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徐長安輕輕點了下頭,他拿起桌上一茶盞, 吹了吹, 才緩緩喝了一口茶。
果然有點兒門道。
證據?
賈政的身子晃了晃, 難以置信看向賈環,他這逆子有什麽證據?!總不能那些東西真是他打的不成!真當天下人都是瞎子不成?這逆子滿口胡言亂語, 王氏不讓他來果真是對的!
賈環徹底無視了賈政,屈膝跪下:“啓禀陛下, 小民自知騎射不如人,故而入了林中,先是設了個陷阱, 現如今, 那陷阱處必定還殘留着痕跡,陛下大可派人去瞧, 便知道真假。”
設陷阱?
衆人呆住了, 這狩獵一般可都是騎着馬,拿着弓箭打獵, 少有人去設陷阱, 并不是別人想不到這法子, 而是這設陷阱, 要獵到獵物少說都得等上好幾天, 一般來狩獵也就幾天功夫,哪會有人有這等心思去等!
徒蘅定眼神閃閃爍爍,暗暗咬牙,“父皇, 既然賈環這般說了,不如派我去查看吧。”
他倒要瞧瞧,這賈環設的是什麽陷阱!能獵到大蟲!
“父皇,既然大哥要去,索性我和陳公公也走一趟。”徒蘅鷺不慌不忙地說道,派老大去,就算有痕跡,也都得消失。
聖上點了點頭,偏過頭對陳新登說道:“既然如此,陳新登,你陪他們三人走一趟,去看看這賈環說得到底是真是假。”
陳新登心裏叫苦,應了聲是,徐徐走下階梯來。
他拿眼角的餘光不着痕跡地掃了賈環一眼,見他神色從容,不帶驚色,心裏頭便知道這人說話怕是有幾分是真的,就算是假的,恐怕也把手腳收拾幹淨了。
賈環四人騎了馬去查看證據。
宴中,衆人也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畢竟,這等事情衆人都是聞所未聞。
“劉大人,您覺得那人說的可是真的?”一官員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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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劉大人皺了皺眉頭,搖頭晃腦地說道:“這、恐怕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本官年幼時貪玩,也曾設過陷阱在山上抓那野物,可是十次有九次都是一無所獲,就算有所收獲,也只是獵到一些兔子罷了,現在這才不到一天功夫,怎能獵到老虎、野豬呢?無稽之談,徹徹底底的無稽之談。”
他這話說得中肯,坐着兩側的人都不住點頭,要說獵到山雞、兔子,那還不至于太過誇張,但是設個陷阱,就獵到那大蟲,那天底下豈不是人人都是那打虎英雄——武松了。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賈政已經歸座,他的身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微合着眼睛,拳頭卻是緊握着,手背上青筋繃起,這逆子的證據不知到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還好,若是真的,那這逆子的心思太過深沉了!居然連他都瞞着!此等不孝之人,他絕不會姑息!讓他的顏面無存,賈環能有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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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新登,賈環所說的證據到底是真是假?”聖上撐着下颌,沉着聲問道。
趕了一路的陳新登額頭上滿是汗水,但他卻顧不得去擦拭,方才他們去查看後,那裏确實存在着設置過陷阱的痕跡,坑底還有那些未幹的血液,可是大皇子之前已經明擺着和十六皇子、賈環對上了,他到底是要照實說,還是……
賈環緩緩開口道:“陳公公只管把自己所見直說便是了,那些痕跡既然在那兒,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消失。”
他是在提醒陳新登,即便他礙于大皇子,說了謊話,派其他人去看,也一樣能替他作證。
陳新登捏了把冷汗,這人本事不小啊,他老子怎麽就瞧不上,巴巴地演一出大義滅親,害得他現在不上不下的,難做人!
陳新登在心裏給賈政記了一筆!
“是,陛下,奴才随大殿下、十六殿下和小賈公子前去林中,确确實實看到一處深坑,坑裏有鮮血,還有不少雜草,而奴才又見到兩棵大樹的樹根處有被磨損的痕跡,上面還有斷了的弓弦。”陳新登硬着頭皮直說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聖上眼裏露出精光,“這就有趣了,用弓弦、枯草也能設個陷阱抓住大蟲?”
