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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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手機,早就過了門禁時間,他成了一個無處可去的人。
這麽一折騰他也是累了,于是決定在客廳沙發将就一晚,他用手機定好了早上六點的鬧鐘,打算趁南希醒來之前離開。
他睜着眼躺在黑暗之中,腦海裏慢慢回放今晚看到的一幕幕。
他現在有點相信南希是真的喜歡自己了。
再怎麽混,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只不過,他不知道這樣的“喜歡”保質期是多久,是否一時興起,或是單純的求而不得的偏執。
就如當初前一刻還與自己親熱纏綿,轉眼就可以變了個人。反反複複,琢磨不定。
無論出身如何,他一直認為感情上兩個人應該是平等的,共同站在同一個水平面,沒有高低之分。然而今晚的所見所聞,他才第一次真正地走進了南希的世界。
燈紅酒綠,充滿誘惑。因為可選擇的太多,所以比普通人更有肆無忌憚的權利。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天之驕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何能容忍別人說“不”?求而不得,故生執念。
他是個喜歡安穩的人,他不喜歡賭,不喜歡猜,不喜歡每一天都活在随時失去的恐懼中——他怕極了最後落得一句“不難打發”。
若在同一個人身上重創兩次,所受到的傷害不是多了一倍,而是毀滅性的。
說到底,他已經很難再次相信對方了。
段時瑞腦子雜七雜八的想着這些,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自己還在鬼屋工作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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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分,微風輕揚,他困倦地趴在桌面入睡,身旁的青年卻時不時地騷擾他,細碎又惱人的吻在嘴唇、眼睑、頸項處流連,最後對方總是喜歡把他的耳垂含在嘴裏用牙齒細細地咬,輕柔吸吮。
畫面像上了一層柔光濾鏡般,仿佛什麽都還沒來得及發生,在夢裏的世界,陽光燦爛,彷如初見,相愛的人仍在相愛,思念的人仍健在,一切都那麽單純、純粹,美好得不染一絲塵埃,美好得叫人無端生出淡淡的哀愁。
他聽見自己嘟囔着輕笑了聲:“南希……別鬧了,再讓我睡會兒……”
——這是真實的聲音。
他霍然睜開雙眼。
原本單膝跪地俯視着他的青年一驚,快速站了起來,面龐掠過一瞬間慌亂。
唇上猶殘留了熟悉的柔軟觸感,他知道自己被吻了。
段時瑞裝作不知情地坐起身,見外面天色大亮,不由皺起眉,抓過手機一看,已經早上九點了。他忘了今天是周六,将鬧鐘設為了工作日。
“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嗎?”
南希一直站在沙發旁看他,裸身穿着棉質睡褲,左邊面頰消腫了些許,滿面宿醉過後的倦容,一雙眼睛卻是明亮的。
段時瑞低頭抓抓頭發,沒理睬他。
南希眸光閃動:“時瑞哥,你果然還是在乎我的。”
段時瑞從鼻腔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擡起頭:“我怎麽敢不在乎你,畢竟你喝成那樣,你的好兄弟揚言要弄死我,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民,哪敢違抗你們權貴子弟?”
聽見他的諷刺,南希的眼神暗了,心髒隐隐作痛。
他至今仍是無法适應這樣的段時瑞,與從前那個會揉着自己腦袋發出爽朗笑聲的男人相差太遠了。
段時瑞說完也是一陣心煩,他面色冰冷地站了起來,徑自走向衛生間。
南希跟了上去,然後站在衛生間門口靜靜地看着他。
段時瑞不受影響地從毛巾架取下昨晚從浴室櫃找出來的新毛巾,放到水龍頭下沾濕,擰幹,對着鏡子擦臉。
他是個愛幹淨的人,昨晚出入那種場所後來又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沒有洗澡直接睡已經很難受了,一覺醒來後不适感更強,他想脫掉衣服擦一下身體,但南希一動不動地杵在門口,他又有點猶豫了。
這時關門的話未免太慫,他一咬牙,帶着賭氣般的心态,一鼓作氣地雙手拉住衣服下擺向上脫了出來。
站在門口的人呼吸明顯變得急促。
段時瑞剛洗完臉,有些許額發被打濕,一束束的折射着碎光,他的膚色是健康的淺蜜色,手臂和腰腹的肌理分明,沒有一絲贅肉,這是一副長期工作和體力活鍛煉而成的緊致身材。
南希的視線有如實質般在他的身上流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毛巾從那兩塊隆起的胸肌,從那兩顆在冷空氣中挺立的乳珠擦過。他回想起自己的手掌曾撫摸過這具身體的手感,包括那細瘦的腰肢和飽滿彈性的臀部,喉結不禁滾動了下,全身都開始發熱了。
這個男人外在是俊朗的,純男性化的,然而扒開這層外衣之後,會發現裏頭堅韌又溫柔,心有耀眼光華,令人忍不住走近一點,再走近一點,直至不知不覺被包圍,心甘情願地不願掙脫。
南希此刻想不顧一切撲過去,想将這個人反手按在浴室牆壁上,用手,用唇,用各種方法去感受這具身體的熱度。
他不知道這是因情生欲,還是因欲生情。這真的有必要分清嗎?是否世間不同形式的愛,都要像人類社會那樣分出個三五九等?
