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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回是被燒得口渴,第二回是到洗手池用涼水為自己降溫

回來時睡意不濃,他索性坐在隔間外的折椅上,窗外和列車內一樣的靜谧,萬物沉睡,他無意間瞥到挂在頭頂的背包,随手想從裏面翻本書來看,卻在底部摸到了張泛舊的地圖。

那是他始終帶在身邊的東西,上面圈圈點點了幾處地域,在緬甸的中央還标記着一個鮮紅的三角,時刻提醒着他那裏是個重要之地。

秦城拿着地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眼睛莫名有些發澀,才重新收好回了隔間。

翌日清晨,火車晚點半小時到站。

恰逢颍州陰雨天,兩人打了輛的士先去了警局,和這邊的同志碰面後,了解了目前的情況,這才往柯七律住的地方去。

柯父柯母在她大學剛畢業時就買了這套單人居室,20樓,房子不大,卻是地理位置極好,無論出行或是購物都很方便。原本秦城是打算直接住軍區宿舍的,但扛不住柯七律的軟磨硬泡,也就順她的意,先到這邊來了。

坐電梯時,恰巧就只有他們兩人,柯七律站在秦城身旁,想到昨晚在火車上他忍得夠好,哪能就此放過他?

“秦城,沒發現你好像又變帥了。”

她邊說邊将那雙不老實的手往男人腰上纏,秦城手裏拎着背包還有她的行李箱,騰不出空,只好繃着臉皺起眉,看一眼頭頂的監控,輕呵道:“快別胡鬧,有監控呢。”

“哎呀怕什麽嘛!”柯七律不滿地掐了他腰後的嫩肉一把,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笑眯眯地鑽到他身前,“你說你一大老爺們,害什麽羞?我姑娘家家的都沒不好意思呢。”

秦城被戳中心思有些尴尬,卻也不好承認自己真的是害羞,只能将臉皮繃得更緊。

“你到底想幹什麽呢?”

柯七律撒潑樣兒地嘟起嘴巴,腳尖一踮将自己送到他面前,甕聲甕氣道:“要親親,快。”

“……站好。”

“快啊,要親親。”

秦城又下意識地瞟了眼監控,幹咳兩聲,将臉輕輕轉向一旁,低聲道:“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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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什麽什麽?你說什麽,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柯七律笑得像朵向日葵花,兩只手捏了捏他不柔軟的耳垂,嘿嘿地吸氣,“秦城同志,你再大聲點兒呗。”

“……”秦城臉黑,“柯七律同志,你是不是得寸進尺?”

“哎呀來嘛,造作啊,反正我人都在這兒,随便你親啊。”柯七律恬不知恥地往他身上亂蹭。

秦城被她弄得渾身發燙,頭皮發麻,眼看着電梯要停在20層,幹脆丢開手裏的背包,一把将她摁到了電梯壁上,身體呈包圍狀将她圈锢起來,手掌下意識地墊在她腦後,怕她涼着。

“你別惹火啊柯七律。”他擰着眉頭警告,聲音卻是絲毫沒有威懾力的沙啞。

柯七律沒料到他會動真格的,簡直正中她下懷,激動得小臉通紅,溜圓兒的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秦城蹙眉,沉着目道不作聲,也盯着她。

狹小的空間裏隐隐有電流相撞的聲音,就在即将摩擦出火花時,“叮”的一聲,電梯停下了,那股升騰起來的暧昧也瞬間消散。

“讨厭。”

柯七律頗懊惱地搶過他手裏的行李箱,氣咻咻地走了出去,明明差一點兒就勾引到了,偏就不如她願。

就這麽帶着不滿情緒走到自家門前,掏鑰匙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不等她反應,秦城稍一用力就将兩人的姿勢恢複到之前在電梯裏的狀态,那熟悉的暧昧又悄無聲息回來了,染紅柯七律的雙頰。

“惹了火就跑,誰教你的壞毛病?”

他隐忍地俯身下去,冰涼的唇擦過她滾燙的臉蛋,啄了一啄。

“還敢亂來嗎?”

柯七律咬牙切齒地瞪他,憋着勁兒說:“敢啊。”話說完,手就不老實地在他身上亂摸一通。

秦城飛快将她逞能的小手捉住,反剪到身後,他明顯感到某處有了異樣的變化,無奈皺眉,又尋着她腦門吻了一吻:“還敢?”

“怎麽不敢了?”柯七律輕哼一聲,服了個軟,“要我不亂來也行,你親親,親一下咱們就回家。”

秦城裝傻:“剛才不是親過了嗎?”

柯七律氣得嚷嚷起來:“那不算數,這裏才算。”丁香小舌濡濕花瓣般的粉唇,像帶着勾爪的觸手順着秦城的皮膚爬進血管,在他心上撓了一把,“你怎麽就不能吻……”

“我”字還沒出口,便就熱吻封唇。

他吻技實在差強人意,但被她接連不斷的撩撥積攢下來的盛火,全都在這一吻中爆發。

近兩年未相見的苦楚、委屈,也都被悉數點燃。

吻着吻着,忽然有苦澀濕潤的東西滑入口中,秦城剛要撤身,柯七律一個用力就将他拉了回來。

“先別走。”

他輕輕拍她的脊背,柔聲道:“怎麽了,哭什麽?”

“噓,別說話。”柯七律抽抽鼻子,“等你一個吻,比登天還難。”

秦城唇角帶着笑意,揉揉她腦袋說:“回家好好吻,在外面女孩子要矜持。”

柯七律很想反駁他一句“矜持個鬼”,但實在不想破壞此刻的氛圍,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進門後,秦城果然說到做到。柯七律剛将防盜門關上,只覺得腳下一輕,整個人都被他扛了起來。

“哎,慢點兒慢點兒,我怕高!”

兩個人膩膩歪歪地從玄關鬧到客廳,根本沒注意到門口處多了兩雙鞋子。秦城剛将她從肩上放到地面,一擡頭,兩人同時傻在原地。

“爸,媽……”

“伯父伯母。”

兩位長輩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們,尤其是沈清梅的臉,鐵青一片,指着柯七律鼻子好一會兒,顫着聲對柯父說:“柯建國,你瞧瞧你生的好女兒,你瞧瞧!這是幹什麽呢,啊?幹什麽呢你們?!”

柯七律臉漲得通紅,這是她頭一回被父母看到這種模樣,窘迫地向母親解釋:“媽,我們……沒幹什麽。”

“沒幹什麽是幹什麽呢?”沈清梅氣得直跺腳,“你一個女孩子,要不要點兒臉?今天如果不是我和你爸過來幫你收拾家,你是不是能翻天啊?”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清梅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走過去狠狠戳她腦門,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的家教都學到哪裏去了?還沒怎麽着呢,就已經敢把男人往家裏帶?你不要名聲我們還要呢,敢不敢長點兒出息?”

柯七律還想反駁,卻被站在一旁的秦城拉住了。

他上前一步,将她小心護在身後,免得沈清梅一個激動對她動手。

“伯母,這件事是我們不對,以後不會再……”

“還敢有以後?”沈清梅拔高了嗓音,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掃視一遍,問,“你是哪個,知道我們家七律沒結婚吧?你往一個姑娘家裏跑,安的什麽心吶你!”

秦城不答話,只微微垂着頭聽訓。

沈清梅還在喋喋不休地教育,後方始終沒開口的柯父忽然插話道:“你……是秦城吧?”

