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記得什麽?”白安安睜大一雙杏子眼,歪頭瞧她,臉色越發疑惑。
穆天音斂下表情,淡淡道:“沒什麽。”她簡單回複,微微側過臉去,半晌又轉過臉來,視線落在少女雪白的衣襟上,心不在焉道:“可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昨天晚上,她記得自己是如何伸出手,去探索少女衣襟下的風光。
想到這裏,她臉頰微微一熱,連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白安安暗暗打量她,心頭越發納罕。
昨天晚上,她們也沒發生什麽吧。怎麽穆天音今天竟羞答答的仿佛羞澀小媳婦一般
她心頭迷惑,嘴裏卻恭敬道:“回禀師尊,安兒一切安好。”
她頓了頓,忽然扶住腦袋,作出頭疼的模樣,“只不過……安兒怎麽會在明心城裏。昨天好像和師姐喝酒來着?”
白安安不說這還好,一提這茬,穆天音登時想起自己是在哪裏找到白安安的,眉間猛然擰起一個深深的疙瘩。
“安兒,你怎麽會……”視線一觸,便見少女揉着太陽穴的模樣,她聲音一滞,猛然消音,無奈道:“罷了,先去丹藥長老那瞧瞧,過後來本座書房。”
說罷,穆天音目光沉沉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白安安簡單行了禮,目光落在地上。窗外日光透過樹葉縫隙,在地上投了細碎的光斑。她默默瞧着,嘴角猛然向上勾起。
白安安去書房時,已經到了正午。還未邁入門檻,老遠的便聽見周溶誇張的哭嚎。
“師尊!徒弟不是有意的啊!”周溶直挺挺跪在書房前廳,像是沒怎麽收拾,容顏憔悴,豔麗的面孔露出滑稽又誇張的表情,“是徒弟豬油蒙了心!不該帶小師妹去那種肮髒地!師尊您要怎麽罰我,我都心甘情願!”
穆天音垂眸翻着手上的書,表情波瀾不驚,眉也不擡一下。
周溶慘嚎半天,現在唯一觀衆都不給一點反應,她不由轉了一下眼珠子,滿臉嚴肅思考該說些什麽話才好逃脫責罰。她沉吟片刻,側頭一瞄,見白安安正愣愣瞧着她,雙眸不由一亮,驚喜道:“小師妹,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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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音何等耳聰目明,哪裏不知道白安安早就到了門口。她睫毛迅速顫抖一下,這才擡起臉來,故意不去看站在一旁的白安安,只冷着臉質問二徒弟。
“本座問你,為什麽要帶安兒去青樓?”
周溶揉了一把幹澀的眼睛,假哭道:“那什麽……徒弟真的不是有心的。就是貪戀杯中之物。”她說着,眼角餘光朝着一旁的白安安投去,不停使眼色,希望小師妹救自己一把。
白安安會意,朝着周溶安撫一笑,頓了頓才對穆天音道:“師尊,二師姐也是好心,所以才帶安兒去山下見識一番。”
“而且,樓裏的姐姐都很和善熱情,難道那裏,不是好地方嗎?”
穆天音看到少女迷惑的神情,驟然反應過來白安安的出身,面上迅速閃過一抹不自然。她咳嗽一聲,俨然道:“既然如此,本座便不重罰你。你好好去藏書閣,呆個幾年,修身養性,磨一磨性子再出來。”
穆天音前後三個弟子,大弟子宋绮玉被關在思過崖,二弟子周溶被趕去藏書閣修身養性,三弟子翟安易外出歷練。才短短幾個月時間,竟只剩下白安安一個呆在山上。
她隐隐瞟了穆天音一眼,覺得她還真是愛罰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得春丹那日,穆天音驟然對她冷淡了許多。
明明兩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白安安每天起床,除非必要,絕對看不見穆天音的身影。
她想,會不會是自己太過急功近利,所以吓到對方,讓穆天音對她有了警惕之心?
