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千萬要撐住,這小皇子、小公主還沒出生,你不能倒下啊!”
……
聲聲呼喚裏,意識幾乎昏聩的楊錦弦艱難地撐開眼皮,虛弱地沖楊西月擠出一抹笑,道:“放心,西月,我還沒生出個哪吒,我不會就這樣挂了的……”
這個時候還能開玩笑,那就沒事了。楊西月心裏總算是松口氣了。
可是,孩子一直不出來,頭胎都會比較難生,這對于在生的人就是個折磨。
“娘娘,娘娘,看到頭了看到頭了!你堅持住,用力……”
……
一夜折騰,整個淑女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到後半夜了,楊錦弦嗓子都快啞掉了,體力不支只能用參湯吊着。就這麽到了天将明時分……
“哇哇……”一陣宏亮無比的嬰兒啼哭聲響起,擊破了所有等待的漫長和牽腸挂肚的愁雲慘淡,帶來東方的一絲明亮,破雲而出!
跪在地上跪了一夜快昏過去的皇後娘娘也因為這一聲啼哭而恢複了意識,孩子出生了,順利出生了!那她有救了!
東方訣迅捷地上前,穩婆急急忙忙卻也歡歡喜喜地開門出來,“皇上,是個十分漂亮的小公主,母女平安。”
“好!”東方訣欣喜若狂地往裏走,随即又頓了一下,命令後頭待命了一夜的禦醫們,“都還愣着幹什麽?”
等到都快傻到的禦醫們連忙都跟上去。
“皇上,你看,這是小公主。”東方訣才進門,穩婆連忙把還帶着血沒清洗的新生兒抱到他面前。
東方訣看了一眼,道:“快抱去洗洗,朕要看見幹幹淨淨的孩子。”
“是,是。”穩婆趕忙抱着孩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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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錦弦生完孩子,基本就等于虛脫廢了,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太醫們請過脈之後,都說:“婕妤娘娘是虛脫耗力過度,休息便好了。待臣去開一劑補血養氣的藥方給娘娘服用。”
東方訣不耐煩地擺擺手,太醫們就都識相地退下了。
奶娘抱着清洗幹淨的孩子來到皇帝面前,東方訣毫不猶豫地就把孩子接了過去。
新生兒初生牛犢不怕虎,睜着被水泡得皺皺的小眼睛,就這麽看見他,與他對視。
☆、【八十二】深不可測
【八十二】深不可測
看東方訣一直跟她對視,最後就咧嘴笑了。
“這小丫頭看上去像是很喜歡我呢。”東方訣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說給楊錦弦聽的。
楊錦弦有點意外。
東方訣笑笑,抱着孩子湊到楊錦弦面前,說道:“看看你的孩子吧。這小家夥生的真好看,将來長大了,肯定會長成個漂亮的大姑娘。”
楊錦弦勉強睜開眼看了一眼,點點頭。
就看這麽一眼,她閉上眼睛休息,安心地睡去了。
無怪人家都會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生個孩子,果然是要死去活來。
東方訣見她疲倦地睡着了,抱着孩子徑自玩耍也不尴尬。
倒是楊西月,看他抱着孩子很久都沒打算撒手,她才上前,說道:“皇上,孩子……才剛剛出生不久,要不讓她在姐姐身邊休息休息吧?”
聞言,只見東方訣擡眼瞧了她,又斂下了眼睑,輕輕說道:“無妨的,這小家夥還不困的樣子,就讓朕多抱一下。待會兒自會讓奶娘來喂奶的。”說着,他抱着孩子就在屋子裏開始溜達。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停下腳步,回頭對楊西月說道:“二小姐,以後在人前,你可是要稱呼她為小公主喲。”
呃……楊西月無言以對了。皇帝都開口了,她還說什麽呢?
