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陸鶴飛看着王寅,啞口無言。
王寅是個非常圓滑的人,說話總是點到三分為止,後面的事情随你怎麽理解。陸鶴飛只能想到他表面上的拒絕,而是那些蘊含在橫豎撇捺裏的話外之音,陸鶴飛一句都聽不懂。他腦子裏全都是王寅不要他了,他多說什麽都沒用,他們之間完了。
他如同王寅過去經歷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沒有任何區別,王寅厭煩了,那麽對方就應當準備退場了。
陸鶴飛自顧沉浸在自己悲情的精神世界中,王寅拍了拍他,陸鶴飛趕忙收起自己失措的表情,對着王寅說:“我知道了。”
王寅打了個噴嚏,覺得陸鶴飛肯定心裏在罵他。但是他也沒的選,有些事情搞麻煩了不如一刀斬了來的痛快,拖拖拉拉的太久,他王寅是不會有什麽影響的,他只是怕陸鶴飛回不來了。
他邀陸鶴飛晚上一起吃個飯,陸鶴飛拒絕了,說最近有活動,要回家收拾東西,今天來找王寅也只是一時興起。他的情緒已經恢複了正常,還能對王寅笑的出來,看不出就在十幾分鐘之前遭受了何種打擊。
王寅沒有強留他,只是跟他說路上小心,到家之後要給他發信息。
僅此而已。
陸鶴飛自己回家悶頭想了兩天,然後給王寅打了個電話,這次王寅倒是接了,電話那頭聽着他說話精神了不少,應該是病好些了。
“你最近忙麽?”陸鶴飛問。
“最近呀……”王寅還真的認認真真看了看自己的行程,“不忙,怎麽了?”
陸鶴飛說:“我想見你,順便給你一些東西。”王寅答應了,并跟陸鶴飛約好了時間地點。
說來奇怪,陸鶴飛沒邀請他出去玩或者吃飯,地點是一處普通民宅,時間是上午十點多左右。王寅驅車進去,小區裏面的地面車位滿了,地下的他又進不去,只好把車停在外面,自己溜達着往裏走。
抵達了目的地,大門虛掩着,他謹慎的推開,裏面是個格局不大的兩室一廳,裝修普普通通,客廳朝南,此刻陽光正好,陸鶴飛坐在沙發上被來人驚動了,下意識的扭頭看過來,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勾出了一道金邊,連彼時總被造型師吹成各種造型的頭發,現在都服服帖帖的順下來,組成了一副安逸美好的畫面。
“你來了呀。”陸鶴飛笑着站起來迎接王寅。
“這是什麽地方?”王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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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來住在這裏。”陸鶴飛說,“剛來北京的時候,住進公司宿舍之前……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因為在這裏放了不少東西,搬家又太麻煩,就一直續租留着。”
王寅說:“這種地方的租金可不便宜,你原來有錢?”
陸鶴飛回答的似是而非:“總有辦法。”
王寅在屋子裏轉了轉,所有的房間都開着門,收拾的幹幹淨淨,小而溫馨,比他那寸土寸金地界的高級房子看上去更貼近“家”的意味。只是有一扇門是鎖着的,而且是外面多加了個非常複雜的鎖。
“這是儲物間嗎?鎖兩層。”王寅問陸鶴飛,“還是說,其實你是藍胡子,裏面鎖了屍體。然後你終于受不了我這個無情老板打算殺人越貨?”他說這話當然是開玩笑的,為此,他還指了指外面明媚的陽光,“我覺得這可能不是什麽好的選擇,畢竟這個小區真的是太熱鬧了。”
“不是的。”陸鶴飛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了鑰匙,着實費了些功夫才把門打開。
王寅本來懷揣着巨大的好奇心等待着門後世界的顯現,可是當他看到裏面的內容時,頓時失去了興趣。
這應該是主卧改的,一面書櫃一面架子,塞的滿滿當當,但是一點都不淩亂。仔細一看,什麽模型漫畫書手辦球鞋等等一應俱全,在王寅眼裏全是不值錢的小玩意,真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麽可鎖的。
于是,他用眼神詢問陸鶴飛。
“這裏放了好多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陸鶴飛走進去,像是撫摸回憶一樣用手指在架子上劃過,“我小時候其實跟其他小孩一樣,喜歡看漫畫玩游戲,反正除了學習之外一切有趣的東西都喜歡。只不過我家庭的經濟能力不允許我買這些東西,所以我就會給自己制定一個目标,達到了就去買。它們其實沒有特別值錢的,然而對我來說都是來之不易的,我把它們視若珍寶,所以我想把它們都鎖起來,藏起來,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繞到了桌子前,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來一個非常精致的小盒子丢給了王寅。
王寅伸手一接,盒子裏面是個一把車鑰匙,是他之前送給陸鶴飛的Enzo。
“車我停在地下車庫裏了,單獨的車位,用布蓋上了,一次都沒開過。”陸鶴飛說,“還給你。”
王寅看着車鑰匙笑了:“怎麽,我還沒說什麽,你就急哄哄的跟我一刀兩斷了?”
