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四月份的夜晚不冷不熱,尤其是酒後吹着風,讓人有種清醒的想要奔跑的感覺。
方南索性脫了西裝,單手拎着甩在肩上,腳下加快的速度。
進小區大門的時候,保安跟方南打了個招呼。方南微笑着回了過去,完全沒露出半點的煩躁。
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溫致遠說的話。不對,确切的說,應該是孫簡說的,溫致遠轉告的——
方南你越來越像梓樾了,性格和脾氣。隐忍不發,面具完美。
是嗎?是吧。
拐了個彎,自家住的那棟樓躍入眼簾。方南擡眼去看,三十六樓的窗口亮着燈,丁子明在等他。
方南籲口氣,憋了一晚上那口氣散了,說不清道不明。
從褲兜裏摸出手機,直接撥給甘易:“準備所有資料,另外找合作銀行。”
甘易的聲音透着股驚慌,磕磕巴巴的:“可是方總,馬上有筆款子,要轉給綠圖。現在終止跟AS合作,對我們——”
“先準備,”方南毫不猶豫:“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S市那邊的園林規劃設計要求,五年及以上的苗木需求量大,加上整體接近十五萬方的面積。看得到的賺頭意味着前期的投入小不了。
方南罵了句髒話,進樓洞之前又撥了個電話。
将近夜裏十一點,樓下那家剛生不久的孩子不知道什麽原因哭的聲嘶力竭。
方南站在門口,原本已經伸手準備敲門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轉身靠在房門邊的牆壁上,摸出一根香煙叼在嘴上。
聲控燈沒了聲響很快滅了,只有一點猩紅明明滅滅,在黑暗中寂寞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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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褲袋裏震動起來,是丁子明的微信。
“已洗白白,等你來檢查。”
黑暗中,低着頭的青年笑了。拇指飛快的摁着鍵盤。
“來給你男人開門。”
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隔着一道門由遠及近,丁子明動作很快。
門鎖擰開,燈光傾瀉而出的時候,方南剛好掐滅了煙頭扔進垃圾桶。
“站門口也不敲門,等着給我驚喜嗎?”丁子明應該剛洗過澡,頭發還濕漉漉的,半袖的灰色T恤,領口被洇濕了半圈。
“驚喜嗎?”方南勾唇,走上前去。
“相當驚喜。”丁子明錯開身讓他進門:“今晚沒喝多少嗎?聞着味道很清新。”
“半斤清酒吧,頂多。”方南彎腰換了拖鞋,就手把錢包車鑰匙手機等東西一股腦放在鞋櫃上。
丁子明很少過問他生意上的事兒,今天也是出了奇了:“怎麽了?晚上談的不順利?”
“有這麽明顯?”方南摸摸臉:“我以為我藏的挺好。”
“藏什麽,”丁子明胡嚕他頭發一把,帶着親昵:“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了。”
靜了兩秒,方南誇張的嘆口氣,轉身投懷送抱:“子明哥哥,求包養。”
丁子明沒說話,頗有點突然開竅高情商的意味。只是稍稍用了力的抱着他,任由方南百年不遇的示弱情态。
房間裏的安靜很快讓方南回過神,難為情的咬了咬唇,松開手臂打算站起身,打着哈哈試圖揭過:“哎呦這個肉麻,跟拍小白劇碼似的……”
“我養你好不好?”不防丁子明卻沒同時撒手,結實的手臂依然環在他肩頭,施了力的扣着方南壓在自己肩頸處:“太辛苦就不做了,回家我養你。”
莫名想哭。心裏潮濕一片。
這麽多年,一個人硬扛着,從最初的背着人哭,到後來人前人後都不哭。似乎所有人都默認了方南溫和無害的外表下,其實有顆冷漠又強大的內心,不會有人知道,他方南最初的渴望,不過就是有個強大的羽翼可以護他周全。
“好,真做不下去我就回來,你養我。”方南擡頭,啄了啄男人的唇角:“一言為定。”
……………………………………………………
周六下午,黃韬氣沖沖的一個電話打給方南,說他要跟夏源掰了。
“不過了!他媽的這種日子沒法過!”
方南波瀾不驚,手上飛快的簽了字遞給旁邊站着的工程師,一心二用:“那就別過了。”
黃韬噎了一下,有點不甘心:“方南你還是不是我哥們兒?”
看着辦公室的房門掩上,方南活動了幾下酸脹的肩胛,向後靠在椅背上:“你自己說說,一年內,不對,半年內,你說過幾次不過了?黃韬同學做人不能太矯情。”
電話裏,黃韬氣的咻咻的,可是不管方南怎麽說他,他還真不敢挂方南電話:“夏源這人忒煩了,方南你是不知道……”吧啦吧啦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方南聽着這人倒苦水,越聽越想笑。
給夏源這麽慣着寵着,把黃韬本來就不多那點智商全給寵沒了。所謂的蹬鼻子上臉,說的就是黃韬這樣的。
有時候他會想,到底誰給的黃韬這種底氣?一沒錢二沒事業脾氣也不好,長得也就是個眉清目秀,年紀也老大不小了……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這兩人周瑜打黃蓋,一個恃寵生嬌,一個毫無底線。
很快財務總監甘易又拿着一摞子文件進來給方南簽字。
方南用肩膀夾着電話始終不方便,幹脆打斷黃韬的話:“晚上一塊兒出來喝兩杯吧,叫上源哥和丁子明,我給你撐腰,真要是源哥不對,我幫你揍他行嗎?”
