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佛, 也有三分脾氣。
梁霁辰承認他今晚是失控了, 可這不能全怪他。
易佳夕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長發淩亂, 微微咬着嘴唇, 眼神裏的光微微搖晃。
那樣子,好像是在控訴梁霁辰欺負她了。
可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
不等易佳夕回答, 他忽然起身,整了整衣服, 眼中情潮退去, 表情鎮定,“抱歉,今晚是我唐突了。”
易佳夕看着他狀似鎮定的離開,也不攔着。
過後她發現, 梁霁辰把他的外套落在了沙發上。
這是丢了魂兒嗎?
易佳夕肯定, 這會兒他是絕對不會折返來取外套的。
記得剛才下車時,梁霁辰是把車鑰匙放進褲子口袋了, 還好, 不至于回不了家。
要不是洗臉卸妝的時候, 看見自己泛紅的臉, 易佳夕還只當自己比梁霁辰鎮定多少。
她盯着瞧了許久, 好像不認識鏡子裏那人。
明明眼睛鼻子都沒變,可哪兒哪兒都奇怪。
易佳夕心裏憋屈得不行,她掬了捧水,氣呼呼地潑向鏡子裏。
這下好, 破了相了,誰讓你剛才那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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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奇恥大辱。
整晚失眠。
快天亮時迷迷糊糊睡着,做的那個夢裏,怎麽還是有梁霁辰。
果不其然,整整一夜過去,她都沒接到梁霁辰的電話,第二天,鐘點工上門清掃,易佳夕把大衣裏的錢包拿出來收好,交給鐘點工送去幹洗店。
做完這些,易佳夕打電話約宋叢筠出來吃午飯。
宋叢筠咳嗽了兩聲,聲音帶點鼻音,“我不舒服,得在家休息。”
“感冒了?”易佳夕說,“吃過藥了嗎?”
“吃過了。”
易佳夕說,“那你好好休息,恢複了我再約你,”她停了一下,小聲地問,“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查到了嗎?”
宋叢筠說,“沒那麽快,放心,有消息了會告訴你。”
挂上電話。
一雙屬于男人強壯結實的手臂身後穿來,牢牢将宋叢筠摟入懷裏,“大清早的就說我壞話啊?”
宋叢筠回頭,有些無奈,“不是說你壞話。”
“怎麽不承認呢,”男人輕佻地在她耳邊吹了口氣,“說說,我姐姐讓你查些什麽?”
宋叢筠拿手肘撞了他一下,“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你昨天主動來找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态度。”
宋叢筠實在氣不過,力氣實在不敵,撞又撞不動,氣得回頭對他怒目而視,“我昨天要是不過去,你是不是就要帶那個女人回家?”
“怎麽會?”男人牽起她的手,親吻了一下指尖,“小筠,我只帶你一個人回過家。”
宋叢筠氣憤地甩開他的手,“易嘉澤!”
易嘉澤對她微笑着,“嗯?叫我幹嘛?”
“你答應過我什麽?結果呢,就這個月,你換了幾個?自己記得嗎?”
“偶爾逢場作戲,她們非要粘上我,我能怎麽辦?”易嘉澤聳聳肩,“要不,我們公開?以後你名正言順的管我。”
他這副無所謂的論調氣得宋叢筠啞口無言,她背過身,默默的流眼淚。
昨天晚上,她在易嘉澤家門口等了兩個小時,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最後看見他的車駕出現,一個女人挽着易嘉澤一同從後座出來。
易嘉澤身邊女人不斷,宋叢筠一直都知道,但第一次親眼見到。
她沒法控制情緒,上前将易嘉澤拉到身邊,對他身邊的女人下了逐客令。
那時候,宋叢筠反而被她質問——“你是誰?”