她一邊猜測,一邊按捺性子過日常生活,修身養性,僅僅兩年時間,竟就隐隐邁入了築基的門檻。
這一日,照常練完劍之後,白安安一個翻身,利落踩在了院中一顆梨花樹上。
這顆梨樹,還是她特意從其他地方移植過來的。
穆天音并不攔着她,任她亂來,這顆梨樹,竟也活了下來。
白安安坐在綻滿白色梨花的樹枝上,小腿淩空,悠閑地晃蕩着。
她嘴裏咬着雙極果,眺望着遠處的景色,臉上寫滿了惬意。
十八歲的少女,身量拔高,穿着一身淡綠色的衣裙,眉眼越發精致秀麗,渾身上下都洋溢着勃勃的生機。也越發的惑人了。
穆天音遙望着窗邊那一抹綠色,怔怔瞧着,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城主?”大長老喚了幾聲,才勉強将穆天音的神志給喚回來。若不是事情緊急,他還真想跟着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吸引了城主的注意力。
穆天音收回目光,緩了緩表情才慢慢道:“大長老,有什麽事?”
大長老收回思緒,面上閃過一絲凝重:“上次發現的秘境出問題了。”
三千世界,秘境便是這些世界的衍生之物。此方修□□當中,發現的秘境不下上百個。這些秘境有大有小,每幾年便開啓一次。秘境雖然各有不同,但是基本靈氣充裕,充滿天材地寶,聽說還藏着上古大能隕落的秘密。因而各方勢力都對秘境趨之若鹜。
目前每已知的秘境,每一個都被各方勢力把持着,明心城便是其中的翹楚。
這一次,也是在明心城境內出現的秘境,所以便由城內修為僅次于穆天音的執劍長老帶着一批弟子出馬,不想竟然出了纰漏。
大長老憂心忡忡道:“明明之前秘境探索,已經排除了問題。而且按照以往的經驗,秘境除了會提前關閉,并不會發生其他危險。排除秘境本身的狀況,會不會是其他勢力使壞,或者是……”他遲疑着,面色越發凝重,“魔界人搞的鬼?”
不管如何,事關秘境和門派長老,還是戰鬥力頗為不錯的那個。甚至還因此牽連了一大批的弟子,無論怎麽說,這都是一件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穆天音迅速傳音剩下的九位長老商量對策。幾位長老聚在一起處,叽叽咕咕讨論半天,最後一致決定派出門派中堅戰力前去探明情況,剩下的一部分鎮守門派,以防調虎離山之計。
事情還未到最危險的時候,穆天音身為一城之主,自然是得留在明心城穩定人心的。
穆天音不能去,但她的弟子卻是能去的。
十長老摸着長長的眉尾,抽空對穆天音道:“城主,要不您叫你那大弟子宋绮玉,還有二弟子周溶先出關,解決完這次事情,再罰她們不遲。或許幹脆将功贖罪,提前放她們出來。”
穆天音擰起眉毛,沉吟半晌,微微颔首。
這時候,一切事情都該往旁邊放,包括她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穆天音嘴角微哂,忽然聽到門外動靜,登時擡眸望去。
然後便看見白安安一臉純良無辜地托腮趴在窗棂上,正一臉激動地朝這邊望。
“師尊!”少女見自己暴露,幹脆毫不掩飾地喊了出來。
這一聲清脆的女聲一響,登時吸引了在場九位長老的注意力。各位姿态各異,修為深厚的長老齊刷刷一望,讓白安安臉上立刻出現了忐忑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望了衆人一眼,怯生生行了禮:“安兒見過各位長老。”
穆天音故意不去瞧她,收回視線,垂眸盯着自己指尖,淡淡道:“你怎麽在這?劍都練完了?”
白安安頓時揚起笑臉,笑呵呵道:“練完了!”
