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恃靓行兇
男人一身規整利落的西裝,外面套一件長及小腿的黑色大衣,兜着冬天的寒氣,也映着冬天的陽光。
祁臨并非顏狗,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希望自己氪的盲盒開出一個乖乖?
男人挺拔修長,身量目測在1米87左右,挺鼻深目薄唇,眉心很輕地擰着,有一絲冷淡勁兒,五官的每一根線條每一個幅度都像是照着祁臨的喜好生長。
祁臨撐着臉頰,看着男人走向自己,心想如果對方就是葉先生,那自己簡直是開到了盲盒裏的天選隐藏款。
一樓不止祁臨一人,但男人目不斜視,視線鎖定祁臨,好像其他人不配入他的眼。
看着男人走近,祁臨心跳一次比一次快,一是因為男人的相貌近看比遠看更顯精致,二是心中逐漸升起一陣詫異——盲盒怎麽不看看別人?
“祁先生。”男人站在兩步之外,微睨着眼。
祁臨一喜,立即站了起來,“葉先生?”
男人點頭。
我搞到真的隐藏款了!祁臨心中歡呼,面上卻維持着大齡未婚男青年應有的矜持,“我們是上樓,還是就在這兒?”
男人看向攤開的筆記本,眉間那一絲褶皺更深,“你等很久了?”
祁臨合上筆記本,“我沒別的事,提前出來了。”
“你在畫畫。”男人又道,“畫的是什麽?”
祁臨不介意展示自己的作品,但好歹是來相親,自我介紹都還沒做,怎地就聊起畫來了。
“要不我們還是上樓吧?”他建議。
男人“嗯”了聲,“我在樓上訂了包廂。”
祁臨意外地挑眉,男人又道:“很奇怪?”
“這……”祁臨當然奇怪,“這間咖啡館不是系統選定的嗎?”
“不是系統,是我。”男人回答得十分幹脆,說完便向樓上走去。
祁臨噎了下,後知後覺地發現,男人外表雖然完美,但這派頭這語氣這氣場,怎麽有種霸道總裁的風骨?
倒不是他歧視霸道總裁,但前陣子樂庭的那位葉總給他留下不小的陰影,想到“總裁”倆字兒他心裏就起毛,何況此人還姓葉。
男人已經站在樓梯上,大約是聽見腳步聲沒跟上來,半轉過身,俯視仍舊站在高腳凳邊的祁臨,“嗯?”
祁臨被這霸總标配的“嗯”給震住了,初見的驚豔緩緩收斂,眼皮輕跳,右手十分想捂住胸口——他似乎被,突如其來地,雷了一下。
“這就來。”但祁臨怎會表現出來,趕緊将筆記本放入時尚感濃郁的寬大随身包裏,跟了上去。
到了二樓才知道,男人訂的竟然是最為高檔的一個包廂,寬敞、視野極佳,落地窗長桌标配,一面牆上還挂着投影儀幕布。
如此裝潢,祁臨想到樂庭總部的39樓。
誰家相親會選在這種地方?顧戎談生意都沒這麽正式。
服務生送來菜單,男人讓祁臨先點。
祁臨在下頭喝了半杯紅茶瑪奇朵,嘴裏太甜,便要了杯薄荷檸檬水。
“冷的?”男人眼神不太友好,“你剛才喝的也加了冰。”
若非看在男人俊美冷酷,氣場強大,且是國家給自己挑的份兒上,祁臨當即就要嗆回去。
薄荷檸檬水這種清涼飲品難道還能喝熱的?剛才喝了冰水現在就不能喝冰水?
姓名都不知道,你就管我?
忽然,祁臨愣了一下——這句式似曾相識啊!
姓名都不知道,你就想和我結婚?
祁臨心裏的雷又炸了一次。
“将薄荷檸檬茶換成紅棗玫瑰暖茶,謝謝。”男人點好自己的,吩咐服務生。
祁臨深吸一口氣。
上一個自作主張将他的冷飲替換為熱飲的人墳頭草已經……
好吧,墳頭草還沒有,但是好歹被他用畫稿糊了臉。
“葉先生。”祁臨用男人那張無可挑剔的臉降火,端着客氣道:“可以問一下嗎,為什麽換掉我的薄荷檸檬茶?”
這不是提問,是強烈的譴責和抗議!
男人卻絲毫不為所動,“冬天不宜喝太多冷飲。比起薄荷檸檬茶,你更喜歡紅棗玫瑰暖茶。”
沃日絕了!祁臨暗罵道,你不僅替我決定喝什麽,還替我決定喜歡什麽,我是你兒子?
服務生動作很快,兩杯熱氣騰騰的茶飲上桌,祁臨心中一通咆哮,看到那杯紅棗玫瑰暖茶時,卻突然卡了一下殼。
他确實喜歡紅棗玫瑰茶來着,不過不是熱的,是冰的。
可但凡原料有紅棗,幾乎都是熱飲。紅棗養生麽,沒聽過冰水養生。
他自個兒用紅棗泡了水,卻要往裏面加冰,被親哥說過幾次“什麽毛病”。
問題是,相親對象怎麽知道他喜歡紅棗玫瑰茶?