黃韬高興了:“成!晚上去剛開那家windy,我馬上訂位置。”
只是一個好端端的朋友聚會,喝酒聊天,誰都沒想到會打起來。
起因不是別人,恰是最近讓方南很頭疼的石堅。
四個人到windy的時候剛過十點鐘,正是上客的點兒。
Windy是gay吧新貴,會員制,擋了一些不入流的角色,也更大的方便了尋求隐私的客戶。
四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喝酒閑聊着,方南手機響,他就去洗手間那邊清淨點的走廊裏接電話。不成想碰着了醉醺醺的石堅。
男人應該喝了不少的酒,眼睛都紅了,看過去帶了點野蠻和危險。
“石行長。”方南硬着頭皮打招呼,順手把手機揣進褲袋:“真巧,來玩?”
石堅嗤笑,微微晃着走過來,距離近到有點挑釁的意味:“怎麽着,我不能來?”
“當然能。”方南往後退一步,很糟心的發現,自己圖清淨選了個靠近安全通道的牆角,這下子被逼近了死胡同:“酒吧又不是我家開的。”
“是你開的就不給我來?”石堅放肆的逼近,伸手撐在牆上,是個惡俗的壁咚造型。
“石行長,你喝多了。”方南頗有點無奈:“你看這樣還怎麽好好說話?”
“說什麽話說話。”石堅用空着的左手,沒輕沒重的去拍方南的臉頰,狎昵而色情:“又不是什麽貞潔烈婦,幹嘛不給幹?我不要你錢,玩一玩就幫你簽字放款,有那麽難?”
“石堅,”方南伸手擋開男人的動作:“有意思嗎?生意本來就是互惠互利的事兒,我求你什麽?大不了我換一家。再說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野性,不反抗哪有意思。”石堅眯了眼,右腳往前跨了一步,試圖強行把大腿別進方南的雙腿之間,攻擊性十足:“我還真對你感興趣了。”
再怎麽着,方南也是個男人,這種時候再忍就說不過去了。
只是身高體型力量上的懸殊注定了方南的弱勢,醉酒的男人又力大無窮。前後不過三五分鐘,方南就被反剪着雙手壓在牆上,整個人被迫挺着胸膛,投懷送抱般的姿态,被石堅半抱在懷裏。
“我艹你媽!”方南急了,試圖擡膝蓋攻擊男人的下面,也被石堅避開,而且牢牢壓住了他的大腿。方南整個人瞬間成了任人魚肉的屈辱姿勢。
石堅有點興奮,舔了舔嘴角更靠近了些,酒氣都撲到了方南臉上:“我還沒試過在公共場所幹過呢……”話音剛落,男人低了頭,近乎野蠻的一口咬到青年肩膀上。
方南沒想叫的,那樣忒慫。可是石堅這厮下嘴特別狠,根本就不像是情趣時候的挑逗之類,他那一口,令人毛骨悚然,野獸一樣。
“啊……”方南慘叫一聲,極其短促,拼了命的掙紮:“石堅你他媽的放開老子……”肩頭火燒火燎的,恐怕不只是破皮出血那麽簡單。
褲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快。
緊接着,就是丁子明快要氣炸的聲音:“南南!”
死扣着自己的石堅被丁子明扯開,兩個身高相差無幾的男人打成一團,一拳一腳結結實實落在對方身上臉上,拳拳到肉,很快見了紅。
混亂間,酒吧的負責人終于來了。幾個身高馬大的保安蜂擁而上,很快分開了兩人。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吃虧的是丁子明。男人的眼鏡在混戰中被打飛了,保安撿回來的時候已經裂了,沒法繼續佩戴。至于眉骨眼角臉頰上的瘀青嘴角挂下的血漬……石堅是真下了狠手。
書生樣的男人氣的直哆嗦,指着醉鬼偏又罵不出什麽建設性的惡毒語言:“你給老子等着!這事兒沒完!”
石堅沖着丁子明比了個中指:“下次把你蛋打爆掉。”
方南眼疾手快的拉住丁子明的手腕,制止男人試圖再次沖上去:“行了明哥,咱們走,跟個醉鬼一般見識幹什麽?”
連拉帶拽的,方南總算把倔驢似的丁子明扯走了。
身後傳來酒吧負責人和保安問話的嗡嗡聲,期間夾雜着石堅的回答。
“……有點多……穿的特別騷……以為是你們這兒的少爺……”
轉彎時候方南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迎上石堅看過來的目光。男人站在幾個保安中間,神色輕佻的做了個口型。
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