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師兄
當今武林,各門各派欣欣向榮,英材輩出,但要說誰獨領風騷,非雲宮派莫屬。
雲宮山上雲宮派,雲宮派裏有雲宮。雲宮山高不易攀,雲宮派險不易進。雲宮淺處段仗義,雲宮深處宗潮音。
雲宮派歷史悠久,但派訓是不入世,不沾塵,因此在武林中一直是默默無名的。又因為雲宮山山高路陡,旁人想找個麻煩,光上山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所以雲宮派這些年來甚是平安和穩。
直到六年前,雲宮派新一任掌門宗潮音,六十招內大敗武林盟主,一舉震驚武林,雲宮派才開始為世人所知。之後雲宮派不斷出現武功卓絕的年輕人,在江湖上書寫一個又一個傳說,才使得雲宮派徹底成為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奇幫派,其江湖地位亦是水漲船高。到如今,已和達摩寺,袖水坊,禦音門,封刀幫同為江湖五府,稱霸一方了。
雲宮派的宗師宗潮音座下一共有三名弟子,其中大徒弟名為盛朝歌,端眉正目,堂明氣清,生了一張剛正不阿,老成持重的臉。
他五歲拜師,七歲學掌,自創獨門無憂掌法,于二十有一時得以下山歷世,後于達摩寺等八所寺廟中學習交流掌法心得,直到二十五歲才離開佛門,真正入世。
自他入世後已有兩年,因着他雲宮派大師兄的頭銜,加上不可小觑的掌法內功,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
盛朝歌喜歡南方,因此離開佛門後便立即南下,他行事不緊不慢,從不趕路,因而入世兩年也只走了兩個州。池州是他的第三站,此處山清水秀,夏秋長,春冬短,景色宜人,武林大派袖水坊就坐落在此處。
盛朝歌騎着那匹同他一樣慢性子的黑馬,晃晃悠悠的走着官道,邁進池州地界。此時尚是初秋,臨近午時氣溫有些高,他便就近下馬,走進了一家客棧。
小二咧着嘴跑過來,“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我的馬也要草料飲水。”
“好嘞!客官您放心,我們店裏的草料都是新鮮的,保管您的馬吃得滿意!您坐!”他熱情的将桌子板凳擦幹淨,同時讓人去門外将馬牽進後院,“您想吃點什麽?我們店裏最有名的是醋魚和醬子雞。”
盛朝歌點了菜,耐心的等着小二将菜上齊,恰好旁邊桌上的幾個男人菜齊了,一邊吃一邊就聊了起來。一個人先開了口,“你們聽說了嗎?袖水坊失竊了!”
“失竊了?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那裏偷東西?!”
“你還別說!真有人這麽幹了!聽說是從江東流竄過來的江洋大盜,袖水坊主震怒,派了心腹前去捉拿這個人。”
“抓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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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聽說讓人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這不,袖水坊貼了懸賞,誰能抓到此賊,賞金千兩!提供準确消息的,賞金百兩!”
“喝!這麽大手筆?看來袖水坊是真急了呀!哎,你說了半天,那賊到底偷了啥?”
“誰知道啊!不過啊……”那人突然壓低聲音,湊近另外幾人嘿嘿賊笑道,“聽說是個采花賊!”
沒等另外幾人配合的發出驚呼和竊笑,就被客棧門口突然的聲音打斷了,“就這家了!小葫蘆!走!”說話的是一名少年,手指着客棧的招牌氣勢洶洶的說道,這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身着祥雲錦袍,腰系美玉,唇紅齒白,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少爺。
他大步邁進店裏,身後跟着一個小厮,那小厮比他稍高一些,背着兩個包袱,懷中還抱着一個。腼腆的很,進店之後發現大家都在看他們,頓時紅着臉不敢擡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少年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小二一看二人的打扮就知道是有錢人,再次咧着嘴湊過去,“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用午膳!”那少年不等小二引路便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随後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菜名,什麽蒜蓉蒸扇貝,黃金蝴蝶蝦,銀耳燕窩粥等等,說得小二的臉綠了一遍又一遍。
他點的不多,五菜一湯,但是沒有一樣是這個小客棧能做出來的,小二只好老實的告罪,“客官,小店,小店沒有這些……您看要不要換換?”
