眉眼:“你父親既然如此神通廣大,怎麽沒讓你在穆天音跟前留下呢?”
她低頭輕輕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你給的籌碼太少,本尊不能答應你。”
“籌碼?”莫思登時擡起臉來,蹙起眉毛不甘望向她:“你開口一句話的事情,為什麽就不能幫幫我勸勸城主?!”
聽到莫思質問的語氣,白安安挑了一下眉毛,她見對方滿臉不服氣,心中有些煩了,冷聲道:“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态度?”
她搖搖頭,直接拒絕:“你既然這麽厲害,還是回去求你那長老爹吧。”
“求什麽?”穆天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她身姿清瘦,款款走進來,坐到白安安的對面,眼神微微觑了一眼跪着的莫思,細細的眉毛不由蹙起:“怎麽回事?”
白安安剛想說話,跪在地上的莫思便楚楚可憐望向穆天音,她皮膚白皙,額頭通紅,水波粼粼的一雙眼睛釘在穆天音的臉上,那身嫩黃色的道服襯托的她登時如一朵嬌柔的小白花,她低聲道:“城主,是莫思不小心,不是白姑娘砸的。”
她手指撫上自己通紅的額角,眼眶通紅,眼神怯弱看了一眼白安安,委屈地抿起唇角,再次重複一遍:“是莫思自己不小心,不怪白姑娘。”
白安安沒有動怒,而是啧了一聲,雙手抱胸搖搖頭。
她看了穆天音一眼,穆天音也正側頭瞧她。
白安安見穆天音冷淡的模樣,不爽地撇了一下嘴角。
這人明明修的是無情道,卻依然如此招蜂引蝶。
她放下手去,再次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低頭輕輕呷了一口,這才輕描淡寫道:“是本尊砸的,本尊不喜歡她,你要怎樣?”
穆天音茶色眸子迅速閃過什麽,有些怔怔的模樣。她眼神落在白安安向下撇的嘴角,不知想到什麽,唇邊登時泛起不可抑止地笑意。這絲笑一起,瞬間蔓延她的眉梢眼角,沖淡了她身上冰冷的氣息。
她柔情脈脈看向白安安,看得白安安蹙起眉頭。
白安安遲疑道:“你笑什麽?”
穆天音溫柔的眼神落在白安安不解的面孔上,頭也不回對莫思道:“你退下去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本座面前。”
莫思驟然擡起臉來,不可置信看向她。
白安安瞧見穆天音的笑就覺心氣不順,不覺追問道:“你笑什麽?”
穆天音看她一眼,搖搖頭,只說沒什麽,任白安安如何追問,就是不說。
穆天音才在她這裏呆了一會兒,便要走了。白安安自然不會留她,只是眼神微微溜向她離開的方向,從窗口的位置,一直追随她的身影。
她眉梢微挑,登時跳到窗棂上,斜靠在牆壁上,眯起眼睛看向外面的景色。
明心城又是下雪的天氣,院子裏的梨樹光禿禿的,沒有花瓣。積雪落在枝頭,仿佛朵朵盛放的梨花。在層層雪色的掩映下,是一白一黃兩道人影。
穆天音一出門便在門口看見莫思跪在她回去的路上。
穆天音目不斜視從她身旁走過去,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莫思忍不住膝行幾步追上去,想要拉住拉穆天音的裙擺,卻礙于穆天音的威勢不敢輕舉妄動。
她揚起臉來,露出一張稚嫩秀麗的臉龐,緊緊盯住穆天音,哀求道:“城主,讓莫思留下照顧你吧!”