話畢,她漂亮的杏眼登時滴溜溜一轉,猜測道:“剛才師尊和長老們,是在讨論秘境的事情嗎?”
衆長老觀察着少女和城主的互動,沒有出聲打斷,反倒興致盎然。
穆天音沒有說話,白安安咬了咬唇,倏地道:“安兒也想去!”
穆天音猛地投過視線,面色冷然:“不行。”
白安安撅起嘴,有些不服氣:“為什麽不可以?安兒都聽到了,兩位師姐都去,那安兒也想去。”
她說着,還求救般地看向十長老,“十長老,你說對嗎?”
十長老正津津有味瞧着八卦,不想禍水引到他的身上,他默默瞧一眼白安安,有些無奈地撫摸眉毛:“老夫瞧着,此行大概不會有什麽危險。小女娃若想去,出去鍛煉一番也未嘗不可。”
穆天音卻一點面子也不給,茶色雙眸暗沉,仿佛醞釀着風暴:“本座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白安安咬了咬唇,委屈瞧了一眼穆天音,扭身恨恨跑了。
宋绮玉那個渣渣要出關了,所以這個機會,她是一定要争取的。
穆天音和長老們商議完對策之後,打開書房大門,便看見背對着她坐在臺階上白安安。
白安安聽到身後動靜,猛然起身,慌忙行了一禮。
她垂眸道:“師尊,安兒想跟師姐出去見見世面。”
穆天音定定注視她良久,不知道小弟子的執念從何而來,她臉上甚至有些茫然:“為什麽?”
白安安悶悶不樂地揪着手裏的梨花枝,白色花瓣一片片墜落,沾滿她翠綠色的衣裙。
她揚起臉來,委屈道:“安兒不想一個人。”
穆天音凝眸望着她,茶色眸子波光蕩漾,似有不解:“一個人?”
白安安連忙點點頭,細數這兩年來的孤寂生活:“自從二師姐去了藏書閣之後,安兒就再也找不到人陪了。本來師尊您可以陪我的,可是你那麽忙。經常看不到人影。”
“郡主姐姐她們,也不知道被打發到哪裏去了,聽說是下山找什麽藥材去了。”她一年揪着花枝,一邊落寂道,“安兒整日呆在院子裏,除了修煉,也不知該幹什麽。”
“雖然安兒知道,修仙之人,就該忍受這些。可是安兒好寂寞……”白安安說着,眼眶慢慢紅了。
雪白的小臉,通紅的眼眶,模樣看着好不可憐。
明明長了兩歲,早過了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性子卻還一如既往。像兩年之前那般愛撒嬌。
穆天音只是沉着臉,并不說話,仿佛冰雪一般的容顏亘古不化,她波瀾不驚瞧她一眼,看樣子根本沒把白安安的抱怨放在心上,冷酷無情道:“等你築基,本座再考慮考慮。”
白安安:“……”
白安安晚上躺在床上時,心中就把穆天音的不近人情給罵的狗血噴頭。忽然她神情一凜,連忙放下翹着的腿來,雙手也規規矩矩放在腹上,閉上眼睛。
才剛閉上眼睛,門便輕輕被人打開。
無聲的腳步聲過後,榻上一沉,有人坐在她的床邊。
白安安鼻尖問到一股熟悉的冷香,便清楚坐在身邊的是穆天音。只是穆天音半晌不動,只目光灼灼盯着她,盯的白安安額頭都快沁出冷汗。
好半晌,才響起對方清冷的嗓音:“你說沒人陪着你,難道本座不是人?”聲音裏隐藏了微不可察的委屈。
白安安心裏立刻翻了一個白眼。
說的這麽好聽,那你倒是陪啊?
也不知道是誰,兩年來躲她跟躲瘟疫一樣,除了日常教導之外,根本找不着人影。
白安安心中憤憤不平,然後便感覺面上一涼,是穆天音冰冷的手指觸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