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家人沒露面,只讓媒人帶了聘禮去,一路上敲敲打打的。
王舉人不覺得依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有人敢拒絕。
媒人也強勢,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哪家來的似的。沒多久,相鄰幾個村子都傳遍了。
王老爺上何家提親,要娶那小寡婦米仙仙了!
米家得了信兒,米婆子提着棍子就趕了來。
何家門前擠滿了跟着來看熱鬧的人。
“便宜那小蹄子了,那王老爺可惦記她三年了,以後可有的是福享了。”村裏的碎嘴婆子們聚到一塊兒,一臉的幸災樂禍。
王家有王舉人又如何,又不是那王舉人提親,是給王老爺提親的。
那王老爺,一只腳都誇棺材裏頭了。
陶春兒想着前幾日那一面,三年時間,那米仙仙依舊身姿窈窕,膚如凝脂,以往的靈動添上了幾絲溫柔,越發顯得她靈巧通透,被幾個孩子圍在中間,正低頭同他們說着甚。
長長的睫毛,小巧的下巴,整個人化成了一汪水。
那畫面,溫馨得能滲透外邊的寒冷。
她再是精心呵護,跟米仙仙對比起來,仍舊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農婦,而米仙仙就是那大戶人家的夫人,雲泥之別,讓她心頭格外羞恥惱怒。
目光閃了閃,她溫和勸道:“你們別這樣說,仙仙妹妹也很是不容易的,如今苦盡甘來也是她應該的。”
“春兒你就是太善良了,那小蹄子可從來不帶正眼看你的,你還幫着她說話。”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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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米仙仙只是個小寡婦,沒了何秀才,還帶着幾個孩子,人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話,誰料這母子幾個半點沒落魄,反倒借着冰食兒的買賣越過越好。
何秀才在時,米仙仙就是村中婦人們嫉妒的對象,何秀才沒了,米仙仙沒有如願的落魄下來,更是讓這些碎嘴的婦人心裏越發不平,巴不得嫁了去王家村禍害去!
這頭,何志忠一手握着根棍子站在門口,攔着媒人不讓進。
張氏在他旁邊也跳腳,說她弟妹不嫁人。
米仙仙要嫁了,那冰食該咋辦?
媒人哼道:“人家王老爺願意出兩百倆的聘禮,每月還給你侄兒二十倆銀子花銷,這十裏八村可是頭一份了,你弟妹模樣再好那也是寡婦人家,人王家願意花大價錢你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我看還是得你弟妹自個兒說了才算不是?”
媒人一開口,旁邊看熱鬧的頓時炸開了。
聘禮兩百倆,每月還有二十倆的花銷,別說娶個寡婦了,就是娶個大姑娘都用不上的。
“這小蹄子可真是招人疼!”
“這等條件還拿捏甚的,是我早就應下了。”
沒有人覺得米仙仙甚至何家能拒絕得了。
媒人也是。
她滿含得意,覺得下一刻何志忠就會讓開,谄媚着把她請進門,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誰料何志忠還是一動不動,甚至臉色更難看了幾分,“滾!”
“你!”
門裏邊一道嬌聲傳來:“大哥,讓我跟她說說。”話落,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翠綠的衣角從門裏露了出來,米仙仙嬌小的身子越過何志忠站在了門前。
媒人一見米仙仙出來,頓時擠出笑:“小娘子,你可總算是出來了,這大好的親事可找不出第二家的了……”
米仙仙小臉一下不耐煩:“不嫁,趕緊走!”
媒人不料她這個态度,“小娘子,這王家可是王舉人家,家中家財萬貫,你可千萬別不識好歹。”
“再說,小娘子前兩年不是放了話,說是只要分了家産,每月再給你那幾個兒子一月二十倆花銷銀子便同意麽?這可不是拿喬的時候,我們這行當,那是專門牽橋搭線的。”
這是暗示,米仙仙要是不識好歹,她就要讓她嫁不出去了。
米仙仙放的話在張氏的傳播下越傳越遠,十裏八村都知道,讓許多人都知難而退。
“哼,咋了,前兩年是前兩年,現在是現在。”米仙仙可不怕,挺着小胸脯,神氣得很:“我家以前是甚情形?如今是甚情形?我差那幾個銀子不成?”
沒錢的時候這點銀子她還能看上,如今她自個兒都是“家財萬貫”了,還想按着以前的條件打發她,當她傻呢?