站在緊閉的窗口,東方訣望着某個方向,抱緊了懷中的孩子,嘴角勾起一抹淺淡卻別有深意的弧度——
十七叔,這是你的孩子,可惜……從今往後,她要叫我爹了。
楊錦弦門外。
楊錦弦生産之後,沒有任何人叫皇後起來,她便一直跪在那裏,等到東方訣從裏面走出來,她連忙爬了上去,“皇上,皇上,臣妾知錯了,楊婕妤她們母女平安也是老頭有眼,臣妾不敢了,不敢了……”
“不敢了?”東方訣看着她,不由得冷冷一笑,“鄭氏,不是朕容不得你,而是你自作孽。”鄭家人,他看着煩很久了。而這個皇後……這可是她自己來送死的。
“不,不要……皇上……不要……”看見他的笑容,鄭皇後莫名地發冷。
東方訣:“小卓子,傳旨。婕妤楊氏,溫良恭儉性情純良,自入宮之日起良善待人心地忠厚可見一斑,今又為朕添一公主,為皇家穿續香火開枝散葉功不可沒,特晉為昭儀,金冊玉印随後送達。”
“不!不要,不要……”
“皇後鄭氏,妒極失德,謀害身懷六甲之婕妤楊氏,險些一屍兩命,無主母容人之度,心狠手辣心如蛇蠍,今已不配擔起國母之威儀,自今日起廢除皇後之名,削皇室籍,送入南坤宮(注:南坤宮,兩大冷宮之一。),終身不出。欽此。”
東方訣留下旨意,便徑自揚長而去,走了腳步,又頓了頓回頭道:“對了,別讓吵着婕妤和孩子。”
而可憐的鄭皇後,卻連叫喊出來的能力都沒有,因為,她早一步被捂住了嘴,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嗚”聲,一路被拖出了淑女閣。
沒人救得了她。
楊西月在門後聽到,默默地出了一身冷汗:這個一直在淑女閣裏打地鋪睡軟榻的皇帝,發起怒來,可是一點不含糊啊……
她越發擔心姐姐的未來了。
傍晚,接近天黑。
楊錦弦一覺醒來,這已經是該吃晚飯的時候。她一醒來,只有楊西月在她身邊,沒感覺到小家夥在肚子裏折騰了,反應過來才想起來這個時候她花了大半天工夫和精力生出來的小丫頭應該在身邊,一摸一看,身邊的位置是空的。
“孩子呢?”楊錦弦緊張地問楊西月。
“被皇上抱着呢。小家夥睡了一天,半個時辰前才醒了。你睡得太沉,她剛剛抱去給奶娘喂奶,喂完就被皇上抱在外間玩了。”楊西月實話實說,她本來是怕想到楊錦弦的,可是,不說她不是更會被吓到?
“他……”果然,楊錦弦很驚訝地看着她,想坐起來卻是身體還很疼,就又躺了回去,“西月,你是說他……”
楊西月嘆了口氣,說道:“我只能說,他看上去很喜歡這個孩子的樣子。他是第一個抱的,還不讓我抱,自己不亦樂乎。”
太……叫人驚訝了。她現在根本摸不懂東方訣的心思啊。楊錦弦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是想做什麽?
“醒了麽?”突響起的東方訣的聲音,拉回了楊錦弦的心神。
她一回神,就看見東方訣抱着她的孩子已經跨進了門檻進來了。
☆、【八十三】生死之間
她連忙要去接。
東方訣卻先一步把孩子遞給了西月,然後說道:“既然你醒了,就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朕還有些國事要處理,晚上再過來。”說完,就離開了。
楊西月一面把孩子遞給楊錦弦,一面嘆息着說道:“今天,他一直守着這個孩子,就算小家夥睡着了他也不肯離開,後來還是被什麽事情給催促着不得不走,孩子還沒醒,他就又回來了……”
聽她這麽說,楊錦弦心裏頗不是滋味。
可是,不管她怎麽看怎麽想,東方訣對這個孩子的疼愛,卻是毋庸置疑的,他為這個孩子賜名:晨曦,取小字破曉,代表的,是生生不息。
楊錦弦知道抗議無效,又給孩子起了一個小名:承歡。承歡膝下,可是,承歡的是誰的膝下?孩子的親生父親呢?
楊錦弦連他人在哪裏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會知道他現在正水深火熱死去活來。
********
此時的西北邊關。
東方凜帶着大軍沖殺在前,可是後方糧草飲水全部都沒有跟上,半月有餘,軍中彈盡糧絕,迫不得已他派南霁雲帶一支十五人的隊伍回去催糧,大軍卻在無糧草的情況下苦撐。
邊城守将,是東方訣的人,可是……
卻拒不開門!