是啊,她是誰,她又算易嘉澤的什麽。
易佳夕不在國內時,宋叢筠和易嘉澤短暫的交往過一段時間,即便是那時,也是秘密的,不見光的。
幾年了,他們分分合合,笑過,罵過,冷漠怨怼過,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斷不了。
宋叢筠扶着喝多了的易嘉澤進屋,把他甩在沙發上,打算離開時,易嘉澤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進懷裏,說,“今晚別走了,留下來陪我。”
怪誰?怪她自己不争氣。
恨是真的恨,迷戀也是真的迷戀。
早上接到易佳夕的電話,宋叢筠才清醒幾分,心中複雜難名,雖然愧疚,但還是對易佳夕說了謊話。
易嘉澤抱着宋叢筠轉過身,溫柔地為她擦拭眼淚,“哭什麽?”
宋叢筠拍掉他的手,“我問你,如果昨天晚上沒被我堵到,你是不是就讓她進門了?”
“不知道,”易嘉澤仍舊笑着,反手到床頭櫃摸了根煙點上,“我喝多了,不确定自己會做什麽。”
“好,我記住了。”宋叢筠自嘲地一笑,起身要走。
“別鬧了,”易嘉澤拉住她,語氣軟了幾分,“好吧,你說,你說要我怎麽做。”
宋叢筠回過頭,伸出手,“把你家鑰匙給我。”
易嘉澤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緩緩對着宋叢筠吐出一個煙圈,“怎麽能白白給你?”
宋叢筠坐到他的腿上,手環住他的脖子,“你想要什麽?”
“姐姐要你幫她查什麽?”易嘉澤勾起她的下巴,審視地盯着她。
一定是他剛才聽到了。
宋叢筠驟然站起來,“你不給算了!”
“小筠,你這是想當雙面間諜嗎,騙了我姐姐,對我也不說實話。”易嘉澤的語氣堪稱寵溺,眼神卻是冰冷的。
他們沉默對視。
宋叢筠這才發現,這姐弟倆的确長得一點也不像,易佳夕長得像她媽媽,鵝蛋臉杏仁眼,氣質像是寒冬的晚霞,瑰麗卻清冷;
易嘉澤的英俊則是陰郁的,眉毛眼睛都透着乖戾,年紀越長,越是難以讨好。
他這張嘴,就連失控時說着最纏綿的情話時,都是很薄情的。
宋叢筠很是失望,穿上衣服,洗漱完,拿上車鑰匙準備離開這裏。
“哦對了,你認識這個人嗎?”易嘉澤把手機伸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一段監控視頻,易佳夕挽着一個穿着大衣的男人,男人舉着傘,約高易佳夕一個頭,兩人靠得很近。
宋叢筠目光微微閃爍,“不認識。”
說完,她便拂袖而去。
“不認識?那我只有自己查查了。”易嘉澤盯着屏幕,把煙頭摁熄在煙灰缸裏。
濱市是一個靠江的城市,全年中最涼爽的春秋兩季加起來不超過兩個月,夏天悶熱冬天濕冷,已經有好幾年沒下過雪了。
正因為此,今年平安夜那天中到大雪的天氣預報截圖,才會在朋友圈中被刷頻轉載。
易佳夕經歷過莫斯科的冬季,對下雪一點都不期待,所以并沒有加入這場狂熱的活動中,只是在朋友圈和個人微博上各發了張開業宣傳海報。
至于Y.Bakery的官方微博,易佳夕交給孟瑤全權打理。
開店定在平安夜那天,孟瑤身為易佳夕的助理,同時要負責廚房,于是她找易佳夕申請預算,又給自己請了一個助理負責營銷。
開業前兩天,孟瑤給易佳夕打包發來一系列的宣傳物料,為了讓老板知道她的錢沒有白花,時不時向她彙報最近的營銷動态。
易佳夕對着屏幕上那些花裏胡哨的宣傳詞,感覺大腦有些不夠用。
“愛若玫瑰,甜上心頭,在浪漫的平安夜,與戀人一起分享由Y.Bakery提供的甜蜜節日,初雪綻放之時,開啓你我的浪漫約會……”
她像念課文一樣念出這一段,感覺念不下去了。
現在都流行這麽浮誇風的宣傳嗎?
