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蕭居瑁x镡時觀番外一
蕭歷仁慶二十二年。
太子意圖謀反, 被仁慶帝下诏廢除其太子之位,貶為庶民。太子回宮後, 羞愧之下,自缢而亡。太子妃聞其噩耗,當時正值生産, 拼盡全力誕下皇長孫後, 撒手人寰。
後,皇權之争愈演愈烈, 各皇子間的鬥争殘酷而無情,他們死的死,傷的傷, 黜的黜,獨留下蕭居瑁一人。
仁慶帝早已在鬥争中身疲力乏, 生了一場重病, 蕭居瑁陪侍左右, 只可惜不久就駕鶴西去, 留下一份遺旨, 讓蕭居瑁繼承大統, 天下兵馬大将軍镡時觀代為攝政。
彼時, 蕭居瑁年十三, 镡時觀年二十二。
寶藍宮。
蕭居瑁面容稚嫩, 神情茫然,他穿着皇子服飾,坐在殿中椅子上。母妃剛過世不久, 因為朝堂鬥争,母妃的死并未掀起水花,平靜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除了蕭居瑁,沒人會在意。他抱着母妃的畫像細細摩挲,畫中的女子身騎白馬,笑容燦然。
大總管趙全領着一衆宮人,手捧托盤,恭敬來到蕭居瑁面前,磕頭行禮:“陛下,請換上龍袍,登基大典時辰快到了。”
蕭居瑁将畫卷起來,垂眸看着一衆宮人,寶藍宮何時這般熱鬧過?大總管以往見到他也不過躬躬身便罷,何時這般恭謹了?權勢果然是個好東西。
他雙手緊緊握了下座椅扶手,而後平靜起身,道:“起來吧,伺候朕更衣。”
少年的身形還未長開,臉上的一絲嬰兒肥也阻擋不了他清俊好看的眉眼,身量雖不高,但修長挺拔,比例極好,換上量身定做的龍袍,仿佛全身都被鍍上一層華美的金光,端地是鳳翥龍翔,尊貴無雙。
蕭居瑁踏出寶藍宮,回身看去,孤寂的宮殿巍然而立,輝煌卻空洞。
“陛下?”趙全在他身後催促。
蕭居瑁最後看了一眼寶藍宮,轉身前往乾坤殿。那裏有至高無上的榮耀,是皇兄他們想要得到卻遙不可及的權力巅峰。
乾坤殿上,百官俯首跪地,高呼萬歲。蕭居瑁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說不激動那是假的。他凝目望去,恰好觸上站在首位的攝政王镡時觀。英俊的男人發現他看過來,便立刻低下頭去。
蕭居瑁面上沒什麽表露,心裏卻道:攝政王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直面聖顏。好吧,他現在也不過是個傀儡,還比不上攝政王令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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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結束後,蕭居瑁搬到靜泉宮,接着趙全就在殿外禀報,說是攝政王求見。
蕭居瑁畢竟是頭一天當皇帝,還有些無所适從,在腦子裏想了想攝政王要做什麽,想了一會兒還沒想出來,趙全便又禀報了一聲。
蕭居瑁壓住忐忑的心思,面無表情道:“讓他進來。”
下一秒,殿門打開,高大英挺的男人穿着端肅的朝服,見到蕭居瑁,就要跪下行禮,蕭居瑁上前幾步,伸手虛托起他,“攝政王不必多禮。”
待镡時觀直起身後,蕭居瑁便退後幾步,努力克服心中懼怕,大着膽子望向男人冷峻的臉,道:“攝政王見朕可有什麽事?”
镡時觀低眉不看他,回道:“先帝令臣攝政,是為了輔佐陛下,陛下以前未曾習過君王社稷之道,臣懇請陛下,允許臣暫住文德殿,以便微臣相輔。”
蕭居瑁知道文德殿是供皇帝下朝後暫時休憩之所,可是如今攝政王提出這般請求,明面上也是為了輔佐自己,他不答應,豈不駁了攝政王的顏面?也顯得自己小氣。
索性就一處宮殿,住便住吧。
“就依攝政王。”
于是,從此以後,蕭居瑁每次下朝後都要在文德殿待上半日,由镡時觀借着奏折,細心教授他處理朝政。
蕭居瑁一開始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好,可是越相處下來,他就越發現攝政王惡劣得很,天天板着一張臉,活像自己欠他一座國庫似的,有時候自己做錯了,他雖然不能用教鞭教訓自己,但卻可以變相體罰自己,比如讓自己去射箭騎馬之類的,射不到靶心第二天就繼續。
不過這樣的事情每到冬季便會停止,因為镡時觀總要去邊關待上幾個月,将狄國狠狠搓一頓再回京。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很佩服镡時觀的。
在他即位的第三年冬天,镡時觀又去了邊關。
蕭居瑁窩在靜泉宮的榻上,捧着奏折細細思量。殿內的火盆驅散了寒意,他正昏昏欲睡,就聽殿外趙全禀報,說攝政王在宮外求見。
蕭居瑁心中一驚,都從邊關回來了麽?怎麽這麽晚還進宮來?外頭剛下過雪,寒意更甚。
想到這,便皺眉道:“讓他進來。”
蕭居瑁本以為能看到攝政王英偉的身姿,可當镡時觀進殿之後,他才發現镡時觀身上還穿着盔甲,盔甲上還沾滿了血跡,進殿後,一雙幽沉布滿血絲的眸子緊緊看着他。
彼時蕭居瑁已經十六歲,身形颀長,面容長開了些許,眉目已現精致俊美,穿着滾金常服,愣愣地瞅着他。
兩人對視良久,蕭居瑁才低聲問道:“攝政王緣何這麽晚進宮?”剛回京也要除去一身血污才能進宮不是麽?
