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朕要回去了
近日,京城的花街柳巷似乎又恢複了熱鬧。
皇帝的兩道政令讓貴族公子哥兒在家躲了幾日, 許多官員也開始潔身自好, 不敢往那些地方跑, 這個樓那個館的着實蕭條了好幾日。
蘭慎自從上次驚馬後, 被自家老爹勒令在家背了幾天書,心裏着實有些不得勁兒,恰逢祁安伯幼子蔣淩來尋他出去玩,爹去了府衙不在家,他便跟着蔣淩一起, 偷偷出去透個氣。
蔣淩也在家裏憋了幾天,好不容易出來,自然是要快活快活,卧雲樓還有人在等着他呢。
蘭慎随他走着走着就覺得不對勁, 他一把拉住蔣淩, 疑惑道:“說好只是出來放放風,你怎麽往那邊去?”
卧雲樓的招牌那麽亮眼,蘭慎怎麽可能當做沒看見?皇上剛下的政令,為的就是要整治歷練他們, 怎麽能頂風作案呢?
蔣淩苦着一張臉,哥倆好地搭上他的肩膀, “我說蘭大公子,你家老爹管得嚴, 你素來潔身自好, 可是我心心念念的若兒還在等着我哪!這幾日沒看到我, 定是憔悴了許多。”
蘭慎無語。
哪個小倌會對你動真情?你不去,自然還有其他人去,恐怕是忙得憔悴了吧?
“過幾日就要去訓練營了,你還是早點修身養性為好。”蘭慎受禦史老爹影響比較大,認為先正己身,方能成事,對于這個訓練營,他倒是很想進去磨練磨練。
蔣淩見他當真要去訓練營,便環顧四周,将他拉到一個幽靜的小巷子裏,用扇子拍了一下他的肩,“我說你傻不傻?你還真打算進那勞什子訓練營?”
蘭慎皺了皺眉,“不都是要去的麽?”
蔣淩正欲開口,但忽然想起他爹是禦史,便吞下欲說出口的話,只道:“你愛去便去吧,我可不想去,小爺我還想繼續逍遙快活呢!”
“你這身體虛得很,進去鍛煉一下不好麽?而且也不是毫無所成,到時候會評級,還會得皇上另眼相看,你難道真要混沌一世,不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
蔣淩頭都大了,“蘭大少爺,我大哥是頂梁柱,我還用得着光耀門楣?再說了,什麽獎勵不獎勵的,哪有我家若兒的小嘴來得帶勁兒?”他說着,一張臉都蕩開了花。
蘭慎聽着他的污言穢語,直皺眉,伸手推開他,“罷了,你要去便去,我不攔你,我還是自己找個清靜地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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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淩覺得好東西就要一起分享,拉住他誘惑道:“你年紀輕輕,別成天學着你爹在那瞎折騰,你是沒嘗過那滋味兒,要是嘗過了,肯定忘不了,兄弟今天就帶你去體會體會!”
蘭慎狠狠扒拉開他的手,“不了,我還是回府去吧,你自個兒玩。”
兩人拉拉扯扯出了巷子,蔣淩見他心思堅定,只好作罷,便揮揮手,無奈道:“真是不知道享福!”
蘭慎站在原地看着他漸漸走向卧雲樓。
“想去?”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忽然出現在身邊,問道。
“啊?”蘭慎轉首看他,“沒啊。”
男人點點頭,越過他,大踏步走向已經行至卧雲樓門前的蔣淩,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是蔣淩?”
蔣淩驚愣一秒後,立即叫嚣,“他娘的誰這麽大膽?敢對老子動手?”
男人一揮手将他扔到牆上,“我記住你了。”
蔣淩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瞅着陳鋒轉身而去的背影,心裏頭仿佛萬馬奔騰,“有病吧!”
