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易佳夕讓梁霁辰把車停進自家車庫裏, 順着車庫電梯直達樓層。
住宅是一梯一戶的設計, 住戶本就不多,加上現在已經夜深, 從進車庫到從電梯出來, 都沒碰上一個人。
易佳夕開門,讓梁霁辰進去。
他站在玄關處, “要換鞋嗎?”
“不用,就這樣進來吧, ”見他有些遲疑, 易佳夕解釋說,“我這裏很少來客人,沒鞋給你換。”
她都這樣說了,梁霁辰也不好再講究什麽, 跟着走進去。
好在他這一天沒去過灰塵大的地方, 鞋底踩在光可鑒人的瓷磚上,沒有留下痕跡。
易佳夕發現梁霁辰頻頻回頭觀察地面, 她笑着問, “你有潔癖?”
梁霁辰說:“沒有。”
對, 沒潔癖, 只是格外愛幹淨。
易佳夕沒有拆穿他, 越過傭人房,來到和西餐廳相連的小型會客廳,讓梁霁辰坐在沙發上。
“這裏你一個人住?”梁霁辰環顧四周,感覺這間大平層的實際面積略大于他那棟別墅。
易佳夕說, “對,我一個人,太大了?”
梁霁辰點頭。
“可是你住的別墅也很大啊,”易佳夕看着他,“你也是一個人吧。”
“我平時練琴需要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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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佳夕笑着說,“是太大了,不過我就喜歡一個人住,習慣了。”
不過梁霁辰倒是提醒了她,這裏的确太大,有時候從主卧走到廚房弄點東西都要走好久,半夜回家悄無聲息地跟鬧鬼似的,不如換個小點的公寓住。
她從冰箱取出一塊生巧克力卷,擱在從英國買的骨瓷餐具中,現沖一杯百香果蜂蜜水解膩,端着餐盤送到梁霁辰面前的小餐桌上。
“你不吃嗎?”梁霁辰遲疑着問。
易佳夕認真地搖頭,“吃宵夜會長胖的。”
梁霁辰:“……那你就給我吃?”
易佳夕滿臉問號,好像很疑惑的樣子,“你不是很喜歡吃嗎?”
“……”梁霁辰覺得這個邏輯有點混亂,“這跟我剛才問的有關系嗎?”
易佳夕的眼睛帶着笑,語氣卻沒有誠意,“因為想讓你上來啊。”
她這話一出,梁霁辰就知道又多問了。
就不該問。
“好吧,跟你說實話,”看他這副懶得說話的表情,易佳夕不再逗他,“我怕胖。”
“我在法國的那段時間,鄰居家的太太是甜品師,我跟她學的烘焙,“易佳夕露出抹笑意,“最開始是想做給自己解饞,後來是真的喜歡,可以很專注,很平靜,專注于手上的工作,心無雜念。”
說着,她擡頭看向梁霁辰,“你在演奏大提琴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他想了想,說,“不會,我會想很多事情。”
“想什麽?”
“比如,下一段要怎麽處理,怎麽過渡比較自然,還要注意指揮的手勢,和樂團其他樂器的平衡……方方面面。”
易佳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說,“我是行動了再想,你是想好再行動,甚至邊想邊行動。”
她忽然想到,剛才在電梯裏錢之航說的那句醉話。
——“跟我不是一路人,跟你就是一路人了?”
就好像現在,她讓梁霁辰進了家門,坐在她家沙發上,才開始想,她到底想怎麽樣。
剛才的挑釁,一半是易佳夕逗梁霁辰玩,另一半,是她以為他不會上來。
她開了張空頭支票,沒想到梁霁辰當了真,她騎虎難下,不得不兌現。
易佳夕起身到冰箱取了一杯香蕉牛奶,冰涼的液體,在杯壁上挂上一層朦胧的冰霧。
她手捧着杯子,靠在餐廳與廚房連接的牆壁上,一邊喝東西,一邊看着梁霁辰慢條斯理地品嘗她親手做的蛋糕,這一幕,堪稱賞心悅目。
誰說花心思費時間做東西,一定要自己吃掉才能滿足?
那位教她烘焙的老師曾說過,要用塑造一件藝術品的心态來制作美食,如果有人欣賞,那就應該滿足。
梁霁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停下來,對易佳夕說,“看什麽?”
話音甫落,就看見易佳夕眼睛微微張大,她一挑眉,好像在暗示他些什麽。
他反應過來,這句話似曾相識,他才剛剛栽過跟頭。
“你這樣看着,我不自在。”他只好這樣說。
“那好吧,”易佳夕走到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我只想問問你好不好吃。”
“還可以。”
“一點誠意都沒有。”
“怎樣叫有誠意?”梁霁辰想了想,說,“好吃死了,是這樣嗎?”