“南将軍,沒有我家将軍的令符,我們是不敢擅自開門的,你就不要再做糾纏了!”守城的将官如是說道。
南霁雲一下子就怒了:“什麽叫我不要再做糾纏了!前方在征戰的,是十七王爺,他是為誰而戰,他是為了這大興皇朝,為了聖上還有你們這群廢物飯桶在作戰,你們現在斷了糧草和飲水,讓他一個人在大漠裏孤立無援,還好意思叫我不要再做糾纏!你們還有人性麽?良心是不是都被狗給吃了!”
“你……你大膽!”
“你才大膽!現在要是我家主子就地撤兵,讓你們自生自滅去!你們這群只會背後使黑招的飯桶!”
“滾滾!說沒有就沒有!”
無論南霁雲再怎麽罵,守城的人,不開門就是不開門。南霁雲一路從大漠裏趕回來,又奔走了四個城門,手底下的十幾名弟兄也早就支持不住了。
前方将士生死未蔔,他們卻讨糧無力。
最終……只能困守城下。已經沒有糧食和水了,此時也根本回不了大漠。
東方凜被困大漠,無水無糧,望天,也只有冷笑一途:東方訣,你就這麽容不得我麽?我從未想過要你的皇位,你何必苦苦相逼?
********
京城中。
東方訣收到了奏報,對小卓子說:“還不下旨把那個不肯放糧、玩忽職守的昏官抓回來?要是誤了西北戰事,你可擔待不起。”
小卓子吓得連忙傳旨去了。
禦書房裏,東方訣高坐在皇位之上,看着空無一人的華麗之所,微微笑了,“十七叔,若是不這樣,如何能讓你恨我?放心,訣兒不會讓你死的,你也不可以死。你可是我大興皇朝的未來,哪怕我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呀……”
禦書房中,最後只有笑聲回蕩。
********
後宮,淑女閣。
“旨诏:婕妤楊氏溫良恭儉性情純良,自入宮之日起良善待人心地忠厚可見一斑,今又為朕添一公主,為皇家穿續香火開枝散葉功不可沒,特晉為昭儀……”
欽晉楊錦弦婕妤為昭儀的聖旨下達,同時她也聲聞了鄭皇後被下冷宮的事情,當然,這件事是西月告訴她的。因為西月是親耳聽到的。
“西月,你說的都是真的麽?就因為我?”楊錦弦難以置信,可是,轉念一想,“他到底是因為我,還是想拿我當借口呀?”
“……”楊西月愣了愣,沒能接上她的話。
楊錦弦不由得苦笑,無可奈何地道:“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進宮、更沒想過自己會攪進這樣的世界裏,現在,卻居然因為我,皇帝還能廢了一個皇後。以前,我總覺得這些事情離我的生活很遠的。”她臉上有憂傷神色。
楊西月也不由得心生感慨,“其實,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就是怕你會這麽難過才一直死死憋住不敢告訴你。”
什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楊錦弦追問。
她只能答道:“就是你生小承歡的那天。”現在楊錦弦可以下床了身體好多了,她才實話實說,換了之前,她怕姐姐受刺激。
“你……你怎麽不早說!”