陳鋒其實也覺得自己接這個活兒是有病,不過皇上的口谕他也不能違背,也不知道皇上是被什麽刺激到了,說反正他閑來無事,與其沉迷酒壇,還不如去巡街,順便認認以後訓練營裏的新兵蛋子。
京城的貴族公子陳鋒只認識幾個,不過他雖然不認識,可他手下人認識的多,就陪着他一起來認認。
皇上說了,只是認人,不要打草驚蛇,記住臉就走,尤其是經常流連花叢的人。
陳鋒暫且還未體會到皇上的深意,只是服從命令。
京城的纨绔何其多?陳鋒一天下來也就見到十幾個,這麽一來也不是個事兒,于是就去求見皇帝。
皇帝把镡時觀召來,就說此事由攝政王全權負責,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問攝政王的意思。
陳鋒只好随镡時觀來到文德殿。
文德殿內,蕭居瑁正在看奏折,一聽到腳步聲,立刻跑到床上假裝睡覺。
陳鋒坐下後道:“攝政王,皇上此舉到底何意?”
蕭居瑁睜開眸子,真是笨,這都不明白。
镡時觀看了一眼蕭居瑁,道:“今日威遠侯巡街時可有什麽感想?”
陳鋒點點頭,“的确是發現不少纨绔子弟,不學無術,游手好閑,流連花叢。”
“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訓練營的章程剛剛定下,他們就故态複萌,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接下來的日子。”镡時觀說着,見蕭居瑁從床上下來跑到跟前,便彎腰将他抱到腿上。
蕭居瑁乖乖俯趴下去,又圓又大的眼睛瞅着陳鋒。
陳鋒即便見了多次,也還是覺得有些接受不了,曾經在戰場上雷厲風行的大将軍,如今竟然把一只貓當成主子般小心對待。
“攝政王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些蹊跷了。”
“你常年不在京城,也不出席宴會,認識你的人極少,你不妨去深入了解一下,有多少纨绔妄圖欺君罔上,買通平民家的孩子,代替自己進入訓練營。”镡時觀話說得輕描淡寫,可落在陳鋒耳中,不啻于一道驚天悶雷。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面上逐漸露出憤怒的神情,“一群渣滓!”
他們不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陳鋒卻明白得很,入營訓練并非是要他們吃苦,而是想讓他們強身健體。
沒看朝中一些大臣成日抱恙麽?還不是因為身體跟不上。朝臣病弱,便無更多精力處理政務,長此以往,官位上的蛀蟲便越發多了,朝局憊懶,還何談河清海晏,國富民安?
并非他心有偏頗,朝中的大臣裏,還是貴族出身的多,雖說也有平民科舉進入朝堂,那也是少之又少。很多平民百姓根本無力擔負多年讀書的費用,科舉入仕的還是官僚貴族子弟居多。
皇上此舉,一是為了治理京城糜爛風氣,二是鍛煉日後潛在的朝臣。纨绔子弟多,但認真讀書的人也不少。可天天悶在家裏讀書也無利于身體,強身健體自然是利大于弊。
而且,只有經得住磨練,才能堅定其心志,這是皇上考驗他們的第一道門檻,如果這都堅持不下來,那就甭入仕了,回家歇着吧。
“威遠侯既然知道了,那可有解決之法?”
陳鋒突然站起身來,狠狠握拳,“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們!”
說着,氣勢洶洶沖出了文德殿。
蕭居瑁:“……”這陳鋒還是挺有責任心的。
雖說镡時觀是皇帝欽點的訓練營總督,但陳鋒身為總教頭,這些教訓人的事兒還得他親自出馬,镡時觀只要在後面喝茶看戲就行了。
蕭居瑁在他腿上換了個姿勢,面對镡時觀,伸出左爪,搖了搖。
镡時觀用手握住,湊到唇邊親了親,“嗯?”
蕭居瑁真想白他一眼,便用右爪指了指戴在爪上的紫木鈴,你系得太緊了,勒得朕腿疼,快點松松。
镡時觀面露惑色,“怎麽了?”