“沒有?!”少年明顯大吃一驚,還欲再說什麽,卻被小厮拉住,小聲地朝他嘀咕,“小少爺,那些東西只有上等的酒樓才做得出……”
少年明顯失落了,然後無力的擺擺手,“小葫蘆你點吧……唉……”說完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等小厮點完菜,小二正要離去,他又補充道,“快點上啊!小爺我要餓死了……”
盛朝歌的位置正好和這少爺面對面,可惜他向來對這些閑事無甚興趣,只掃了兩人幾眼,便專心等着小二把自己的飯菜端上來。
那少爺明顯無聊的厲害,小厮見狀一手托起了他的頭,另一只手展開一方白淨的帕子鋪在他原先趴着的地方。他動作熟練,少爺似乎也習慣了他的這一舉動,頭擱在帕子上,來回的左右滾動起來,以此作為消遣。
他這傻兮兮,蠢上天的自我娛樂行為,頓時讓客棧裏的好些人都笑出了聲。可惜那小少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人是在笑他,仍自顧自地用這奇特的方式打發等菜的時間。
盛朝歌先這少爺一會點的菜,自然是他的飯菜先上,眼見着小二一盤接一盤的給這鄰桌的人上菜,餓極了的少爺直勾勾的盯着大師兄桌子上的雞鴨魚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口水更是控制不住的流,就差直接撲到別人的桌上開吃。
被這麽熱烈如火的眼神死死盯着,饒是淡漠如盛朝歌,也沒辦法忽視。擡頭看了某個餓死鬼投胎的少爺一眼,大師兄執起筷子,夾住了一個雞腿。
只見那人的眼神立刻定在了那個雞腿上,盛朝歌突然興起,夾着雞腿舉高了一些,小少爺的頭就順勢擡高,又放低一點,他的頭也一齊下落,雞腿往左,他也往左,雞腿往右,他也往右,雞腿繞圈,他也繞圈。
大師兄戲耍了他一大圈後,一口将雞腿咬在了嘴裏,小少爺的頭也跟着猛地一頓,嘴巴一合,牙齒發出清脆的咬合聲,啊嗚!嗯?
直到發覺嘴裏空無一物,那小少爺才幡然醒悟,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氣憤地瞪向正津津有味吃着雞腿的某人,年少的面容上是顯而易見的不甘,對于沒吃到雞腿的不甘。
盛朝歌一直瞧着他,此時便見他嘴巴嘟的老高,臉頰氣鼓鼓的,杏子般的大眼睛老神在的瞪着,恨不得沖上來把雞腿從他嘴裏搶走,頓時想起了小時候在雲宮裏養着的,那只被奪食後就叫個不停的小奶狗。
外表正直內心邪惡的盛師兄,立刻在這種欺負惹惱別人的壞事中,得到了令自己無比愉悅的滿足感,對于故意戲耍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之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小厮就坐在小少爺身邊,自然将這些都看在眼裏,但他始終埋着頭不說話,想來是個害羞怯懦的人。
小少爺的氣憤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小二終于給他這桌上了第一個菜,就是大師兄剛剛吃的醬子雞。小少爺二話不說,拿起一個雞腿就狠狠咬了一口,然後洋洋得意的朝大師兄挑了挑眉,瞧見沒,小爺我也有雞腿!哼!
盛朝歌見這小子剛剛還一副受欺負的模樣,轉眼就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很是不高興。見他故意對着自己用力地咬着大雞腿,還做出一副吃的很香,美味的不得了的神情,大師兄心中突然湧起了各種各樣的壞主意。
沒等他決定好用哪個主意來坑這傻小子一把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吵嚷聲。一個男人有些狼狽的突然沖進了客棧中,腳步不穩的踉跄了幾步,卻撐着沒有摔倒,随後追進來五六個大漢,各個手執長刀,一看就知道是在追殺前面這個男人。
狼狽的男人躲在人群中間,氣急敗壞的怒吼,“你們欺人太甚!明明知道與我無關!為何還要糾纏不放!”
追殺他的人中帶頭的大漢渾不在意的獰笑道,“你說無關就無關?你小子向來手腳不幹淨!再說了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爺幾個就問個話,你跑什麽?啊?”
狼狽的男人在大街上被兩面夾擊,迫不得已才逃進了這間客棧。自從袖水坊發了黃金懸賞,各路人馬都想趁機撈一筆,根本不管是不是與那個江洋大盜有關,他就是被這樣殃及池魚的。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客棧大堂裏吃飯的衆人都生怕波及到自己,自發的四散躲避。偏那小少爺興奮的不行,縱身一跳站在了板凳上,舉着手裏沒啃完的雞腿當作利劍,唰的指向那幫大漢,嘴裏還咬着肉,含混不清的喊道,“呔!哪紙(裏)來的蘇(鼠)輩!敢寨(在)小爺的地盤上沙(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