“我……也沒想到這冊封的聖旨能拖上一個月。可憋死我了。”
“你……”楊錦弦看着她,哭笑不得。
楊西月自己也無可奈何啊。
說到底,在這兒深宮之中,誰不是無可奈何?誰不是命運都被別人操控在手中。
☆、【八十四】冷宮探視廢後
【八十四】冷宮探視廢後
南坤宮。
這皇宮裏兩大冷宮之一。
西坤宮是給前朝後宮這些主子們準備的,若是皇帝駕崩,未有所出的妃嫔們便會全部遷入西坤宮直至老死,說好聽了是養老,說難聽了就是終身監禁永沒有出頭之日。
南坤宮,是給犯了宮規的妃嫔所待的地方,由于先帝在位時,宮中極少有犯事的妃嫔,加上先帝在位時間長,有犯事的妃嫔都等不及老死了或在先帝駕崩時自缢跟着去了,如今裏面空無一人,只有打掃的奴才們。
鄭前皇後便自從一個月前,就搬進了這裏。
楊錦弦把孩子交給西月照看,自己偷偷溜到了這裏,庭院深,草木更深,真難以想象在這皇宮大內還有如此荒涼凄楚之地,更難以想象這種地方還能住人。
這裏,總顯得陳舊,處處都是年久失修的模樣,楊錦弦走在這裏都格外小心,好像腳步聲稍微重些都會驚擾了誰一樣,她走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腳的。
“你來這裏幹什麽?”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楊錦弦吓一跳,循聲看去,卻是看見一扇半敞的門前,曾經錦衣華服雍容華貴的鄭皇後如今一身素衣地站在那裏,正恨恨地看着自己。
“皇後娘娘,我是要來……”
“我不是什麽皇後娘娘,你別叫我皇後娘娘!我是已經廢掉的皇後,你這麽叫是想來諷刺我麽?。”
楊錦弦誠心誠意地說道:“我是來看你的。”
鄭皇後一頓,随即臉色更難看,說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如今你是昭儀了,說不定很快就可以爬到皇後的位置了,你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勝利麽?宮中從來沒有像你這般直接從世婦直接跳到九嫔之首的先例,你是來向我炫耀你的勝利、嘲笑我的失敗麽?”
聽她不客氣的話,楊錦弦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平靜地說道:“我不是來向你炫耀勝利、也不是來嘲笑你失敗的,我是聽說你進了這裏,只是單純想來看看看,別無他意。”
“這話說出去誰信?”鄭皇後對楊錦弦的話不以為然,甚至嗤之以鼻,“我絆了你一腳,差點害得你一屍兩命母女都沒有了,你會這麽好心?要是沒什麽事的話你就滾吧,我這裏不歡迎你。”
“皇後娘娘……”
“我說了我不是皇後了!這宮裏現在唯一清靜的,就是這南坤宮了,難不成你覺得我到這裏還不夠麽?你是把我徹底弄死才甘心?!”
楊錦弦百口莫辯,“不是的……我……”
“那就滾啊!”鄭皇後随手抓起一個笤帚就朝她丢了過去。
楊錦弦匆忙避過,搖頭嘆息着無奈離開。
現在跟她說再多,她也是不懂、也不會諒解的。現在,在鄭皇後的心裏,她楊錦弦就是害她進冷宮的罪魁禍首,她深惡痛絕恨不得千刀萬剮才能洩氣的對象。
罷了,罷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種事情,自古有之,何況……
何況,鄭皇後的确差點害得她母女二人,命喪九泉。
心裏感慨着,楊錦弦只能回轉“淑女閣”了。
********
淑女閣。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楊西月正抱着孩子,看見東方訣,便連忙拜倒。
東方訣卻快一步,從她手裏抱過了孩子,然後才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些俗例就可以免了,尤其,別折騰了這麽可愛的小丫頭。”
楊西月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最終,也沒好意思發問:他對這個孩子這麽好,究竟是居心何在?
楊錦弦回來,一進門就看見東方訣抱着自己的孩子,又朝楊西月抛去疑惑的眼神,西月回以無奈的眼神。
“皇上萬安。”楊錦弦故意提高了嗓音道。東方訣肯定是知道的,不過這姿态還是要做足的。
“起身。”東方訣頭也不擡。
知道這皇帝的“病”又犯了,楊錦弦便走上前去,“皇上,孩子給我吧,這個時候小丫頭該困了。能否讓她休息?”
東方訣卻是把孩子給了楊西月,“把孩子抱下去吧。”
楊錦弦和她面面相觑,最後,楊西月不得已過去抱走了孩子,要出門的時候,卻聽見東方訣問道:“楊昭儀在家時,楊大人和親近好友是如何稱呼她的?”