陸鶴飛說:“你不就是這個意思麽。”
王寅把車鑰匙丢了回去,正色道:“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陸鶴飛低着頭,手指穿過鑰匙環在裏面打圈,低聲說:“我留着也沒什麽用。”
“沒人不喜歡那輛車。”王寅說,“還回來了,不覺得可惜麽?”
“不覺得。”陸鶴飛回答。
王寅說:“放你這兒吧,等我哪天過不下去了再朝你要了換錢。還是說,你希望我拿回去轉頭就送了別人?”
陸鶴飛的眼眸驟然睜大了一點,這才把車鑰匙收了起來,好好的放回了抽屜裏。
王寅看似輕松的環顧四周,笑道:“小飛,藏東西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我喜歡藏。”陸鶴飛說。把喜歡的東西藏起來不被發現,既滿足了他的獨占欲,也滿足了他的安全感。他所熱愛的事物都來之不易,甚至看似普通的漫畫書,背後都是他的血和汗鑄就的,如何不寶貝呢?
王寅送他車,他受寵若驚,只可惜那東西太大了,他沒地方藏,也鎖不住,所以單獨買了一個車位存放。還不還給王寅都改變不了事情的結果,他就當做一個儀式感,對他而言是有始有終的,只是王寅不買賬。
要真是有始有終,他應當還給王寅一束白玫瑰才對,把最美的還給對方,因為自己只不過是他衣襟上的一粒飯而已。
“別看的太重這些,小飛。”王寅沒頭沒尾的說了句這話。他走到陸鶴飛面前,親了親陸鶴飛的額頭,用心的打量陸鶴飛。
陸鶴飛輕嘆,然後說“好”。
王寅轉身往外走,他毫無緣由的扭頭,然後問陸鶴飛:“你會想把我也鎖起來麽?”他說話聲音很小,陸鶴飛聽見了,消化了一陣子王寅的話,方才失魂落魄的目光集中了一些光亮。他坦然地對王寅說:“不要給我這種機會。”
王寅也回了他一個“好”字。
似乎經過了這樣一遭,兩人就能塵歸塵,土歸土,故事平靜落幕。
陸鶴飛這一段時間的日常工作很忙,忙的他沒時間思考人生,要麽漫天飛,要麽就紮在棚裏拍各種代言和寫真照片。郭擎峰的那部戲雖然他沒答應,但是黃海樓答應了,于是乎陸鶴飛自己的意願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了。他很抗拒這件事兒,也抗拒和別人的肢體接觸。起初,他希望王寅能夠表現出哪怕任何一丁點的在意,他都會覺得欣慰。但是王寅沒有,就顯得他故作矜持了。
恍然間,他看着自己的廣告牌,感覺一切都跟做夢一樣。
這可能是大多數人所希望的生活。
今日,陸鶴飛終于忙裏偷閑,他在家裏一覺睡到了中午,又實打實的躺了一會兒才起床,并決定到樓下的咖啡廳裏随便喝點東西,度過一個悠揚的初夏的午後。
咖啡廳是在小區裏面的,環境封閉,大部分都是小區裏的住戶,所以陸鶴飛一點都不擔心會不會有什麽路人來圍觀他。
周末人很多,點單的姑娘認出了陸鶴飛,她禮貌的朝陸鶴飛笑了笑,紅着一張臉為陸鶴飛下了單,然後小聲的問陸鶴飛可不可以合影。
陸鶴飛沒有拒絕,但是要求她下班之後才可以,不要讓這種私事占用工作時間,很不好。
姑娘滿口答應。
陸鶴飛找了一圈都沒看見空位子,正是發愁的時候,他看到一個隐蔽的角落有人在伸懶腰,伸出來一只胳膊,上面包着滿滿當當的紋身圖案。陸鶴飛認得,快步走了上去,對着那個人說:“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麽?”
“诶?”一劍連城擡頭看見是陸鶴飛,他晃了下神,才笑着說,“小飛,是你呀,快坐快坐。”
陸鶴飛問:“你也住在這裏麽?”
一劍連城說:“哦不,有個朋友住在這裏,他說他家樓下的咖啡館很不錯,叫我有空來試試。我呢,天天在家裏寫東西很無聊,現在天氣好,就出來寫。”
“這樣呀。”陸鶴飛說,“是在寫《防不勝防》的更新麽?”
