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鐘暮拉着行李站在溪橋鎮的鎮頭,走進這個江南小鎮,白牆黛瓦,小橋流水人家,河上還有幾只船在搖晃,跟介紹裏差不多,鐘暮揉着自己的腰,不枉自己颠簸了十個小時。
十個小時前鐘暮在家裏暴跳如雷, 撕了一張又一張畫紙,就是什麽也畫不出來,上圍脖偶然看到一個旅游博主推薦的五十個古鎮,那推薦語極其文藝有內涵,什麽修身養性陶冶情操不去後悔一輩子,鐘暮腦子一熱,反正也畫不出來,去他媽的不畫了,上古鎮玩去。
說走咱就走,鐘暮挑了個排行最後一名的溪橋鎮,收拾東西出發了。
鐘暮沒開車,一路坐火車過去的,沿途欣賞風景讓他覺得挺放松,還畫了幾張群山圖,可到了站他就後悔了,老子為什麽要挑排行最後的啊啊!給我來個車啊!!
去小鎮的車很少,一般都在早上,這大下午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大夏天的太陽毒的要命,鐘暮想,早知道就挑排行第一的了,肯定交通便利游客衆多。
好在鐘暮運氣不錯,碰上個老大爺拉貨回鎮上,願意讓他蹭個車,鐘暮謝天謝地,坐在三輪車的後車廂和一堆貨晃晃蕩蕩的往溪橋鎮去,終于在傍晚時分到了地兒。
鐘暮揉着腰下車感謝了老大爺,拉着行李箱走在鎮子上琢磨着住哪。
他頭發天生微卷,皮膚偏白眼睛挺大,眼尾上揚眼角還有一顆小痣,鼻子硬挺嘴唇微抿,誰看了都會說句妖孽。他個子高身材也不錯,穿着簡單的短袖和牛仔褲,微微出了些薄汗順着脖子往下淌。
妖孽擡手挂斷了電話,發了個信息就直接關了機把手機往兜裏一揣。
“阿暮呢?不來了嗎?”
“不知道,我再給他打個電話吧。”
說話的兩人很好分辨,問鐘暮去哪了的是紀言,看起來很清秀的大男孩樣子,回答他的叫時衍,一頭粉紅色頭發很是騷包。
時衍皺着眉頭打電話,卻被鐘暮挂斷,鐘暮發來一條消息,再打過去就提示對方已關機。
時衍:“靠,這個兔崽子。”
紀言:“怎麽了?”
時衍把手機拿給他,鐘暮的消息:我去旅游了,地點我也不清楚,別太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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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言:“會不會出什麽事啊,他這一聲不吭的就走,也不說去哪。”
時衍:“管他呢,讓他去浪,吃咱的。”
倆人這才開始動筷,本來是約了晚上三個人一起吃火鍋的,不想鐘暮一大早跑沒影了。
他們仨打小就是朋友,一起長大一起上學,還都是學畫畫的,現在紀言是個有名的漫畫家,時衍呢,是個時尚雜志主編,而鐘暮,是現在風頭正盛的國際知名設計師,只不過鐘大設計師現在靈感枯竭,跑去江南小鎮了,扔下他們倆不知所以。
吸收了一天熱量的大地,即使在傍晚時還是那麽熱,灑在青磚白牆的瓦房上,鐘暮邊走邊看路邊,尋找哪裏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江南天氣多變,尤其是夏天,前一秒還晴空萬裏,下一秒就烏雲密布,好巧不巧,鐘暮攤上了。
雨嘩啦啦的下,鐘暮罵了句:“我靠!這什麽鬼天氣,翻臉比翻書還快!”說完趕緊拉着行李箱跑到一處古巷裏,在屋檐下避雨。
一個男人撐傘從巷子那頭走來,黑色頭發散在額前和耳邊,穿着青灰色的中式衣服,閑庭闊步的走來,仿佛從民國畫卷裏走出來似的,驀地鐘暮就想到了徐志摩的那首詩。
那個男人,是可以和鐘暮媲美的長相,但氣質完全不同,鐘暮是放肆的,張揚的,但這個人是沉穩的,內斂的。鐘暮看着他走到一扇門前,那個人像是察覺到這邊有人,往這邊看了看,鐘暮看到了他的眼睛,深邃,有光。
男人只看了一眼就回過頭,收了傘抖了抖雨,推開那扇門走了進去,鐘暮愣在原地,小聲嘀咕:“這是什麽世外高人?”
他走到那扇門前,看見門上匾額寫着:靜遠居,三個字。
鐘暮看着自己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和衣服,眨了眨眼,用手把頭發揉亂,敲了敲那扇門,等了一會沒動靜,鐘暮又擡手敲了敲,這回使的力氣大了些,門內傳出聲音:“來了。”
來人打開門就看到剛才在旁邊屋檐下躲雨的鐘暮,他頭發淩亂衣服都濕透了,可那張臉卻一點也不慌,還拉着行李站門外沖他笑。
鐘暮近距離看他,心想真好看。他說:“這位先生,我一時情急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下了場雨淋了個正着,現下也沒找到住的地方,不知先生可否收留我一晚?”
那個人看着他,鐘暮就笑的更明媚了,過了一會,那人拉開了門,說:“請進吧。”
鐘暮小聲嘀咕,聲音真好聽。
那人已經進去了,鐘暮連忙把箱子拉進院裏,關上大門進了院子裏,江南古鎮最大限度的保留了原始特征,尤其這座靜遠居,完全就像是從古代搬過來的,古香古色,聞着仿佛還有一股書卷味兒。
鐘暮跟着他走進來,嘴一直沒停,這位先生,您這房子真好看,這位先生,我能在這多住幾天嗎?