☆、【八十五】無賴皇帝
這……楊西月看了楊錦弦一眼,得到她的首肯,才低頭答道:“回皇上,平素父親都昵稱姐姐為弦子。”
東方訣點點頭,擺擺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楊西月多偷看了一下楊錦弦,便抱着小晨曦走了。
這房間裏,便只剩下楊錦弦和東方訣兩個人了。
楊錦弦拘謹地站在一旁,東方訣看看她,微微笑着,朝她招手,“弦子,坐吧,不必這麽拘謹。”
“皇上在這兒,臣妾不敢。可否請皇上稱呼臣妾楊婕妤?”楊錦弦原地不動。
“我記得你的封號如今應該是昭儀才是,為什麽你卻說是婕妤?”東方訣饒富趣味地看着她。
楊錦弦平靜地答道:“臣妾何德何能,不敢領受九嫔之首的位置,受之有愧,今日,臣妾是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駁回臣妾這‘昭儀’頭銜。”她說着,就跪下了。
“起來吧,既然聖旨都下來了,這主意我是不會改的了。”東方訣淡淡道。
楊錦弦卻跪着,也沒打算起來。
東方訣瞧這情形,卻也不勉強,兀自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其實今天我到你這兒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那十七叔在邊關打了勝仗,大敗伍先德叛軍,不日便要凱旋還朝了。”
他打勝仗了!楊錦弦心裏面歡喜,可是卻不敢表現出來,表面上裝的不感興趣地道:“恭喜皇上。”口氣冷淡。
可是,該恭喜的不是她麽?東方訣笑而不語,“楊昭儀,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
“你不是還應該有另外一件事要與朕說麽?”東方訣突然就把“我”又換成了“朕”了。
楊錦弦一愣,看來,她前兩天偷偷去南坤宮看過鄭皇後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也罷,知道就知道了。這宮裏也沒哪一條宮規說她不能去冷宮探望的。
“是,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求皇上開恩收回成命。”楊錦弦鄭重地又叩一個頭。
東方訣:“說說看吧。”
楊錦弦:“臣妾想求皇上開恩,不要廢除皇後娘娘,把她從南坤宮接出來。”
東方訣這回不打斷她,就這麽看着,聽着。
楊錦弦:“臣妾親自去過南坤宮了,那地方連臣妾是自小混跡市井的都無所适從,何況皇後娘娘在宮中為皇上生兒育女、執掌六宮、勞苦功高,還往皇上明察,皇後娘娘絆臣妾的那一腳只是玩興而已,絕無惡意。”
“絕無惡意的意思是,當時若不是有你妹妹有我及時趕到,你就那樣摔在地上也不會有事不會母女俱損?楊錦弦,你當自己是金剛還是神仙?漫說你覺得自己是市井長大的受不了,就算眼下是一個在乞丐窩裏長大的說自己受不了,朕也不會放了她。”
東方訣态度強硬,最後,還要補上一句,“楊錦弦,做人存善心、做善事、不害人是好事,可是過了頭就成菩薩了。但,你不是!”
楊錦弦:“……”她被東方訣堵得無話可說。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來着。”東方訣卻若無其事地,自如換了個話題,“你先起來再說,這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跪在地上領旨。”
楊錦弦一陣無語,還是站起身來。
東方訣壓低了嗓音,才說道:“雖然我不是小晨曦的親爹,可我還是很想當她爹的,你介意讓小晨曦喊我爹麽?”這聲音,只有他和楊錦弦能聽見。
楊錦弦再一次無言以對,愣愣看着他,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
“我是很認真的,當然,按照正常來說她是不應該喊我爹的。”應該是哥哥,東方訣在心裏補充道,“但是我有私心。當然,你也可以不答應,因為這件事情比較是你吃虧。”
楊錦弦無語是因為,只要她一天不能全身而退地離開這個宮闱,她的孩子就沒辦法叫自己的親生父親爹,而只能把他當爹,可他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弦子,如果你同意我當小晨曦的爹,而且永不反悔,還跟我朋友相稱不這麽拘束的話,我答應以後沒你的同意就不會來煩你。”
他繞了一圈,就是為了這個麽?楊錦弦百思不得其解。
東方訣卻一臉的真誠,“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是高高在上的,從來沒有一個朋友,沒有那種平起平坐的感覺,你要是答應,我還可以答應考慮考慮換一個辦法處理鄭氏。”
“你……”楊錦弦簡直莫名其妙了,哭笑不得,“你是無賴麽?”
“我從來沒說自己是正人君子。”東方訣絲毫不介意,“你這麽說我就算你是答應了,母後和奶奶喚我訣兒,十七叔喚我阿訣,你自己覺得哪個合适就叫哪個吧。”
這根本不是合适不合适的問題好麽?她又不是他的什麽人,憑什麽用這麽親密、這麽親昵的稱呼?
