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對
簡歆在衆人灼灼的目光中下車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圍是正在施工的工地以及正在修理中的地面，所以一旦有車子經過，就揚起滿天的灰塵。
單手捂着鼻子嘴巴讓自己少吸一點灰塵一手抱着包抵着難受的腹部朝着上一個站臺走，沒多久秦雨霏就打了電話過來問她到哪兒了。此時已是下午五點以後，暮色四合中，長長的路上只看見來來往往的車輛以及三兩個路人。簡歆告訴秦雨霏自己坐過了站正朝着上一站走，秦雨霏毫不留情地取消了她一陣後才說讓簡歆站在原地等她，說是怕她這個路癡會走丢了，語氣裏隐隐透一點擔憂和一點無奈。
簡歆苦笑，看來路癡這個詞已經牢牢地貼在了她的标簽上了。于是她索性真不走了，在原地蹲着等秦雨霏來接她的時候也不忘跟趙子寒繼續用短信聊天，一點兒也不在意路人看她的目光，倒是趙子寒笑話她路癡讓她糾結了一陣。
暗戀的人，總會在意自己在對方心裏的印象，只希望他心裏的自己是好的，最好是沒有任何缺點。
可是，這世界上又哪裏有完人所以，暗戀的人總不容易快樂。
坐車暈車的人大多在下車後都會有種自己只剩半條命的感覺，簡歆被秦雨霏找到後帶到了住的地方然後在床上扮了一個多小時的屍體後終于有了點人氣，她睜開眼轉過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經是傍晚時分，有些人家已經開始亮燈了，而秦雨霏不在房間裏。
想起睡覺前還在跟趙子寒用手機短信聊天，沒想到會累到一挨枕就睡着了，簡歆立即就拿出手機來，果然有未讀短信。簡歆翻看了幾條，然後回了兩分鐘前發來的內容，然後想起坐車時候他發的其中一條短信的內容，心裏猶豫了又猶豫，還是忐忑地問了。
初雨：話說你今天下午那話是頭暈了才說的
寒卿：哪句啊@
果然只是開玩笑的吧，不然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呢簡歆露出個淺笑，有點自嘲的意思，卻又還是不肯死心。
初雨：就是你24了還單身就跟我湊合的那句啊!
寒卿：可以啊@你是不是不愁了啊@
我說的明明是陳述句好嗎我根本不是在問你願不願意跟我湊合好嗎簡歆覺得這人太厚臉皮了，直接就忽略了她的想法拍板了，心裏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好笑多一點還是悲傷多一點。
趙子寒，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喜歡你的啊，你知不知道你答應得這麽容易會讓我胡思亂想的啊，你知不知道這會讓我在心懷期望的同時又滿心失望啊!
不過趙子寒在簡歆的印象裏本來就有點沒心沒肺，所以簡歆也不知指望趙子寒能夠發現她隐藏的情緒。
初雨：滾，我根本就沒愁過好嗎我早跟人打過招呼了，如果我25了還沒嫁對方還沒娶我就直接穿婚紗上他家裏去，所以你沒機會了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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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歆雖然外表柔弱，可從不願意在心裏上也是個柔弱的人，雖然這種既期望又失望的心情讓她并不好受，可言語裏還是要挽回一點面子了，不然，就是徹徹底底的被引誘了啊。
在沒确定對方的是有意還是無意之前，怎麽可以那麽容易就被引誘呢
她必須清醒着，清醒地告訴自己：他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所以，千萬不能認真啊，簡歆。
寒卿：打牌了啊
初雨：去吧去吧，別擔心嫁不出去啊騷年，你看你身邊這麽多妹子就足以證明你有魅力了。拍肩，年輕人找女朋友不要太挑剔哦。
初雨：嗯，還一句，遇到喜歡了的就不要臉地去追吧，愛情是争取來的，不是等來的，況且你是男孩子，總不能讓女生來告白吧
初雨：還一句，鑒于你今天不是故意的詛咒，所以，要是我26真沒嫁出去我就賴你家裏，因為是你害的。
明明喜歡他，卻違心地祝他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簡歆取下手腕上的佛珠，笑得一臉苦澀：“簡歆，你果然更适合青燈古佛相伴吧。”
寒卿：你26了嫁妝是什麽啊@
初雨：沒想過
寒卿：嫁妝@我擦，現在是不是你是我準娘子啊，哈哈
初雨：額，好麽，如果過幾年你我還單身的話，貌似是……
寒卿：準備嫁妝吧@
初雨：額，還早吧
寒卿：不早，哈哈@
初雨：那這意思是，我不用去找個人喜歡，直接等你幾年後來我家拿嫁妝
寒卿：額額，那我可是再找啊@你不怕吃虧嗎@
看着這條短信，簡歆是罵也不是笑也不是，這個人，前一秒答應她将來會跟她湊合後一秒就想着在湊合之前先找個女朋友，還真是讓人生恨啊!簡歆磨磨牙，氣得想摔了手裏的佛珠，手舉起來又覺得不該遷怒于一個死物，于是又戴回了腕上，冷笑着回：你找去吧!
