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朕這是怎麽了
京城烏鳳國使館。
镡時觀幾人進去的時候, 就見桑柔正坐在院中石桌旁煮茶,沁人心脾的茶香彌漫院中,一雙素手瑩白如玉,在沸騰的霧氣中如臨仙境。
這樣一幅美麗的畫卷,來者卻無心欣賞。
“未料你們會來得這麽快, 看來是本宮的茶煮得遲了,”桑柔笑了笑, 目若秋水,眉似遠黛,美豔不可方物, “三位請坐。”
镡時觀三人自然不會去坐。
“貴國七皇子身亡一案已有眉目,不過要解開謎團還需要公主的協助。”孫繼成一臉正色。
桑柔輕輕笑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微抿一口,“請說。”
“煩請貴國第一武士巫枬出來一見。”
孫繼成已将讓衙役将地面上的腳印模刻出來, 并一起帶過來, 只要與巫枬的腳相比較, 便會知曉腳印的主人是不是巫枬。
茶盞擱在石桌上, 發出清脆的撞擊之聲, 桑柔面容平靜,目光卻透着銳利, 她沉默良久, 方低嘆一聲:“巫枬, 出來吧。”
巫枬一身煞氣, 從屋子裏走出來,面目兇狠地看着院中的三人。
陳鋒上前幾步,道:“借用一下。”而後直接拎起桑柔剛剛煮好的茶水,倒在地上,等土壤松軟濕潤後,道:“請用左腳在上面踩踏一下。”
巫枬看向兀自坐着的桑柔。
桑柔微微颔首,眼睫垂下,擋住了眸中的深思。
巫枬依言做了。
立刻有衙役上前比對腳印,差不多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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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看了一眼巫枬,巫枬懊惱低下頭去,估計他殺完人跳窗下來,自己也沒想到會踩到一泡尿。
桑柔聽孫繼成說了斷案的經過,也知巫枬是跑不掉了,不過她本來也沒想着可以瞞天過海。
“巫枬是烏鳳國的人,所殺之人也是烏鳳國的,你們無權處置。”桑柔起身擋在巫枬身前。
“我有一事未明,還請公主解惑。”镡時觀說道。
“你說。”
“你是如何說服巫桁不帶一個護衛前往醉香居的?”這一點,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桑柔聞言,眼眸不禁彎了起來,“他去醉香居與我無關,我只是無意間聽到了而已。”
“你聽到了什麽?”镡時觀直覺,這很重要。
桑柔緩緩坐下來,伸手托腮,一臉無辜地看向镡時觀,“無可奉告哦,除非,你同意那件事。”
蕭居瑁眯了眯眼,這女人還是不死心,幹掉了巫桁,還想着當皇帝,也不怕回國後沒法交差。
孫繼成和陳鋒都看向镡時觀,哪件事?
镡時觀垂眸撫了一下蕭居瑁,慢條斯理道:“你無需我的幫助,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桑柔紅唇彎起,“罷了,既然你們查清了真相,卻又無法處置巫枬,那便請回吧。”
孫繼成也覺得是時候回去填飽肚子了,烏鳳國內鬥和他們蕭國無關。
“不急,”镡時觀神色堅定,“你們殺人卻嫁禍給我國的威遠侯,這不太妥當吧?”
陳鋒也很憤怒,睡得正酣,一盆污水從天而降,誰都不會痛快。
桑柔面露無奈之色,“誰讓威遠侯昨晚喝醉忘了拿刀,我正好路過便撿了回來,随手就用了。”
“不可能!我從不會丢棄自己的武器。”陳鋒可不想背這個鍋。
“既然這個問題還沒查清楚,事情就不算了結,巫枬與此事有關,不妨與我們走一趟。”镡時觀站在那裏,身姿挺拔堅定,氣勢凜然。
潑髒水潑到蕭國貴族頭上,哪有那麽簡單全身而退?