沈清梅一愣,覺得這名字莫名耳熟,稍一回想才記起,就是四年前她命柯七律分手的那個當兵的。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沈清梅像看到瘟神似的,一把将柯七律從秦城身後揪了出來。

“我不是早讓你和他分了嗎?難不成這幾年你們還沒斷?!柯七律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太寵你,無法無天了?”

秦城仍舊一句話不答,只默默聽着。

“媽,您怎麽這麽說話的?”柯七律忍無可忍,嗆聲道,“秦城他怎麽了?當兵的怎麽了?我爸不就是軍人,你不也照樣跟他過了幾十年,憑什麽我就不行?”

“你、你……”沈清梅氣得說不出來,回頭看着柯建國,“我管不了,管不了……你自己看看你這寶貝女兒吧。”

柯建國看看秦城,又看看柯七律,最後還是将目光落回到站得筆直的男人身上。

“秦城同志,叔叔問你一句,打算退伍嗎?”

秦城愣了愣,有片刻的猶豫,沒等他回答,一旁的柯七律就沉不住氣了。

“随便他退不退,我跟定他了,去哪兒我就跟哪兒!”

“小丫頭片子,你翅膀硬了,敢飛了是不是?!”沈清梅沖上來就要揪柯七律的耳朵,卻被她閃了個身,躲開了。

秦城緩緩擡頭,對上柯建國的眼睛,輕聲答:“伯父的問題我現在還回答不了。我在部隊還有沒完成的事,可能很快就退居二線,也可能永遠都守在邊境,所以……”

“那等你真正做了決定的那天,再來找我女兒。”柯建國的語氣雖不嚴厲,但異常堅決。

秦城默然,知道作為一個父親,柯建國沒有錯。

一旁柯七律聽到這話,心裏百個不願意,但她也意識到此時硬着來,實在不明智,只能先以退為進,過了眼前的坎兒再說。

“這些我和秦城早都說好了,如果再過兩年他還不回來,我就聽你們的話,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她上前輕輕握了握沈清梅的手,哭喪着臉裝可憐,“您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啊,凡事都好商量,我就是喜歡他,跟您當年喜歡我爸一個樣兒,真的!”

許是她的服軟起了作用,沈清梅的臉色好看了些。

“行了,別哭哭啼啼的,我不吃你這套。”嘴上這麽說,到底是親閨女,哪舍得她真委屈,“我就是後悔當初喜歡你爸,才這麽要求你的,沒想到女大不中留。”

柯七律破涕為笑,這才在心裏松了口氣,回頭卻發現秦城目光黯然。

送二老離開時,沈清梅要她後天帶着秦城來家裏一趟,吃個飯,柯七律也沒多想,随口就答應了。

☆、你是最美的孤星:8

秦城是跟着柯父柯母一起離開的,已經被長輩那樣指責,他自然沒有理由再和柯七律同處一室。

“伯父伯母,路上小心。”他站在車邊微微鞠了一躬,“我就送你們到這裏。”

沈清梅對他态度相當冷淡,瞥一眼說道:“行了,該忙什麽忙什麽去,我們也沒想着讓你送。”

柯建國轉頭提醒她:“阿梅。”

“幹嘛?本來就是啊。”沈清梅回身瞪他,絲毫沒有要給秦城留面子的意思,“秦城,不是我們對你這個人不滿意,而是你的職業不适合我們家七律,一年到頭都回不來一次,擱着哪家父母會希望自己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你扪心自問,你為七律做過什麽沒有?雖然七律剛才那麽說,我也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歡你,可我和她爸爸這裏都是不同意你們交往的,所以……”

“阿梅。”柯建國出聲打斷她,“這事以後再說。”話畢,他傾身看向車外默立的男人,瞧出秦城臉上的愧欠之意,自己是過來人,清楚小夥子心裏的感受,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淡淡地提醒他別忘記後天來家裏吃飯,随即将車子發動。

“我說,敢情柯七律不是你親生閨女?”路上,沈清梅一個勁兒數落,“我可記得當年的日子過得有多苦,柯七律絕不能再重蹈我的覆轍。”

柯建國微微蹙眉,半晌後才忽然說:“七律年紀不小了,真的要選擇走這條路,你我都攔不住。”

“攔不住也要攔。”沈清梅一副不信邪的樣子,“我不怕當壞人,那可是我親閨女。”

說着她就從包裏翻出手機,開始不停打電話,像是在聯系說媒的人。

秦城回到20樓拿自己的背包時,柯七律堵在家門口不準他走。

“留下吧,就一晚上。”

她可憐巴巴地抱着他的背包,在秦城堅決的目光注視下,原本逞強的眉眼垮沒了形。

“那……就一小會兒行嗎?一小會兒。”

她拿右手的小拇指指尖沖他比劃,見他沉默,趕忙又去扯他的衣角,活像是個朝主人搖尾乞憐的小寵物。

秦城堅硬的臉部線條被一寸寸融化,最後無奈地嘆口氣,揉着她的頭說:“今天還是算了吧,別再讓你爸媽知道,動氣。”

“我知道他們的話讓你不舒服了,我都知道。”柯七律丢掉懷裏的包,換成他的胳膊抱緊,邊說邊搖晃,“我媽也是關心我,你別往心裏去,我哥的事讓他們很敏感,只要咱們再撐撐,撐到你從邊境退下來,還是可以說服他們的。”

“那如果我一直不退呢?”秦城低聲問。

柯七律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說過你很快就回來,你親口說的。”

秦城沉默,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彎腰撿起地上的背包就要走。

“你回來,我不準你走!”柯七律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背包袋子,那股倔勁兒上來,竟還把沒有防備的秦城拉了個踉跄。

“聽話,先去休息,坐了那麽久火車不累嗎?”

柯七律臉蛋憋得通紅,死不松手:“你管我累不累,反正不準走。”

“七律,我就是到軍區宿舍,不遠的。”

“那也不行,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就又回洛疆了!”回想起那晚的情景,她委屈又憤恨地瞪他,磨牙的樣子似只炸毛的小獸,“秦城你這個大騙子。每次都說快回來了,可是每次都失信!我讨厭死你了。”

秦城緊抿着唇,繃直的唇際線隐隐顫了下:“那我們先分手,等我真的可以回來并且你沒有喜歡上別人時,再……”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到左手虎口處一陣刺痛,疼得他“嘶”了聲。

“柯七律,你屬狗的?!”

柯七律咬得極狠,幾乎是用盡全力,唇齒間有淡淡的血腥氣,她耍潑似的揪他衣服領子:“再說分手,咬死你!”

“……”

秦城忽然間不知該怎麽辦了。

他本就矛盾,看到她這副模樣,更沒了對策。他軟硬兼施,柯七律軟硬不吃,尤其她那脾氣裏的倔勁兒上來,直讓他頭疼。

就在這時,隔壁家的一對兒小夫妻恰好出門,瞧見他們拉拉扯扯的樣子,一臉的莫名其妙。

“老公你看,那男人好帥啊!”

柯七律幽怨的目光掃過來,吓得兩人再沒敢回頭。

“說什麽呢你,沒看到人家在鬧分手,快走快走。”

鬧分手?

誰鬧分手,他們才鬧,全家都鬧!

秦城眼見柯七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嘆着氣将她往房裏推,然後安撫道:“好,不說了還不行?我再待一會兒,明天來接你陪我去家裏看看,行嗎?”