蕭居瑁狠狠拍打他一下,笨死了!然後氣鼓鼓地轉過身去,拿屁股對着他,張嘴就用牙齒去咬繩結。
镡時觀見他如此,只好不再逗他,伸手幫忙解開繩子,重新系上。
貓陛下明白過來镡時觀是故意裝作不懂,頓時更加生氣,在他腿上狠狠踩了好幾下,跳了下去。
镡時觀正欲去哄,就有宮人來報,說是蘭禦史殿外求見。
剛跑出殿門的蕭居瑁自然也聽到了,只好重新進了殿內,但卻離镡時觀遠遠的。
其實,方才他的一番舉動既是因為要解開紅繩,也是因為要試探镡時觀。
一直以來,他的行為舉止都與尋常的貓迥異,可镡時觀卻接受良好,從未驚訝,甚至待他與待尋常的貓也不同,這不得不令他多想。
蕭居瑁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只待日後有機會,要親口問一問镡時觀。
蘭延桂進了殿,坐下後,面容肅穆道:“攝政王,下官派去查探江南災款的人,不幸身亡了。”
蕭居瑁心中既覺得一驚,又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江南豐饒富庶,遍地都是金銀。大家都知道,去江南任職,那絕對是個肥差。可江南是個溫柔鄉啊,輕易就能讓人失了心智。有多少官員去的時候雄姿英發,鬥志昂揚,發誓一定要将江南官僚體系整治成一股清流,可誰做到了呢?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在這座大染缸裏,喪失了信念,被其他腐敗官員同化,沆瀣一氣。
再不整治,朝廷的威嚴将蕩然無存。
此次镡時觀派遣蘭延桂監察赈災一事,蕭居瑁是非常贊同的,他倒是想看看那群毒瘤到底能不能被徹底割掉,卻未料,竟然出師不利,看來那些官員是覺得天高皇帝遠,自抱一團,什麽事兒都能幹得出來。
殿內靜默無聲,須臾,镡時觀開口道:“厚葬他,善待其家人。”
蘭延桂點點頭,“那這江南,還辦不辦?”
“辦!”镡時觀斬釘截鐵。
蕭居瑁同時在心裏說了這個字。再任其發展,這個毒瘤恐怕會越積越大,以後再難鏟除了。
“但,先緩一緩。”镡時觀指尖摩挲袖口,“逼得太緊,反而适得其反。”
蘭延桂嘆了口氣,如今只能這般了,“那下官先行告辭。”
镡時觀起身相送,“蘭大人,小心。”
蘭延桂回身看他,稀疏的胡子随之晃蕩,布滿皺紋的眼尾刻着滄桑,“下官明白。”
蕭居瑁直到蘭延桂走遠,才從角落裏出來,本習慣性地往镡時觀跟前湊,可一想剛剛還在置氣,便小腦袋一扭,換了個方向,卻是站在那裏沒動。
镡時觀雖覺他小脾氣甚是可愛,但到底不忍他生氣傷身,便上前幾步,彎腰伸手将他抱了起來,攬在懷裏,捏了捏爪子,“元寶生氣了?可是我做錯了什麽?”
蕭居瑁斜睨他一眼,你錯的地方可多了,居然敢故意作弄朕,不過朕大度,暫且不跟你計較。
如此過了幾日,朝堂宮內一派寧靜,蕭居瑁成日陪着镡時觀批閱奏折。自從對镡時觀有所懷疑後,他的舉止便更加放肆起來,在镡時觀面前用爪子翻書,跟着镡時觀一起看奏折,仔細聆聽镡時觀的政見,表現得就像是一個人。
果然,镡時觀居然沒有一點兒驚奇,甚至一直誇他聰明伶俐,這到底是真沒看出來還是故意裝傻,蕭居瑁在腦子裏分析了好幾天,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镡時觀是在故意裝傻。
這個結論一得出,那還了得?
一想到自己之前在镡時觀面前有些愚蠢的舉動,貓陛下就一肚子憋屈,總覺得丢臉丢大發了,可仔細想一想,镡時觀也從來沒有嫌棄過,反而一直盡心盡力伺候,時不時還親他……罷了,看在镡時觀忠君的份上,就免了他亵渎皇族的罪過吧。
“攝政王,皇上召您去漪瀾宮。”殿外宮人禀報。
蕭居瑁将目光從奏折上移開,漪瀾宮?這不是蕭芷寧的住處麽?
镡時觀回道:“本王即刻便去。”
宮人退下後,镡時觀在奏折上落了批複,這才起身,“元寶可要一起?”