巫枬面露兇色,大踏步上前,橫在镡時觀面前,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跡象。
孫繼成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他是文臣,不參與武将争鬥。
蕭居瑁被镡時觀抱着,直面巫枬的兇惡之氣,胡子動了動,心裏倒不怎麽害怕,反正巫枬是镡時觀的手下敗将。
兩人對峙片刻,桑柔忽然面帶笑意,開口道:“巫枬,退下。”
巫枬狠狠剜了一眼镡時觀,不情不願地站到桑柔身後。
蕭居瑁本以為巫枬聽命于巫桁,可未料卻是桑柔的手下。至于這個巫枬為何姓巫,實是因為烏鳳國有個傳統,會賜予第一武士國姓,據說這個巫枬原本無姓,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蹦出來的,一身蠻力打遍全國無敵手,便被賜了國姓。
“攝政王,若是我告訴你皇兄為何要獨自前往醉香居,那你在使團回程時,能否保我安全無虞?”
镡時觀颔首,“在本國國土內,自然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這便夠了。”她掃了一眼陳鋒與孫繼成,“還請攝政王入內與我一談。”
蕭居瑁微微動了動眼珠子,這個桑柔又要搞什麽?
孫繼成不敢攙和,陳鋒卻不懼,他上前一步,“為何只有攝政王?本侯倒是也想聽聽到底是何緣故。”
桑柔看向镡時觀,“這還得攝政王做主了。”
镡時觀認為陳鋒與此案有關,聽聽也無妨,“那便一起。”
三人一貓進了屋內,桑柔請他們坐下,面上的妩媚風情已經蕩然無存,她面容嚴峻,聲音堅定從容,倒是更具一國公主的威儀。
“若非皇兄與人合謀,事成之後将我送與對方,我也不會铤而走險殺了他。”她面色淡然,眸子裏卻透露出狠意,“我擔心在返程途中會被對方殺害,或者是父皇不再容我,所以需要你的幫助,助我安全回到烏鳳國。”
可是回到烏鳳國不還是要面臨圍追堵截麽?陳鋒心中疑惑,卻也沒問出口。
“本王與威遠侯保證,安全護送你回國。”镡時觀應允道,“公主現在可否告知巫桁去往醉香居所為何事?”
陳鋒:“……”他什麽時候保證了?
“那日安王生辰宴後,皇兄便與安王有了往來,一次無意中,我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皇兄似乎要将我進獻給一個人,我不想坐以待斃,就……”桑柔看向陳鋒,“昨夜威遠侯在醉香居喝酒,我趁拿酒的夥計不注意,在酒裏下了迷香。”
這麽一說,陳鋒就明白自己為何會昏睡不醒了。
“你是說,安王與巫桁商議,以你為籌碼,從另一人手裏獲得想要的利益?”安王蕭逸素來風流浪蕩,镡時觀曾經派人去查過蕭逸的老底,雖不算多清白,但政事上的事情他從來不碰,怎麽這次與巫桁湊在一起了?
蕭居瑁也有些納悶兒。
“皇兄去醉香居,其實是安王牽的線,他要見的那個人只讓皇兄一人前往,皇兄只好沒帶侍衛,我便趁機讓巫枬殺了他。”桑柔緩緩道出真相,聽起來似乎是因為被迫無奈,她才選擇殺了出賣自己的巫桁,得以自衛。
但,從一個野心家嘴裏說出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呢?
“我沒必要騙你們,若非巫桁真要出賣我,我也不會這麽快就殺了他,總會留他一些時日。”桑柔輕描淡寫地說着弑兄之事,神情冷銳,目光沉靜,與之前柔弱可欺的模樣大相徑庭。
一個野心與美貌兼備的女人,也許真的可以坐上那把龍椅。
蕭居瑁這時候才真正正視桑柔。
陳鋒心裏也是感概萬千,一個女人能為了保護自己做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平生僅見了。
“不知公主要如何向貴國交代巫桁的死因?”總不能還讓他背鍋吧?