易佳夕忍不住笑出來。
他不是那種适合開玩笑的人。
她把那杯喝了一半的香蕉牛奶放在桌上,專心致志地玩手機。
過了一分鐘,又聽見梁霁辰在旁邊清了清嗓子,他說,“算了,你要看就看吧。”
易佳夕擡起頭,眼神有些莫名。
剛才還說自己不自在的人,正襟危坐,一副任君采撷卻不情不願的拘束模樣。
“我不看,你吃你的,”易佳夕想到什麽,問道,“你剛才是怎麽做到那麽準時,一分不差的?”
梁霁辰的眼神微微有些窘迫,“我在車裏坐了幾分鐘。”
“這樣。”易佳夕忍不住笑出來。
梁霁辰想起易佳夕面對那年輕男人時劍拔弩張的樣子,他下意識地問,“剛才……”
“什麽?”
“沒事。”他感覺自己越界了。
易佳夕沒有追問,只說,“我的店平安夜開張,有時間的話,過來照顧一下生意。”
梁霁辰說:“看情況,我如果去不了,也會讓薛玮去。”
易佳夕聽了,忽然認真地看着他,“來不了嗎?”
她的語氣好似很失望。
梁霁辰再一次感覺到無法應對,只好說,“我……盡量。”
他吃完東西,把餐具拿到廚房,洗幹淨後放在櫥櫃中,整個過程,易佳夕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玩手機。
沙發太軟了,坐在上面像要陷進去,令人昏昏欲睡。
梁霁辰回到沙發邊,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打算跟易佳夕說一聲然後離開,卻發現她閉着眼睛,側身靠着沙發,像是睡着了。
他突然感到進退兩難。
要是不叫醒易佳夕,感覺就像是吃完白食招呼不打就走;可是叫醒,也不太合适。
更何況,剛才脫下來的那件西裝,被易佳夕壓住一角。
梁霁辰走到近旁,高大的身軀遮住側方的燈光,形成一片陰影,籠罩在易佳夕臉上。
她悄無聲息地睜開眼,“要走了嗎?”
梁霁辰點點頭,“快十二點了。”
他補上一句,“謝謝你的招待。”
易佳夕剛才真的眯着了一會兒,此刻雙眼有些朦胧,朝梁霁辰伸出右手。
他會意,稍稍猶豫了一下,伸手準備拉易佳夕坐起來,卻沒想到,她忽然向後用力,反倒拽着梁霁辰向沙發上撲去。
還好她力氣小,這一下雖然突然,梁霁辰毫無準備地倒下來,只在最後一刻用左手撐住,才沒有壓到易佳夕身上。
“什麽意思?”他看着易佳夕。
這一刻,四目相對,将彼此的樣子看得清晰,易佳夕認真地看着梁霁辰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清楚,堅定,像是夜裏不滅的一盞長明燈。
她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麽這段時間她總想見到他。
“你這裏……”
易佳夕的手撫上梁霁辰的臉,從他微微粗糙的下巴,一路劃到他的脖子上,最後輕輕地在他突出的喉結點了點,“這裏真的有一顆痣,是胎記嗎?”
她做得再自然不過,像是真的好奇才這麽問的,反倒叫梁霁辰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好像是。”
易佳夕不放過他,“什麽叫好像?”
梁霁辰只好說,“是胎記,出生就有了。”
“可你那張海報上不見了,”易佳夕翻出手機裏那張照片給梁霁辰看,“是不是美工給P掉了?”
“是吧,我不清楚。”
易佳夕十足認真地給出建議,“這顆痣很好看,以後不要弄掉了,多可惜啊。”
說着,她又在他的脖子上點了點。
“知道了。”梁霁辰感覺胸口發悶,用手松了松領帶。
他臉色不太好,眼神中的情緒複雜難明,易佳夕當他是不高興了,用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我才睡醒,不是故意的,對……”
“你明明是故意的。”梁霁辰忽然冷了臉。
“啊?”