難道是AI将多餘的信息公布給對方了?
不應該啊,系統不可能作弊。
祁臨狐疑地斜了男人一眼。
男人已經脫下大衣,只穿西裝。那套西裝一看就是手工定制,高級面料與剪裁完美勾勒着男人的線條,有種與男人相符的冷硬質感。
罷了罷了。祁臨勸說自己,能開到這樣的盲盒,就不要再挑剔了。
穩定心緒,他取出自己的名片,往對面一推,準備做自我介紹。
男人只是一低眼,目光在名片上輕輕一掃。
祁臨懷疑他根本沒有看清自己的名字。
祁臨這才意識到,這場相親可不是他單方面開盲盒,對相親對象來說,他不也是一只盲盒嗎?
他将對方定義為隐藏款,可在對方心裏,他是什麽?
總不至于是個歪瓜裂棗吧?
對長相,他是頗有信心的。
“我是葉拙寒。”男人道。
祁臨聽是聽清了,但不知道後面是哪兩個字,又依稀覺得耳熟。
這相親流程他是看不懂了。按理說,他遞了名片,這葉……葉先生也該遞名片。可人家直接報了個名字,好像他跟AI似的,聽個名字就能反饋出所有信息。
不應該啊,這人看着像個成功的商務人士,不會連遞名片這種基礎禮儀都不懂吧?再說,最可靠的是國家,國家分配給他的一定是最适合他的良人。
他別的不敢輕易相信,就相信國家。
“我叫祁臨。”于是,他以男人的語氣回道,然後補充了一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嗎?”
男人眼中出現一絲不解,“你不知道?”
我為什麽會知道?
短時間內連番被雷,即便是美顏盛世都鎮不住祁臨的怒火了。
這哪來的霸道總裁?你的名字是寫在市中心的巨幅廣告牌上了?
恃靓行兇!
祁臨管理不住表情了。
包廂突然變得安靜,陽光經過幹淨的落地窗,更顯明媚,将兩人圈在同一片淺金中。
男人似乎對祁臨的反應有些不滿,眼中轉着一圈火,一字一頓道:“葉,拙,寒。”
祁臨真要爆粗口了,這回他徹底聽清楚,一個zhuo,一個han,但鬼曉得是哪個zhuo,哪個han?
遞一下名片能死?
寫下來能死?
但祁臨有素質,将抽搐的唇角又彎成了微笑的幅度。
別人說臉上笑眯眯的人心裏都罵着MMP,可他發誓自己沒有,他只是在心裏高冷地diss了一下自己的相親對象,并且忽然有了一丢丢創作靈感。
“要不,你給我寫一下。”祁臨拿出筆記本,翻開,筆帽也摘了下來。對方只用動動手指,将那兩個字寫出來就行。
然而,男人竟然沒有接過筆記本,甚至沒有看上一眼,仍舊盯着他。
祁臨不得不承認,男人的目光很有威懾力,就十來秒,他就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耐心也即将告罄。
若是知道國家給他分配了這樣一個奇奇怪怪的男人,他……
好吧,沖着這顏值,他還是會來。
“葉先生……”祁臨剛開口,男人也說話了,“你不知道我?”
祁臨警鈴大作,“我們應該認識?”
男人十指交疊,“我認為起碼,你知道我的名字。”
太自信了!太自戀了!臉都不要了!
祁臨一連感嘆三聲,微笑已經維持不住,“不好意思,葉先生,我三年前才回國,實在記不起我們以前見過。”
肉眼可見地,男人籲出一口氣。
絕對沒有兩團火焰從男人鼻孔裏鑽出,但祁大藝術家偏是想到了寶批龍噴火。
“這樣吧,你看看我的名片,我們彼此了解一下。”祁臨絕不會在相親對象面前丢失風度,“我是個創意設計師,在……”
男人打斷,“我知道。你是樂庭旗下的‘出走’工作室的視覺總監。”
祁臨提醒:“那你呢?給我一張名片吧。”
“半個月前,我的律師就向你介紹過我。”男人眼神冷冷的,帶着明顯的不快,“你忘了?”
祁臨險些跳起來。
半個月前?律師?
為了掩飾慌張,他端起那杯紅棗玫瑰暖茶,喝了一口。
別說半個月前,就是最近半年,他接觸到的律師也有且只有一個。
那位戴着金絲邊眼鏡,好似斯文敗類的律師。
而對方介紹的是……
祁臨震驚地看着男人,差點脫口而出——你是樂庭的葉總?要和我聯姻但被我拒絕的那個?
不可能吧!
“想起來了?”男人唇角有一個不明顯的幅度,像是不高興,又像是冷笑。
下一秒,祁臨終于收到催了半天的名片。
葉拙寒,拙劣的拙,寒冷的寒,樂庭的副總裁。
就是那個來聯姻的葉總!
祁臨終于沒忍住,盯着那張俊美的臉,噴出一口甜到傷心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