“此事便與你們無關了。”桑柔起身,又恢複了柔柔弱弱的模樣,“該說的本宮已經說了,二位還是莫要刨根問底了。”
蕭居瑁心裏清楚,桑柔既然敢殺了巫桁,一定有所倚仗。
“告辭。”
镡時觀和陳鋒出了屋門,就見巫枬矗立在院子裏,正面對着屋門,見他們出來,這才收斂了幾分兇惡,目光落在兩人身後的桑柔身上。
蕭居瑁心想這個巫枬倒是有幾分忠心。
巫桁之死很快落下帷幕,一人一貓回到文德殿後,镡時觀便去禦書房與影子皇帝說明了事情的緣由,當然,隐瞞了安王蕭逸之事。
禀報完回到文德殿的時候,就見貓陛下已經趴在榻上睡着了。
圓滾滾的腦袋枕在雪白的爪子上,一雙眼睛緊緊閉着,粉色的鼻子時不時顫動一下,小嘴張開些許,露出裏頭的尖牙。似乎是聽到動靜被驚醒,眼睛睜開一條縫,見到來人是镡時觀,便又重新閉上,睡過去了。
镡時觀拿了一塊特制的小薄毯,蓋在他一起一伏的小肚子上,天氣漸入秋,還是要小心着涼。
不知過了過久,蕭居瑁醒了過來。
殿內淡香袅袅,寂靜無聲,貓陛下擡眼看去,就見镡時觀伏案書寫,嚴肅莊重,身上萦繞着一絲冷意,與以前別無二致。
他伸了伸懶腰,镡時觀瞬間發覺,側首過來,露出一個笑容,霎時沖淡了一身的肅穆冷峻,無端生出些許溫柔。
蕭居瑁愣了愣,若是镡時觀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也能這般就好了。
镡時觀起身走到他面前,“餓了沒?我去吩咐他們擺膳。”
蕭居瑁打了個哈欠,起身抖抖毛,松松筋骨,然後往镡時觀身上跳去,镡時觀愉悅一笑,穩穩接住他,“那我去傳膳。”
一人一貓美美地用完膳,镡時觀見他肚子滾圓,身體越發沉重,便帶他在宮裏散步消食。
蕭居瑁剛睡了一覺,精神抖擻,跟在镡時觀身邊,嗅着清新的空氣,心情很是愉悅。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寶藍宮前,這是蕭居瑁母妃生前居住的宮殿,也是他與親信傳遞消息之地。
镡時觀不禁止步,低首看向蕭居瑁。
蕭居瑁在殿前停駐,須臾,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镡時觀就默默地陪伴着他,路上遇到宮人,宮人也俱躬身行禮,并偷偷對蕭居瑁投去好奇的目光。
蕭居瑁昂首優雅地走在前頭,貓瞳微微阖着,白色的小爪子落地無聲,目前還算得上修長的身體微微扭動,明明是一只可愛的橘貓,卻偏要裝作威風凜凜的虎大王,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當然,攝政王的愛寵有誰敢笑?尋常的貓咪也配不上攝政王霸氣的外表,這一人一貓如此這般,倒是相得益彰。
蕭居瑁逛到臨水而建的涼亭裏頭,攀上亭邊的欄杆,望着晚風吹拂塘面留下的漣漪,兀自發呆。
即便如今的安逸生活是他想要的,他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斃。林家已經在他的計劃中覆滅,整治京城纨绔的政令也已經頒布,尚無戰事憂愁,是時候想想要如何回到身體裏了。
他是被刺客刺了一劍,昏迷後來到小貓身體裏的,或許,他再受一次傷,是不是就能回去呢?如果是,那得需要什麽程度的傷?和原來的一模一樣麽?
但若是回不去呢?平白受了傷怎麽辦?
記得母妃那時說過,她在白龍寺問佛之時,得念恩大師指點,說他十年後有劫難發生——
等等!