賈環撓了撓後腦勺,臉上浮現羞澀的神色來:“陛下,其實這次說起來也算是我運氣好才能抓到大蟲。”
他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還命人取了匕首,從那老虎眼中剜出了那顆果實出來,“陛下,請看,這果實,和我身上那猴子所贈的果實正是一模一樣的。”
他原先只是覺得猴子那果實有趣罷了,沒想到,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到現在,剛好能派上用場。
小黃門上前用托盤接了兩顆果實呈上前去。
聖上掃了一眼,果真是如此。
不過,賈環所說的話,實在令人過于難以相信,猴子騎馬是一樁,引了野豬、老虎來投入陷阱又是一樁,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們不得不信。
“原來真有此事。”國師徐長安忽然說道:“我曾經聽聞那猴子是世上除卻人以外最聰明機靈的,甚至還有些猴子,能學人舉止,原也只當是傳聞,現在看來,卻是真的。小賈公子倒是有一番造化。”
聖上若有所思地颔首,将手中拿着果實的帕子擱下,擺了擺手,示意小黃門拿回去還給賈環。
徒蘅定鐵青着臉,在心中給陳新登記了一筆,冷笑着瞥了賈環一眼。
賈環只當沒瞧見,理都沒理會。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該是小賈公子贏了。”徐長安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一般撫掌說道。
宋盛文臉色僵住了。
聖上颔首:“正是,雖說是機緣巧合,但也是他的機緣。”
他像是想到什麽,笑着朝徐長安說道:“不過,也是朕和國師的造化。”
那一萬一千兩可不正是他和徐長安壓的銀子!
底下的大臣自然滿口稱贊起聖上的聖明來。
徒蘅定咬着牙,心裏暗恨不已,但也仍是随着衆人說了幾句逢迎的話。
“這把匕首就賞賜于你。”聖上朝陳新登點了點頭,陳新登捧着個匣子到了賈環面前,啪地一下打開,那匣子中的匕首華貴異常,鞘殼上鑲滿寶石美玉,只一瞧便知道那些點綴的寶石美玉都價值不菲。
賈環接過匣子,屈膝跪謝。
“望你日後好生學習騎射的本領,為我大安江山立下功勞。”聖上勸勉了幾句。
賈環一一應是,他也有心學習騎射,畢竟現在大安朝并不安穩,學會騎射功夫,就算不為從軍立功,防身也是好的。
衆人萬萬沒有想到,今日狩獵摘下桂冠的居然是賈環。
有的人羨慕他的好運,有的人則嗤笑一聲,對賈環更多的是鄙夷,而有的人則不做聲了。
“對了,宋大人,今日我贏了這麽些錢,還得多謝宋大人提點呢。”徐長安恍然大悟一般說道,“若是沒有宋大人推薦小賈公子,我怕是沒能夠此等造化呢。”
宋盛文臉上漲得通紅,支支吾吾道:“國師言重了。”
賈環這才知道原來這二人還有這般的瓜葛,頓時知曉為何方才這宋盛文出言針對他了。
不過,他疑惑地挑起眉頭看了國師一眼,既然國師是自己這一方的,為何方才主動提出那個問題來?
“怎麽是言重呢?”徐長安笑得格外仙風道骨,“宋大人在令郎身上壓了不少錢吧,這樣,我如數歸還,也算是謝了宋大人的提點了。”
宋盛文的臉幾乎都要被打腫了,還得咬牙道了謝。
“對了,還得謝謝賈大人呢。”徐長安看向位末的賈政。
賈政身體顫了顫,臉上露出苦色。
“沒有賈大人這好兒子,我和陛下也贏不了這麽大一筆錢,賈大人在令郎身上壓了多少錢,我也如數歸還。”徐長安笑眯眯地說道。
賈政察覺到衆人投射在他臉上那些嘲諷譏嘲的視線,只恨不得有個洞能讓自己鑽進去,但是這地面光環堅硬得很,他紅着臉,磕磕巴巴地道了謝。
賈寶玉臉上也是一片通紅,暗暗攥緊了衣角。
一旁的人看向賈政的眼神有的是同情,在大庭廣衆面前被自己兒子這麽打臉,賈政的老臉都丢盡了;有的則是鄙夷,賈政之前若是不厚此薄彼,何至于此,不過咎由自取罷了,若是賈政把銀子壓在賈環身上,現在非但與有榮焉,還能大賺一筆,偏偏他卻不當賈環是自己兒子,不但有意忽略,還落井下石,有此下場,真是天道好輪回。
賈環心裏對徐長安頓時增了不少好感,甭管他方才提出那問題是為了什麽,就為了他這句話,賈環就覺得這人着實是個妙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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