蕭居瑁已經不跟他見外了,點了點頭,往他身上跳去,朕不想走路。
镡時觀抱起他,往漪瀾宮走去。
影子皇帝既然召見镡時觀,那定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蕭居瑁坐在镡時觀手臂上,神情肅穆,也不知蕭芷寧又在搞什麽。
還未踏進,便聽到漪瀾宮裏的陣陣哭聲,要是不明白事情緣由,還以為是死了什麽人呢。
镡時觀放下蕭居瑁進入殿內,就見到影子皇帝正面容冷漠地看着床上的蕭芷寧。
蕭芷寧垂淚啜泣,與往常嚣張跋扈的模樣大相徑庭,她本來就長得嬌美俊俏,如今蒼白着一張臉,眼睫輕顫,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有何吩咐?”镡時觀微微垂首。
蕭居瑁還是頭一次從其他人視角觀察镡時觀面聖,感覺跟以前沒什麽區別,低着頭,垂着眼,就好像他那張臉很吓人似的。
影子皇帝面無表情,“是公主要見你。”
镡時觀沒看蕭芷寧,只是動了動身體,垂眸道:“不知公主殿下召見臣有何吩咐?”
蕭芷寧擡眼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目光落在他腳邊的蕭居瑁身上,心中暗恨。
據說镡時觀對這只貓百依百順,還親自伺候日常俗事,蕭芷寧每每聽到這樣的傳言,心中都不願相信,可再不相信,她也不能否認,镡時觀對這只貓就是與衆不同。
蕭居瑁昂着圓腦袋,與蕭芷寧對視,金色眸子泛着幽冷的光芒。
镡時觀是國之棟梁,朕斷然不會讓你染指。
蕭芷寧暗中瞪了他一眼,然後看向镡時觀,道:“攝政王,再過幾日便是母後的生辰,本宮只是想去禦花園裏尋最美的花,以之為模,将之繡于帕上送給母後,以感念母後生養之恩。”
蕭居瑁眯了眯貓瞳,這是在暗着罵朕不近人情,不讓你們母女二人團圓?而且在皇帝面前與攝政王抱怨禁足之事,這不是明擺着挑撥離間麽?到底是皇帝權力大還是攝政王權力大啊?
不過,過幾日的确是太後生辰,他倒是差點忘了。
镡時觀看向蕭居瑁,見到貓陛下對他點了點頭,便對影子皇帝道:“皇上,公主孝心難得,不若就解禁一日,讓她盡些孝心?”
影子皇帝沉思片刻,沉聲道:“那便解禁一日,但只許進入禦花園,其他地方不得踏入。”
“多謝皇兄。”
等幾人走了之後,蕭芷寧便在宮女的陪伴下,去了禦花園,并沒有過激的舉動,只是在回宮的途中,被一個小太監撞到,她脾氣上來,愣是令人掌了好幾下嘴,這才消了氣。
即便太後已然失勢,蕭芷寧也沒有收斂半分。
翌日早朝之時,有不少大臣紛紛上書,直言威遠侯陳鋒行事嚣張至極,這幾日直接帶兵闖進府門,不留任何餘地,直接将府中适齡男兒抓到訓練營去,他們在朝堂上大呼丢盡了顏面。
陳鋒昂然伫立,面無絲毫懼色。他性子直,也弄不來那些彎彎繞繞,還是直接抓人比較方便,不給他們留時間搞那些冒名頂替的小動作。反正皇上的旨意就是強制他們入營訓練,既然是強制,那還講什麽面子?要真是先禮後兵,恐怕這些崽子都跑沒影了。
行軍打仗講究兵貴神速,陳鋒問心無愧。
“你們視朕的聖旨為無物?既然這樣,那便不強制了,威遠侯,你将那些不願入營訓練的放回家去,并登記成冊呈上來,日後不得入仕,且後代子嗣皆不可參加科舉。”
龍椅上的皇帝神情漠然,态度極其強硬,少年天子終究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露出利齒的老虎。
那幾個進谏的大臣頓時伏跪在地,不敢妄言。
退朝後,陳鋒特意站在原地等镡時觀。