穆天音停住步子,垂眸看她一眼,蹙起眉毛,像是詫異:“你怎麽還在這?”她稍稍提高了一點音量,毫不留情道,“出去。”
聞言,莫思的小臉立刻變得慘白,她嘴唇微微抖動,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楚楚可憐望着她。
“難道我不可以嗎?城主,莫思仰慕你,白安安不願意,我可以……”
這話沒有說完,就被穆天音冷聲打斷:“閉嘴。”
她冰冷的容顏仿佛天山上萬年不化的積雪,碰一下都會将人凍傷:“你僭越了。”她頓了頓,繼續道,“目無尊長,面善心惡,莫長老怎麽會有你這種女兒。”
莫思仰着腦袋,表情空白,呆滞看着她,眼角的淚珠都要凝固了。
白安安坐在窗棂上,看見穆天音将小姑娘氣得淚奔而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得彎下腰去,眼角都滲出生理鹽水,緩了半天,才緩過勁來,手指抹去眼角的淚珠,高聲道:“穆城主,你何必這麽絕情!”
穆天音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她側頭看向層層雪色中露出的那一點紅色裙角,薄唇不由微微上揚。
她滿心滿眼,只有她一人,哪裏還瞧得上其他人。
白安安見她不說話,不由繼續道:“我看這個叫莫思的小姑娘還不錯,對穆城主挺上心的。”
就是耍錯手段,耍到她的身上來了。
親耳聽到心上人說她面善心惡,恐怕得有好長一段時間恢複不過來了。白安安啧啧一聲,嘴角的那絲幸災樂禍,怎麽都掩藏不住。
她再次擡眸時,卻早已不見穆天音的身影。
院子裏,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響。她視線落在窗外梨樹上的積雪,不由撇了撇嘴。
丹藥長老替穆天音療完傷後,對着她欲言又止。
穆天音淡淡看過去,“長老,怎麽了?”
丹藥長老打量一眼她的面色,頓了頓還是道:“老夫瞧城主的臉色不是很好,最好不要太過操勞為好。”
穆天音擱在桌上的手微微動了動,輕聲道:“長老放心,輕重緩急,本座知道。”
丹藥長老端詳她一眼,半晌長嘆一聲,搖搖頭:“希望城主真的知道。”
這邊正說着話,忽聽門外響起翟安易的聲音。
丹藥長老收拾好東西,邁出門去,和翟安易擦肩而過。
翟安易一氣奔進來,滿頭大汗,漆黑的雙眸閃閃發亮:“師尊!小師妹是不是回來了?”
他不待穆天音回答,就緊跟着道:“我聽其他師妹說了,說小師妹跟着師尊回來了!”
穆天音沉着臉看他一眼,搖頭否認:“她不是你師妹。”
翟安易還想再問,門外周溶姍姍來遲,打斷了翟安易的話:“小師弟,師尊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她眼神落在穆天音的臉上,似笑非笑:“你說是不是,師尊?”
穆天音神色不動,淡淡看向周溶:“本座離開這幾天,明心城一切都好?”
早不問晚不問,偏偏這個時候問,明顯心中有鬼。周溶和翟安易對視一眼,然後藏下心思,恭敬回答了穆天音的問題。
穆天音打發走兩個弟子,盯着兩人的背影,良久才緩緩嘆了口氣。
她起身出門,轉身去了先賢殿。
歷代掌門長老的牌位密密麻麻擺放在高高的木架上,桌上放置着燭臺還有香爐。
煙霧飄渺中,穆天音一身白衣,負手而立。
無心劍在她身後緩緩浮動,劍身微微鳴響,瞬間落在她的跟前。
“殺了她。”
滿室寂靜被這道充滿殺氣的聲音打破。
穆天音沒有理會那道突然響起的聲音,手指輕柔地撫摸鋒利的劍刃。
劍身上,一條巨大的裂痕,仿佛傷口一般貫穿頭尾。
“你還能撐多久?”
“殺了她,你的無情道便成了,無心劍也不用斷了。”
穆天音睫毛微抖,扯了一下嘴角,眼眸注視劍身上的裂紋,一揮衣袖,将劍收了回去。
她慢慢踱步走出先賢殿,順便也将腦海中那道惱人的聲音,一同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