這算是妥協了,柯七律見好就收,瞬間展開笑顏将他拉進去:“好啊,很久沒見到你媽媽了,怪想的。”

“……”

真是變臉比變天都快。秦城想,要是這句話讓沈清梅聽到,估計柯七律沒活路。

翌日,秦城從軍區借了部閑車,大清早就等在了樓下。他以為柯七律會磨蹭很久,卻不想打電話時她已經在等電梯了。

“回去看看而已,打扮這麽漂亮?”秦城掃了眼副駕駛。

柯七律拿着鏡子照了照,随口說:“見你媽媽,怎麽能随便。”

秦城回想起之前幾次帶她回去,好像每回她都特意打扮過,便笑說:“本來就不醜的。”

“更漂亮點兒不好嗎?”柯七律笑眯眯地合上鏡子,頗有些小得意,“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秦城的女朋友美得毀天滅地。”

他聽罷失笑。

其實不用所有人都知道,他心裏明白就夠了。

秦城家不在颍州市區,而是在颍州和鄰市的交接地帶,屬于偏郊區的地方,周圍住戶少,工廠和商業樓較多。柯七律對他家裏的情況了解還算深,是單親家庭,秦父早年是做長途運輸的,具體運的什麽貨、往哪裏運,柯七律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某次路途上出了意外,再沒回來。

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很快就結束,柯七律拎着水果和營養品進門時,秦城的母親熱情相迎。

“七律也來了呀?快進,快進。”

秦城後跟上來,幫着拿東西:“媽,我回來了。”

秦母也是近兩年沒見到兒子,聽到他的聲音,眼眶就控制不住發紅:“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啊,想吃什麽就說,媽媽去給你做。”

“阿姨,不用您忙,我來吧。”柯七律非常有眼力見,知道秦母和秦城肯定有很多話要說,立刻撸起袖子搶先一步跑進廚房,“你們聊着,我才學會了做醋溜魚,給你們露一手!”

秦母想上前幫忙,柯七律立刻沖秦城使眼色,後者頗為感激地點點頭,将母親拉到了客廳坐下。

如果不是因為愛他,一個女孩兒怎麽會如此細心周到,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他的家人。這一點秦城看得明白。

廚房裏油聲滋滋響,客廳外母子二人聊得暢快,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卻句句都透着思念與辛酸。

“阿城,你不能總拖着人家七律,你瞧瞧,多好的一姑娘啊。”

本聊得興起,秦母這話一出,秦城沉默下來。

“還在念着以前的事兒?”秦母試探地問他,“算了吧孩子,你爸爸他要回來早就回來了,我從沒抱過希望,你也別再堅持,那是他的命,人怎麽能和命較勁兒呢?”

秦城擡頭,目光有片刻的猶豫,最後卻又恢複堅定:“媽,我好像快找到線索了。有一夥毒販在邊境現身,我和他們交過手,我有直覺,這次不會錯。”

“阿城,你……”秦母似乎有話想說,卻在斟酌後又調轉話鋒,問他,“這事兒七律知道嗎?”

“她只了解大概,父親的事我還沒說過。”

秦母點點頭,垂着目半晌輕聲道:“有機會向她解釋解釋,別讓她擔心。這姑娘很好,不要傷了人家。”

“嗯,我會的。”

說話的這光景,飯好了。三人吃得開心,秦母幹脆拿了自己釀的果酒出來,秦城開車不能喝,柯七律就陪着長輩盡興。

她酒量不算好,雖然這果酒味道不沖,可後勁兒足,直喝得她雙頰紅得似熟透的蘋果,這才連連擺手。

“阿姨,不喝了不喝了,我要醉了。”

秦母不逼她,笑着給她夾菜添飯,像對自己女兒似的,最後握着柯七律的手說謝謝,感謝她能一直等着秦城。

“七律,阿姨也沒什麽好禮物可以送,這枚銅錢是傳家之物,祖上避邪保平安的東西,雖值不了幾個錢,但很有靈性,你拿着吧。”

秦母從脖子上将那枚紋飾極好的銅錢摘下,塞進柯七律掌心。

“阿姨希望你和秦城都平平安安的。”

柯七律被酒精占據的腦袋有些懵,剛要開口拒絕,卻打了個長長的酒嗝。

秦母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将那枚護身銅錢替她戴上脖子,謹慎地塞進衣服裏,拍了拍。

“收好,它會保護你的。”

柯七律隔着衣服輕輕撫摸那枚銅錢的輪廓,眼底有些發澀。她知道,這枚護身銅錢一定是留給秦城的,他工作那麽危險,才是需要被保護的人,而她……

飯後,柯七律被秦城扶着進卧室休息,一覺醒來已是該離開的時候。

她在床上坐了會兒,覺得頭腦清醒不少後正要起來,手不小心碰倒了床頭的背包,恰好拉鏈沒拉,裏面的東西“嘩啦”一聲灑了出來,有張泛舊的地圖滑落腳邊,柯七律看了看,俯身撿起。

☆、你是最美的孤星:9

柯七律沒見過這張地圖,自然看不懂圖上圈圈點點的都是些什麽,但她好歹認識地方,看到“緬甸”二字上被紅筆框出一個深深的三角,心有疑惑。

就在她抿唇思索這代表什麽意思時,卧室房門被推開,秦城端着杯溫開水走來。

“看什麽呢,這麽用心?”

他臨近,俯身也去瞧,當看到她手中的地圖時,臉色微微凝了下。

“這是你的地圖?”柯七律指着那個三角問,“為什麽要特意在緬甸這裏标記呢?那邊有事情要去辦?”

秦城一點點攥緊杯子,沉郁的雙目洩露了他亂如麻的情緒,柯七律幾乎是同時就感受到了。

“緬甸發生過什麽事嗎?”她放下地圖,轉過身與他正面相對,神情嚴肅起來,“秦城,我要聽你解釋,我要你把心裏話說出來。”

他斂了下眉,将水杯遞給她淡淡地說:“先把水喝了。”

柯七律只當什麽都沒看見,凝着一雙眸靜靜看着他:“你先解釋,不然我不喝。”

這态度,大有得不到答案就不罷休的苗頭,秦城思慮再三,将水杯緩緩放到床頭櫃上,再擡頭時目光很平靜。

“七律,緬甸是我爸當年出事的地方。”

确切來說,不是緬甸境內,而是我國與緬甸的邊境地區。

秦付林當年做的是邊境運輸工作,那時候交通還沒現在這樣便利,貨物都是他這種長途司機一車一車拉過去的,雖然很辛苦,有時候白天黑夜颠倒着來,但錢也不少拿,日子還算過得去。

八年前,在他打算轉行的前一個年頭,那天邊境罕見地降冰雹,貨車在隧道裏熄了火,他就和副駕駛跑到外面的公路邊并排蹲着抽煙,卻不知隧道內已經有人在車裏動了手腳,等兩人返回時,一大包毒品夾在貨箱中,兩個帶槍的人逼他們将車往林子裏開,企圖偷渡。秦付林不傻,知道這如果被發現,他必然脫不了罪,要是再被人查出車上藏毒,恐怕再也回不去了。眼看着離邊境線越來越近,秦付林急中生智,以解決生理問題為由停了車,假裝方便時和副駕駛交換個眼色,兩人便同時反擊,卻不料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最後秦付林拿命死拖着那兩人,為副駕駛争取到逃跑的機會。其中一人窮追不舍,最後開槍打中副駕駛腦袋,以為除了後患,可沒想到那副駕駛命大沒死,被人救了回去,但秦付林卻再也沒回來。

秦城和他母親都清楚,秦付林活着的希望幾乎沒有,所以在三年後向當地遞交了死亡申請,辦了葬禮。

雖然事情已成定局,但秦城始終沒有放棄,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家仇不報,他內心永不安寧。

“我一定會到緬甸去,哪怕什麽都查不到,但我想要為父親的事盡一份力。”他說。

柯七律聽完他的話,良久都沒有反應,就在秦城以為她會嘲笑他白費力氣時,卻聽她一字一頓輕聲問:“這就是你當初執意到洛疆的原因?”