“罷了,我兄弟排行最大,那叫我老大也成。”東方訣看她好像為難的樣子,又換了一個選擇。
“……”這個皇帝,到底是誰教出來的?
楊錦弦此時有想見見他授業恩師的沖動。
☆、【八十六】提前回來1
【八十六】提前回來1
西北邊關戰事平定,宮中剛好一派歌舞升平。
東方訣下了命令,準備晨曦小公主百日的慶典,不能鋪裝不能奢華,還要隆重鄭重,因為邊關在打仗,這內宮自然不好驕奢*,可是小公主百日卻也不能不操辦,于是,就給了禮部一個難題。
東方訣覺得理所當然的,便叫禮部的人頭疼去吧。
帖子,已經發将出去,朝中文武百官很多都收到了,這其中也包括在邊關剛剛殺了有糧不送涉嫌故意謀害前軍将士的監軍、然後打了一場大勝仗準備回京獻捷的東方凜。
帖子八百裏加急送到他的面前,他當即拍案而起,怒而掃落了整個案頭的所有東西,“豈有此理!你們欺人太甚!”
“王爺,息怒!”南霁雲被他的怒氣吓到,連忙勸道:“您不是正要回京麽?何必趁此機會回去問問清楚?”
南霁雲堅信,自己的主子挑中的女子,不會是個見利忘義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水性楊花之人,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堅持東方凜回京,可是,戰事在身根本脫不開身,無可奈何一直拖到了現在。
如今……機會倒是來了。
聞言,東方凜愣了愣,最後像鷹一樣地盯着南霁雲,“你的意思是說……”就此回去?
南霁雲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然後,東方凜深有感觸,就這麽收拾了行李,将凱旋回京的大軍交給副将,自己則先一步連夜離開,朝京城千裏奔襲。
但願……能早一點見到……她。
京城。
淑女閣。
小公主晨曦的百日正如火如荼地準備着,加上西北邊關十七王爺打敗叛軍伍先德,如今還要籌辦一個慶功宴,以至于整個宮裏和禮部的人都忙得四腳朝天。
身為皇帝,東方訣卻是個喜歡忙裏偷閑的人,趁着下朝後又在禦書房忙完許多大事準備吃午膳前的空檔,就溜達到了淑女閣。
“拜見皇上,皇上萬歲……”他才一腳踏進淑女閣,諸多宮人便齊齊拜倒山呼萬歲。
“噓……”東方訣忙做了安靜的手勢,煞有介事地道:“都起來,這麽大的聲音別吓壞了小晨曦。”
說完,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之中,蹑手蹑腳地往楊錦弦的寝室去。
此時,小晨曦剛剛吃飽睡着了,楊錦弦和楊西月關着門在說悄悄話。
“姐姐,小承歡如今已經出生了,姐夫遲早會出現,你要怎麽辦?”楊西月憂心忡忡。
楊錦弦卻在聽見“承歡”二字和“姐夫”等字眼時,眼眶就紅了,“西月,現在随便走出一步,若是行差踏錯,便是要人命的。”
她沒辦法對西月說出凜的身份,她還在猶豫,她并不知道那個秘密說出來之後,會帶來多大的災禍。
所以,她不能再拖西月下水了。
“唉……”楊西月長長嘆了一聲。
眼裏淚水蔓延,楊錦弦緩緩閉上眼,不讓淚水肆虐,低低嘆息道:“我想出宮一趟……去看看爹也好。”
“他……皇上能同意麽?”
怎麽可能同意?若是能同意又何必不讓她踏出宮門一步?之前要不是她身懷六甲了,她連淑女閣的門都出不去。
楊錦弦無力搖搖頭,還想再說什麽,卻耳尖地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随即以眼神示意楊西月,自己也若無其事地說道:“你看小承歡睡的這麽香,天天這麽睡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肯睜開那雙小眼睛看看。”
楊西月立刻就明白了,微微提高了嗓音道:“是啊,姐姐你看,這小家夥随便咱們這麽吵着她都不管不顧,好像天塌下來也不關她的事情一樣。”
正說着,東方訣已經從外面推開了門,“你們這麽大聲,就不怕吵了小家夥麽?”
楊西月和楊錦弦同時回頭,全都裝作驚訝的樣子,措手不及連忙行禮——
“皇上!”
