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湛林的公司大樓在北京城的西邊,跟位于東邊的擇栖是相反的方向,王寅家也住在東邊,忽而轉道往另外一頭去有點不太适應。
最近他于周瀾頻繁接觸,就那個開發案的諸多問題互相扯皮。但是王寅有一點叫周瀾琢磨不透,他肯與他開電話會議,或者叫岳俊去跟周瀾聊,但是從親自跟周瀾見面。按照王寅的意思是,岳俊是CEO,他要是連這個麽個事兒都辦不下來,那真是應當扣工資了。言談間把周瀾的身份跟岳俊拉到了一起,平白給自己墊高了一層,周瀾怎麽能不生氣。
可是王寅明擺了耍流氓,周瀾只能吃個啞巴虧。
這個項目王寅很上心,那頭關于《雲笈鑒》的審核遲遲沒個結果,于渃涵給他打預防針,可能上映要改檔了。
電影改檔是個大事兒,這意味着前期的宣傳節奏全都被打亂了,中間需要大量的素材去填充。不過這是宣發公司要頭疼的問題,于渃涵所擔心的問題是演員風波與改檔給電影票房帶來的影響。
她不是個迷信的人,但是這部電影從頭至尾就做的特別不順,她都懷疑是不是王寅選片子的時候沒看黃歷。于渃涵當時鬼使神差的想把電影放在新年的初一上,因為她記得王寅說過,今年是他的本命年,而本命年大多是不吉利的。
事實證明,這都是沒用的,上不了就是上不了,管你是不是本命年。
一邊兒是跟周瀾的合作案,一邊兒是《雲笈鑒》以及跟花枕流的肮髒交易,這個忙碌的第四季度注定是不叫王寅好過了。
他這邊焦頭爛額的,那邊于渃涵就跟他打電話彙報工作,末了問他:“聖誕節,元旦跨年,春晚,小飛必須選兩個,你想讓他去哪個?”
“這事兒也要我決定?”王寅都驚了,“不是,怎麽還有聖誕節的事兒?”
于渃涵說:“現在只要是個節日就得大張旗鼓的辦,你多久沒看過電視了?我個人覺得跨年和春晚比較好,流量大,關注度也高。”
王寅說:“我不稀罕過洋節,要他回來幹嘛?你讓我想想。”他頓了一頓,問:“春晚是中央臺的春晚麽?”
于渃涵冷冷一笑:“你們小飛還沒那麽大能耐上央視,是地方臺的,不過是一線,流量型春晚,效果也不差。”
王寅閉眼說:“那叫他去聖誕和跨年吧,春節空下來。”
“王董今年春節是要在北京過了?”
“嗨呀。”王寅笑道,“那不然我去哪兒呢?我現在可真的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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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渃涵評價道:“中年危機。”
年底了大家都很躁,也容易生病。衛詩就一直在感冒,她怕傳染陸鶴飛,就躲的遠遠的。陸鶴飛早就有了超強的抵抗力和适應能力,面對繁重的工作也習以為常。聖誕節的時候陸鶴飛去參加了一個某互聯網平臺的年終盛典,去的都是流量咖,紅毯上群星璀璨。
衛詩呆着兩層口罩穿着厚羽絨服窩在車裏,陸鶴飛把大衣一脫,開了一點窗戶試探外面的氣溫。
“冷。”他縮了一下,“今天怎麽這麽冷啊。”
衛詩說:“要不我給你身上貼點暖寶寶?你知足吧,看看那些女性名,那個不是露肉的?你好歹還能穿個三件套呢。”
“我不要暖寶寶。”陸鶴飛說,“會有印兒。”
衛詩說:“那你要不要裏面穿兩套秋衣?你瘦,看不出來的。”
陸鶴飛說:“還是算了吧。”
他下了車,迎面就是一陣寒風,一下子就把衣服吹透了,給他凍的夠嗆。還好陸鶴飛人高馬大,兩步路就走完了紅毯,中間停了兩秒給記者們拍照的時間,拍完就扭頭往裏走。
整個活動其實就是個平臺的年終彙報,給明星們發點象征着流量和人氣的獎項,其實并沒有什麽重要的環節,主要是為了集中曝光。嘉賓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陸鶴飛卻覺得很煩,因為他左邊兒是沈青蘿,右邊兒是明弦。
他跟沈青蘿綁着炒過,雖然下半年沒什麽動靜小點了,可是碰見了,就難免會有人拿這個說事兒。至于明弦,他就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小孩兒,因為王寅太喜歡他了。明弦就像是個集上天寵愛于一身的孩子,少年成名,誰都愛他,沒有任何負面新聞,仿佛最燦爛的陽光。
大家都說,明弦是照着陸鶴飛的模子找的,看來擇栖的高層就喜歡這種口味兒。這話叫陸鶴飛聽了不爽,随後心裏冷笑,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替代品罷了。