“嗯。”

“你一直不回來,也是在邊境等着線索出現?”

“嗯。”

“如果線索永遠不出現,或者即便出現,你也無法憑借一個人的力量為他報仇,你還會等下去嗎?”

秦城這次沒有“嗯”,幽深的目光尋着她,出口的每個字都帶着滿滿愧疚:“我不知道我會等多久,可能再過幾個月,我就徹底失去了信心,也可能這信心一直持續一輩子,沒有盡頭。七律,我給不了你要的東西,如果可以,我想把我的世界全部交給你,但那太沉重,我不忍心。”

她聽着聽着就笑了,笑得眼淚滴滴答答往下落。

“秦城,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她拍着臉,笑得不能自已,而後猛地一把撲入他懷中,咬着他耳朵恨恨地說,“等多久你說,我陪你等啊。”

随便多長時間,要等一輩子她就陪一輩子啊!

時間仿佛被人截斷了鏈條,凝固不前。

空氣裏有淡淡的喘息,擁抱給了秦城最深的歸屬感,好像一塊兒懸在心口的巨石忽然落了地。

柯七律從前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多愛這男人,現在她知道了,原來她可以為他賠上一輩子。

“七律,謝謝你。”

這是他第二次說謝謝。上一次是在火車站,他提分手被她斥責。

柯七律又氣又笑地擰他胳膊,憤憤道:“別只說不做。要謝我,就做給我看啊。”

秦城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捧起她的臉,照着那雙柔軟的唇傾身吻了上去。

鼻息裏是他身上幹淨的肥皂香,還有竹鹽牙膏的味道,秦城不抽煙,所以沒有那種嗆鼻的煙草味兒,聞着讓人安心。不知為何,柯七律有種他吻技變好的錯覺,勾得她裏外蠢蠢欲動,偏還罕見地在她身上動了手,直到她氣喘籲籲大呼求饒時,秦城這才放過她。

“七律。”他摟她入懷,靜靜嗅她後頸的清香,“等這件案子結束,嫁給我吧。不管我還去不去洛疆,我都想先娶了你,行嗎?”

柯七律心裏樂開了花,卻謹記他昨天說的“女孩子要矜持”,傲嬌地撇撇嘴:“看你表現咯。”

秦城失笑,直起身朝她敬了個帥飛天的軍禮:“遵命,小柯同志!”

兩人都以為,結婚這件事不久就會如願到來,卻不知命運的爪牙早已伸出,正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

回程路上,柯七律明顯情緒高漲,車載音響裏那英在唱——

“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

她也跟着振臂高吼——

“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腿部……”

“是退路,不是腿部。”

秦城提醒。

“……哦。”

他忍着笑:“你動動自己那小腦袋想一想,切斷了腿還怎麽征服?你想我瘸着腿征服你?”

柯七律眨眨眼,下意識問道:“第三條腿?”

“……”秦城無奈,“小柯同志,你這革命思想好像不太純正啊。”

哪不純了?

她純得比牛奶還純好不啦?

這麽想又沒錯,瘸了第三條腿還怎麽征服,難道要她一直這麽清湯寡水地活啊。

這麽一想,她倒是覺得眼下時機成熟,回去後可以做點兒“正經事”。

“今晚你住哪兒呀?”她将音響的音量擰小,那英的聲音就跟着淡出腦子。

秦城沒她想得多,只當是随口詢問,回答:“還能去哪兒,當然是軍區宿舍。”

“想看美女出浴圖嗎?”她目光促狹,小爪子一點點摸上他肩頭,“免費的喲。”

秦城半邊身子一陣酥麻,轉頭毫無威懾力地瞪她:“坐好!開車呢,這樣多危險。”

“哎呀,你就不能……”

還沒等柯七律一句反駁的話說完整,斜後方忽然竄出一輛黑色豐田SUV,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猛地将他們的車別了下。

秦城眼疾手快猛打方向盤,腳下及時踩了剎車減速,這才險險沒撞上。

“我靠,神經病呀!”柯七律捂着砰砰亂跳的心口,心有餘悸,“有這樣開車的?”

秦城沒說什麽,只是隐隐覺得有些不對,這裏本就是車流量稀少的路段,前後只他們兩輛,這麽寬的路面非得超車別他們一下,不是二把手,就是有意。

他緩緩降低車速,和那車拉開距離,誰知那車也跟着一起減速。

柯七律此時同樣察覺出異常,小心說道:“要不我們幹脆停車吧?”

秦城不同意。

萬一對方真的心懷不軌,你停車就等于是自投羅網,嫌命不夠大?

“扶好,我超過去。”

他緊了緊手裏的方向盤,先假意減速勾引,然後趁着那車速度降下來的瞬間,猛一腳油門就超車,兩輛車幾乎是擦着錯開的,可還沒等兩人松口氣,後車轟着油門便沖了上來。

毫無懸念的追尾。

柯七律的身體彈出,又被安全帶重重拉了回來,後背感覺像被誰打了一悶棍,疼得發麻。

他們的車失去控制撞上護欄,車頭被擠壓變形,索性秦城死死把着方向盤,不至于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有沒有事?”

秦城首先去檢查柯七律的情況,見她只是受了驚吓,并沒傷到,這才舒口氣。

追尾的那輛黑車沒有停,繞開他們揚長而去,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像是一種無言的嘲諷。

秦城默記下車牌號,立刻打電話托人查詢,同時将情況上報給組織。

這不是巧合,是明之昭昭的蓄意。

…………

從醫院做過全身檢查出來後,柯七律說什麽也要他今晚陪她待在家裏,秦城也心有餘悸,便答應了。

折騰這一通,到家已經晚上九點。

柯七律洗過澡後就呆坐在床上,聽着浴室裏嘩嘩作響的水聲,不安感愈發沉重地盤踞在心頭。

還好今天沒出大事,算是走運,可他們并不是每次都有這麽好的運氣。

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那下次呢?

下下次呢?

越是這麽想,她就越無法保持冷靜,那種渴望和他分擔、想要徹底擁有的感情就越發強烈。

當秦城擦着頭發走出浴室時,被柯七律一把從身後抱住。

“你可以要我嗎?”柯七律用無比期許的目光望着他挺闊的脊背,“秦城,你可以要我嗎?”

擦頭發的動作一頓,他陷入沉默。

柯七律等不及,換站在他身前,緊緊咬着唇:“不要?”

“七律,冷靜點兒,今天的事只是意外,不要怕。”

“你當我傻的嗎?”她控訴,“這次頂多算是個警告,以後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我說了一直等,不是開玩笑的,你如果真的愛我,那就要,就今天晚上,現在立刻馬上!”