這麽花心看有人會要你，哼!
寒卿：找不到。。。。
簡歆捧着手機笑了，果然是沒人要啊，最好你24歲之前都沒人要啊!她在床上打了個滾，開心地回過去兩個字：活!該!
寒卿：沒事@反正有人最後處理我
初雨：那要是我之前嫁了吧
寒卿：那我就來個大男當婚吧。。。。
初雨：那你就找個攻把自己嫁了吧!
寒卿：關鍵是找不到→_→找不到啊→_→
……
感覺自己在戀愛中的人，哪怕只是聊些無關痛癢的話也會覺得是莫大的歡喜，這一晚，簡歆拖着因為坐車而還沒恢複元氣的身體躺在床上跟趙子寒聊着天，連跟朋友聊天的時候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雖然明白，自己跟趙子寒不會有期望的結果，可是，她還是會舍不得什麽也不争取地就放手，所以，便是這一晚，她決定了，她要等他，等到他24歲的時候。她想，如果那時候，趙子寒是單身的話，她就會去找他，然後說：你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吧，我來履行約定了。
愛情本來就是一場賭局，贏了，皆大歡喜，輸了，那滿腹的苦澀，簡歆想：她能夠忍受得住，而幾年後，當她終于妥協，願意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時才明白，有些痛苦，其實不是只要堅強就能承受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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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天氣開始轉暖，但人們的衣衫卻不單薄。然而，當淚水透過這并不單薄的衣服沾染到皮膚的時候，趙子寒卻覺得有種身處冰山與火海之間的感覺。
明明是冰涼的淚，可是，卻幾乎能把皮膚灼傷。
手擡起又放下，趙子寒不知道自己是該抱住還是該推開。可是，對方明明那麽傷心，自己最該做的，其實是安慰吧。
“額，原來初雨這麽想我啊，想得都哭了。”趙子寒并不是在逃避，如果他想逃避，那麽一開始，他就不會踏上南下的火車，也就不會出現在簡歆的面前。他只是覺得，如果真的要他負責，那麽，也該是在簡歆情緒穩定的時候。
人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總是容易做些錯誤的抉擇，他曾經不就親身經歷過一次麽。
簡歆愣了愣，然後放開趙子寒，擦幹淨眼淚說：“對不起啊。”
聽見她的道歉，趙子寒的眼睛變得黯然：明明，該說對不起，該覺得抱歉的那個人是他才對，結果，卻是簡歆先說出了口。
她怎麽有錯如果愛一個人是錯，豈不是人人都有錯？
趙子寒：“初雨，我……”
簡歆看着他欲言又止便問：“你看完書了嗎”
趙子寒愣了愣，點頭：“嗯。”
簡歆：“那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趙子寒看着眼前面容沉靜的女子，他記得第一次在她的空間裏看到她的照片時對她的感覺就是文靜。那時候還調戲她說“你文靜我斯文，咱倆挺有夫妻相的啊，所以夫人你可得等為夫我24歲去娶你啊!”可是，時間飛逝，六年的光陰在他們之間開鑿了一條河，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可以似真似假地問一句：夫人你是不是喜歡過為夫啊書裏寫的其實是真的吧
他只能旁敲側擊地說：“我聽說你要訂婚了。”
原本很欣喜地翻山越嶺地來見她，抱着一絲“她也許喜歡我”的希望來見她，可是，在走出書店的生活，那個熱心地女孩在給了她簡歆的地址後也給了他一刀：你是歆兒姐的老朋友幾年沒見現在來找她是不是因為聽說了她要訂婚了所以特地來祝福她的
原來，她不是喜歡他，不然，怎麽會跟別人結婚呢心痛如絞，卻又停不下去找她的腳步。
簡歆淡淡地“嗯”一聲，清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趙子寒，右手握住了左手手腕，微微地用力。
趙子寒卻不敢與簡歆對視，微低了頭避開了。他很想問一句：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是不是就不和人訂婚了然而六年的時間，他從學生的身份轉變為社會青年，再不是當時那個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男孩，也不再是那個會因為賭氣而一時沖動以致犯了錯的少年，而是如今這個在話說出口之前會先想一想後果的男子。
說到底，他是在逃避，是沒有勇氣。
微低着頭不敢看簡歆的趙子寒錯過了簡歆臉上那失落又悲寂的表情。時隔六年，簡歆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不懂得掩藏情緒的女孩，而是如今內斂而沉靜的女子，所以，縱使心裏翻江倒海，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甚至能在傷心時還能笑得恰到好處地打趣說：“你當初咒我26歲還嫁不出去，沒想到真成功了。”
趙子寒：“……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那麽坦然，可他卻低着頭局促得像個做錯了壞事的小孩。
