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周亭和雲清離開後沒多久, 景昀開着他那輛迷你懸浮車載着夜修停在警視廳門口。
陳振國的身份特殊, 就連景昀都無法直接對他進行審問更別說趙英俊, 這幾天急趕慢趕地走流程, 今天總算拿到了許可。
兩人走進去後立刻就有個警官帶着他們去聽審室。
巨大的虛拟屏上顯示着提審室的情況,陳振國已經被帶了進來,身上穿着羁押人員統一的服裝, 毫無質感,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給人的氣勢, 一頭斑白的頭發梳得很整齊,從他身上感覺到一點點狼狽。
要不是那身衣服, 還以為是他提審別人。
看到屏幕裏的趙英俊進去, 夜修不動聲色地瞥了景昀一眼, 後者雙眸注視着虛拟屏, 從表情上看不出什麽情緒變化。
提審室裏,趙英俊輕咳了一聲。
“陳振國中将, 關于您涉嫌研發制造以及售賣新型禁藥燃夢一事,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陳振國手上戴着異能者專用手铐, 坐姿端正,腰背筆直, 面色嚴肅, 卻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等了片刻,趙英俊打開全息投影儀,在兩人面前空中出現了幾支試劑和研發記錄。
“這些都是當時在您的辦公室裏搜到的,您對此有什麽解釋?”
又等了幾分鐘, 陳振國還是沒開口。
趙英俊無法,擡起手剛想砸到桌上,想想面前這人的身份,他又慫了。
“陳振國中将,精神力提升類違禁藥品向來是帝國重點嚴打的對象,您作為軍部高層知法犯法更要罪加一等,如果您能配合一點,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無論趙英俊威逼利誘,陳振國就是一個字不說,趙英俊心裏那個苦啊,就算人現在是嫌疑犯,可身份太高,打不得罵不得。
直把他說得嘴巴都幹了,陳振國才慢悠悠地開口,眼神裏還帶着幾分輕蔑和嘲諷,似乎是在笑他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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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白費力氣了,帝國的法律我比你更懂,我累了,需要休息。”
趙英俊:“……”除了點頭,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有嗎?!
聽審室景昀收回視線,“這個結果算是意料之中。”在陳振國面前,趙英俊太嫩了。
夜修側頭看了他一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失望。”
景昀雙手一攤,“已經預料到的事也就沒有什麽失不失望了,再不濟至少也有了他這條線索,大不了自己查。”
夜修看過去的眼神滿是探究,“是嗎?”
景昀一手搭在扶手上,微微朝夜修湊近,似笑非笑的,“你到現在還在懷疑我和陳老有牽扯?我的話可信度這麽低?”
收回視線,夜修起身走出去。
等到他離開,景昀臉上本就淺淡的笑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看了虛拟屏一眼,他也起身走了出去。
中午剛吃了飯,夜修的個人終端突然振動起來,有通訊接入,是雲清。
夜修看了一眼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通訊接入,雲清的全息投影出現在他面前,她面色憔悴,眼眶通紅,看到夜修後突然激動起來。
“小修,你快讓少将放了月月!”
夜修不急不緩地走到書桌前的椅子坐下,面無表情的,“你知道她犯了什麽罪?”
看到他這不當回事的态度,雲清的怒氣更勝,“我不管她犯了什麽罪,總之你今天必須要讓少将把她放出來!她才十八歲,要是被別人知道她進過牢子,那她以後還怎麽活?!”
夜修表情不變,“她已經十八歲了,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她可是你親妹妹!”雲清本來就已經焦躁到了極點,被他這無所謂的樣子刺激,直接崩潰,“要不是因為你,月月怎麽可能進牢子!她是我全部的希望,全部!”
夜修的手指在扶手上輕敲,對她的指責不為所動,聲音不疾不徐,“我沒有良心,也沒有妹妹,沒有媽媽,只有外婆,滿意了嗎?沒別的事我挂斷了。”
“你!”聽他提到外婆,雲清心中一動,“好,好得很!我現在就去告訴你外婆,我倒要看看她讓你幫的話,你是幫還是不幫!”
夜修的眼神冷了下來,“我不會限制你見外婆,但你要是拿些不相幹的事情驚擾她,別怪我不留情面。”
“不留情面?”雲清冷笑,“你現在還留了什麽情面?我需要你留什麽情面?我不管你跟誰搞在一起,要怎麽混,只有一點,不要打擾月月的生活!”
夜修的手指停下,靠到椅背上,眼神裏閃過一抹嘲諷,“既然不需要,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一瞬間的氣勢讓雲清突然脊背一涼,這一刺激她突然想起她本是打算無論夜修什麽态度,好言好語哄着他幫忙的,現在卻讓兩個人的關系變得更差了。
就在夜修通話的時候,景昀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撥了個號碼出去,通訊接入時,管家的全息影像投到了他面前五步遠的位置。
“怎麽樣?”