他仍是一動未動,如鷹隼般的眸靜靜凝着她。

柯七律怕他這樣的注視,索性伸手去解自己睡衣的腰帶。

“不要?那我給總行了吧。”

長衣滑落,溫香的軀體散發着淡淡光澤,令他心尖發刺。

不忍她如此卑微,她于他心底是最驕傲的公主,所以他不舍再克制。

溫柔的夜風從紗窗擠入,撫摸着兩具糾纏的身體,一如情人間的愛撫,細膩而溫和。

清冽月光灑落,淩亂的呼吸與發啞的聲線,巅峰落了又起,一遍遍沖刷着血液,複又重新抛向另一個制高點。

當眼前爆裂開無數璀璨煙花時,柯七律覺得,過往的一切都足矣……

☆、你是最美的孤星:10

今天是回家吃飯的日子。

秦城沖完澡出來時,柯七律還縮在被子裏昏睡。

原先號稱“閱男無數”的唐悠然給她塞過幾本十八□□籍,柯七律自己做賊心虛,只敢偷摸貓在角落翻,被唐悠然不知嘲笑過多少回。

“遇上秦城那樣的,你得主動,不然你這朵小嫩花早晚等枯萎了。”

柯七律現在覺得是應驗了她這句話。

大概的确等得太久,昨晚翻雲覆雨好幾遍,都好像不夠似的,恨不得就那麽抱着他地老天荒。

于是今早,報應來了,渾身酸軟連下床都困難。

“還好吧?”秦城站在床邊表情憂慮。

他沒經驗,她也沒,兩個久旱不雨的生物相遇,自然做不到節制。

“沒事兒,我去洗……個臉。”柯七律雙腳沾地的那一瞬,險些栽倒,被秦城一把抄住了胳膊。

“要不今天就別回家裏了,你這樣……”

柯七律連連擺手:“那怎麽行?我爸媽可是第一次邀請你,雖然那天情況比較尴尬,但好歹過了第一道坎兒,咱們得乘勝追擊,說不定今天表現好,他們就同意我們交往下去了呢?”

秦城微微蹙眉,想到了那天送二老離開的情景,有種她的美好想法會泡湯的感覺。

但柯七律鬥志昂然,他總不忍潑她冷水。

“那好,收拾下我們就走。牙膏已經幫你擠好了,熱水在保溫瓶裏,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可以當早飯。”

他說完便轉身,後頸卻驀地被一雙手臂環住。

柯七律驚喜:“早知道這樣,我早就把你辦了!”

“……哪樣?”

“你以前可從沒給我擠過牙膏。”

那是他沒有機會,否則天天給她擠牙膏。

“傻不傻,你?”秦城拍拍她的臀,“搞得我以前很壞似的。快去洗臉,飯很快就好。”

“遵命,秦城同志!”

頭一回到家裏,自然免不了大包小包的禮品,兩個人手裏拎得滿滿當當,陣仗就像準女婿來拜訪丈母娘和丈母爹。

柯七律是真的以為母親想通了,才會邀請秦城,一路難掩激動的心情。

“爸,媽!”剛進門,她迫不及待地探頭喊道,“我們回來了!”

沈清梅聽到聲音,從廚房跑出,邊擦手邊道:“你爸出去遛鳥,待會兒才回來。快把門關上,當心蚊子進來。”偏頭看到一地的禮品盒,臉色有些不自然,“回來就回來,買這麽多東西幹嘛?我和你爸身體好得很,吃不上這種補品。”

柯七律不以為意,跑上來抱着老媽撒嬌:“哎呀媽,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買東西是應該的!你不知道,這是秦城挑了很久才挑出來最好的營養品,對身體好,你和我爸沒事就吃點兒,當飯後點心也不錯的。”

她偏心,明明是兩人一起做的決定,卻将功勞都推給秦城了。

沈清梅狐疑地向後看了眼,不信她的話,畢竟自己那天臨走時把話說得重,擱誰都會心裏不舒服,怎麽可能還費心思給他們兩老人選禮品?

“阿姨您好。”秦城看出沈清梅的猜疑,不在意地笑了笑,“七律說得有些過,這些營養品我也不太會選,所以都盡量挑貴的買,畢竟一分錢一分貨,好東西都是拿價錢說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合您胃口。”

這話答得巧妙,避開了功勞不談,重點全放在了東西的好壞上。

柯七律悄悄在身後朝他豎大拇指,心裏暗道自己找的男朋友就是棒呆呆,不光顏好有氣概,還情商爆表。

沈清梅臉色微僵,知道秦城是看出自己剛才的想法了,淡着聲道:“那就謝謝你了。不過以後買東西要看真材實料,價錢都是唬人的,不是貴的一定就好。”

秦城點點頭,态度格外謙遜,這讓沈清梅更覺得有氣沒處撒。

“進來吧,拖鞋在櫃子裏,自己拿。”她轉身朝廚房走,不忘提醒道,“七律你幫我照顧下客人,飯馬上好。”

客人?

她換鞋的動作一頓。

“什麽客人啊?怎麽不早說?”

她以為是父母的親戚朋友一類,連忙踩着拖鞋走進客廳,一看。

沙發裏坐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手中正拿着一本雜志翻看,見她進來,微笑起身,紳士地伸出手。

“你好,柯小姐。”

這人格外眼熟,柯七律在腦子裏迅速搜索,很快想起了他的名字。

“你叫梁蕭,我沒記錯吧?”

那個藥劑師。

梁蕭頗為訝異地挑了挑眉,俊逸的臉龐帶着更濃的笑意:“原來你還記得我?”

柯七律皺眉,上前同他握了手後,問道:“你怎麽會在我家?”

“我父親在中心醫院工作,叫梁馳雲。”

柯七律一愣:“你是梁主任的兒子?真是巧了。”她頗感意外,“我就說當時怎麽覺得你有點兒面熟,別說,你和梁主任有那麽一丢丢像!”說完轉頭朝廚房喊,“媽,怎麽之前沒聽你說過,你和我爸認識梁主任的兒子呀?”

沈清梅那邊油煙機的聲音大,聽不清,喊道:“你說什麽?!”

柯七律嘆口氣,拔腿跑過去,一半時又想到什麽,返回頭将秦城扯了過來。

“瞧我,都忘了介紹了。”她指着梁蕭,“這是那次我在火車上遇到的人,我們一起做過筆錄,他是藥劑師。”

說完她又指着秦城:“秦城,邊境軍人,是我的……”

正說着,那邊油煙機的聲音消失,沈清梅端着菜出來喊她:“七律,過來盛飯!”

“哎,馬上來!”

她忙拔腿跑去,不忘向梁蕭道歉:“抱歉啊,稍等下我再介紹。”

客廳裏剩下兩個男人相對而視。

梁蕭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問:“秦先生是邊境軍人?”

秦城禮貌颔首:“是的。”

“在什麽部隊?我也有朋友在邊境,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地方。”

“你朋友是哪裏的?”

秦城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回去。

梁蕭挑了下眉:“這應該是保密的事,秦先生挺有警覺性的。”

秦城笑道:“也不是什麽機密,只是習慣性回答而已。那天火車上的事七律都告訴我了,謝謝你的幫忙,沒想到我們還能在這裏見上面。你是來看望七律父母的嗎?”

梁蕭表情有一絲異樣,似笑非笑道:“我是被安排來相親的。你呢?”

廚房裏,對話幾乎同時進行于此。

“媽,你說什麽?!”柯七律倏地瞠目,手裏打飯的勺子當啷落地,“相親?我為什麽要相親?秦城現在就在外面站着,你讓我當着他的面和別人相親,這像話嗎?”

沈清梅“啧”了聲,伸手點點她腦門:“小點兒聲,人家梁主任的兒子聽到怎麽辦?我好容易給你找到個門當戶對的,梁主任也說你和梁蕭挺般配,就相個親,能要你的命是不是?”