一劍連城點點頭。
陸鶴飛不好意思的說:“那我坐在這裏會影響你麽?”
“不,不會。”一劍連城聳肩,把筆記本一扣,“事實上就在剛剛,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寫什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聊會兒天,或許我能找到一些靈感。啊對了,你也在看《防不勝防》麽?”
“是的。”
“那能說說感想麽?”
陸鶴飛回憶了一下劇情,說:“其實我都是趕飛機或者路上抽空看的,這本跟你原來寫的都不一樣。主角都是很平常的人,但是他們又過的各有各的慘,可是又沒慘到似乎無法活下去……我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是覺得很無力。”
一劍連城“哈哈”大笑:“是不是無聊的都要看不下去了?”
“……沒有。”
“沒關系,我心裏還是有點數兒的。”一劍連城喝了一口水,切換成了聊天的姿态,“這個我要怎麽解釋呢?說實話,我始終認為作者和讀者之間是不存在共鳴的,作者一味的寫一些他們有感而發的故事,而讀者所說的感同身受,不過是在別人的故事裏流自己的眼淚罷了。我一開始不懂這個道理,總是想去讨好他們,後來寫多了,也就懂了,覺得還是做自己比較重要。我寫過不少故事,但是回過頭去看一看,我發現自己……抑或很多人所寫出來的人物,都是非常波瀾壯闊的,出車禍失憶白血病這點人生經歷似乎都變得不值得一提了,他們上升到了被拐賣被猥亵父母雙亡經歷過校園霸淩家庭暴力等等……包括我自己,過去也愛寫這種人物,因為人物的矛盾已經夠大了,他們做出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都不稀奇,讀者也愛看。寫多了我就發現,這個世界上難道不是普通人最多麽?很多人都是平凡的出生平凡的生活,每天過着上班下班數着錢買菜的日子,但是他們又各有各的快樂和痛苦。這種感情雖然不極端,可是也并非平庸無聊呀,為什麽就沒人寫一寫呢?我猜測,大約是太難了吧。”
陸鶴飛似懂非懂地說:“可是作家……不是應當肩負社會責任麽?”
“那可真是放屁。”一劍連城說,“好吧好吧,也許‘作家’有肩負社會責任的義務,但是我可不是作家,我只是個普通的網絡寫手,我的文化水平和思想境界非常淺薄,我度化不了世人,誰愛度化誰度化。我只是有那麽一瞬間良心發現,想寫點普通生活,而恰好我又已經到了可以不用在意讀者言論的階段了。”
陸鶴飛說:“可是會寂寞麽?原來熱熱鬧鬧的,現在忽然冷了下來。”
“小飛,創作本身就是孤獨的呀。”一劍連城笑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陸鶴飛的神情有幾分和藹。
他應當比陸鶴飛大不了太多,但是論起人生閱歷和感悟,真是甩陸鶴飛幾條街。這可能是職業的緣故,一劍連城是個說書人,生活中的所見所聞都會一一記錄并且揣度。咬文嚼字的人對社會對人性是敏感的,也更容易悲天憫人。
陸鶴飛感慨:“我覺得……只要是人,就都是孤獨的。”
一劍連城反應了一下,說:“怎麽,失戀了?”
陸鶴飛的臉色當即就紅了,他手足無措的左右看,然後沖着一劍連城猛搖頭:“沒、沒有,我都沒有談戀愛,哪兒來的失戀?”
“啊,是嘛!”一劍連城含糊過去,“好吧,那你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呢?你放心,我不是什麽大嘴巴的人,別人跟我分享的故事我從不外傳,頂多就是換個名字寫進書裏,當做素材。”
陸鶴飛開玩笑:“那這樣全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一劍連城說:“你可真是擡舉我。”
陸鶴飛低着頭,雙手撐着椅子,樣子像個做不出題來的高中生。他猶豫了很久,終于開口說:“确實有一些感情問題,但是我不确定……這算不算是問題。”
“怎麽呢?”
陸鶴飛含蓄的說出了四個字:“求而不得。”
一劍連城驚訝地說:“你喜歡的人會得不到麽?天啊,那對方的眼界得多高?”
陸鶴飛無奈說:“可是我也沒有很優秀吧……”
“我覺得挺好的啊。”一劍連城說,“年輕,樣貌出衆,而且……跟其他的小明星還不太一樣,有自己的想法,認真,性格也好。現在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陸鶴飛說:“可是這些……都是很微不足道的。”
“哪兒有。”一劍連城說,“細微處見真章。”
陸鶴飛說:“那這種問題要怎麽處理呢?如果你寫了一個這樣的角色,你希望劇情要怎麽發展呢?”