管家從自己的個人終端中調出幾份資料放大在兩人面前。
“根據您提供的音律數據,我對比了各大資料庫,篩選出的結果有幾千條,但沒有一條完全符合要求。”
無精神力參與彈奏能達到精神力舒緩作用的音樂家有幾千人,但其中年紀最少的也有四十多歲。
景昀走到窗前看向窗外的景色,語調輕緩,“倒是想到一個人。”
“您說的是舒緩師協會會長?”
管家看着景昀長大,對他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輕易就猜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那舒緩師協會的會長神出鬼沒的,至今沒人知道他有多少實力,只是協會中人提到他都諱莫如深。
景昀微微颔首,“目前只是猜測。”
管家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可這幾年并沒有聽到協會會長更替的消息,按照目前得到的情況來看,這個會長已經當選超過十年,而夜修今年才十九歲,這……”
“所以只是猜測,”景昀側過頭,“你試着從這方面入手,看能不能查出點東西來。”
“是。”
管家的身影消失,景昀走出房間。
另一邊,雲清已經急瘋了,夜月已經被抓進去整整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局,原本很着急的周亭态度莫名冷淡了下來,兒子那邊更加別說,根本不想幫,就等着看她們倆的笑話。
在周家做了這麽多年的貴夫人,在需要幫忙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根本沒任何人可以幫她,丈夫和女兒寄托了她的一切希望,可現在希望全都沒了。
一連過了三天,周亭的态度越來越冷淡,言語間甚至還有責備她沒有好好找夜修溝通的意思,仿佛事情陷入僵局都是她的錯。
學校裏,夜月三天沒來上課的事終于引起了些漣漪,不斷有學生詢問老師她的下落,可老師們也完全不知情。而知情的音樂老師以及一班和七班的學生個個嘴巴緊閉,最次閉口不談。
夜月這兩個字一時之間成了一種禁忌。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在第五天的時候,學校論壇上突然出現一個匿名八卦貼。
【我有個親緣關系不太近,關系不太好,不能透露姓名的親戚在警視廳附近上班,聽說前幾天抓了一個高中生,性別女,和某人失聯的時間高度吻合,嗯……要說得就是這麽多。】
貼子下的評論一溜全是匿名的,一分鐘內就刷出了上千條。
【我去,真的假的,求真相!】
【太勁爆了吧!她到底犯了什麽罪被抓,瘋狂想知道啊!】
【樓主,小心被查水表哦。】
【聽說周家這幾天在到處托人找關系,這事也許……】
【有人聯系過她的家人,聽說她媽媽情緒不太對,emmm……這事恐怕……】
……
周家,雲清抖着手刷着這些評論,心就跟被剮了似的疼。
這幾天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事情毫無轉機,甚至磨滅了周亭的耐心,他已經徹底不管這事了。
雲清呆呆愣愣地癱坐在房間裏,素面朝天,披頭散發,眼神呆滞。
眼淚已經流幹了,再也流不出半滴。
一旦月月的罪名成立,最好的結果也得在監獄裏服役至少二十年,所有異能者的福利全部收回。
等二十年後她已經三十八歲了,也許能憑借個人能力考上不錯的大學,但像皇家軍校這類超一流的學校是不可能再接收她這種檔案有污點的學生。
要供一個孩子讀好的大學,在沒有任何福利的支持下,需要付出成倍的金錢,并且作為家屬的她也不能夠一起移民過去生活。
也就是說到時候她不僅得供給夜月高額的學費和生活費,她自己一輩子只能呆在34號星上。
坐過牢後,夜月雖然有A級精神力卻只想有一般人的待遇,在這種情況下她甚至不敢确定周家是否還會容納她們。
想到這種可能,雲清全身都在發抖。
不,不行,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胡亂地拿上外套就沖出了房門。
下了課,夜修從教室走出來,剛走到綠化區遠遠就看到了雲清。
她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夜修,眼底透着偏執和瘋狂,若不是确定她是一般人,夜修都忍不住懷疑她是否要精神力暴動了。
夜修轉頭看了賀昊然一眼,後者會意,勾着楊樂的肩就把他強行拖走了。
這個地方人少,夜修站在原地沒動,等着雲清走過來。
雲清的聲音沙啞異常,“算我求你,看在母子一場的份上,救救月月。”
夜修低頭看着她,表情冷漠,“你從未把我當做兒子,我也沒把你當做母親,母子情分從何而來?”
雲清抿緊唇,整個人繃得很緊,“無論怎麽樣,你是我生的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夜修突然輕笑出聲,片刻後淡淡地問:“我求你生我了嗎?”
見他轉身就要走,雲清一把拉住他,“就幫這一次!這次之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夜修掙開她的手,沒有回頭,“別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我不吃這一套。”
雲清看着他走出幾步,突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聲嘶力竭地大喊,“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肯答應救她,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以夜修的五感,在雲清跪下的瞬間就已經感覺到了,他不動聲色地避開,腳步沒有停下。
“這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