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她，掰彎她

第39章 一朵霸王花（上）

顧卿清的二嬸從小飯館下夜班回到出租屋，戳醒了正在睡覺的二叔, “老憨, 你給咱娘打個電話吧, 看看家裏那邊情況怎麽樣, 我這心一晚上撲通撲通的老不安穩。”

二叔白天在工地上幹了一天苦力, 這會兒又累又困，他翻身嗯哼一聲，結果又睡着了。

“你給我起來！”二嬸往二叔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 “你個沒本事的就知道睡睡睡！”

老憨半迷瞪着眼, 摸出手機扔給二嬸，悶聲悶氣的抱怨道, “都幾點了，咱娘都睡了, 這幺晚給她打電話, 這不是吓唬她嗎！”

“怎麽那麽好吓來的, 白天打電話，那也得敢啊, 萬一讓姓王的看到，逼咱娘怎麽辦！”二嬸撅了二叔一頓, 自己給老母親打了過去。

結果挂了電話，二嬸慌裏慌張推起二叔，“老憨出事了，姓王的和他弟來找咱了！這個地方，不能繼續住了, 快給你你侄女打電話，千萬別讓她說漏嘴！”

“哎呀，你煩不煩啊！”老憨半睡半醒的嘟囔着，“要打自己打。”

“欸，你個死老憨，我這都是為了誰，為了誰啊！”二嬸一拳拳落在二叔的身上，煩的二叔厲害，“好好，我打！”

二叔拿起手機，拔了好幾次，都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關機了，明天再說！人家不會那麽快找過的，真是造孽！都是被你慣得，闖了禍就知道跑！”

“你還怨我，你個沒良心的！他不是你兒子啊！”夫妻倆吵着吵着就動起手。

夜色中的香邑暖居，籠着一層單薄的霧，靜夜之中如偶爾窗間散出柔和的光。

顧卿清回到家，這才想起正事沒辦。她本來去找展雲是想讓她給自己點建議的，結果這幺一鬧，全忘了。她躺在床上來回撥弄的着手機，心裏就跟住了一窩刺猬似的，躁動、不安還帶着刺痛。心裏窩着火，卻不清楚是為了展雲唐突的吻，還是氣自己。

她不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可自己認識到缺點和被別人毫不留情的指出來，那差別可就大了。特別是那個別人還是比自己優秀那麽多的展雲。

剛開始，她把展雲當場情敵，覺得她高冷，不近人情，可慢慢的又覺得這人雖然性子冷了些，也沒啥毛病，加上人家幫了自己那麽多次，便有些把她當朋友了。

即便如此，她心中已然繃着一根弦，對方依舊是情敵。可今晚展雲親自己到底什麽意思？開玩笑，讓她難看，還是……有別的意圖？

雖然不想承認，她的确有些被展雲的優秀所吸引。這種吸引帶給她最大的變化就是，她也想象對方一樣強大，做一個自我自強的女性。

“小顧姐姐？”李雪裹了裹被子，翻身看着顧卿清，“你有心事嗎？”

“是不是手機的光影響你了？”顧卿清幹脆把手機關機。

“不是，我睡不着，唉。”李雪嘆了口氣。

“怎麽了？”顧卿清聽出了她的沮喪，把床頭燈打開，看到李雪“工作不順利？”

李雪幹脆爬起來，靠在床頭，“我好煩啊，我畢業大半年了，一分錢都沒攢下。有時候還要靠爸媽貼補。前幾天同學群裏聊天，看着人家結婚的結婚，買房的買房，我心裏落差特別大。他們起哄說我是大明星了，我都沒好意思說話。”

“你才畢業多久，別想這幺多。現在呢可能你是不如別人，以後怎麽樣，誰也說不好的。”顧卿清深有感觸，“我都畢業快五年了，現在還不如你呢。你可別走我的老路，趁着年輕，能折騰就多折騰，別被眼前的事情絆住了手腳，瞻前顧後的白白耽誤時光。”

沒有人不想優秀，更沒有人想一輩子窩窩囊囊。顧卿清知道很多人瞧不起她，她一直得過且過。她以前太喜歡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也太在乎外界的看法，一點點負面的聲音都會讓她打退堂鼓。

“嗯，這些道理我都懂。”李雪托腮看着顧卿清，面上憂郁少減，“就是覺得大家都成功了，就自己沒成功，有些小失落。”

“成功，什麽樣才叫成功啊？”顧卿清反倒陷進思索，“結婚？有房有車？衣食無憂，家庭幸福？還是名滿天下？可能每個人對成功的界定都不一樣。你才多大，年輕着呢，偶而有些小失落是正常的，哪裏可能一輩子什麽挫折都不經受的。只有經過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再面對生活時，幸福感就有了。”

“你怎麽說話跟七老八十了一樣，不過我挺愛聽，嘿嘿，這樣的雞湯給我再來一大鍋！”李雪調皮的笑笑，“你也才二十七，整的跟比我大了很多一樣。小顧姐姐，我可以跟你說些心裏話嗎？”