一劍連城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說:“我呀,大約會讓這個角色遇到更好的人吧。畢竟求而不得實在是太苦了,如果是像你這麽好的人的話,我可是舍不得的,一定要給他配個更好的人才行。”
陸鶴飛出神的望着一劍連城,看着他口型起伏,心中想着自己的事兒。只可惜現實完全不像小說裏寫的,他沒辦法去找一個更好的人,甚至都不敢給自己有一丁點停歇的機會,因為只要他一停下來,就會想王寅。
謊話重複一千遍都能成為事實,何況是一個割舍不掉的名字呢?只會越烙越深,直到寫進基因裏,化成灰都散不去。
他在別人口中這麽好,可王寅不稀罕。不……他再好,也只是個替代品,連王寅都說他跟原裝的幾乎一模一樣。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他取代不了那個未知的白月光,也無法占據王寅的內心。
于是這樣一番對話,就變成了自讨苦吃。
圈內人都說,王寅最近有了新歡,是個叫明弦的少年,王寅疼他就跟疼親兒子一樣,好戲好資源都排着,風光的沒誰了。
陸鶴飛是上綜藝的時候碰見明弦的,十幾歲的少年個子挺高,就比陸鶴飛矮一點點,特別活潑熱情,見誰都能聊上幾句話。他年紀小,樣貌好看,嘴巴又甜,攝制組的哥哥姐姐們都喜歡他喜歡的不行。陸鶴飛不愛玩,休息的時候就在一邊兒坐着,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飛哥。”明弦坐在了陸鶴飛身邊兒,“你怎麽都不說話呀,你看,那個姐姐。”他指着旁邊的導演組,“她可是你的粉絲哦。你冷着一張臉,人家都不敢過來朝你要簽名了。”
陸鶴飛撇了一眼明弦:“那是她們的事情。”
“可是大家都說你對粉絲很好的。”明弦說,“那你怎麽對我這麽冷淡呀。”
陸鶴飛說:“那你是我的粉絲麽?”
“是!”明弦說,“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就是了!”
這孩子樣子就招人喜歡,可陸鶴飛不喜歡他,冷冷一笑:“小朋友,還是先讀好書再學人追星吧。”
明弦被怼了兩句一點都不氣餒,還是逮着陸鶴飛說話。過了一會兒,周圍圍了幾個工作人員,一個忽然說:“你們倆好像兄弟啊。”
“是啊,雖然樣貌不像,但是感覺就很像。”
“這麽一說起來……真的是诶!”
衆人議論紛紛,明弦笑着說:“啊,那有小飛哥哥這樣的哥哥,真的好幸福哦!肯定會被班上的女生圍着要哥哥的手機號碼的!”
“那你會給麽?”有人開完笑的問。
明弦認真回答:“我會給我的手機號碼,這樣哥哥就可以陪我玩游戲了。”
陸鶴飛只想冷哼,這個小不點別看年紀不大,心眼兒倒挺多。
兩個美少年坐在一起的畫面可不多見,節目沒上之前他倆的照片就透了底兒掉,群衆腐眼看人基的能力簡直不要太好,頓時就編出了一筐又一筐的段子,一個新的同人CP俨然徐徐升起。
哪怕陸鶴飛對明弦冷淡的不行,他們都能挖掘出各種角度刁鑽的亮點來腦補。這年頭為了吃口糧,不用力是真的不行的。
外界傳聞明弦跟擇栖的高層有一腿,但是都忌憚明弦未成年的身份不敢說的太重。陸鶴飛聽說過這個八卦,他不太相信。縱然王寅在他心裏确實是個沒下限的爛人,但是跟明弦的話……他覺得王寅不至于選上個未成年,畢竟他的枕邊人可真的是太多了。
直到他有一次去參加活動,晚上回來的特別晚,他叫其他同事自己散了,自己獨自回家。他們途徑王寅住的地方,本來大晚上的路上又沒什麽人,而且車子行駛的又快,連風景都不見得看得見。
但是,意外的,陸鶴飛還真看見了點不該看見的。
一輛銀色的跑車停在路邊,車上下來個人,帶着口罩和帽子,捂的嚴嚴實實的去街邊的便利店買東西,很快就提着一個塑料袋出來了,上了車,車子往前開轉了方向,消失不見了。
那車是王寅最常開的車,車上下來的人別人認不出來,但是他陸鶴飛能認出來,是明弦,車子消失的方向,是王寅的家。
陸鶴飛靠在車玻璃前等紅燈,他從未覺得一個紅燈會如此漫長,而紅光那麽刺眼。
而他給自己編造的最後一點謊言也在這個平凡的夜晚破滅了。
王寅,真的比他想象的要龌龊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