镡時觀上次帶他去白龍寺,找的就是一個叫念恩的和尚吧?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那镡時觀為何要去找念恩?之前變成貓太過震驚他就沒有想到這麽多,可現在冷靜下來,發現這實在有些巧合。
镡時觀知道自己有劫難的事情,自己昏睡不醒,所以去找念恩?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變成了貓?
這麽多天來的所有畫面一一在他腦中呈現,他越想越覺得古怪。
這十年來,他不僅僅查了林墨,還對镡時觀做了一些了解,知道镡時觀并沒有養寵物的喜好,管家福伯甚至都不敢将元寶帶到他跟前。而且一開始,镡時觀對元寶并沒有多少善意,直到餓了自己一頓後,他才漸漸對自己好了起來,可如果說是因為愧疚才親自伺候自己的話,那也太沒道理了。
镡時觀在戰場上殺過那麽多人,見過那麽多血,怎麽可能會因為餓了一次小貓而感羞愧?這種想法根本不成立。
那麽,他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放在身邊養着,那也不太對啊。
憑什麽自己是皇帝的時候,他天天板着一張臉,等成了貓,他卻變得那麽溫柔?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镡時觀令人守住靜泉宮,護住自己的身體,親自給自己擦洗,還強硬回絕太後擁立儲君的決定,面對林墨的逼宮也無所畏懼,的确算得上忠君。
可忠君是一回事,關切呵護是另外一回事,兩者無法比較。
亂七八糟想了許多,貓陛下還是沒明白镡時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這番際遇。
“元寶,天色不早,我們回去吧。”
聽聽,他又在跟一只貓說話,他以前明明不這樣的。
蕭居瑁轉過身,看向男人一雙深色眼眸,心想,自已要不要試探試探?
他跳下欄杆,邊想着該如何試探,邊往文德殿方向走去。
不遠處,有幾個宮人在草叢裏扒拉着什麽,越來越向他們靠近,有的還紅着眼眶,默默抽泣。
蕭居瑁好奇,太陽都落下了,大晚上出來找什麽東西?這些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啊!奴婢拜見攝政王!”
蕭居瑁仰視着跪下來的宮女,恰好瞅到她低頭時眼中的一抹緊張,還有些得意。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鬧幺蛾子,膽子實在有點大,而且這宮女看着有些面熟啊。
她一跪下,身後的宮人全都跪下了。
镡時觀見貓陛下不動,就知他感興趣,道:“起身吧。”
宮人們俱起身垂首多謝攝政王。
“你們在找什麽?”
宮女擡頭瞥了一眼镡時觀,叫他瞧見自己的紅眼眶,然後又低下頭去,小聲道:“殿下的貓不小心丢了,殿下寝食難安,讓我們出來找找,要是雪球出了什麽事兒,殿下會傷心死的。”
貓陛下木着一張臉,閑觀蕭芷寧等人做戲。
“嗯。”镡時觀并不打算接話。
宮女只好咬唇繼續道:“殿下已經有好幾日未見太後娘娘,思念憂心成疾,如今雪球也不知所蹤,殿下怕是更加不好了。”她說着說着竟然小聲啜泣起來。
她一哭,其他宮人都跟着嚎。
蕭居瑁耷拉着一雙眸子,這禁足才幾天?就在這折騰得一身勁兒,看來禁一個月的足還是太少了,要不一年吧。
“別哭了。”镡時觀低沉冷漠的聲音見效就是快,宮人立刻止聲。
“本就沒有盡心,何需再尋?”言罷,俯身抱起蕭居瑁,轉身離開。
蕭居瑁察覺出來镡時觀的情緒忽然不對勁,便乖乖伏在他手臂上,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注視他。
镡時觀摸了摸他的圓腦袋,輕嘆一聲,若是有一天元寶丢了,那一定是自己的責任。
蕭居瑁聽着他的一聲嘆息,心裏頓時湧現一絲酸澀,好像這人不開心,自己也跟着不開心了。
真是奇怪。
他後腿蹬着男人的手臂,前腿趴在男人肩膀上,伸長了脖子,腦袋湊近镡時觀的臉,蹭了蹭,而後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面頰。
镡時觀接收到他的安慰,心中的低落瞬間一掃而空,開懷笑了起來,緊緊抱住蕭居瑁,在他腦門、鼻子、爪子上連連親了好幾下。
“元寶,一直陪着我可好?”