當然,她也不會嫁就是了。
“王家,本娘子壓根看不上!”她不屑的撇撇嘴。
明白告訴所有人,這王家窮,她看不上。
偏偏還沒人能反駁。
何家這兩年靠着冰食的買賣吃香喝辣的,何必還嫁到王家?
還是王老爺那個老不羞?
這滿村的婦人家不喜米仙仙,但小梨子溝的漢子們可是一直覺得她知書達理,為人賢惠,先前是米仙仙沒表态,這些人不好開口,如今米仙仙開了口,萬萬沒有讓人欺負到他們村人頭上的道理,個個都上前往何家站。
把一衆婦人氣得要死。
媒人只得威脅出聲兒:“小娘子啊,你可別進酒不吃吃罰酒,王家可是有王舉人撐腰的。”
“呸!”一說起這,米仙仙怄得很。
“他王鶴算啥?這柳平縣又不止他一個舉人,那跟他一同考上的陳舉人還是我相公的好友呢,人家考取前茅,正兒八經的舉人老爺,王鶴不過吊尾被取中,橫甚的?”
“我何家連冰食兒的買賣都敢做,你打量我家背後沒人吶?”
“告訴那孫子,本娘子可不怕他!”
沒人給她依靠,怎好肆無忌憚?
媒人被這話一驚,也不敢搭腔了。
心裏隐隐有些後怕。
何家一階農戶,為何做了冰食買賣幾載半點事也沒有的?
說明何家背後有人!且勢力還不是一般大!
連媒人都不敢開腔,圍觀的村民們更是驚懼的看着何家人,目光隐隐有些不同了。
陶春兒看着臺階上那個耀眼無比的人,氣得胸口直悶。
“可這話也……”媒人想退縮,但想着王舉人給的賞銀,咬咬牙正想再勸,低沉的男聲穿透過來。
“還不走?”
輕輕的嗓音,帶着迫人的威壓,仿佛暴雨來臨前的平靜,再一擲聲,必定帶着雷霆之怒。
所有人都朝着聲音看去。
入目的是挺拔的青衫,青隽的容顏。
那雙眼,沉沉浮浮,像在壓制着甚麽。
“何、何秀才!”有人認了出來!
何秀才何平宴。
“到底是人是鬼?!”
膽小的直接吓得尖聲叫了起來。
有人見他雙腳穩穩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帶着沉穩的聲音,忍着胸腔裏的悸動,“是、是人吧。”
他站在衆人面前,與米仙仙四目相對。
兩雙眼越過時間長河相視,何平宴眼裏的疏離徹底消融,能盛滿漫天星目的眼眸只裝入了她聘婷的影子。
聘婷站立,婀娜多姿。
只在他記憶中的小姑娘鮮活的呈現,朝氣十足的叉腰跟人對罵,嬌俏潑辣,是何平宴不曾見過的張牙舞爪,都一筆一畫嵌入他的心中。
任她如何變化,都是他藏在心間的小姑娘,讓他滿心歡喜,滿心驕傲。
“仙……”
早在何平宴的聲音傳來那刻,米仙仙就呆立當場,她顫着手,淚如雨下。
明明她先前贏了,但在他出現的那刻,心頭驀然湧出酸澀,鼻頭發酸,仿佛那些堅強通通崩塌,只剩委屈。
何平宴開口那一瞬,她提着裙子,哭着跑進了院子。
“仙仙。”何平宴眼一縮,跟着追了上去。
院子裏,幾個餅餅被劉氏好生護在身後,懷裏還抱了個發懶不肯下地的四餅。
二餅三餅已經六歲了,如今也在學堂裏上學,這會兒,小兄弟見那高大的身影追着進了屋,撅着嘴兒問着大哥:“大哥,那真是我們爹麽?”
可他們爹不是住在地下麽?
何光夫妻和他們大伯何志忠悄悄帶他們三去過後邊小樹林的衣冠冢,帶他們去燒過紙錢,說那裏住的是他們爹。
二餅三餅聽人說住地下的人都要花紙錢買東西,怕他們爹吃不好睡不好的,還省下了自己的零花托大伯給帶了好些紙錢去燒了。
就盼着他們爹能過得好呢。
但他們爹不是住地下麽,他怎麽上地上來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何平宴:我活着,但有了衣冠冢和數不清的紙錢。
當當當,本文7號将要入v了,當天肥章哦,6號聚集肥章不更新。
追文的天使們也知道這文簡直是一波三折,光入v就推遲了兩周,所以如果還有小天使繼續追下去,v章前三章千萬不要養肥哦,狠狠訂閱吧,這關系到夾子排名的,比心。
v後日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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