燭光下,少年的面容朦胧清俊,镡時觀忽地低首下去,回道:“臣只是想早點告訴陛下,邊關無礙了。”
說真的,蕭居瑁沒擔心過邊關的事情,大概他心裏對镡時觀有種潛意識的盲目信任,覺得有他在,不用畏懼。
“朕知道了。”蕭居瑁頓了頓,“愛卿此番辛苦了,先回府歇息,待明日上朝之時,朕再進行封賞。”
“臣可以不要封賞。”镡時觀脫口而出。
蕭居瑁困惑:“什麽?”
镡時觀陡然回過神來,低聲道:“臣打擾陛下休息了,臣這就告退。”他說着就退出了靜泉宮。
他只是做了一個夢,夢到蕭居瑁被刺,這才快馬加鞭趕回來,見到蕭居瑁安然無恙,他便放心了。至于有些事情,還是埋在心底吧。
翌日早朝後,蕭居瑁對立功的将士進行了封賞,并特設慶功宴,君臣同樂。
蕭居瑁喝了一杯,便不再飲酒,而是觀察着底下大臣的情态,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镡時觀的身上,這個男人太過矚目,令人不由自主就将注意力投放在他身上。
男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看起來并不是高興,而是苦悶。
他記憶中的镡時觀素來都是冷靜自持的,從未在人前這般放縱過,而且,仗打贏了,他為何還要悶悶不樂?
當晚,镡時觀喝了很多酒,最終醉倒,蕭居瑁只好叫人将他扶到文德殿歇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是想親眼看看镡時觀耍酒瘋,于是揮退宮人,獨自看着男人醉眼惺忪,口中似乎還呢喃着什麽。
他心生好奇,于是湊近他嘴邊,聽他在說什麽,結果下一秒,一雙有力的臂膀就摟過他的背,将他整個人圈進懷裏,滾燙的氣息撲面而來。
“放開朕!”他低呼道。
可惜男人喝醉了,壓根沒有搭理他,反而翻身将他壓在身下,帶着酒氣的呼吸落在他脖頸處,帶起一串雞皮疙瘩。
蕭居瑁被他按在身下,瞪着眼睛看他,昏黃的燈光下,男人的醉态盡顯眼前,他發髻淩亂,與往日端肅嚴謹的風格迥異非常,那種風流姿态,蕭居瑁見所未見,情不自禁便失了神。
男人見他不再掙紮,于是露出一抹笑容。平日裏不笑的人一旦笑起來,那便足夠驚豔了。蕭居瑁就迷失在男人俊美的笑容裏,直到男人俯首親在他耳垂上,他才頓時清醒,掙紮起來。
男人皺了皺眉,一雙鐵臂完完全全制住他,便在他臉上胡亂親了起來,滾燙的吻夾雜着酒氣,讓未經人事的蕭居瑁差點失守。
他也不能呼喊外頭的宮人,叫他們看到這樣的情形,于是只能假裝暫時服從,待男人放開他的手臂,正欲親上他的唇瓣,蕭居瑁抄起玉枕就砸到男人頭上。
起手的時候明明很用勁,可不知為何,在砸上去的時候卻卸了大半的力度,男人的腦袋根本沒有受傷,只是被砸到,多少有些疼痛,他停了下來。
蕭居瑁奮力掀開他,來不及踹他幾腳,就匆匆回了靜泉宮,然後将被子當成镡時觀,狠命捶着,卻總也抹不掉留在心裏的痕跡。
镡時觀在蕭居瑁倉皇而逃之後,坐在床上,突然就伸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翌日,蕭居瑁頂着黑眼圈上了朝,所幸他只要坐在龍椅上就行,不需要說太多話,什麽事情都有镡時觀處理。
可是朝臣發現,今日的攝政王也不怎麽說話了,更叫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攝政王的半張臉上居然還有一個巴掌印,不會是昨夜喝醉了幹了什麽壞事兒吧?
蕭居瑁也覺得莫名其妙,他明明沒有打镡時觀,難道是他在自己走後,又發酒瘋,意圖對宮人強來,所以被人打了一下?
這麽想着,他就覺得心裏面氣悶憋屈得緊,就這麽饑渴麽?是個人都能随便親親抱抱?真是氣死了!算什麽國之棟梁?
“攝政王既然身體不适,那就在家歇上幾日,暫時不用上朝了。”蕭居瑁三年來從未任性過,今天卻忽然跟攝政王較起了勁兒。
衆臣心中紛紛猜測,皇上這是終于看不下去攝政王獨斷朝綱,忍不住要動手了?
蕭居瑁察覺到朝臣心思之後,于是順水推舟,開始經常與镡時觀對着幹,有什麽火氣就朝着他發,時不時在禦書房大吵一架,以此來吸引別人目光。
而镡時觀也任打任罵,毫無怨言,只是行事越發雷厲風行了,惹得朝野上下紛紛議論,皇帝和攝政王之間遲早會有個了斷。
可詭異的是,蕭國上上下下并沒有被兩人的紛争弄得雞飛狗跳,反而越加和樂太平,不管兩人怎麽吵,到最後,朝政總是會被完美解決——除了立後一事。
後來,大家才明白,立後之事他們是永遠看不到了。
天嘉帝在位期間并未立後,也從不納妃,就是經常和定國公出雙入對。
這大概也算不上什麽吧,他們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