蕭居瑁被他親得沒了脾氣,動了動耳朵,這種事情朕哪能做得了主?還得看命。
朕要一直是元寶,那就陪你一輩子,朕要是回到身體裏,就……就什麽呢?蕭居瑁看着男人深邃溫柔的眼眸,後面的突然就不願意想下去了。
龍椅上的那個蕭居瑁,從未開心過。
他閉上眼睛,靠在镡時觀胸膛上,心裏酸澀得厲害。真是的,方才還在安慰镡時觀,怎麽自己又不高興了?都怪镡時觀,問什麽糟糕問題?
镡時觀見蕭居瑁沒有反應,眸中的失望一閃而逝,便抱着他回了文德殿。
回殿後,镡時觀照例伺候貓陛下沐浴擦身,抱到床上窩着,自己則坐在案前處理政事。
皇帝以身體欠佳為由,将奏折全都搬到了文德殿讓他處理,今夜許是會忙到很晚。
貓陛下趴在床上壓根就睡不着,他睜開一條縫隙,偷偷瞅着镡時觀的側臉,只是看着就覺得好像吃了蜜一般。
以前镡時觀批閱奏折,他只覺得煩悶和懷疑,現在卻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自豪感。
他瞧了一會兒,便起身跳下床,來到镡時觀腳邊,蹭了蹭。
镡時觀察覺異動,低首就撞進一汪清泓中,既是悸動又是無奈,索性擱下筆,伸手将他抱到腿上,“睡吧。”
蕭居瑁嗅着熟悉的冷香,換了個最舒适的姿勢,趴在男人腿上,漸漸阖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胧胧中,他似乎被人抱起放到了床上,男人低沉的聲音落入耳中,“元寶,我要上朝去了。”
蕭居瑁掀開一層眼皮,看了他一眼,算是打過招呼,又睡着了。
等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镡時觀剛好下朝,傳了早膳,抱着他一起吃。
蕭居瑁見他眼下略顯疲憊,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便跳上床,望着男人,用爪子拍着床面。
镡時觀看懂他的意思,卻沒過去,只道:“今日烏鳳國使臣歸國,我要送他們出城,該出發了。”
蕭居瑁只好跳下來,仰首讓他抱着。
镡時觀任勞任怨撈起他,帶着他一起出了皇宮,來到城門口。
桑柔一行人已經準備就緒,見到镡時觀帶領禮部尚書沈徽一同過來,桑柔綻唇一笑,如百花盛開,飄逸的裙裾襯着柔美動人的面龐,顯得愈發國色無雙。
“多謝攝政王和沈大人相送,本宮感激不盡。”
沈徽拱拱手,“祝公主一路順風。”
這種場合,镡時觀自然不能抱着蕭居瑁,蕭居瑁站在他腳邊,看着桑柔上了馬車,緩緩駛離京城。
回城後,沈徽還有事,先告辭回了衙門。镡時觀見街市人多煩雜,為避免蕭居瑁被人踩到,便重新抱起他,心中只覺得元寶越發重了。
“爹!爹!我不要去!”一少年從巷子裏橫沖出來,差點撞上镡時觀。
他身後的中年男人跑過來,揪着少年的耳朵就往回拖,孩子吃痛,嘴裏大喊大叫:“爹!我不要去什麽訓練營!我又不是什麽少爺!我不去!”
中年男人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再亂說,小心被割了舌頭!”
孩子哭嚎着被拖進了門內。
蕭居瑁一臉嚴肅,朕什麽時候下旨讓平民百姓進去歷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