他不茍言笑的坐在中間,明弦跟他是一個公司,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個嚴肅的師兄和撒嬌的師弟,怎樣都不會責怪明弦沒大沒小,他甚至越過陸鶴飛跟沈青蘿說話,沈青蘿就笑着回答他,時不時看看陸鶴飛。
這樣一幕被攝影機捕捉到了,當即就有好事者截了圖下來,說這三個人就跟一家三口一樣,下面各家粉絲撕成了一團。以陸鶴飛的粉絲戰鬥力最為兇殘,她們寧願陸鶴飛跟明弦組CP都不願意看陸鶴飛跟沈青蘿這個賤人在一起。
畢竟追星的世界中,哥哥的女人只能是我,男人就另當別論了。
男粉巨冤。
好巧不巧的,陸鶴飛在跨年晚會上是合作曲目,合作對象就是明弦。
今年各家衛視臺的跨年卯足了勁折騰,陸鶴飛他們參加的那場幹脆是在體育場裏辦,燈光舞美全是用的頂尖團隊,晚會流程上把表演嘉賓分成了紅藍陣營,從開始就拉開了對立面,引導粉絲們站隊,讨論度一下子就上去了。
當天晚上王寅沒約,孤家寡人窩在客廳裏,随便弄了兩個小菜下酒,覺得有點晚景凄涼。
陸鶴飛的節目在十一點多,不早不晚,算是個好時段,王寅躺在沙發上看着一大一小臺上唱歌,覺得十分新奇。陸鶴飛本來是要作為偶像歌手組合出道的,唱歌沒什麽問題,明弦基本也受過相關方面的訓練,晚會是真唱,兩人也沒露怯。王寅鮮少聽陸鶴飛唱歌,有一次是記得的,陸鶴飛給他唱的粵語歌。
因為周瀾的關系,王寅不是很喜歡滿口鳥語,但是陸鶴飛要唱,那會兒他又實在困了,就叫他在自己耳邊唱。現在想來,陸鶴飛唱歌低沉好聽,有些年輕的性感,發音也确實準确,聽不出是後學的。
想到這裏,王寅忽然愣了,腦中閃過了一些詭異的念頭。
一個自小在北方長大,幾乎沒有什麽語言學習經歷的人,會在短短的一兩個月裏把如此複雜的粵語講的這麽利索麽?
這個問題就仿佛是毛衣上的條線,抓住之後一拉扯,後面就是一系列奇怪的問題。
陸鶴飛初次來他家就把他的密碼鎖都給改了;
陸鶴飛跟他打架時的格鬥技巧非常專業;
陸鶴飛鋼琴談的不錯,行為談吐間非常有教養,不像是他口中描述的窮人家庭出身;
陸鶴飛對于成名這件事總是心不在焉的,但是對于王寅卻分外關心。
這些都只是巧合麽?還是他想的太多?
王寅下意識的從沙發上起來,拿了手機給花枕流打電話。這會兒美國是上午,花枕流工作的時候一般會起床很早,認真起來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這兒時間點他可能在喝咖啡,接王寅電話倒是接的快。他以為自己偷偷回去的事情被王寅發現了,結果王寅上來第一句話就叫他把心放回了肚子。
“我需要你為我辦一件事情。”王寅說。
“什麽事兒?”
“陸鶴飛,你知道這個人吧?”王寅說,“幫我查一查他的底細。”
花枕流有點驚訝:“這個人在你身邊兒多久了?你難道還沒查過他的底?這不是你的作風啊。”
王寅說:“查過,但是有些問題沒想明白,所以想讓你查一查。畢竟有些事情只有你做的到。”
“我是個科學工作從業者。”花枕流說,“可不是随随便便掀人老底賺快錢的小黑客。”
王寅冷笑道:“合着寧姜那些事兒不是你折騰出來的?你不要跟我廢話,就說做還是不做?”
“可以。”花枕流回答的很果斷,“不過我需要一些時間,現在我這裏的問題也比較多,跟你電話裏也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着急麽?”
王寅說:“不着急,只是一時興起,你查到了告訴我就好。”
“好的。不過我覺得應該也查不出來什麽。”花枕流說,“一般人是沒有秘密的,不一般的人,檔案又會洗的非常幹淨。”
王寅說:“這就看你的本事了。”
挂下電話的時候,陸鶴飛還在電視上跟主持人互動。王寅喜歡看電視裏的陸鶴飛,跟那麽多人站在一起,那麽的與衆不同。
仿佛其他人會消失于黑色的夜中,而他永遠是明亮的星。
王寅不想熬夜,而且跨年的鐘聲對他來說除了又老一歲沒有什麽別的意義了,他打了個哈欠,打算趕緊睡覺。
洗漱一番,大門響了。他站在門口看着,見進來的是陸鶴飛。
陸鶴飛還是剛才在臺上那身服裝,妝都沒卸,風塵仆仆的,可是又漂亮極了。王寅恍惚間覺得好像電視裏的大明星忽然就變到了現實中來。
他什麽巨星沒見過?但是第一次生出這樣幼稚可笑的想法。
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張嘴說話。
“小飛回來了啊。”王寅笑着說,“我還以為你晚上不回來呢。”
“新年快樂。”陸鶴飛忽然說。
“啊……”
“我說。”陸鶴飛擡高音量,“新年快樂,王寅。”
電視裏敲鐘的聲音熱鬧非凡。
“噢……”王寅慢慢回答,“新年快樂,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