簡歆：“我知道啊，只是開個玩笑嘛，別那麽緊張。”
趙子寒擡頭看着眼前一臉溫婉笑容的女子，心裏想起的是當年那個活潑的會撒嬌會賣萌會把情緒表現在聲音裏或者表情裏的女孩。時光如水，流着流着就靜了，就深了。
以前明明是自己總能惹得她無語的，如今卻是她能讓自己緊張拘謹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明知道不該有什麽期待，可是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問，想要知道，他之所以會在這裏，是不是……因為她
趙子寒：“額……我曾聽一個朋友說這個小城風景不錯，所以就想來采風。嗯，你知道的嘛，畫畫的人嘛，總是去一些風景漂亮的地方，而且正好看了你的書，所以就更想來看看了。”
卧槽，這不是我想要說的話!趙子寒在心裏罵着自己，可是又不敢說實話。
簡歆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是淡淡地說：“要說風景好的話，這裏倒是有一兩處值得欣賞的，只是，你去過那麽多風景美麗的地方，應該看不上小地方的風景。”
趙子寒：“呃，這個要看了才知道，看了才知道，呵呵。”
其實根本沒風景什麽事好麽，他也根本就不是來看風景的。趙子寒對自己的逃避有些懊惱。
簡歆懷疑地看了趙子寒一眼，然後說：“黃龍山你可以去看看，別的地方……我真覺得沒有你看得上的。”
趙子寒看過的風景太多了，也許在別人眼裏是美麗的風景，到了他眼裏，可能是尋常景色了。
趙子寒：“那……”
手機鈴聲打斷了趙子寒的話，簡歆拿出手機接通了：“逸凡。”
楊逸凡：“你起床了嗎昨晚看你心情不太好，所以今天我請了假，帶你去散散心，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麽”
簡歆有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因為不太适應楊逸凡忽然之間的熱情。以前她也有過心情不好的時候，但楊逸凡一直都只是言語或者行動上的安慰，也或者想些讓她心情能變好的辦法，從來沒有過因為她心情不好就特意請了假來陪自己的情況過。
“我在馬家都，就在旋轉木馬這裏，你來接我吧，”簡歆看了一眼一旁的趙子寒：“嗯，還有個朋友。”
“朋友”楊逸凡用他溫和的聲音說：“嗯，那好，你們一起等着我，我大概幾分鐘就到了，在我到之前想想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吧。”
簡歆：“好的。”
挂了電話，簡歆說：“你來之前有想好想去的地方嗎我可以帶你去轉轉，盡一下地主之誼。”
趙子寒有些不習慣簡歆對他的态度，他記憶裏的簡歆還是那個可賣萌可撒嬌可禦姐的萬花妹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禮貌卻冷淡，看似熱情其實是客氣，就像對待一個最最普通的朋友。
不該是這樣的。趙子寒在心裏說，可是，若不是這樣的，那麽又該是怎樣的他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些煩躁。
簡歆：“你怎麽了”
趙子寒擡頭，看見簡歆一臉探究的表情有些躲閃，立即說：“沒什麽，在考慮去什麽地方呢。”
簡歆：“那想到了嗎”
趙子寒：“額……”
其實我根本就沒想啊，而且我對這裏完全不熟好嗎，怎麽可能知道有什麽值得玩的地方。趙子寒雖然不是因為沖動才來到這裏的，但也沒做任何的準備工作，鬼知道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雖然簡歆曾經跟他介紹過小城裏值得一玩的地方，可六年過去，他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趙子寒：“要不我不去了……對!我不打擾你們去玩了，你們去玩帶着我多不好啊是吧，呵呵。”
呵呵你妹!簡歆以前就最讨厭“呵呵”這兩個字，每次聊天的時候看見別人打這兩個字就有種想一巴掌拍過去的沖動。這會兒更想。不過她什麽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點頭說：“那好，等明天我有空帶你去轉轉。我記得我說過，你要是到我家鄉來玩，我一定給你當免費的導游的。”
趙子寒：“啊，初雨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其實我忘了。趙子寒稍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簡歆報了一串數字。
趙子寒知道簡歆報的是自己的手機號碼，但他疑惑地看着簡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簡歆：“我的手機號碼，你存一下，把你的也告訴我一下，明天你找我，或者我找你。”
趙子寒笑着說：“好的。”其實根本不用存，他都記住了。
時隔六年後的第一次相見她就主動告訴手機號碼什麽的，其實初雨沒有讨厭自己吧趙子寒對這種結果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不過，他終于有了一個可以去找簡歆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