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劉氏打定了主意,次日一早就跑到了二房。
她昨兒就差點沒坐住,好在何光最後把人給攔下了。
米仙仙在她空着的手頭上瞧了瞧,轉臉又熱情大方的把人給迎了進去,“娘,你怎的來了。”
話中很是關心。
她可不是那起只會盯着婆母手頭的壞媳婦,她可是善解人意的好兒媳。
劉氏當然不會說她是來盯着人防止她敗家的,只說過來看看,給幫幫忙。
米仙仙壓根不知道劉氏真正的心思,聞言更是高興,小臉都發亮了:“多謝娘。”說着還跑竈房裏給沖了碗糖水來。
她正愁忙不過來呢。
家裏四個孩子,她還得燒火做飯洗衣的,根本忙不過來,尤其四餅小,夜裏總要醒個幾次,米仙仙一天在家裏打打轉的就過了,像去外頭走走都沒得那個空閑,米仙仙都動了念頭,想讓人帶個信兒,讓她娘米婆子再過幫襯幫襯。
反正幫他哥米康和王招弟也是幫,幫她這個閨女不也是幫?
米仙仙打小被米婆子寵着,半點沒有出嫁女是潑出去的水這種自覺。再者,劉氏這個當婆母的雖然就在隔壁,但兒媳婦能使喚當婆母的不成?自個兒親娘那就不同了。
如今劉氏自動送上門兒,米仙仙自然也不會外往推。
劉氏看了看她,眉心一下蹙着:“快去把外衣給穿上,時辰不早了,趕緊給幾個餅做早食。”
“哦。”米仙仙一楞,小臉一垮,有些泫然欲泣的。
原來婆母劉氏當真是過來看看啊。
米仙仙在劉氏的盯梢下,換了衣裳出來,又在劉氏的盯梢下做好了早食,給幾個餅穿好了衣裳,連四餅都沒落下,吃了早食,剛收拾完竈頭,劉氏的聲音又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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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怎的這麽多髒衣裳,還有一堆尿布怎的也不洗……仙仙啊……”
米仙仙現在聽到婆母劉氏的聲音就腿打顫,簡直是欲哭無淚的。
不是說給幫幫忙麽!
劉氏沒得了回應,抱了一堆髒衣裳過來:“你瞧瞧,我收拾個屋子,收拾了這麽一堆的髒衣裳,你這是幾天沒洗了?”
米仙仙想了想:“三、三天。”吧?
“三天不洗衣裳!”
劉氏差點跳起來了,果然不盯着不行,不然這家裏還不知道成甚麽樣?想着二兒子何平宴還在的時候,這家裏家外的甚時候不是幹幹淨淨的,這才走了多久哦,這屋裏亂得跟狗窩似的。
“我、我這不是忙麽。”米仙仙小聲辯駁,她除了要照料幾個餅外,這幾日還在忙活制冰的事兒,這衣裳呢,晚幾天不也能洗麽?但在劉氏灼灼目光下,米仙仙說不出再放幾天的話,“我待會就洗。”
一字一句的,說得很是艱難。
“行,娘先給你放外邊,這天冷,你燒些水溫水來洗。”
半個時辰後,米仙仙坐在院子裏,身前放了盆髒衣裳,挽着袖子認命的搓了起來,劉氏抱着四餅,大餅帶着二餅三餅小兄弟兩好奇的在邊兒上看着。
“仙仙啊,你得使使勁兒,不然這衣裳洗不幹淨的。”劉氏抱着四餅在一邊兒指揮。
米仙仙生得細皮嫩肉的,一雙小手軟軟的搭在衣裳上就跟沒動似的,劉氏性子急,恨不得把人攆開替了她洗。
身子剛動又頓住了。不行!可不能再慣着人,有哪家媳婦連個衣裳都不會洗的,她也是為她好。
米仙仙使了使勁兒。
“不行不行,你這力氣太小了。”
米仙仙咬着牙把吃奶的勁兒都給使出來了,劉氏這才稍微滿意了點。
米仙仙累得夠嗆,三餅在盯了大半晌後忍不住了,撅着個小屁股,伸着小胖手就要往水裏伸,被大餅一把拉住。
大餅把人拉起來,抱了抱小兄弟:“三餅,你要乖。”
“我乖。”三餅奶着聲兒,仰着小臉:“餅餅給娘娘洗衣裳的。”
二餅湊進來:“二餅洗衣裳。”
米仙仙可不敢讓他們洗衣裳,讓他們去一邊兒玩去。
等母子幾個的衣裳洗好了,米仙仙不住往婆母劉氏的方向看上幾眼。
她都怕這個婆母了。
劉氏一早主動說來幫忙照看的喜悅盡數化為灰灰,米仙仙吸了吸鼻子,這會兒她是巴不得婆母劉氏回大房了。
劉氏哪裏不知道的,沒好氣的說:“行了行了,快過來歇息會。”
她不就是教兒媳婦洗個衣裳麽,還被當成洪水猛獸了。
米仙仙還以為沒事了,小臉頓時笑開了,從劉氏懷裏接了四餅。
劉氏瞧她面兒上半分愁苦都沒得,一派明媚,跟那大姑娘似的,想起前幾日老大何志忠說的老二媳婦相看人家的事兒,存了兩分打聽之意:“仙仙啊,前些時候你往鎮上跑了一趟可是去見了人?”