“媽,你簡直不可理喻!”

柯七律氣得雙手發抖,根本沒想到母親竟然會做出這種可笑的事來。

“你不滿意秦城就直說,何必搞得這麽麻煩,我今天把他領回家來不是求你們可憐他,而是希望你們認可他。就算是不同意,也不用這麽煞費苦心讓他難堪吧?”

“難堪什麽?”沈清梅不屑道,“待會兒你別說那是你男朋友,他有什麽好難堪的?就是讓梁蕭來家裏吃個飯,你們眼熟下彼此,以後多多聯系,說不定會發現他比秦城好多了!”

“不可能!”柯七律斬釘截鐵,“這世上沒有比秦城更好的,我就非他不嫁。”

“你、你……”

沈清梅氣得瞪眼睛,‘你’了一會兒忽然變了臉色,壓着胸口朝地上蹲。

“媽,媽你怎麽了?”柯七律連忙去攙扶。

“別碰我。”沈清梅甩開她的手,恨鐵不成鋼地指着她的臉,“你說你怎麽這麽不讓我省心?不過就是吃個飯,困難嗎?你就把他當成個普通朋友,秦城那邊讓他也理解一下,畢竟你們還沒結婚呢,多個選擇就多條路,我又不是非逼着你分手。你能不能理解一下媽媽的苦心?”

她是想理解,可這怎麽理解?

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到這種程度,沒有。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柯建國拎着鳥籠回來了。

“七律是不是到家了?”拖鞋的敲打聲從玄關來到客廳,停住,“這位是……”

沈清梅忙從廚房跑出,說道:“他是梁蕭,七律醫院主任的兒子,過來吃個便飯。”

“哦,這樣啊。”柯建國帶着疑慮的目光掃過客廳裏的二人,察覺氣氛有些不對,“秦城,站着幹嘛呢,坐。來,小夥子,你也坐。”

沈清梅也似覺哪裏怪怪的,收拾完餐桌立刻回到廚房。

“我警告你啊,待會兒吃飯時候管好自己的嘴,人家來都來了,要是鬧得不愉快,我這臉沒地方擱。有情緒等人家走了随便你怎麽鬧,聽明白沒?”

柯七律別過臉不說話,沈清梅上前擰她耳朵。

“說話呀,死丫頭。”

“哎呀,知道了!”她憤憤不滿地哼了聲,“你這就是在倚老賣老,仗着是我媽就為所欲為!”

說完她拔腿就跑,氣得沈清梅在後面指着她背影罵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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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最美的孤星:11

這頓飯吃得各懷心思。

沈清梅不停地給梁蕭夾菜,殷勤得有些過頭。很明顯,這位家境良好、職業體面且樣貌帥氣的男人已經入了她的眼,光是職業這一項,就讓他在沈清梅心裏不知比秦城好了多少倍。

“小梁啊,聽說你以前在颍州市中心醫院也幹過,最後怎麽走了呢?”

梁蕭放下筷子,想了想說:“藥廠那邊的技術部門缺人,我去支援了幾年。再說這邊有我父親管着,做事總有些瞻前顧後,不太好。”

“那真是有些可惜,不然你和我家七律早就見上面了。”沈清梅旁敲側擊道,“不過現在也不晚,你們年齡相當,以後多多聯系,沒事就約出去逛街什麽的,挺好。我和你父親也算認識,之前家裏親戚做手術,還是他幫的忙呢!”

梁蕭頗顯驚喜:“是嗎?那以後七律有時間可以出來,我帶她去看看藥廠,畢竟她可是我父親最看重的徒弟。”

沈清梅笑開了花:“這敢情好啊,到時……”

“沒時間,忙。”柯七律拿筷子戳着碗裏的豆腐,一戳一個洞,“醫院天天都是病人,沒空去什麽藥廠。”

“甭聽她瞎說,不忙的,前幾天她才請了假出門旅游。”沈清梅在桌子下面使勁兒掐她大腿。

“嘶——媽,你掐我幹什麽?”直言不諱揭發了母親的小動作,她明知故問,“你別總替別人做主,萬一人家梁蕭有女朋友,我天天跟着像什麽話?”

“我沒有女朋友。”梁蕭适時解釋。

柯七律被噎了下,碗裏的豆腐瞬間被戳成了渣。

這人故意的吧?

“梁先生條件這麽好,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媽,行了,能不能讓人家好好吃個飯?”

死丫頭找揍,沈清梅沖她瞪眼睛,回頭卻朝梁蕭展開笑顏,換臉不要太快。

秦城始終坐在一旁默默吃飯,他知道自己沒權利說什麽,一來自己的确有愧于柯七律,二來不可能在別人家飯桌上挑事,畢竟他還沒有和柯七律結婚,充其量就是個男朋友角色,除了隐忍別無他法。

氣氛越吃越沉,柯建國一直沒開口,唯獨沈清梅權當看不到秦城低沉的臉色,和梁蕭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盡興。

“對了小梁,你還不知道這位是誰吧?”

沈清梅指了指秦城,柯七律和秦城心裏不約而同“咯噔”了下。

“瞧我,光顧着和你聊,都沒記起來介紹。他是……”

“阿梅,給孩子們拿點兒飲料吧?”柯建國打斷她的話,“冰箱裏有果粒橙,我昨天放進去的。”

沈清梅奇怪地看他一眼:“行,那你幫忙拿來,給我也倒一杯。”說着便轉回了頭。

“他是……”

“阿梅,你去拿。”

柯建國放下了筷子。

“我不知道你放哪兒了,自己去找呀。”沈清梅怪異,“你怎麽了柯建國,有話就說,幹什麽這是?”

柯建國靜靜瞧着她,眼裏意味很明确,不要再說了。

然而沈清梅毫不在意,翻了個白眼繼續:“他是七律的堂哥,在邊境當軍人呢。這不,才申請了兩天假回來,見一面比登天還難的!”

她表情格外誇張,話中隐隐的諷刺沒讓秦城惱怒,倒先激得柯七律摔了筷子。

“媽,你說誰是我堂哥?”

沈清梅沒料到柯七律敢在她面前這麽放肆,氣紅了臉。

“造反呢你?給誰摔筷子,啊?再摔一次試試,你試試!”

“摔不就摔了,怎麽着?”柯七律索性破罐破摔,“秦城他是我男朋友,以後還是我老公,你這麽說話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七律。”秦城終于開口,卻是勸她,“怎麽和你媽媽說話呢?別鬧。”

柯七律簡直氣到肺疼。

“秦城你到底在想什麽?我媽當着別的男人面,說你是我堂哥,你還勸我別鬧?我這是在鬧嗎?”

秦城眸子一點點發沉,卻還是好脾氣道:“有外人在,不要吵吵嚷嚷的,有事我們回去說,行嗎?”

“不。”柯七律決不妥協,“今天這頓飯就是個坑。媽,你挖個坑給你親閨女跳,你也忍心?”

只聽說過坑爹的,沒聽說過坑閨女!

眼見着母女二人要爆發,柯建國猛一拍桌子,喝道:“夠了,都別說了!”

一家之主到底有威懾力,争吵聲戛然而止。

“小梁同志,讓你看笑話了,今天這事跟你沒關系,千萬別往心裏去。”柯建國嘆口氣,“阿梅,你今天過分了。再怎麽對秦城不滿,也不能這麽做事,再說了,是咱家閨女真心喜歡,又不是人家揪着不放,你把氣都撒在秦城身上,不合适吧?”