易佳夕把這段話截圖發給孟瑤,問她:沒有戀人的是不是不用出來過節了?
孟瑤回複道:沒有戀人的為什麽要出來過節,找虐嗎?缺糧嗎?
易佳夕:……這句“初雪綻放”,萬一平安夜不下雪怎麽辦?
孟瑤發來一張機器圖片,她說:我租了臺人工造雪機,速度,雪量自由控制,科技改變天氣。
……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而且,這臺造雪機是什麽時候租的,她這個老板居然毫不知情。
她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被架空了。
易佳夕說:還有這句玫瑰,萬一女生沒收到玫瑰怎麽辦?
這回,孟瑤直接發來語音:大過節的連玫瑰都不舍得送,這種男朋友留着幹嘛!過元旦嗎?
“萬一人家男朋友沒錢呢?”
孟瑤惡狠狠地回複:沒錢的人不屬于我們的目标客戶!不予考慮!
她振振有詞,铿锵有力,連易佳夕都被她震住了幾秒。
等回過神來,易佳夕感慨萬千:孟瑤,你可真是個合格的奸商啊。
孟瑤笑嘻嘻的撒嬌:別這樣老板,我是你的寶藏女孩,你負責躺着數錢,我負責無商不奸~
還不等易佳夕反應,孟瑤又發來一張今日的訂單截圖,上面幾款明星産品做成了限量款,好幾款已經售空。
易佳夕:為什麽要限量?
孟瑤:這叫饑餓營銷。
随便餓不餓吧,易佳夕放過這個話題,對孟瑤交待道:那款聖誕紅絲絨給我留一塊。
孟瑤回複:好的老板!你是現金刷卡還是支付寶?
易佳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還知道我是老板?
孟瑤:不然不好算營業額的,可憐兮兮.JPG。
一分鐘後,孟瑤收到了一筆微信轉賬,她發消息:老板!本店暫不支持微信付款!
沒收到回複,她小心翼翼地挑了個賣萌表情包發給易佳夕。
【Y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
删掉了寶藏女孩,易佳夕頓感神清氣爽。
這時候門鈴響了,她開門後,是幹洗店的工作人員上門來送衣服。
易佳夕把自己的衣服挂進主卧衣帽間裏,連同梁霁辰那件外套一同挂進去。
熨貼,筆挺,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晚上八點左右,她收到了從梁霁辰的微博發來的私信。
【平安夜在Z市有課程,預計九點半趕回濱市,如果沒關門會去你店裏。】
易佳夕回複他:【行,蛋糕都給你的膽小鬼老板留好了。】
那邊回複:【膽小鬼?】
不等易佳夕回複,那邊很快又說:【只有嘴巴厲害,其實碰一下就要哭,這種才叫膽小鬼吧?】
這話裏隐隐的火星四濺。
沒頭沒腦的,倒是挺維護自己老板,這助理請得值。
易佳夕忍不住感嘆自己時運不濟,請了個連自己老板都要剝削算計的員工。
她記得薛玮,看起來笨嘴拙舌不太靈光的樣子,倒也近墨者黑,很有幾分梁霁辰那種不露鋒芒卻又刀刀見血的銳利。
真想把孟瑤送去給薛玮培訓幾天。
易佳夕也回了句沒頭沒腦的:【那他哪裏厲害?】
如同石沉大海。
很好,就是要問得你啞口無言。
易佳夕隐隐感覺扳回一城。
到睡覺前,才收到回複。
【平安夜想要什麽禮物?】
易佳夕愣了一下,然後問:【膽小鬼這是要送我聖誕禮物?】
對方不理會她的挑釁,重複道:【要什麽?】
易佳夕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幾秒,站起來,走到廚房取了杯冰酸奶,喝了幾口。
冰冷的口感讓心情也冷靜一些。
她咬着塑料小勺打字。
她說:【我喜歡木頭。】
棠芯城城整理: 今天至少還有一更,下午或者晚上,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