“是啊。”米仙仙頭也不回的回道。
劉氏好一會又問:“那人如何?好不好?”
米仙仙這才擡頭,雙眼還帶着惘然:“好、好的呀,娘你也見過的,就是那鎮上秦家酒樓的秦掌櫃,從前随着秦公子來過家裏的。”
劉氏都說不出話了。
這誰介紹的親事,不是胡鬧麽?老二留下的媳婦怎麽給配他書院師兄弟家的管事了,簡直是亂來哦!再好有個屁用!
“娘,你是不知道,這秦掌櫃可是跟我說了好些做吃食兒的法子,可真真兒是個大好人。”
“你、你見他就是為了吃食兒?”
米仙仙拍拍胸脯:“自是為了這個,我可是找了個營生,娘你以後你們別擔心我們了,等着我孝敬吧!”米仙仙把胸脯拍得聲聲響,驕傲得很。
這還沒開始掙銀子呢。劉氏把四餅抱了來,趕着人:“行了行了,你也歇息夠了,去把家裏裏裏外外的打掃一下。”
米仙仙臉上的笑嘎然而止。
是夜,米仙仙揉着酸脹的腰回了房,幾個餅已經脫了衣裳躲進被窩裏了,四餅躺在他小床上,這會兒沒睡,正咿咿呀呀的說着話,三個兄弟露出個小腦袋瓜,爬在小床邊兒逗他。
米仙仙累得很了,只記得讓大餅幾個蓋好被子就睡過去了。
半夜,米仙仙身體自然而然的醒了過來,甚至身體比腦子還自覺,擡手就要給幾個餅蓋被子,剛一擡手,酸脹感一下襲來,米仙仙手都擡不起來,咬咬牙,正要起身,腰間也是一股酸麻,疼得米仙仙龇牙咧嘴的。
米仙仙被何平宴給寵慣了,打從嫁到何家來還沒受過這種累的。
四餅照舊醒了,扯着小嗓子哭了兩聲兒。
米仙仙咬着牙起身,眼眶裏都包着淚兒花,好不容易把四餅喂飽了,等他睡着了,包着的淚花兒頓時湧了出來,“嗚嗚嗚……”
她想相公了。
實在是太累了太難了。
一個暖呼呼的小身子湊進窩在她懷裏,大餅軟軟的聲音響起,小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娘,大餅幫你洗衣裳。”
米仙仙抱緊了懷裏的小暖爐,更是淚如泉湧。
她這樣乖巧懂事的兒子,那些真是喪了良心才說他不好!
入冬後不久就到了年節。
米仙仙也把後院那口冷泉制冰給摸清楚了。以如今入冬為例,一盆水凝成冰需四五日的功夫,冷泉周邊雖說寒氣刺骨,但到了夏日,到底會受些影響,估摸着凝成冰的時日還得長兩日。
因着米仙仙說了找了營生,有了銀錢進項,劉氏也沒插手她收柴火的事兒了,在二房盯了幾日後也回大房了。
就這幾日功夫,米仙仙覺得自個兒簡直是脫胎換骨。
往年年節時,大房二房都是聚在一塊兒吃飯守歲,今年也不例外,除了何平宴不在,餘下的半點沒差。
小娃們各有一套新衣裳,荷包裏裝了糕點糖果,整個村裏兒都是笑聲。
晚上用飯時,何光作為大當家,理所當然的說了幾句:“如今平宴雖說不在了,但咱們何家人還在,你們都是流着同樣血脈的,以後也要互幫互助才是。”
何志忠立馬點頭:“爹你放心,這裏裏外外我都看着呢。”
張氏白了他一眼。
接話:“是啊爹,我們元子開村就要去大梨子溝學堂進學了,元子聰明伶俐,定能趕得上小叔的,以後給咱們何家光宗耀祖可全靠他了。”
作為何安的娘,張氏這會兒要多耀武揚威就有多耀武揚威。
何光又看向米仙仙。
米仙仙也上道得很,板着小身子:“爹你放心,大餅開了春兒也去的,正好他們兄弟倆有個伴兒。”
何光很是滿意。
“咱們何家,可就指着他們小輩兒了。”
張氏氣鼓鼓的,只覺得臉頰生疼,氣哼哼的朝着桌上的肉菜挑來挑去,弄得叮咚作響。
她前腳才誇了元子,公爹後腳就把大餅給扯了進來,實在是不給她臉面。還有,米仙仙這小蹄子大手大腳的,她哪兒來的銀錢給大餅進學?
好啊,合着這整個何家聯手來欺負她一個!
這兩個老的絕對偷偷給米仙仙塞銀子了,沒塞她不信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