“我說,你就是故意的,牽我的手,摟着我,還有現在……”他耳根泛紅,語氣有些不自然,“所以不要再跟我道歉。”
易佳夕忽然哭笑不得,“梁老師上次說我不懂道歉,怎麽朝令夕改呢?真難伺候。”
梁霁辰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要你為這種事道歉。”
“哪種事?”易佳夕聲音溫柔,“說清楚一點。”
她的眼神淡淡地,卻像是在拷問他的靈魂,刀鋸鼎镬,要逼出那些難以啓齒,不見天日的秘密。
梁霁辰深吸一口氣,站直身體,“很晚了,我該走了。”
“膽小鬼。”易佳夕嘟囔着,撐着手臂要坐起來。
一道陰影忽然沒入她的視線。
他俯身下來,無限接近,卻又始終隔着微妙的距離,他身上沒有香水味,幹淨得讓人想要塗抹點顏色,但壓下來,也是沉甸甸的。
易佳夕有些透不過氣,好半天說不出話。
“起來。”梁霁辰眼神微冷。
易佳夕回過神,指着門,“你走啊。”
“把衣服給我我就走。”梁霁辰看了眼被易佳夕壓住的外套,下巴一挑,示意她挪一挪。
“這個啊,”易佳夕為剛才的慌亂感到不爽,此刻,她只想要找回主場,故意刁難他,“我要是不給,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梁霁辰抿抿唇,他不說話,低頭看她。
鼻間甜香四溢,分不清是那塊生巧克力卷,還是她的味道。
燈光爍亮,在夜裏顯得冷,易佳夕的眼裏星星點點,嘴唇勾起笑,長發微微淩亂,毛衣領口又松又低,有一縷鑽了進去,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她喜歡穿白色,純情又生動。
梁霁辰很想給她的頭發勾出來,不要在這裏惹他心煩。
他語氣更冷,“你讓我上來,就是為了這個?”
“哪個?”易佳夕眼睛裏帶笑,“你不會連那兩個字都不敢說吧?”
她笑得明晃晃,唇紅齒白,晃得梁霁辰心中更惱。
他伸手按住被她壓住的西裝一角,想要扯出來,卻也不好太用力,她那麽瘦,只怕他用力一掀,就會甩到地上。
他讨厭自己到這一刻還在為她着想,受她牽制。
正因為此,易佳夕紋絲不動,一點沒有讓步的意思,像是要跟他擡杠到底了。
不光這樣,她居然擡手揪住他的領帶,像拉狗鏈一樣往下帶了幾下,嘴裏不知死活地說着,“說呀,說了我就給你……”
梁霁辰沒等她說完,他發現自己是太容忍她了。
他一把将易佳夕攔腰抱起,惹得她驚呼一聲,在他肩上錘了兩下,梁霁辰起身往裏走,聲控燈随着他的進入次第亮起。
“你幹嘛?”易佳夕手腳都麻了,心裏砰砰直跳。(?′з(′ω`*)?棠(灬? ε?灬)芯(??????ω????)??????最(* ̄3 ̄)╭?甜?(???ε???)∫?羽( ?-_-?)ε?`*)戀(*≧з)(ε≦*)整(*  ̄3)(ε ̄ *)理(ˊ?ˋ*)?
梁霁辰低聲問,“你房間在哪?”
“你要幹嘛……”易佳夕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次。
“說不說?不說我就把你扔這裏了。”梁霁辰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不急不躁,卻很有威懾力。
易佳夕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最裏面那間房。
梁霁辰的步伐和他開車一樣,既快又穩,她被他這樣抱着,感覺到他的确毫不費力。
這樣想着,她忍不住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梁霁辰走進她的房間,手臂一松,把她扔在了床上。
領帶仍然被她捏在手裏。
“松手。”他說。
易佳夕覺得今晚極其丢臉,莫名地受人壓制,她愈發的不饒人,不僅不松,反而用力一拽。
他眼眸發黯,臉部線條繃緊,更加硬朗,“我最後說一次,松手。”
“我就不……”
她還在得意,忽然看見梁霁辰擡起手,一巴掌落在她身上,“啪”地一聲。
不疼,他收着力道,可是莫名的屈辱。
長大後,哪裏還有人打過這個地方?
易佳夕不敢置信,手不自覺地松開,睜大眼睛瞪着他,“你……你怎麽打我……”
後面那兩個字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是你先惹我的,”梁霁辰的聲音有些幹啞,極其壓抑,“以後還敢嗎?”
這時候哪能認慫?易佳夕毫不猶豫地頂嘴,“為什麽不敢!”
他在黑暗中扯了扯領帶,“那以後還打。”
易佳夕不服氣,又急又羞,起身就想把他領帶扯回來,頗有些虛張聲勢的味道,梁霁辰一只手就按住她,他低下來,呼吸略急,像是喝醉了。
“除了我,還帶別的男人來過嗎?”
棠芯城城整理: 夕夕:???發生了什麽?這根木頭他是想造反嗎???好氣喲好氣喲好氣喲!!!
(省略一萬字無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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