“皇上,您過來怎麽外面的人也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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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這麽狗血什麽的我真的不想說了。快來給我點贊吧……
☆、【八十七】提前回來2
【八十七】提前回來2
“是我不讓他們吵的,再說,我是來看這個小東西的。”東方訣利落打斷楊錦弦的話,擺擺手就往小晨曦那裏走去,“小丫頭,我來了。有沒有想我呀……”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又不是來看楊錦弦的。
楊錦弦和楊西月對視一眼,各自松了口氣。楊錦弦又緊忙起身,走到搖籃旁邊,輕聲說道:“皇上,承歡睡着了,要不您……”
“他到底是想幹什麽的?”直到這個煩人的皇帝走了,楊西月才朝着門嘟喃。
楊錦弦無力攤手,“我沒辦法以正常人的思維思考他究竟想幹什麽,只是……”
“只是什麽?”西月追問。
她望着窗外,幽幽道:“我也不知道。”凜的身上,到底背負着什麽,怎麽會有本事讓皇帝因為他而做出許許多多這麽莫名其妙不可思議出人意料的事情?
答案,正在一步步地向她走近,楊錦弦卻不自知。
當答案揭開的那一天,才是真正難堪吧?
京城。
一頂轎子來到雍州太守府的門口,來人是十七王府的管家,很是客氣地遞上拜帖,道:“我家王爺要見太守大人,麻煩通傳一聲。”
“什麽?十七王府?”乍聽到門口衙役來傳的話,楊淮險些要聳了起來,接過名帖一看,果然是十七王爺,心裏更是萬分詫異。
自從弦子進宮、自從他升遷為雍州太守,自從宮裏傳出楊婕妤寵冠後宮,到後來“憑借一個小公主從婕妤直升為昭儀”的獨寵殊榮,這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官員,想要攀關系走後門的不在少數,可是,十七王爺他……
這神秘的十七王爺……他不就是哪個弦子成了親又一去無蹤影的方凜麽?他原來的名字是叫東方凜,這也是他當了雍州牧之後才打聽到的。
他雖然說是輔政大臣,可也就朝中那些要員大員才得以有幸親見其面,比皇上還要神秘,他如今雖然身為雍州太守,可等他上任時,十七王爺卻帶兵趕赴大西北剿匪滅叛軍去了,他也是至今不能得見。
他慶幸他一直沒回來。
可是今天,十七王府的人怎麽會找上門來了?此時十七王爺不是應該正随着凱旋的大軍還在回京的路上麽?
難不成……他提前回來了?難不成,他是知道了弦子進宮的消息,來興師問罪的?
心裏帶着一大堆的疑問和忐忑,楊淮便上了十七王府派來的轎子。
十七王府。
用膳廳裏,擺了一桌子的豐盛飯菜,東方凜卻一點胃口都沒有,簡單地吃了幾口,不管忠伯是否為他夾菜布菜,都不再動筷子了。
沒胃口便是沒胃口了。
東方凜順手拿起桌上茶壺倒了杯水,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塊玉佩早就送給了楊錦弦。此時,他看見右手無名指上的指環,那是當年他從楊錦弦那裏拿來的信物,這麽長的時間裏,他瘋狂想念她的時候,就是靠着這一樣東西睹物思人。
他那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他發狂的想知道她為什麽要改嫁,他分明好好地活着呀!
直到門口的人來通報:“楊大人到了。”
東方凜的眸子才一亮,語調卻淡淡地說道:“請楊大人進來。”
楊淮自打進了王府,那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就更加惴惴不安了,似乎他走一步都有人在盯着他一樣,渾身地不自在。他在擔心,害怕,他根本不知道,如果那個十七王爺真的是方凜、真的和弦子拜堂成親又下落不明的方凜的話,他要怎麽面對這個女婿,要怎麽跟他交待。
突然走到一處院落,帶路的王府管家南守謙便停了下來,“楊大人,我家王爺正在裏面,請進。”
楊淮猶豫了一下,只能往裏走。
餐桌前,十七王爺正在用膳,他也不敢擡首直視,垂首便單膝跪地而行禮,“微臣楊淮,見過十七王爺。不知十七王爺傳召微臣前來,所謂何事?”
“楊大人不用如此多禮,起來說話吧。”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