南希的存在感太強烈了,視線燙得可怕,段時瑞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一塊被狼盯上的肉,心裏不太舒服,又再匆匆擦了幾下就重新套上衣服。
然後目不斜視地擦過南希的肩膀走出衛生間。
“我走了。”
南希亦步亦趨:“哥,今天沒課,吃完早餐再走吧。”
兩人都是剛醒,哪來的早餐,段時瑞故意問:“你給我做?”
南希一噎,聲音低了下去:“我想……吃你親手做的雞蛋餅。”
段時瑞站住,回頭盯着他眼睛諷刺地說:“怎麽,尊貴的南公子不怕染上一身廉價的雞蛋餅味兒?”
南希也停住腳步了,聞言臉上所有的光彩都黯了下去。
段時瑞撇過臉,感到煩躁不已。
他一向與人為善,這樣尖酸刻薄的都不像自己了,這些天來,潛藏在心底的怨憤與屈辱像一股毒液慢慢腐蝕着他的心,所謂愛情,為什麽會使人變成這樣?他眼中掠過一絲悲涼。
在他的手碰到門把的時候,背後一熱,突然被人從身後用力抱住。
“哥,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我生病時你給我做的那頓飯,是我二十年來吃過最好吃的一頓。”
南希壓制住他的掙紮,低頭埋進他頸窩,灼熱的呼吸噴灑,執着地繼續說道:“那天,你在廚房裏為我做飯,我站在門口看着你的背影,當時我不明白我心裏湧動的感覺是什麽,後來我明白了——我想有那麽一個人,與我立黃昏,問我粥可溫。哥,你就是我想找的那個人。”
“我過去挺混的,纨绔子弟那套我差不多都玩過了,然而我從來沒談過戀愛,從沒試過真心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如果我現在對你的心情是喜歡,那就是喜歡,如果你說不是喜歡,那就不是喜歡罷,你可以給它下千百種定義。而我只确認一件事,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分開,不想再一次目睹你離去的背影而無能無力,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要是你對我生氣,失望,不理睬我,我會很痛,全身都痛,時瑞哥,你告訴我,這算不算喜歡?”
段時瑞一言不發地聽着他的剖白,嘴唇抿得死緊。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連帶你對我的信任也一并粉碎了。”懷抱又緊了幾分,“你讓我重新追求你吧——你不需要做什麽,這一次我将我整顆心都攤開在你面前,不遮不掩。時瑞哥,你最起碼要給我追求的權利吧?”
段時瑞沉默了很久很久。
“……南希,你還年輕,等你再經歷幾年就會明白,你不是非我不可。”
南希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哥,你錯了,我就是經歷得多了,才清楚你就是我想要的人。”側過臉,像以前那樣輕輕銜住他的耳垂,試圖喚起這具身體的回憶。
意識到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他仿佛看見了挽回的希望。
段時瑞被他的舉動弄得條件反射輕顫,轉身一把推開了他。他不否認南希這番話對他造成了觸動,但不至于理智全失。
“你——”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南希從可視化對講機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不覺一頓,上前打開了門。
門開後,走進來一個大約三十歲的女人,她一身挺括利落的黑底白豎條職業裝,小墊肩,修身的裁剪掐出纖瘦的腰,腳踩五寸高跟鞋,端莊的五官不茍言笑,畫着紅唇,眼中散發凜冽的氣場。
“姐。”
南希不急不緩地叫了聲。
段時瑞聽見這聲稱呼,心想這位女性大概就是那個名叫小臻的