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朕就看看不說話
文德殿外。
蕭芷寧越過重重守衛,入了殿內,一眼就看到坐在案前的男人。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那麽雲淡風輕,似乎面前的不是死局,而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跨過的溝渠。
“攝政王,本宮命禦廚做了蓮子羹。”
碧玉色的碗被放在镡時觀手邊,镡時觀瞧都未瞧一眼。
蕭芷寧今日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好,她覺得如今的镡時觀不過是牢籠中的困獸,有點兒脾氣也正常,可再有脾氣,也總有被馴服的一天。
俏麗的臉上浮現出嬌花般的笑容,她親自舀了一勺蓮子羹,遞到镡時觀嘴邊,镡時觀垂眸不動。
蕭芷寧的臉驀地沉了下去,勺柄擱在碗沿上,發出一道清脆的擊響,在寂靜的宮殿裏更加令人心驚。
“镡時觀,你意圖謀害皇上,你完了你知道麽?你已經完了!還在這跟本宮擺什麽架子?”
镡時觀坐在椅子上,腰背挺拔,聞言回道:“本王是否要完,只有陛下能夠決定。”即便是太後,也不能将他定罪,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強加之罪。
他終究是高估了太後一黨的底線,原以為與烏鳳國使臣勾結,令他名譽盡毀,已經是他們所做的最令人不恥之事了。可他沒料到,今日這場接見使臣的宴會,居然是針對他一個人的鴻門宴。
實在是,平白讓烏鳳國看盡了笑話。
今日宴會中,忽有宮人緊急來報,說是陛下情況不妙,禦醫束手無策,他雖覺奇怪,但還是跟去靜泉宮探望,未料剛入靜泉宮,太後就命人将他圍困,他若是想要逃離,何其簡單?可太後卻以陛下的性命相威脅。
雖然靜泉宮有自己人看守,但太後畢竟是後宮之主,她要想謀害陛下性命,多的是辦法。之前沒有動作,也是因為擔心被他報複。可現在,他們卻直接用莫須有的罪名将他困住,并以陛下的性命作為賭注。
镡時觀不敢賭,只好被他們囚禁在文德殿。
蕭芷寧見他反問,不禁愣住,瞪大眼睛問道:“弑君這麽大的罪名,你覺得你能逃得了死罪?當然,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會懇求母後放你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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镡時觀沉默不語。
蕭芷寧繼續道:“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狼子野心,再加一個弑君的罪名,估計沒人會不信,你是選擇背負這種罵名被淩遲,還是選擇活下來?”
镡時觀望着她與太後相似的面容,漠然道:“公主還是請回吧。”
蕭芷寧氣急,猛地将蓮子羹揮灑在地,指着他,“镡時觀,現在只有我能救你,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镡時觀已經轉過頭去,吝啬于看她半眼。
蕭芷寧本想甩他幾巴掌,但想到母後說了,現在還不能動他,只好忍住,氣鼓鼓地甩袖離開了。
镡時觀心道果然,在完全剪除他的勢力之前,太後一黨是不會輕易對付自己的。沒有他的支持,想要擁立儲君,沒有那麽容易。
屋頂上的蕭居瑁将瓦片挪開,殿內的情況他看得清清楚楚,蕭芷寧走了之後,他便跳到房梁上,一雙貓瞳瞅着靜坐的镡時觀。
镡時觀瞬間感應到他的到來,擡首看向他,素來冷漠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接着起身行至蕭居瑁所在房梁的下邊,伸手道:“跳下來,我接住你。”
蕭居瑁俯視男人英俊的臉,四肢一蹬,直接撲到镡時觀的懷裏,镡時觀穩穩将他接住,掌心撫摸他的腦袋,眼尾眉梢都染上一層笑意。
蕭居瑁趴在他手臂上,都成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
“元寶,你來找我我很開心,不過宮裏危險,你還是回府去吧。”男人說着捏了捏他的肉墊,似乎覺得不夠,又放在唇邊親了親。
蕭居瑁嫌棄地看他一眼,很想說這只爪子今兒個才被狼牙咬過,只可惜他沒法說話,看不到镡時觀仿佛吞了蒼蠅般的表情。
至于讓他回府這件事,還是省省吧,他就當沒聽到。
殿內燭火柔黃昏暗,镡時觀将他放到床上,溫聲道:“你若是不願回府,那就盡量回避太後他們,免得他們拿你出氣。”
蕭居瑁扭過頭去,以前不知道镡時觀還有跟動物說話的能耐,他若只是一只普通的貓,怎麽可能會聽話?
镡時觀見他神色倨傲,便知他壓根沒聽進去,只好作罷。
寧禧宮。
太後端坐于鳳椅上,淩厲的目光看向她的親哥哥林墨。
“你說什麽?現在就趁機殺掉镡時觀?他要是死了,烏鳳國立刻反水怎麽辦?更何況,他手裏還握着虎符,不把虎符拿到,殺掉他有什麽用?”
林墨垂着一雙眸子,面容依舊和藹溫雅,“我們還有陳鋒,不要忘了,陳鋒剛打贏了烏鳳國,至于虎符,人都死了,那個玩意兒也就沒有價值了。”
太後不贊同,“可你也別忘了,陳鋒敗于巫枬之手,之前若非镡時觀重傷巫枬使他無法出戰,陳鋒能贏?”
林墨垂下的眼眸陡然睜開,一雙與太後極為相似的眸子迸發出精光,“那便在殺了镡時觀之前,物盡其用。”
太後皺起秀眉,“不妥,無論如何,哀家都會以蕭國為重,今日之事,已經令哀家心中不安,如若再繼續下去,哀家怎麽對得起先帝?怎麽對得起蕭國百姓?”
林墨注視着她,“娘娘,是先帝對你不仁,你如今所做的,不過是拿回屬于你自己的。”
“屬于我的?”太後目光幽冷,“之前讓靜姝進宮為後,誕下龍子,讓我們林家子孫繼承大統,哀家不反對,至少那孩子還流着蕭家血液。可現在呢?殺了镡時觀之後再殺了蕭居瑁,誰繼承皇位?”
“我們還有芷寧。”林墨砸下一句話,仿佛一道驚雷響徹耳邊,太後瞬間愣怔住了。
“芷寧也流着蕭家血脈,不是麽?”林墨繼續循循善誘,“只要芷寧誕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皇位繼承人。”
太後尖利的指甲狠狠扣進扶手,“哀家……再想想。”
林墨見狀,只好拱手告退。
太後注視着他的背影,心裏翻湧着萬千思緒。她這個哥哥無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顆勃勃野心,別人不了解,她可是極為了解的,說是讓芷寧誕下的孩子繼承大統,可之後呢?以林墨的心思,說不定會去母留子,即便不會,芷寧日後也不會太好過。
因為林墨需要的是一個完全聽從于他的傀儡,這個傀儡是不能被其他任何事情影響的,這任何事情便包括所謂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