那人等他問完,沉聲說:“我姓周。”
鐘暮眨眨眼笑了:“周先生你好,我姓鐘,叫鐘暮。”
周先生看着鐘暮笑眯眯的眼睛說:“周隐。”
鐘暮小聲嘀咕,連名字也這麽好聽啊!
周隐走到一間屋子前,推開門,對鐘暮說:“你就住這間吧。”
鐘暮趕緊拉着箱子進去,又問:“周先生,我能多住幾天嗎?”
周隐看着他可憐巴巴的眼神說:“鎮子東頭有幾家民宿。”
“可我沒錢啊!”
周隐不用想就知道他睜着眼睛說瞎話,鐘暮雖穿着打扮簡單,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一看就知道是被寵着養大的,竟然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自己沒錢。
鐘暮趕緊又更可憐的扒着門框說:“周先生,求求你了,等我回去我一定報答你。”
周隐看着他演戲,而且還演的假的要死,說了句:“請便。”
“謝謝謝謝,周先生您人真好!”鐘暮趕緊關上門,生怕周隐反悔似的。他看着這間屋子,自言自語的說:“這人八成是穿越過來的吧!!”
周隐的家是江南特有的磚瓦房,外面是青磚白牆,內裏家具卻都是木頭做的,木床木桌木凳木櫃,連地板都是木的,房間裏飄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鐘暮把自己箱子裏的行李拿出來收拾了一番,坐在木床上晃蕩着腿,覺得身上淋了雨有些難受。
鐘暮在院子裏扯着嗓門喊:“周先生,周先生你在哪啊,周先生——”
一個聲音回答他:“這邊。”
鐘暮循着聲音走到窗外,見周隐在炒菜,這會是該吃晚飯了,他笑嘻嘻的趴在窗臺上:“周先生,你還會做飯啊。”
“嗯。”周隐沒有看他,手上依舊在翻炒,見鐘暮依舊趴在那不動說了句:“這裏油煙大。”
“哦,周先生,浴室在哪,淋了雨怪難受的,我想洗個澡。”
“那間。”周隐指了指拐角處的那間屋子。
“謝謝啦。”鐘暮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回房去拿衣服,去衛生間路過廚房又對着窗戶喊道:“周先生,我洗澡去啦。”
“嗯。”周隐應了一聲,把香菇肉絲裝了盤。
鐘暮吹着口哨進了衛生間,還好還好,衛生間不是木頭的,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想想周隐的臉,真是好看啊,自戀如鐘暮第一次覺得有人比自己還要好看一點。
他打開花灑洗澡,那邊周隐把做好了的飯菜端上了桌,又添了副碗筷。
鐘暮洗完澡出來站在門口叉着腰又喊:“周先生——周先生你在哪!”
“正廳。”
鐘暮擦着頭發來到正廳,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坐下,桌上擺了兩菜一湯,足夠兩人吃了。
鐘暮夾了一塊肉填嘴裏,“嗯!好吃!周先生你手藝真好!”
“家常菜而已。”
鐘暮邊吃邊跟跟周隐聊天:“周先生一直住在鎮上嗎?”
“嗯。”
“哦,我從S市來的。”
“為什麽來這裏?”周隐疑惑的問他,鎮上也不是沒人來,只是一般都是一些喜歡文藝的小青年,像鐘暮這種在城市裏長大的,性格還那麽咋呼,确實不像會來這裏。
“來旅游啊,想散散心,覺得這兒風景不錯就來了,就是交通不怎麽便利,我坐車坐的腰現在還疼。”
周隐笑笑:“是不怎麽方便。”
鐘暮問:“周先生是做什麽工作的?”
周隐指了指牆上的字畫,有楷書有行書還有很多鐘暮看不懂的字體,鐘暮目瞪口呆:“書……書法家?”
“這倒稱不上,只是有些喜歡我的字的人,偶爾會買上幾幅。”
鐘暮小聲問:“那您一副字能賣多少錢啊?”
周隐笑笑沒有回答他,不過鐘暮看看這靜遠居的陳設,以及周隐的生活态度和質量,再加上周隐身上渾然天成的優雅和淡然,想來他應該也挺有錢的。
鐘暮想,琴棋書畫,周隐是書,他是畫,聽起來還蠻般配的。
吃完飯鐘暮自告奮勇要洗碗:“周先生收留了我,我又是窮光蛋一個,那洗碗掃地什麽的就讓我來做吧。”
周隐也沒有跟他客氣,讓給了他。
鐘家是藝術世家,鐘暮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他在S市有自己的房子,只是廚房就是個擺設根本沒開過火,他捯饬了大半天,才摸清了周隐家廚房的擺設,把碗筷洗完放好,感嘆生活真是不容易!
他從屋裏搬了個搖椅,看到桌上有把蒲扇也順手帶出來了,坐在院兒裏打量着周隐的家,再想想自己的房子,鐘大設計師第一次覺得自己親手操刀裝修,跟親朋好友吹了大半月的歐式極簡風豪宅,有點……土。
嗯,回去一定要拆了重新裝修!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幾萬字的短故事,但估計沒人看哈哈哈哈哈哈,我自己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