“攝政王,訓練營已準備好,你要不要親自去看看?”陳鋒對上次巫桁一案中镡時觀的信任還是非常感激的,覺得這人似乎也沒那麽不近人情。
镡時觀聞言,想着陛下應該會感興趣,便應了,“也好,用完午膳我去看看。”
中午伺候蕭居瑁用完膳後,镡時觀與他說了這件事情,蕭居瑁果然很是在意,連午覺也不睡了,直接讓镡時觀帶他去瞅瞅。
訓練營設在郊外一處廣闊的山谷裏。
蕭居瑁跟着镡時觀來到山谷入口,谷口有重重衛兵看守,士兵通報後,陳鋒親自出來迎接。
谷中青草茵茵,流水潺潺,蕭居瑁嗅着草叢中野花的芳香,只覺得心曠神怡。
陳鋒将他們帶到營帳中,詳細介紹了每日的訓練安排,以及軍中各種細務。蕭居瑁聽得差不多,便想出去逛一逛,畢竟親眼看到自己的政令落到實處,他還是極為自豪的。
谷內有不少營帳,時不時有士兵巡邏,還有些老兵正在日常訓練,新來的公子哥兒穿上新兵戰服,湊在一起對老兵指指點點,臉上或有嫌棄。
估計是剛入營,陳鋒還沒來得及操練。
蕭居瑁慢悠悠晃到離營帳有些遠的溪水邊上,看到水裏似有游魚若隐若現,他來了興趣,于是凝神半晌,終于找着機會,爪子往水裏一撲,濺起一身水花。
低首看去,可惜什麽也沒有,正失望懊惱之際,一張漁網從天而降,蕭居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網給兜住了。
怎麽回事?
他想掀掉身上的漁網,結果漁網越收越緊,他轉身看去,貓瞳裏的怒意一閃而過,冷冰冰地望着面前幾個人。
這幾個人他見過,都是公侯家的混世霸王。
“我說,真要弄死這貓?”有人面生猶疑之色。
“噓,小點聲,”其中一人偷偷往營帳方向看去,“趁他們現在管不着我們,我們趕緊将這貓做掉吧。”
“是啊,聽說這貓是攝政王的心肝寶貝,這次的訓練營是他一手督辦的,要不是他,我們也不可能這麽慘。”
“還有,宮中有吩咐,一定要尋機弄死這貓,沒想到今天就有機會。”這漁網是谷中士兵們用來撈小魚小蝦的,網縫細密得很,他們正好借來用用。
“這要是被攝政王知道,怪罪下來怎麽辦?”
“也不想想我們背後是誰,他不過是個打仗的莽夫,毫無背景可言,以前是攝政王還有點實權,可是現在呢?老爹說了,皇上最近越發雷厲風行,恐怕不久後,他就當不了攝政王了,他不敢把我們怎麽樣。”
蕭居瑁知他們已起殺心,直接高聲叫喚起來,想引人注意。
幾人見狀,連忙将他拖進水裏,漁網越收越緊,蕭居瑁即便會游水,此時也動彈不得分毫。
镡時觀,速來救朕!
溪水洶湧灌入他的口中,窒息令他胸口發悶,眼前發黑,蕭居瑁拼命掙紮着,想再多活一會兒,多等一下镡時觀。
“你們在幹什麽!”蘭慎見幾人鬼鬼祟祟,繼承他爹的洞察力發揮作用,不禁高聲問道。
他的喝問引來不少人的注意,訓練營頓時騷動起來,還在營帳中的镡時觀聽聞動靜,與陳鋒一起出來。
“何事喧嘩?”陳鋒皺眉粗着嗓子訓問,這些兵蛋子真是一點紀律都沒有。
“将軍,有幾個新兵好像淹死了一只貓……”
镡時觀頓時腦子一嗡,心跳一滞,立刻沖了過去。
蘭慎已經與人合力擊退幾人,将蕭居瑁救了上來,扯開漁網。
镡時觀一眼就看見毫無聲息,軟塌塌伏在草地上的橘貓,他急喘了好幾下,強行讓自己鎮定,通紅着眼眶,跪地按壓着小貓的心肺。
一次又一次,手顫得厲害,卻根本不敢停。
終于,貓口中噴出一些水來,呼吸也漸漸出現,但是眼睛一直未能睜開。
镡時觀心下稍定,迅速将小貓抱進懷裏,他要趕緊回去找周碩,至于那幾個行兇之人,等元寶醒了,再算狠賬不遲。
與此同時,寶藍宮內,一雙略圓微翹的眸子,倏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