沈清梅絲毫沒覺得自己有錯。

“要不是你這丫頭不争氣,我犯得着這樣嗎?我這張老臉不要的啊?”她用力戳柯七律後背,恨得要命,“你喜歡什麽人不好,偏喜歡個當兵的,忘了柯岩是怎麽成烈士的嗎?我不是對軍人這個職業有偏見,是我不想讓你受苦!你想想,一旦結了婚,大事小事全靠你自己咬牙扛,那還能叫生活嗎?他一年到頭不見人影,你跟守活寡有什麽區別?你說,有什麽區別?!”

等待是最煎熬的過程,與其到時後悔,不如早早斷個幹淨。

“守活寡。”柯七律細細咀嚼這個可笑的形容,眼圈在擡頭的瞬間發了紅,咬緊牙關吼道,“那我也心甘情願啊,我樂意!”

她起身帶倒了身後的椅子,巨大的聲響讓沈清梅愣了愣。

“秦城,我們走。”

“柯七律!”沈清梅聲音打着顫吼她,“你今天敢和他走出去,這個家你就再也別回來!”

她沒猶豫,仍舊邁着堅定的步伐。

年輕時人總會沖動,像是身體裏有無盡的能量,無所畏懼。

秦城起身,卻并不是追随她的勇往,而是肅立在兩位長輩面前。

“伯父,伯母。”他眸中透着堅毅,那是獨屬于軍人的目光,“我理解你們對七律說的所有話。您說的沒錯,跟着我免不了受苦,無論是身還是心,就如同您所謂的‘守活寡’。以前我也這麽認為,所以我總是逼着自己疏遠七律,想着只要态度冷一些,她就可以放棄,重新尋找最适合她的人。可最後我發現,事實并不像我想的這樣,伯父剛才也說,是七律真心喜歡我,但其實并非如此,是我怎麽努力都放不下她。”

他鼻尖酸澀,卻是站得更挺拔,毫不避諱地任人審度。

“我會對七律負責,可能現在做不到,但我會拼盡所有給她幸福。”

屋內靜了很久,隐約有壓抑的抽泣傳來,柯七律緊緊捂着嘴巴,死也不回頭。

被父母看到掉眼淚也太遜了。

“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給我個準話,什麽時候可以退下來?”

沈清梅做出最大的讓步。

秦城捏緊拳頭,無法回答。

“瞧瞧,瞧瞧,這就是你喜歡的男人?”沈清梅氣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濕了,“柯七律你真是個傻子呀你!就會被這一套花言巧語騙,你怎麽這麽沒出息呢?”

她上前想要拉住女兒,卻不料柯七律聽到身後的聲音,擡腿就走。她手滑,只拉了下她的衣服領子,然後便看到柯七律後頸處那兩個鮮紅的吻痕。

沈清梅愣了愣,自然明白那是什麽,臉色一片灰敗。

“臭丫頭……臭丫頭……”

她緩緩搖着頭,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柯七律帶着秦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梁蕭識趣地告別。

一頓飯吃得人仰馬翻,家裏似打過仗,□□味彌漫。

…………

“七律,別耍性子,快打電話給你媽道個歉。”

秦城看着她将衣服摔摔打打扔進行李箱,眉頭緊皺。

“我不道歉。”柯七律繞開他進浴室拿洗漱用品,“我又沒錯,憑什麽道歉。”

“她是你媽媽!”

“那又怎麽樣?她那麽對你,我受不了!”

秦城覺得胸口堵了團棉花,不知該喜還是憂。

“那你現在打算去哪兒?”

“不知道,反正不想在家裏待了。我媽有這邊的鑰匙,如果她來,我恐怕不能心平氣和地同她說話。”

“所以你要去哪兒?”

“我不知道,不知道!”柯七律狠狠将行李箱的蓋子扣上,大口大口呼着氣,“她都那個年紀的人了,有什麽事不可以私下說,非要做那麽傷人的舉動。我不是氣她對我好,我是氣她根本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問題!”

“她是你母親。一個母親在對自己孩子好的時候,她會考慮什麽角度不角度嗎?”

“所以我氣啊!可我無能為力啊,因為她是我媽!”

卑微的控訴在空氣裏飄蕩,最後散盡。

有時人最無奈之處便是如此,明知他人心懷善意,可用錯了方式方法,痛苦比感動更刻骨。

秦城抿唇,将她輕輕帶入懷中,盡最大的努力安撫她。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有什麽氣都往我身上撒,行嗎?別和家裏鬧矛盾,算我求你。”

“你又沒錯!”

“不,我有錯。”他無奈地笑,“錯得最多的就是我。如果我不是個軍人,如果我可以放下父親的事,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所以都怪我。”

柯七律怔然,望着他良久,忽然埋首于他肩窩,靜靜的,一動不動。

“那還是怪我吧。”

若真要怪罪于誰,那就是她吧。

反正是她心甘情願,她樂意。

☆、你是最美的孤星:12

秦城接到軍區緊急電話時,柯七律剛結束了和唐悠然的通話。

“有情況?”不等他回答,柯七律果斷說道,“你快回去吧,正事要緊。悠然家不遠,我打個車十分鐘就到。”

“自己可以?”

“我又不是路癡,還能找不到地方?快走,世界等着你去拯救呢。”

秦城笑了。

“看來情緒好轉不少,這我就放心了。”

柯七律哼了聲:“記得要注意安全啊,有事情立刻給我打電話。守活寡已經很不好受了,真要是守寡,我可不饒你。”

他忍俊不禁,澄澈的笑聲幹淨微沉,像寺廟午夜裏敲響的鐘鳴,帶給她安寧。

“我走了,路上小心。”

柯七律朝他揮手。

“你也小心。”

…………

唐悠然推開門,看了眼門外人的行頭,心裏瞬間有了個大概。不是和家裏吵架逃跑了,就是和秦城鬧別扭了。

“柯大小姐,您這又是演的哪出啊?”唐悠然陰陽怪氣地問。

“看不出來嗎?”柯七律把行李箱扔進去,“離家出走。”

“啧啧啧……”唐悠然高深莫測地搖着頭,掐着手指,嘴裏念念有詞,“昨晚老夫夜觀天象,發現天象異動,我掐指那麽一算,嗯,今日得迎來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柯七律沒好氣:“去你的,你才受氣小媳婦。”

“哎哎,到底怎麽回事啊,說來聽聽?”唐悠然見好就收,“剛才你打電話說要過來,我還吓了一跳。你不是應該在洛疆嗎?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別提了,心情不好。”

“和秦城鬧別扭?”

“哎呀不是。”柯七律換了拖鞋,直奔廚房而去,從冰箱裏拿了罐可樂咕咚咕咚下去一大半兒,打着汽嗝說,“我和家裏攤牌了。”

唐悠然眼睛瞪得銅鈴大:“贏了?”

她咬牙捏着可樂罐,咔啦一聲捏下去個坑,氣勢十足地吼道:“沒,輸了!”

“噗……”

那你潇灑個什麽勁兒?

“今天我和秦城一起回家,然後你猜怎麽着?我媽居然找了個相親的來,當着秦城的面撮合我和那男人,悠然你說,這種情況該不該反抗?”

“該。”

“該不該大鬧一場?”

“該。”

“該不該表明我的态度和立場?”

“太應該了。”唐悠然說,“所以呢?你幹什麽了?”

柯七律眨眨眼,牛氣哄哄地喝了口可樂:“我摔筷子走人了。我媽說如果我敢出門,就永遠別回來。”

“……”

這好像不是離家出走那麽簡單的事兒?