顧卿清點點頭，李雪又補充道，“那你聽了，別生氣。”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說吧！”顧卿清給了李雪肯定的眼神，李雪這才開口，“小顧姐姐，你真的性子太軟了，軟的有時候讓人覺得特別生氣！咱倆認識這段時間以來，我看到的都是你在受欺負，可是明明你是可以反抗的。就拿你二嬸一家來說，我現在還是很生氣，我沒再跟他們計較，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唉，對不起。”顧卿清滿含歉意，握住李雪的手，李雪卻搖搖頭，“小顧姐姐，我不是要你道歉，也不是說你性格不好。其實你的性格對朋友來說，真的很好了，熱心，愛幫助人，不勢力。小時候，我爸媽跟我見過一個道理，真正的善人，不是說等自己富甲一方的時候，再去施舍給窮人什麽東西，而是在自己只有一個窩頭的情況下，掰下半個送給路邊的乞丐。你呢就是這個故事裏的真善，但是你的善良有時候太沒有立場了。明明自己只剩半個窩頭了，你卻要餓着肚子，把它給一個并不餓的人。唉，小顧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

顧卿清低頭許久不語，她長長嘆了口氣，“我懂你的意思，其實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挺不争氣的，也會哀已不幸怒已不争。”

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缺點，還在朋友面前自我剖析這個缺點，這本身就是勇氣。

顧卿清微微出了下神，繼續道，“從小父母就挺疼我的，生活說不上大富大貴也是算是順風順水，偶有點小風小浪的都有大人擔着。後來他們去世後，我特別怕，我怕自己活不下去，特別沒有安全感。這世界上除了父母，不會有誰平白無故的去愛另一個人。所以我想對所有人好，或許這些人裏就有那麽幾個也會對我好呢。因為我是女孩，我奶奶不喜歡我，我二嬸他們也不喜歡我。但作為後輩，我必須要對奶奶好，因為我是代替我爸盡孝道，她年紀不小了，讓她活還能活多久，只要不過分，我會一直照顧她。而我二嬸，其實，我也沒想到他們會是這樣的人。”

顧卿清苦笑着搖搖頭，“剛開始，我對他們好，的确是因為親情，以為只要我付出，他們會改變的。現在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有些人好像怎麽也捂不熱。”

“那你既然都明白了，你還準備管他們的事情嗎？”李雪追問。

顧卿清張了張嘴，最後又是一聲嘆息，“李雪，實話跟你說，我很矛盾。”

“好吧，我理解你，畢竟有血緣的羁絆，而且你幫他們幫的都成習慣了，這就跟感冒似的，也不能說一下子就好了。”李雪歪着頭，想了想又道，“展姐姐那個人是很優秀，可有孤傲，性格太冷，不好相處，必然影響人際關系。你呢雖然聰明，熱心，但決斷力太差，你們兩個要是結合了，那就是一個完美的萬人迷啊。”

“我們倆結合？”顧卿清晃了下神，聽到這句話一驚，臉都紅了，幸虧床頭燈不是很亮，看不清楚。

“對啊，你們兩個的性格平均一下嘛。”李雪沒有注意。

顧卿清尴尬的笑笑，她剛才把這句話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展雲太優秀了，就象是一朵帶刺的霸王花，怒放的肆無顧忌，英姿霸氣，你呢……唉，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花。”李雪為自己沒找到合适的花來形容顧卿清很是不滿意，顧卿清卻道，“我就是一棵狗尾巴草。”

“幹嘛這幺貶低自己啊！”李雪瞪她，顧卿清反而笑着道，“不是貶低，我幹嘛要貶低自己，我是有缺點，但是我也有優點不是嘛，就跟狗尾巴草一樣，初生時只是片小小弱弱的綠葉，但只要給我那麽一點點甜甜的雨水，我就會蓬勃生長，拔也拔不幹凈，然後招搖成一片綠野，說不定哪一天基因突變，也會變成一朵霸王花。”

“哈哈，小顧姐姐，你在雜志社這幾年還真沒白呆，說的真棒。”李雪很捧場的拍拍手，“嗯呢，我期待你這一只潛力股暴漲成展姐姐那樣的績優股，但是，你這顆狗尾巴草千萬別潛伏的太久了，久盤必跌你懂吧！”

“雪，你放心，我會還你個公道的！”顧卿清突然拍着李雪的肩膀，信誓旦旦道，“雖然我不懂股票，但是我不會讓自己跌盤的！”

“好啊，那我們睡覺吧！”

“睡覺！”