“我說,這不太好吧?”夏悠然皺起眉頭,“那可是你媽。”

“反正我沒錯。”

柯七律認準的理,那就是死理,任誰說都沒用。

這怕是動真格的了,唐悠然想,默默嘆口氣,也開了瓶可樂和她的相碰,随口問她:“那個相親的男人誰啊?長得帥不?”

柯七律嗤道:“我醫院梁主任他兒子,一般帥。”

“嗯哼,那敢情好,把他搞定,你可就高枕無憂躺贏了。”

“什麽意思?”

唐悠然笑:“自然是滅掉一群高材生,你百花叢中一枝獨秀呀!你想,你都把主任兒子搞定了,将來的主任不就是你?”

柯七律翻她白眼:“得了吧你,喜歡的話我幫忙介紹,我對他可沒興趣。不過我和那人倒挺有緣,之前在火車上遇見的就是他。”

唐悠然慢條斯理:“俗話說,每一段感情都是從‘緣’開始,說不定你們……”

“閉嘴吧你,讨厭。”她推她一把,“煩着呢。”

唐悠然不逗她了:“好好好,不說還不行啊?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在我這兒躲着,也不是個事兒。”

柯七律黯然地搖搖頭。

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最近一段時間肯定不能和家裏聯系,她了解沈清梅的脾氣,恐怕得等個把星期才保險。

正想着,唐悠然從她面前探身丢可樂罐,餘光一掃,發現了令她渾身一震的東西。

“柯七律,你、你……”她眼底大放異彩,活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激動得結巴起來。

“我什麽?”

唐悠然深吸口氣:“你和秦城終于那個了?!”

“哪個?”

“就是……”唐悠然沖她奸笑着對了對手指,“這個啊!”

柯七律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臉“轟”的燒起來,轉身要逃。

“快讓我看看,就一眼!”

“……女流氓!”

柯七律拔腿就跑,就在兩人扭成一團鬧得昏天暗地時,柯七律的手機忽然振了兩下。

她舉起雙手:“投降投降,可能是秦城來短信了。”

夏悠然大義凜然放開她:“本後準了,去去去,找你男人吧。”

點開一看,竟然是梁蕭發來的,大意是對今天的事感到抱歉,早知她和秦城是情侶關系,他就該立刻離開的。

唐悠然偷瞄了眼,壞笑:“你可要小心了喲,這人八成對你有意思。”

柯七律努努嘴:“別瞎說,人就是道個歉。”

“非也。”她神秘一笑,“你還是太嫩了。你想啊,這件事說到底跟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他道什麽歉?無非就是找個借口和你聊天罷了,不信的話,等下他就要打電話約你出去吃宵夜了。”

就在唐悠然剛說完這話時,梁蕭電話就配合地打了過來。

柯七律:“……”

“接啊。”唐悠然揚眉,“發什麽愣?”

電話正如她所言,梁蕭真的是打電話邀請柯七律吃宵夜,理由是短信道歉沒誠意,總得有所表示才行。

柯七律原本不打算去的,可耐不住唐悠然的勸說,晚痛不如早痛,及時拒絕他,也是對別人的負責。

于是兩人簡單收拾了下,一同赴約。

路上柯七律組織了很多拒絕時的話術,可沒料到一句都沒用上,梁蕭很直白地告訴她,覺得她和秦城非常般配,祝福他們有個好結果。

“你男朋友很聰明,我很佩服。”梁蕭語氣真誠,“可能你會覺得,今天那種情況下他的所作所為有些‘懦弱’,如果擱着別的男人,恐怕早就掀桌子走人了。但我不認為那是懦弱的表現,反而說明了他識大局,他知道一旦動怒,你們永遠都沒可能,因為以下犯上是大不敬。就算你媽媽把說得再難聽,他都能理智地忍下,說明你們的感情在他心裏,比他自己的尊嚴還重要。如果換成我,恐怕做不到這一點。”

柯七律沉默。

她不傻,梁蕭說的她都懂,可她氣的不是這些。

“謝謝你啊。”她勉強笑了笑,“事情都過去了,再說也沒意義。”

梁蕭牽唇,似笑非笑道:“嗯,是沒什麽意義。希望你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他說這話時表情有一絲古怪,柯七律沒察覺,只下意識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三人聊着,逐漸熟悉了起來,唐悠然明顯對柯七律所謂的“一般帥”的這位很有興趣,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們兩個在說話,柯七律默默聽着。

“梁先生您既然是藥劑師,那肯定做過很多臨床實驗吧?我聽七律說,去年那場惡性流感疫苗的臨床實驗差點兒出事故,你還記得不?”

梁蕭微微蹙眉,似乎是在回憶,最後淡淡笑道:“抱歉啊,每天事情太多,我記不太清去年的了。”

“好吧。”

唐悠然好不容易才從腦子裏搜刮出一個共同話題,沒想到直接夭折。

她向柯七律投去求助的眼神。

幫幫忙,要是能搞定,以後必有重謝。

柯七律撇撇嘴,朋友有難不能不幫,于是她随口問道:“對了梁先生,你本科是哪個學校的?是藥學專業嗎?”

厲害了我的七律,唐悠然在桌下暗暗朝她豎大拇指。

梁蕭假裝看不到對面兩人的眉來眼去,說:“中央醫學院藥學專業。”

“這麽巧,悠然的母校就和中央醫學院對門哎!”柯七律使出渾身解數,“你還記不記得那附近有一家西點店,過生日的時候可以免費夾娃娃十次,特別棒!”

梁蕭眉宇微沉,搖頭:“不記得了。”

唐悠然和柯七律相視一眼,面露匪夷。

那家店的名聲幾乎遍布所有颍州的大小學校,因為曾經有個當紅的小鮮肉在那裏拍過廣告,就連周圍賣菜的大嬸都知道,他怎麽會不記得?

唐悠然此時發覺,這人大概是個聊天終結殺手,頗有些失落。

氣氛有點兒尴尬,柯七律輕咳一聲,說:“時間好像不早了,要不就先這樣吧?”

梁蕭看了眼手機,的确。

“柯小姐,既然你父母反對你和秦城,那除了我還可能會要你和別的人相親,不如幹脆我就當做好事,有需要我當擋箭牌的時候,你就打電話來,我會幫忙的。”他沖她微微一笑,“存下我的電話吧,柯小姐。”

柯七律連連擺手:“太麻煩你了,不用的。”

梁蕭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罷,沉着聲又重複了遍:“存下我的電話,柯小姐。”

她只當他是熱心,再拒絕下去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便劃亮手機存了他的號碼。

“再見。”梁蕭起身,沖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要幫忙的話,記得打給我。”

☆、你是最美的孤星:13

唐悠然似乎對梁蕭有深入了解的意向。

這是柯七律通過觀察,自己得出的結論。在得到好友贊許的目光後,她立刻表示,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

“那人看上去還不錯,回去我把他的電話給你,你們加個微信?”

唐悠然挑眉,撸羊毛似的撸她頭發:“看不出來呀柯七律,你還挺上道。”

那是當然,你剛才眼珠子都要貼到人家臉上去了。

“好像起風了,我們走快點,看樣子恐怕要下雨。”

唐悠然催促。

柯七律擡頭望了眼天空,低沉的天幕像被刷了層厚重的黑油漆,星光黯淡。

好像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

“天氣預報好像沒說今晚有雨。”柯七律自言自語,“奇怪了。”

看這天,該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

十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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