兩個人互訴了心事，心情大好，關了燈，窩進了被子中，顧卿清閉着眼，臉上還帶着一絲輕松的笑意，就跟春日裏的一朵迎春，憋了許久，一場小雨後綻開金黃黃的燦爛。

她在心裏默念着，“顧卿清，你身邊有那麽多關心的你人，有那麽多值得你去做的事，你幹嘛還要把精力放在無所謂的事情上。責任不等于義務，你不欠二嬸的，也不欠任何人，你唯一虧欠過得就是自己！加油！”

第二日，李雪拖着行李去了公司，接受封閉式的藝人培訓，歌唱舞蹈主持等等一樣都不落。培訓持續一周，顧卿清算了算時間，基本培訓完，就該放年假了。

顧卿清跟李雪一塊去了辰亞，她是來跟制作組商量《高能青春》節目流程，細化規則的。節目的錄制時間已經定下來了，放在年後。初步定了四季，每季對應四時——春夏秋冬，一季初步定下了10期。因此年後的錄制會非常緊張，制作周期被壓縮，那麽準備工作必須全部在年前就得完成。第一季主持團隊确定為兩組對抗的形式，其中一方的主MC為展君瑤，因為考慮到她是純新人，節目組再一次更改了方案，将每組的主MC确定為兩人，采用成熟藝人帶一個新藝人的模式，這樣再加上飛行嘉賓，總共是六人：四個主MC加上每期兩個飛行嘉賓。

節目組已經拟出了一個藝人名單，每期的飛行嘉賓除了蘇米米和李雪外，也都在洽談中了。唯獨四個主MC只确定了兩個，還差兩個，剛好差的就是一老一新的組合。辰亞作為合作方之一，想這兩個從自己藝人裏出。制作組的主要負責人吳老師一半同意一半不同意，四個MC裏，展君瑤組的另一個主MC已經是辰亞的一哥了，對抗組不能全部是辰亞的人，不然這個節目就搞成辰亞內部聚會就沒意思了。經過商議，辰亞可以從現有的名單裏推薦一位新人做主MC。另一位MC節目組也有一份名單，全是現今流量擔當的小生。

顧卿清雖然之前是個娛記，可頂多算是圈邊人，在人選上，她自然提不出什麽高見，她主要負責的是節目策劃，保證節目的創意新穎，有看點，最好還能在娛樂大衆的同時，傳播正能量。如果說藝人選擇的好，能給節目錦上添花。那顧卿清的工作便是畫龍點睛，所以吳老師相當重視她，聽說她剛動完手術不久，吳老師還擔心她能不能工作，結果一天下來，顧卿清那股子拼命的勁頭，把吳老師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以為李雪是封閉式訓練，到了晚上，顧卿清一個人回家，好巧不巧在樓下遇到了展雲。兩人一聲不吭的進了電梯，對昨晚的事情都閉口不談。

展雲先到了二十二層，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展雲還沒往外走，就看到斜前方自己的家門被打開，展慕揚貓着腦袋往外瞧，“姐，你可算下班了，餓死我了。”

展雲步出電梯，展慕揚還探頭探腦的往裏看，展雲把他推回屋裏，“不是提前給你叫外賣了嗎，還沒到？”

“到了。真難吃。”展慕揚指着餐桌上打開的外賣盒子，問道，“嫂子，今天不來做飯啊。”

“嫂子是亂叫的嗎？昨天那是開玩笑！”展雲換了外套，洗了洗手，拿起筷子一嘗，是挺難吃的，以前怎麽沒覺得。

“開玩笑？那你以前怎麽沒見你跟別人這幺開玩笑。”展慕揚撅着嘴，做了打啵的樣子，展雲瞪他一眼，冷聲道，“你今晚還不準備回去？”

“不回去了，我以後就住你這兒了。”展慕揚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起一本雜志翻着看。展雲掏出手機，正要給封勉撥過去，展慕揚跳起來就搶了過去，“不準給他打！我要跟他分手！”

“分手？你作什麽妖。”展雲去搶手機，展慕揚把手機往屁股下面一塞，“怎麽是我作妖了，是他先去跟別人相親的！既然他不想跟我過了，我成全他！”

“相親？跟女的？”展雲皺眉，她還是挺了解封勉的，騙婚這種事情，他應該不會去做。“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他跟你解釋了嗎。”

“哼，能有什麽誤會，解釋就是狡辯，相親就是背叛，等他踹我，還不如我先甩了他，小爺又不是找不到對象！”展慕揚氣鼓鼓的翻着雜志，嘩啦啦的都是噪音。

展雲推他一把，把手機拿了出來，“你要是覺得這家外賣不好吃，就另外叫一家吧。”

“你幹嘛去啊！”展慕揚看展雲穿上外套往外走，忙問道。

“我出去散散步，有事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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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節裏被口口的地方，就是星號的地方，因為V章不好改，所以放在這裏了，其實不看也不影響。

“誰啊。”展雲開門，就見顧卿清只穿了睡衣拎着醫藥箱站在外面。“你幹什麽？大半夜穿成這樣是要上*門*服*務？你兼職業務都擴展道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